碎铁衣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不道不道寒

作者:不道不道寒  录入:05-02

  颜有迁驳斥道:“随处寻来一个哑妇,编个故事也不算是构陷吗?你们自诩正义,自己做的又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
  颜有迁尚在辩白中孤立无援,却听周侧人都被别处引去了注意,转头看去,就见姜瑜已阔步行来。
  “慈姑的身份,老夫可以证明。”
  翻腾的鱼终被钉死在了岸上,颜有迁抽搐着嘴角,暗自咬紧了牙。
  “太尉!”
  在一片惊声中,姜瑜行了礼。江时卿仍在看他。那身污袍不曾换过,姜瑜只是理好了发冠,便失礼着匆匆入宫,但江时卿不会看不出他遭过折磨。
  姜瑜说:“茹嫔之事,太后当年在宫中想必也有听闻,若觉得我等所言不够可信,臣恳请太后向诸位道明二十余年前宫中暗传的那段往事。”
  往事指的正是江时卿的身世之谜,可这段往事因为牵涉太皇太后,难有人知晓,顶多可能会是宫人闲暇之余的谈资,可说得离奇了,就会变成风言风语,再传得广了,涉及的宫人多半会招致杀身之祸,也便无人再传,渐渐地,就变成了不常被人提起的隐秘往事。
  在宫廷中逃不过谨言慎行,季冬不曾表明慈姑是因何事遭遇毒杀,正是怕话中顶撞到太皇太后,落人话柄。姜瑜把这种“难言之隐”推到了颜绎心那侧,正是因为她是太后,她不敢说便等同默认,但只要她说了,说出的话不论真假与否,都会被人当作真相。
  可颜绎心也不确定什么是真相,她只回想着数十年在后宫这偏狭之地遇过的风浪,却像在这些争夺中白活了一遭。
  “明争暗斗,骨肉相残,夺宠的后妃,枉死的皇子,帝王家的腥风血雨还少吗……什么不需要争,什么不需要抢,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活出人样,能给的我都给了,可如今呢,”颜绎心双眼闪过慈悲又掠过狠意,最终没了神采,“刘昭禹,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
  她扶着把手起身,渐渐笑出了声响,只在踉跄中扑倒向了地面,正巧看见常颐,猛然就变了脸色,只扯过他的后领把人拽到眼前掌掴着。
  “你这个逆徒!是你谋害我儿!你凭什么活着?!”
  旁人阻着,常颐的脸还是难免被指甲刮出了血痕,此时的颜绎心已失了神智,扯着他大吼,终因喊声过厉晕厥过去,先被送回了寝殿。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刘昭禹,你这个帝王当得可真有种,”颜有迁独自拍掌叫嚣,挥袖指着那高座骂道,“亲自给自己舅父定罪,又逼疯自己生母,将帝位送到别人手上,颜氏扶你坐上龙椅,你却不孝不义,恩将仇报!你就不配当帝王,更不配让颜氏扶持,余生你只会在无穷无尽的悔恨中苟活下去,没了颜氏,你就在那高山之巅岌岌可危,底下不断攀上的手迟早会把你拽下去,你会摔得粉身碎骨,痛不欲生,我还要诅咒你,诅咒大黎江山在你手中毁于一旦,天下苍生受你辜负,永不安生,永不太平,你将永远遭人唾骂,遗臭万年!”
  刘昭禹缓缓起身,顶着玉旒自嘲了两声:“刘昭禹是什么,不过是颜氏用来掌控皇权的一个傀儡,你们与冯氏夺权时,敢说自己为的不是族人荣光而是天下百姓吗,江山社稷如果只是王侯将相之间的争夺,那谁也不配以君臣之名自称,我是不配,可舅父,你也不配。”
  颜有迁哑然,刘昭禹本欲再说什么,喉间瘙痒难止,只得手扶桌沿,屈背猛咳出声,姜瑜亦是不自觉地掩嘴忍着咳。
  小宦官正欲去宣太医,却被刘昭禹拦了下来。他渐直起身,脸色更显病态的苍白,只对着许久不语的许弋煦说道:“许尚书,这一局,你觉得如何?”
  许弋煦并未大喜大悲,仿若早已没了情绪,只徐徐开口:“这一局赌的本就是逆风翻盘,输了也是理所应当,虽有成有败,但也有失有得,我不后悔。”
  他缓缓转头望向江时卿,笑道:“但有人会后悔的,所以我等着,在狱中,在黄泉,永远等着。”
  江时卿在那眼神中看到了敌意,他和许弋煦之间的输赢还没有结果,但迟早会有结果。
  但不论如何,他都会亲手杀了那人。
  江时卿暗自阴了眸色,那片看似黯淡的冷静下,杀意已在波动着,越沉静便越要蓄势待发。
  乱局已落幕,拖到如今,刘昭禹已觉吃力,勉强着抬声下令:“来人,待刑部乱局清理完全后,把罪臣颜有迁和许弋煦押入刑狱司,等候提审。”
  话落,两人被押出殿内,大臣在惊异中久难平复,已暗自窃谈起来,刘昭禹却并未有意宣布退殿,反倒回身行至座前。
  “众卿稍安勿躁,朕今日还有一事要宣。”
  殿中噤声,刘昭禹立身说道:“今日后,坠江案真相理应昭告天下,还谷首领一个清白,而原先西北两境战事告捷,封赏还是由太尉和内阁议定,生、萦两州军营重组之事,朕也无能再管……”
  又咳几声。
  “大黎在朕手中这几年,遗留下的净是榱崩栋折之忧。先有通敌者在朝为官,后有罪臣兴风作浪,朕有失公允,难辞其咎,为赎昏聩、包庇等罪过,朕今日在此退位让贤,推举先太子刘昭烨为新帝,择日继位,只盼……”
  一语惊过众人,诧异的双眸两两相望,均因这退位之举而噤若寒蝉,刘昭烨直视向高位,眼中俱是怔然。
  刘昭禹缓慢地扫过众人,自姜瑜到袁牧城,再到江时卿,最终那视线终于敢停在刘昭烨的脸上。
  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众人因不敢出声而沉寂,又因诧然而对望,刘昭禹颤巍巍地扶着桌面,声音渐弱,唇色全无,仍在坚持着把话说完:“只盼新帝重振大黎江山,喜迎盛世太平。”
  话落的那刻,眼前渐暗,刘昭禹四肢脱力,那冕冠终是磕向桌沿,倒落在了地面。


第133章 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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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医已退下不久,袁牧城尚在探着药碗的温度,刘昭禹却已伸手挑开床帷,将寝殿内的其余人都先摒退了。
  “开窗透个风吧。”刘昭禹靠着垫高的枕,声音还有些乏。
  窗已支起,空气中的凉意迎面将人扑醒,把屋里的沉闷也搅散了。
  “在你出征前,我应许过,只要你活着回来,我就学狗叫给你听。”
  刘昭禹的话声自耳后传来,袁牧城回身看他,再又走近了,带着久违的调侃语气,道:“没让你真的叫,都是当爹的人了,像什么样。”
  恍若从前又觉得时过境迁,刘昭禹生出点欣然,但那点留不住的喜色很快又随风散了,他垂眸道:“怀上这孩子只是一个权宜之策,如今看来,反倒还让他们母子二人跟着我受罪,他们余生都摆脱不了我刘昭禹的姓名,我够对不住他们的。”
  袁牧城没再说什么,只在冷风侵满全屋前将药碗递了过去:“药还热着,喝了吧。”
  刘昭禹被削得清瘦,两颊处的颧骨都已凸显了不少,袁牧城看那人蹙眉咽下苦药,只在接过药碗时看似无意地问了句:“说实话,你怪我吗?”
  “我自己做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这些话你别再说了。若还当我是兄弟,就帮我做件事吧,”刘昭禹说,“太后纵使犯下过错,也还是我的生母,我不求别的,只盼二哥能网开一面,留她性命,另外,我只求淳妃和她腹中胎儿平安。”
  他顿了顿,才又轻笑着说:“这些话你替我向二哥转达吧。你知道的,我不敢看他。”
  那笑容像被汤药浸苦了,可又全是刘昭禹不再有所掩饰的真容。他在袁牧城面前,就是他自己。
  “好。”袁牧城应了,他知道刘昭禹的心结已经缠死了,解开了刘昭烨那方的,却也扯乱了颜氏那方的,虽说对兄弟的愧疚能得以减缓,但别的情感或是此生都无法全然释怀了。
  听他应话,刘昭禹又说:“暗卫算是我私建的队伍,还得托你向易沁尘知会一声,待领完俸禄,往后暗卫便该散了,那些未公开的身份不必再示人,毕竟也算是政权更替,他们作为我的人,日后总会被各种理由盯上的。
  “还有最后一件事,礼陈寺一案不会再有人追究,这是我唯能替羡风做的事了。至于你,对不住了,我思前想后,竟也不知给你留些什么才合适,连好好的庆功宴都来不及为你大办一场,却只能想起少时和你的赌约,那便算我输了那局,送你个痛快。”
  袁牧城轻笑:“挺好,宴会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群人的应酬,办了还费力不讨好。”
  霎时,床帷被刮出了翻涌的浪,风忽地劲烈起来,天色又暗,聚起的云也将沉沉压下。刘昭禹看向那进风的窗,犹见昨夜脑中幻想的景象,不觉道出了声:“一起风,天就变得快。”
  袁牧城感知着那股风雨前的冷意,起身再去合窗:“外头风大,你躺好,我先把窗关了。”
  随那叉竿收起,风声隔在了窗外,屋中声响一静,话谈时的那点松懈好像不曾存在过,可刘昭禹看着那背影却笑了起来:“等做了太上皇,我想挪到上曦苑里住着,那里清静,听不到别人笑我蠢傻,骂我荒唐。”
  预感到压抑,袁牧城摸着那窗棂久没回身,便听身后那人叫了自己一声。
  “牧城。”
  刘昭禹多年未曾这么叫过他了。
  “我出不去这宫墙了,你若有了自由,别靠他人的评述来记我。替我向靖平王和靖方侯带个好,往后你走时我就不送了。”
  屋内定是空荡的,所以那声音听着寂寥,比在荒山野岭中还让人觉得凄哀。袁牧城终于明白那阵压抑从何而来,便也渐渐握紧了拳,再不同他强颜欢笑。
  “刘昭禹,你别和我来这套,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刘昭禹因这语气怔愣片刻,才忽然笑了起来,将靠枕直朝他扔过去:“想什么呢,你还没个亲王爵位,再要面子也召不动太上皇来送。”
  袁牧城接过那枕头,抬头确认刘昭禹那笑容的真假,才稍稍放松了些。
  刘昭禹又笑:“该要落雨了,羡风应当还在等你,走吧,带把伞去,风冷,别要着凉了。”言罢,他将身后垫枕均数撤开,也不再坐着,背身躺了下去。
  袁牧城走了。
  这寝殿中再又只剩一阵冷寂,刘昭禹掖紧了厚被,静听渐落的雨声,双肩却缓缓抽动起来。蓄不住的晶莹成注自鼻梁斜滑而落,最终还是匿在了这场大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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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云压下,深长甬道被雨浇得暝茫,颜有迁手带枷锁,迎雨颓然而行,却在那片茫然中看见一个身影。梁远青抬手示意亲卫军停步,只在雨中静候着这场对峙的落幕。
  雨自伞檐滑落,坠向地面,颜有迁朝往那处,一步一顿地走去。
  “我方才怎会忘了你呢,吕羡风,是你,杀了凌永。”颜有迁被雨淋湿了脸,却也燃起了火,那咬牙注目的面庞,狠怒得像只龇牙的恶犬。
  江时卿擎伞立在原地,仅有衣摆被溅雨沾湿。
  “恨吗?”他冷漠地问着,手中伞柄被人猛然挥落。伞翻仰而落,滚至地面摇摆,雨点瞬时落满了江时卿的头顶。
  “他是我儿,他是我儿!”
  颜有迁欲伸手扯来他的衣襟,可拷戴的枷锁却把人往后顶去了几步,他看着那张神色不动的脸,怒极地咬着牙,越叫越恨。
  “你剖我的骨血还问我恨不恨,你怎么有脸问得出口!你以为替刘昭烨谷清和求了公道,凌永的死就能善罢甘休了吗?那群高高在上的正义之辈伪善至极,你又有多干净,同他们一起审判我啊,审判一个被人杀了儿子的父亲,却不去评判杀害别人儿女的恶徒,这就是你们的公道和正义!吕羡风,自始至终你都是个不敢认罪的懦夫,就和你儿时一样,脏劣得不堪入目!”
  脏劣。
  雨落满面,江时卿索然无味地听着这些话,轻蔑地笑出了声。
  “笑我脏,你们又能干净得到哪儿去,颜凌永当年在国子监里带头欺辱我,纵容岑昱活活打死我卫旭王府的人,又与人贩私联,暗养娈童,而后,你为包庇自己爱子将人贩和娈童均数残杀,这些罪过,你们有认过吗?颜凌永若不心虚,在认出我时就不会惊诧地软腿倒地,更不会因叫喊被我断舌——”
  “够了——”惨象自脑中闪过,颜有迁却只能喊声阻他。
  “然后呢,”江时卿步步朝前,前胸已抵上了枷锁,他抬步往前走去,直把颜有迁往后逼退,“他想求饶却又无法言语,绝望至极时又只能哭嚎着在地面攀爬,最后还是吐满血腥,在那刀下断魂!”
  “够了!”颜有迁叫破了声,“他们是死了,可你敢说没一个人有错吗?!擅闯国子监顶撞权势的下人、暗做勾当的人贩、淫乱的娈童,这些庶民下贱低等,就和你一样。你是什么高洁之辈,惺惺作态地打着为别人复仇的旗号,实则是因为记着自己儿时受的屈辱,所以杀我独子,毁我家庭圆满,害我无后,你就没错吗!”
  江时卿寒声道:“人命与人命等价,何来高低贵贱之分!若不是颜凌永招惹在先,若不是他要做那些娈童的买卖,会有这些仇怨吗?这么多年了,颜凌永被你教导成了何种模样你不会不清楚,这些年你若当真有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何至于此。所以你最好恨我,恨不得杀了我却还要看我风光地活着,你要记着,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雨下得冷寂,天际却有如轰雷贯空,颜有迁在那阵惊颤中滑落在地,再未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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