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长亭树

作者:长亭树  录入:05-02

  怜玉看她还扎着双髻小辫,一脸稚气,哪里忍心难为她,自然乖乖点头,应了:“你放心罢。”
  “我不会出去的。”
  “我叫芊绵,就在前面那个院里住,爷们说叫我不要常来,公子有事,去那里使唤我就行。”芊绵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我该一直服侍您的,可除了日常伺候,爷交代叫我不要老来叨扰您。”
  怜玉点头:“无碍,我也没什么事。”
  他说罢,和那小丫头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下来,芊绵是因为年纪小,不敢主动行事,怜玉却是因为性格内敛,只垂着眸子发呆,既也不吩咐对方,也不叫人离开,半晌之后,一直在屋内偷听的一人终于按奈不住,“嘶”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孩子。”
  这语气又嫌弃又无奈,边说边拉扯住门扣欺身往前去,而怜玉循声看过去的同时,十几里外长坡上,号角响起长鸣,粼粼刀剑在同一时刻泠然出鞘,金革之声瞬间震彻云霄,而云层下满山坡望不见尽头的银色甲胄之间,有一个人站在最前方的坡顶处,冲着京城长辑施礼。
  “壮哉我朝,恩施四方,臣云钰不辱使命,今领军归来!”


第24章 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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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掩上房门,施施然执起一盅紫砂小茶壶,来人将方才沏好的茶水倒在两杯茶盏内。热气袅袅,清涩的茶香混着白雾向上升腾,模糊了对面少年的面庞,隔空相望,即便眉目看不真切,也能见到一双盈盈眼瞳嵌在白瓷肌肤上,沉静黑亮,璀璨诱人。
  他将茶盏推过去,示意怜玉品尝,看那少年束手束脚地道谢,小心端起来饮了半口,茶必是好茶,果然那孩子双眼微亮,抿了唇露出星点笑意。
  怀色其罪,偏偏还生了个干净单纯的性子,心里所想半点都不懂掩藏,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他看怜玉这般,恨不得指着脑门教训一通,可许是最近上了年纪,最终不过深深叹口气,无奈讲道:“你来的时候,欢婆还特意来找了我,问要不要收下你?”
  “畅春楼是天下第一官窑,楼里伺候的都是最尊贵的爷们,贵人们眼里见不得丑的傻的残的,可你是个难得的双喜,生的又好,她明知道规矩,也不忍心放走。”
  “只怨我当时身体不适,没去瞧一眼便叫她自己做决定了,要是当初多看几眼,我便不会收你进来。”
  怜玉随着他的话语而心潮颤动,手指紧紧捏住茶盏,连指腹灼热都体会不到,动了动嘴唇,软软问道:“你……你是……”
  “我叫绥流,畅春楼里的事,目前是我在管。”
  绥流托着腮,欺在桌沿边,满脸愁容地望着怜玉:“你啊,真是不省心,叫我都打算养老了,还得出来操操心。”
  怜玉吓了一跳,音量倒是大了点,视线在绥流身上绕过几圈,不可思议地问道:“养老?你年纪很大了吗?”
  他一脸惊诧的模样倒让绥流心情好了许多,弯着眼眸坦然道:“有你两倍了吧。”
  怜玉不觉咽了口唾沫,眼前的人身姿纤细,容貌秀美,看着最多也不过比他大上几岁,而他举止随性,声音婉转,如果不说,怜玉还以为是楼里哪个没见过的美人,哪里会想到他竟然就是畅春楼的主人。
  绥流一眼便瞧出他心里的想法,叹道:“你也太不知道遮掩了,是在惊讶我的年纪,还是在想畅春楼竟然是我在打理?”
  他猜的不错,怜玉羞红了脸,连反驳都不反驳,绥流看他这么乖巧地默认下来,简直绝望到了顶点,就这种性格的人,他想调教几分都觉得困难,本性难移,往好处想是招人喜欢,往坏处想就是谁都可以欺负欺负,反正最多哭一哭,还添情趣呢。
  不多不说,怜玉现在的处境也正是如此,他习惯隐忍,乖巧又不生事,被动接受别人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绥流知道他有资本,又惋惜他傻乎乎得不懂利用,转了一圈,哪个爷都喜欢,又哪个爷都留不住,好好一个红颜祸水的苗子,最后也只祸了自己。
  畅春楼出去的人,一般也没有回来的可能,只是封小侯爷亲自上门来归还卖身契,绥流再怎么不愿,也得乖乖收下,而且,他听得封霁月交代下来的话,立刻就琢磨出味了。敢情只有太子殿下,小侯爷和解侍郎能登门上榻,这不妥妥的三个人僵持不下,弄出了个权宜之计吗?
  把人扔回楼里,又不准其他人来,既是不愿放弃,又是不敢花大代价争抢一通,明摆着贪心有余,真心不足,绥流便起了好奇的心思,想来看看这谁能有本事掀起波澜,被弄到这么个下场时又会不会不甘心,再生出其他有意思的事情。所以,他虽然装着一副操心模样,实际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还能从这灰溜溜被送回来的双喜口里听到更新鲜的八卦,谁承想,一照面竟然是个白面白芯的软和团子,懵懵懂懂惹了一身腥臊,还在那里摸不着头脑。
  指望他来灭火也罢,来添柴也好,全是白费力气,绥流虽也是个娼妓,但自认为不能被客人拉着跑,眼看怜玉不成器,再怎么绝望也忍不住要出言指导几招,全把死马当活马医。他想到这里,便轻扣着桌面,吸引着怜玉抬头专注地过来,循循善诱:“你要怕人家猜到,就不要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在举止言行上,否则,轻轻松松就被人牵着走了呢。”
  “我……我不会骗人,”怜玉结结巴巴:又想到自己被虞峦揭穿过的拙劣谎言,垂头丧气起来:“我一紧张就脸红,话也说不好。”
  绥流瞥了一眼他紧紧交握的双手,不仅手指轻轻颤动,怜玉的声音也是微微发哑,偏生这人隐忍不发,乖巧的生怕给别人添半点麻烦。绥流见多了装乖装可怜的人儿,今儿难得见了个老实人,又好笑又无奈,只得叹气:"算了,那我就教你些实用的东西吧。"
  "你可知道投其所好的道理?爷喜欢什么,你就拿他喜欢的东西主动讨好他,但切忌一次就让他尝够味,得叫他吃点蜜便终日想着你的甜,比如……你坐过来些,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这也曾是绥流的看家本领,浸淫风月十几载,男人的性子却也十几年如一日的贱,侃侃而谈,只叫怜玉一边羞又一边惊叹,瞪着双澄明的眸子却听得是极为认真。
  花开两处各表一枝,这厢是绥流殷勤指教,那厢是云钰已经领了大军招摇入京。军队行到城门时自动分为两部,兵部领了一部在城外空地驻扎,云钰则领着几十来个将领往皇城奔去。待觐见圣上,回禀捷报后,便按例论功行赏,摆宴开席,一片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景象了。
  许是从小生于南方,喝的都是糯白的甜米酒,云钰酒量一向不佳,明明行军打仗总去那寒冷干阴的大西北,但入冬的长夜里,旁人可以小饮两口热酒借以取暖,他却最多拿烈酒擦擦胸口染些酒气罢了。而今日,是大军班师回朝的盛事,圣上又要扬威耀武,风光大办,于是将珍藏多年的御酒都搬出了几十坛,正好让这些风餐露宿几个月的将士们享用美味佳肴的同时尽情畅饮。云钰不免随大流,多喝了几杯,待圣上退去,酒宴越加酣时,他已经有些醉意,熏熏然得靠在椅上要寻些浓茶来喝了。
  他正这么靠着身后软和背榻,昏沉之间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靠近,来人接过陪侍宫女手上的茶盏,直接塞进伸手摸索的云钰手中,随意道:“几年未见,云将军的酒量可还是这么差。”
  云钰摩挲着白瓷,饮了小口,就着还未散去的茶香上下打量着,忽然轻声一笑,回道:“几年未见了,小侯爷倒是又长高不少。”
  这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三年前便是个如此端正俊挺的模样,只是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一把长枪舞的呼呼生风,却又一脸早熟,总爱抿着唇自个儿蹲在旁研究行军布阵。云钰当时也是闲的发慌,看他这样免不得逗逗小孩子,于是叫人拿了武器过来,站一块比较起来,看到底是立起来的枪高还是封霁月的个头高。实在巧合,这俩高度竟然相差无几,少不得开了盘赌局来定个输赢。
  这一番闹腾下来,封霁月自然不会忘记,听始作俑者还敢提及,立刻冷哼:“你倒是会装长辈,说起话来也像个老头了。”
  “我本来就老了,三十好几,半辈子也过去了。”
  “啧,你也学会倚老卖老了吗?”封霁月难得调笑起来:“我听说杀人的时候你可利落得很,二十来的小兵追在你马屁股后面追死了都追不上。”
  云钰也笑:“谁说的?”
  “刘副将啊,说你和打了鸡血似的,精力比谁都充沛,拿着剑要把夷人追到天涯海角,不杀干净不回来。”
  “他自己才是呢,还有空编排我。”
  “不过,他说的也不全错,”云钰软和了语气:“人未老心已老,我是不想打了,还不如一次杀个干净。”
  封霁月听他语中不似是开玩笑,也认真起来:“你是何意?圣上他……”
  “我还没提,不过这一战后,四海大概得以安定几年,以后什么样子再说罢。”
  云钰又饮了口热茶,笑道:“你要想,便早点顶替了我,叫圣上封你做这大将军,我乐得让贤。”
  “你说得轻巧,天下兵马大将军品阶超凡,圣上轻易不册封,难道你真想放弃这等尊贵,回你的淮安,领着些俸禄老死在那里吗?”
  “好归宿呢。”
  大概就是因为喝了酒,云钰的话难免多了些:“我以前不晓得,现在出去一遭,一次几个月,才晓得想家……想家里的人,打仗时飘忽不定,一会儿追着人往西,一会儿又绕回南边,收封家信都难,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淮安是我的故土,回去了,守着家里人,白首偕老,好归宿啊。”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话曾经在他口中不知咂摸了多少遍,今日趁着醉意说出时,每个字都混着嚼碎的茶叶,香涩浓郁的味道从舌苔滑落到胸腔,贴近着心跳的位置终于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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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竟然更了,耶,最近两章走心走剧情,下章开始走肾~
  云钰回来后其实这篇已经写了一半了,我预想里定的两个攻,最后是谁剧情都能圆回来,有点像玩乙女游戏的不同男主线,我打算随缘,到时候边写边定。
  感谢看我的废文,比心!


第25章 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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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霁月的年岁正巧小了云钰一个周轮,也是因为这少浪荡的十几年,他的心思便飘得远些高些,不仅不盼着安定,还恨不得天地再广阔些,遇见的人事更纷繁些,好叫他可以尽情品尝世上百味,肆意纵情漫长韶华。
  所以,对于云钰放弃权势,偏安一隅的念头,封霁月理解不了只能撇嘴一笑,随意嗤道:“你说得那是什么好归宿?”
  “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你也越来越没出息了?”
  这话已是冒犯,云钰却好脾气得应了,只笑着叹口气:“没出息便没出息吧,我现在只盼着过那样平淡的日子了。”
  话不投机本该就此罢手,封霁月却怎么也咽不下莫名的怒气,他只觉得当年那个军营里叱咤风云的将军如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怎么看怎么碍眼。他的视线从云钰弧度微翘的唇角往上滑,走过挺直鼻梁,停在熟悉的眉眼上,以前那里精光四射,笑意吟吟,盛着兵法布阵,纵横壮志豪情,如今却好像在地窖里面沉淀得久了的酒液,是深沉浓重的一滩黑色,只在转动间不经意得晃着温柔的水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封霁月忍着怒气冷静下来:“你的事我无资格管,不过我却好奇,当年说着要战死沙场的人,几年后怎么变了个样?”
  云钰哪能听不出青年的怨气,一怔之下,了然道:“我是让你失望了?”
  本是家事,云钰不愿细提,但他一抬头,便看得封霁月不自然收紧的下颚和定定盯着自己的双眸。虽然对方几年前便在修罗战场上走过一遭,可仔细想想,这人还不及弱冠,比家里那个孩子也大不了几岁,这么一想,云钰突然就觉得胸腔被轻轻撞了一下,态度顿时柔软下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当年你执意要北上,圣上和老侯爷谁也拦不住,便只能嘱咐我多照顾你,别叫你去前线。可是,只要打过仗的人都知道,在战场上,只要提了枪提了剑,便不分什么前线后线。越是躲避,反而越是容易出事,只有大着胆子冲到前面,抢先斩下敌人的头颅,自己才能活的久些。”
  “战死沙场,将生死度之事外,我自今日,也是如此想的。”
  “可当年我说那话时,问心无愧,现在,却不得不犹豫。”
  云钰坦然道:“我怕死了,我喜欢一个人,怕自己死了,护不住他。”
  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半点虚假都无,封霁月不得不相信了,可更多的疑惑也冒了出来,极为诧异地问那人:“你便是要回淮安和他在一起?什么守着家里人,白头偕老,这就是你要和他一起的好归宿吗?”
  谁也不会想相信这功勋磊落,壮志凌云的将军会是个情种,一生功业竟要这样收场。封霁月越是惊诧,看在云钰眼里便越有难以对外人难以言明的感慨,他自小孤寂,二十来岁和恩师的独女成婚,也只是因为周围说闲话的人多了,而方璐兰看着懂事得体,又有恩师做媒,云钰便娶了一方妻子,举案齐眉了几年。可扪心自问,云钰对方璐兰并无半点心思,他实在闲暇苦闷时,也去寻妓召欢,男男女女甚至是京城最出名的那畅春楼里的双喜,他也试过几次。可搂着这些温热的身体,身上热了,心里却依旧冰凉乏味,既找不出个可爱可怜的人,让他又喜又怜,能付出满腔热情,只愿好好疼爱呵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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