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步无所谓的点头。
可金豆刚出去找到蓑衣油纸伞,那屋门就打开了,王冬和何刀一人穿着一套湿漉漉的蓑衣走进来,两人的手上还都拿着一把刀,或许是刚淋了雨,又或许是这雨夜太过寒冷,金豆抬眼看到这两人走进来的一瞬间,竟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这副打扮,不是早早就回去歇着了吗?”
金豆边说边上前把两人往屋外拉,“主子还病着呢,你们这一身寒气的,还是去屋外说话吧。”
王冬、何刀:“……”
出了屋之后,三人站在走廊,王冬脱下湿漉漉的蓑衣,说:“出事了,刚刚晚宴结束的时候,有刺客来袭,都是奔着陛下来的,陛下受了些轻伤,还逃了一个刺客,现在整个围场戒严……”
金豆到底是胆子小,闻言脸都白了些,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怎么又是刺客,是是,是之前那些行刺咱们的吗?”
王冬摇头,正要再说,却见苏步已经走出屋子,连忙行礼问好,“主子。”
何刀也行了一礼。
苏步披着披风站在门口,他刚刚没听到什么,所以便不紧不慢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都在外头吹风?”
何刀快言快语,“刚刚出现刺客,王爷去救驾,受了点伤,太医正在帮忙包扎伤口。”
“!!!”
苏步原本病弱的脸色,一听这话,立即多了些愁容紧张,“什、什么?那晏渐没事吧,他在哪呢,我去瞧瞧。”
金豆护主心切,连忙上前,扶着苏步的手臂,“王爷是天潢贵胄,琼枝玉叶,麟角虎翅,不会出事的,主子您这病刚好,可别吹风又着凉了。”
苏步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了屋里了,手里也被塞了一杯暖茶,他下意识喝了一口茶,稍定心神之后才说:“王冬何刀去打听王爷的情况之后来回复我。”
王冬和何刀齐声说“是”,正要出去,苏步又叫住他们,“金豆,去给他们准备两套新的蓑衣,回来之后去喝碗姜汤,别着凉了。”
金豆小跑着去找两套新的蓑衣。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苏步正心不在焉的喝着热粥,突然门又开了,声响很轻,苏步似有所觉的抬头,刚好与晏渐对上视线。
晏渐是冒雨回来的,身上穿的锦袍都已经湿了很多,看着有些许狼狈,他本是要朝苏步走去的,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先去换了一身常服。
刚换好,一转身就看到苏步站在门帘那里看自己,绷着脸,皱着眉,应该是看到晏渐身上的几道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了。
晏渐径直朝苏步走去,低头吻了一下苏步的唇,然后先一步开口问:“你的病好些了吗?药都喝了?”
苏步点头之后才说:“外面刚送来一碗给你煎的药,你去喝了吧。”
晏渐听出他话里的紧张,心里暖暖的,他说道:“刚刚出现刺客,本王带着禁军去救驾,幸亏去的及时,否则父皇凶多吉少。”
苏步立即问,“我刚才看到你身上的伤了,你伤的重吗?”
晏渐道:“还能走着回来见你,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苏步一听这话就想瞪他,明知受伤了还冒雨回来,胆子可真大,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想伸手去抱一下晏渐,可又怕碰着伤口,便小声的说了句,“刚刚听说你受伤了,可真吓到我了。”
晏渐的眼里含笑,“放心吧,本王伤得不重。”
苏步却忧心忡忡的,他与晏渐一起走到外屋,看着晏渐喝完了碗里的药之后,半吐半吞的说:“还记得之前去宫里请安的时候,那位淑妃娘娘不是说过,若想躲过一劫便不能来秋猎,她说的劫,是不是就是指的今晚的刺客?……淑妃娘娘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晏渐用帕子擦嘴,闻言动作一顿,轻声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先别出去说。”
苏步哪里是不分轻重的人,闻言便点头。
晏渐看了一眼门窗的方向,然后又道:“刚刚刺客行刺父皇失败之后,太子那边也遇到了刺客,不过太子身边高手如云,太子没伤着,却误伤了大皇兄,听太医说,大皇兄伤的挺重的。”
苏步愣了下,“广淮王?”
过了会,苏步明白刚刚晏渐为什么那么谨慎了,虽然淑妃早知道秋猎必定会出事,可现在广淮王也在刺客手底下受了重伤,所以谁都不会怀疑刺客和广淮王有关。
所以,淑妃可能只是偶然在别的地方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她既然提前听到风声了,她都好心提醒苏步了,为何没有提醒广淮王?
那广淮王才是她亲儿子啊。
苏步想了一会,他还病着,现在又很晚了,他脑子里如一团浆煳似的,觉得今晚这刺客的事情,哪个都可疑,又觉得哪个都无辜的很,都快把自己给绕晕了。
此时的另一个地方——
晏文帝端坐在书案后,屋里只点了一个蜡烛,四周显得暗沉沉的,再加上从屋外传来的雷雨声,这屋里的气氛显得更加沉闷。
姚内监站在旁边斟茶,悄悄看了眼晏文帝的神色之后,说:“陛下,天色已晚,要不先去歇着吧。”
晏文帝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到窗户,望着窗外的雨幕,半晌之后才语气消沉疲惫的说道,“幸好,朕还活着。幸好,笙国皇室的笑话,没在大晏皇室重演。”
姚内监清楚听到这句话,却只敢装傻充愣,装没听到。
晏文帝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孩子们犯了什么错事,当父亲的从不舍得教训,可刺杀一事,一而再再而三,若是朕再不管教,怕就要闯出大祸了。”
他话蹲了一顿,偏头看了一眼像个鹌鹑似的站在旁边的姚内监,“你说对吧。”
姚内监抬头,战战兢兢的说,“老奴觉得,九位王爷都是孝子,一片孝心,绝不可能是其中一位派刺客……”
晏文帝没管他,抬脚朝书案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是啊,都是些大孝子……”
姚内监松口气,刚跟上去,又听到晏文帝的嘴里说了“杀鸡儆猴”这四个字,顿时吓了一跳,腿都软了。
次日一早。
苏步做了一个噩梦,突然从梦中惊醒,人也坐直了,发了一会呆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了,这才偏头看着被自己吵醒的晏渐,哑着嗓音说,“我刚刚突然想起,你昨天救驾有功,那咱们宁王府是不是会有赏赐啊?”
晏渐说:“会。”
苏步渐渐缓过神,他看了眼窗户的方向,天还没亮,不过雨已经停了,他说道:“那到时候府里办个小宴吧,把这段时间的晦气都给冲掉。”
晏渐突然道,“年底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苏步重新躺下来,整了整被角,然后才说,“你提醒我了,下个月就是你生辰了,先容我想想给你送什么生辰礼。”
晏渐翻个身,侧着头看苏步,“好。”
待用过早膳之后,已经是辰时二刻了,众人原本以为经过昨天晚上的刺客一事之后,晏文帝肯定会先把刺客的来历给查清楚,结果没想到,晏文帝却反其道而行,一大早就说要回宫。
至于秋猎,今年肯定是泡汤了。
众人虽然觉得奇怪,可却不敢提出疑问,只能匆匆收拾好行李跟着一起回宫。
在回宫途中,贤王来找他们聊天,话里话外满是羡慕,“三皇兄这次救驾有功,以后肯定会得父皇器重,说不定还会得很多的奖赏。”
晏渐难得沉默,也没说话。
苏步连着坐了许多天的马车,觉得晕乎乎的,连饭也没胃口吃,他听出贤王话里的酸熘熘之后,只蔫蔫的答了句,“刀剑无眼,这都是拿半条命换来的。”
“……”没伤没痛的贤王也沉默了,没一会就灰熘熘的走了。
贤王刚走到自己马车,看到广淮王就在不远处,正想过去打声招唿,问问广淮王的伤好些了没,但姚内监却先他一步走过去,同广淮王说了几句之后,广淮王就与姚内监一起离开,转眼就没了两人的身影。
“???”贤王刚抬起的脚又讪讪的放下,自言自语道,“奇了怪,最近几天怎么经常看到姚内监来找大皇兄?本王记得以前,大皇兄不是最不受父皇重视的吗,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且不是说大皇兄不是伤的很重吗,这才几天就能健步如飞的了?”贤王满脸疑问。
如此看似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又浩浩荡荡的回到皇城。:):)
第062章 宁王府出事
回到宁王府的次日,苏步便派人去四处搜罗什么奇珍异宝,打算在晏渐下个月生辰的时候送给他。
因为这事,所以苏步便没怎么关注到外面的变化,自然也就不知道,自从围场回来之后,晏文帝便逐渐开始信任广淮王,甚至还把一些奏折交给广淮王来处理,至于之前只顾着明争暗斗的太子和齐王呢,就在这短短几天之内,现在不仅各自的党羽有一大半都被谪贬,连能动用的权利也被削弱了许多。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齐王与太子都失势了,而广淮王却出人意料的如同一匹黑马闯进了这个没有刀剑的”战场”。
至于那些出现在晨曦围场被禁军活抓的刺客们,早在当天晚上就都已经自尽,等发现时已经晚了,而刺客们的来历现在都已经交给广淮王和刑部一起调查,而查到的结果,除了广淮王和刑部,就只有晏文帝清楚。
而对于皇城最近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苏步都不太清楚,也没兴趣去打听了解。
可他不知道,暴风雨很快就要来到了。
那天,苏步正在库房挑选礼物的时候,王冬突然急匆匆的来禀报,“主子,查到了,路家最近在帮皇后娘娘办事,路家说的那些什么玉石生意,跟聂家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路家什么时候开始跟聂皇后搭上关系了?
不过,既然是聂家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苏步心里想着,打算待会就去写封信告诉母亲无需担心再担心路家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针对苏家了。毕竟,路家信不过,但聂家却还是能相信的。
况且之前晏渐不是还帮聂家说话吗,也帮过太子呢,聂家和太子那边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
“我知道了,下去吧。”苏步点点头。
王冬出去。
过了一会,冯管家又急匆匆地出现,打断了苏步挑选礼物的动作,他说:“王妃,珠玉阁那边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苏步把一个犀形玉佩放回锦盒里,说道:“我之前不是都说了,珠玉阁的事情与我无关了,还叫我过去做什么?”
冯管家的表情复杂,闻言小声道,“听说,珠玉阁一直赔钱,赔的厉害,都快把贤王殿下攒了多年的老本都给赔进去了。”
苏步皱眉,“珠玉阁之前的钱不都是我掏的吗,贤王掏了多少钱?怎么就把老本都给赔进去了?”
冯管家语噎了一下,“应该是以讹传讹,不过,珠玉阁确实不太挣钱,这都快成了皇城的一桩笑话了。”
闻言,苏步觉得奇怪。
奇了怪,这珠玉阁也没开多久吧,怎么短短一段时间就赔了这么多钱?
假如说,就算贤王再不懂经商,就算那个钱改管事再不会管事,可也不至于把珠玉阁打理的这么差吧?
苏步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了——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搞鬼?
冯管家见苏步迟迟没说话,便试探的问了句,“王妃,那您的意思,您不去珠玉阁了?”
苏步摇头,转身朝库房外面走去,“备车,我去一趟珠玉阁。”
“是。”
待来到珠玉阁之后,苏步刚踏进店门,便看到站在多宝架前正在擦着瓷瓶的钱改,而店里还摆着几个木箱子,箱子里装的都是些玉石,几个伙计正合力将箱子搬到后院去。
钱改听到动静,回头去看,连忙迎上来,“苏少爷您来了,草民去给您沏杯茶吧,您要喝什么茶?”
苏步说:“不喝了,你们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钱改连忙指了指二楼,“是贤王殿下有事找您。”顿了顿,又接着道:“草民去给您泡茶,您要喝什么?是普洱,还是正山小种?”
金豆道,“我们主子最近爱喝九曲红,你们这的茶他喝不惯的,我去车上取。”
钱改:“……”
这些富家少爷可真是挑三拣四,太难伺候了。
爱喝不喝。
贤王就在二楼的一个厢房里,一推开门,满屋子的酒味就冲了出来,而贤王正坐在地上,一手一个酒壶。
苏步掩着口鼻探头看了眼,又退出去,“去把门窗都打开。”
两个小厮进去将门窗都给打开,等屋里通风之后,苏步这才皱着眉的走进去,“叫我何事?”
贤王喝了很多酒,却还没有醉煳涂,闻言便把酒壶放下,想了想又拿起来,掩饰似的喝了两口酒之后,才叹气的说了一句,“本王就没有赚钱的命。”
苏步想了想,也没避着钱改,直接开门见山:“我觉得你这是被人算计了。”
钱改的表情骤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接过伙计递来的一杯醒酒茶,放在贤王面前,然后才说:“王爷请。”
而这时,金豆也泡好了一杯九曲红送过来,他把茶杯放在桌上,又拿帕子擦了擦椅子,这才站苏步的后面。
贤王目光怀疑,“你这话是认真的?可谁敢算计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