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萧辞看着熟悉的场景,以及远处的长乐宫屋顶,总算是想起自己这是要再次经历些什么了——与母妃一同被打入冷宫,他并无慌张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怀。
本时刻跟在太后身边的女官现下站在门外,见着淑贵妃和萧辞两人眼神闪躲立马低下了头。
淑贵妃牵着萧辞在长乐宫主殿外踌躇了片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忽然她感受到萧辞在拉她的手,她低头久见着小小的萧辞眼里全是坚毅道:“母妃莫怕。”淑贵妃笑着揉了揉萧辞的头顶,终究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殿门被推开,萧辞再次见着那个被他怀恨在心误会了几十年的男人时更多的是怀念,他略微抬头忍住就要落下来的眼泪,跟着淑贵妃一起规规矩矩行礼。
淑贵妃带着萧辞进门的一瞬便见着了坐在太后身边的陛下,以及一旁拿着圣旨的总管,她不明所以,自己向来待人和善做事谨慎又怎会犯错?然而久久未听见免礼的声音,淑贵妃偷偷抬头茫然无措的看着座上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一直晾着心中委屈渐生时,一道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座上传来:“周总管,宣旨。”
淑贵妃猛地抬头看向皇上,但男人早已闭上了双眼,再看一旁的太后却见太后不忍地错开与她的眼神接触,不断拨动手中的佛珠。
“朕膺昊天眷命,贵妃赵式心肠歹毒,侍君不忠。即今日起,废除位分,降为庶人,其子五皇子萧辞一同打入冷宫、闭门思过收回所有妃嫔之物。钦此!赵式接旨。”
淑贵妃双眼睁大泪水一滴滴不受控制的滑落,她看着座上的男人不可置信道:“陛下?”
然而男人却不想再停留抬脚往外走去,淑贵妃不顾一切地猛地一扑,摆着男人的小腿哭着求情:“陛下,错在臣妾,阿辞他还那么小,何错之有?陛下你放过他吧!”
男人听后也只是短暂停留了一瞬,冷酷道:“周总管。”看似不留情面,但只有萧辞见着了男人强忍的泪水和微微颤抖的双手。
即便是再次经历一遍,萧辞发现他并不如想象的那般淡然,他小小的手掌心里满是被指甲印出的血痕。
他悄然轻叹一声,上前接过周总管手中的圣旨道:“臣领旨,恭送父皇。”
第38章 新任国师
阵中的萧辞才四余岁,还不及男人腰高,他抬头看着男人硬朗的侧颜扶着自己的母妃,用带着稚气的声音道:“母妃我们走罢。”
淑贵妃死死抓着萧辞的胳膊,含着泪水看着萧辞拿在手中的圣旨,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萧辞母子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不胫而走,不过半日莫说后宫就连朝堂上也有了风声。因着后宫无主,淑贵妃才貌双得比之于其他妃嫔高出不少,乃皇后的不二人选。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便有已时任御史大夫的陆迎南与一众老臣为淑贵妃求情。
但都被帝王一一无视,还将早就出阁在外的皇后之子靖王以及远在漠北守边的召回淮安,一时间整个朝堂上下都弥漫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淑贵妃一事也被放在一边。
只是等了许久等来的却只是靖王替皇上视察民情的消息,归京不过数十日的靖王再次出京,反而是宋将军宋霆被留在了淮安。
不论外面现在有多么的乱,在冷宫的萧辞倒是淡定至极每日照常去上早课,不管其他人的刁难反而将注意力放在四周,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了藏在暗中的锋刃。
这日萧辞回到冷宫后见着他母妃的贴身侍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淑贵妃的寝房,不过片刻淑贵妃便跟着她一同快步走出。
萧辞装作毫无察觉实则偷偷摸摸跟了上去,只不过半路被笑眯眯的周总管拦下。
无法他只得在不远处等着淑贵妃,许久后,帝王从殿中走出见着萧辞只是用慈爱与不舍的目光远远看了两眼,身后还跟着届时还未出京的锋一。
萧辞装作仇恨的样子赌气似的别开脸,见淑贵妃迟迟未出来,萧辞有些疑惑急冲冲地跑进主殿。
果不其然见着淑贵妃拿着平安符失神的坐在木桌旁,听见开门声她拿着平安符的手不自觉的将手里的东西藏了藏,见是萧辞后她才止住了动作。
淑贵妃在萧辞见不着的地方悄悄叹气,而后快速调整自己的表情,朝萧辞招手温声细语道:“阿辞来,母妃求了个平安符,你戴着。”
萧辞乖乖走上前任由淑贵妃将平安符套到自己的脖子上,就听淑贵妃继续说:“这可保平安,阿辞切莫随意拿下!”
还不待萧辞答应,淑贵妃又自言自语般道:“陛下方才他从江湖上找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国师,阿辞若是见着了要乖乖行礼,莫要冲撞了高人。”
国师?这下萧辞头脑有些混乱了,什么时候大辽有国师了?为何自己不知道?萧辞在心中暗自怀疑。
见淑贵妃一副疲劳不愿多说的样子,萧辞只好默默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不待他多想,第二日上早课时他便见着了淑贵妃口中的‘国师’。
就见穿着一袭素袍的青年男子站在讲台上,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看着低下的几位皇子道:“各位殿下日安,臣徐怀寒从今日起便是殿下们天文算法一科的夫子,同时也担任大辽国师一职,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各位殿下多多包涵。”
萧看着台上的徐怀寒陷入了沉思,入阵之前听廖安白说先破阵之人可去他人的梦境之中,未曾想到自己还没有头绪徐怀寒便已经破阵了。
萧辞暗自赞赏般点头,殊不知自己现在这个年纪作出这般老练的动作是有多可爱,堂堂剑阁阁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萧辞本以为徐怀寒说要教书一事只是开个玩笑,毕竟是在梦中,严格意义上徐怀寒的学生也只有自己一人,只是没想到他还真有两把刷子。
上午早课结束后萧辞特意选了一条平日里无人愿意走的荒芜小道,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萧辞刻意放慢了步调。
片刻后他被重身后传来的一股力量抱起,反应过来后萧辞奋力反抗,但又有所顾忌他压低声音道:“徐怀寒!放开我!”
换来的是来人的低笑,徐怀寒还是平日那副儒雅公子模样,但是抱着幼体萧辞的手却丝毫不松,笑着说:“陛下劳累已久,臣只是想替您分担些。”
萧辞冷冷的说:“还请徐阁主自重。”如是忽略掉萧辞脸上的婴儿肥以及带有稚气得嗓音,此时的萧辞与几十年后的冷酷帝王已是有七分相像。
但现在的萧辞终究不是成年体的萧辞,徐怀寒丝毫不虚依旧把他抱得稳稳的,找了个借口:“这样也好说话些,面得被他人听了去了露馅。”
萧辞人小力轻反抗不过又不能高声呼救,实在是无奈之举。加之他也知晓的若是引起他怀疑梦境便会坍塌,届时他们两人都出不去,现下只能忍一忍。他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问:“徐阁主为何如此迅速便找着了破阵之法?”
徐怀寒看着自己脚边的精致的小人儿,袖中的手指动了动自然接话:“我遇着的心魔不足为惧,斩杀便可破阵。”
萧辞两条秀气的眉毛轻皱:“那为何我直至如今都无法破阵?”他猜想自己能保留阵外世界的记忆,应是受平安符中天机图碎片的影响,于是乎并未将此事告诉徐怀寒。
好在徐怀寒也未追问萧辞是多久恢复记忆的,转而与他一同讨论破阵之法,最后还是选着再多观察两日。
交谈之间,萧辞突然想起自己是在昭和宫自己寝房的暗道中发现的父皇和母妃留给自己的书信,略微思索片刻萧辞再次开口打破了一路的寂静:“有一事还要劳烦徐阁主。”
徐怀寒乐意至极,他不介意被萧辞利用,悄悄弯了眼角道:“陛下但说无妨。”
萧辞看着远处他与母妃原本的寝宫一脸严肃道:“晚上带我去一趟昭和宫,多谢。”
萧辞心里正想着事情并没注意到此时徐怀寒还是抱着他的,徐怀寒当然也不会自己说出来,于是乎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回了冷宫。
宋谨修抱着双臂等在冷宫门口,周围的宫里人对突然冒出来的大活人也不觉奇怪,还一一上前行礼问好。
等了一会儿他便见着徐怀寒抱着他的阿辞从远方走来,一时间怒气快速涌上脑门,他上前大力的抢过小萧辞,看着似笑非笑的徐怀寒:“滚远点!”
第39章 阵破图现
宋谨修与徐怀寒的冲突引来了周围宫女侍卫的注意,他们正疑惑般的看着二人。萧辞见周围气氛不对,小手环着宋谨修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进去再说。”
梦境垮塌对谁都无益,徐怀寒朝着萧辞拱手特意放大声音说道:“小皇子平安到宫便好,臣告退。”
果不其然周围本盯着三人的宫里人都收回了目光,徐怀寒暗中给萧辞递了个眼色便自觉走了。
宋谨修在萧辞的安抚下可算是冷静了些,他心里明白萧辞现在变小了反抗不了,但脸色仍然不好的抱着萧辞进冷宫,中途一句话也没说。
萧辞本就不善言辞,而且此事本就是他一时疏忽造成的。本想着如何缓解宋谨修的怒气,结果见宫女们都叫宋谨修世子,他压低声音问:“他们见着你却毫不意外,为何?”
宋谨修只比自己大两余岁,现在的是成年体的宋谨修而且还随意进入冷宫,且大辽何时有国师一职?为何周围人不怀疑?
宋谨修将萧辞往上颠了颠,无奈道:“我也不知,阿辞这几日可还好。”他看着冷宫糟糕的环境,担忧自家小皇帝受苦了。
萧辞摇头,问道:“你的梦境是怎样的?”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回音,反倒是被一股大力抱紧,他沉默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过了许久宋谨修带着醋意的声音传来:“你方才同徐怀寒说了些什么?!”
萧辞无奈:“今夜去昭和宫。”
“可是发现了破阵之法?”
“不知,只是猜测罢了。”
一双小手环在高大男子的脖子上,男子抱着粉妆玉琢的小孩儿与破败的冷宫格格不入。
……
是夜,整个皇城安静无比,巡逻的侍卫两两一排迈着整齐的步调踏在宫中的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侍卫们都疲劳无比,但丝毫不敢放松,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四周。
突然走在最后的侍卫“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身向后看去,旁边的同伴握紧手中的长矛警惕的盯着四周问道:“怎么了?”接着整个部队都停下了前进的动作。
最开始停下的侍卫仔细看了许久后转回身,见大家都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饶了饶脑袋:“无事,方才背后好似有一阵风刮过,是我大惊小怪了。”
“无事便好,走罢……”
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藏在拐角的徐怀寒将手从剑柄上拿下,收起眼中的杀意快速朝昭和宫飞去。
待他到昭和宫找到萧辞二人时就见宋谨修与萧辞蹲在侧殿一处房间外的大树上,二人见他来示意莫要出声。徐怀寒就势一翻,找了处地方藏好,静静听着屋内之人的交谈。
徐怀寒自小便聪颖万分,只要是他见过的人不论多久他都不会忘记,更何况今日才见。屋中之人应是次萧辞的父皇——文帝萧齐光、宋大将军宋霆,还有一不知名男子。
宋霆:“靖王已出京多时,臣何时出发?”
印在纸窗上的男人的侧颜微微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萧齐光问道:“再等几日。”不待宋霆回话萧齐光继续说:“将消息散布出去。”
宋霆领命后,萧齐光接着问另一人:“近来听闻西岭洛水宗与魔宗有所勾结?”
不知名男人答道:“听闻乃门中弟子向武林盟的其余三大门派检举洛水宗与魔宗有所勾结,风雪门、剑阁和药谷各自派出弟子前去暗查,只是洛水宗独占西岭易守难攻且现下还未有确凿证据,南疆药谷与风雪门不和已久,短期内怕是难以促成合作。”
萧齐光听后并未言语,倒是宋霆有些诧异:“门中弟子?”
不知名男子思虑了片刻道:“乃一外门弟子,该弟子在抵达武林盟后不过一日便暴毙身亡,属下以为该弟子应是受人指使,武林盟封住了消息。”
接到萧齐光肯定的眼神,男子继续道:“毒乃洛水宗自己的调制的‘阎罗’。因着毒性太大,洛水宗已明令禁止调制已久,制毒之法也只有少数长老知晓。”
宋霆听后道:“江湖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萧齐光与宋霆对视,片刻后吩咐不知名男子:“继续盯着。”
不知名男子走后,宋霆本就是萧齐光的伴读,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无需端着架子,萧齐光有些疲倦的揉着额角问:“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宋霆给他续了杯茶道:“无事,都安排好了放心吧。”片刻后看着自己的好友反问道:“阿辞与淑贵妃那里无事?只怕那孩子以后记恨你。”
萧齐光看着房间里放置的自己从各处收集来的解闷的玩物淡淡道:“无碍,恨便恨罢,能活着就好。”
许久的沉默后宋霆问道:“御史大夫陆迎南可信?”
“为人忠正,通情达理,自是好人选,只是年轻了些再观察几年。”萧齐光放下茶盏起身向外走去。
待萧齐光与宋霆走后,萧辞三人从藏身地走出,飞快的闪身进入房间,这里正是萧辞的寝房。
宋谨修与徐怀寒相互敌视的看着对方,但又碍于萧辞在场两人才没有打起来。宋谨修抱着萧辞看着怀中人的侧脸柔声低语:“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