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沉默了许久道:“无事,该出去了。”
徐怀寒有些诧异萧辞的果断,配合着问:“如何出去?”
萧辞跳下地,移开墙角的薰炉。片刻后“咔哒”一声传来,薰炉下方的石板散开一条暗道出现三人面前。
他们走下石阶,一阵炫目的白光迎面而来,宋谨修感觉到怀中的力量消失,不待他呼唤萧辞的名字便失去了知觉。
宋谨修再次睁开眼时就见萧辞坐在泥地上看着自己的右手,徐怀寒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阿辞。
廖安白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只是看着精神有些恍惚,云奕晗与段羽还未醒来。
萧辞与徐怀寒两人本在谈论着什么,气氛有些怪异,宋谨修立马起身走至萧辞身旁将他拉起来,戒备的盯着徐怀寒问道:“怎么了?”
萧辞并未言语,只是将手中的东西给他看。只见两块天机图碎片静静躺在萧辞的手中,宋谨修惊讶出声:“天机图碎片?!”随后愈加戒备的挡在萧辞身前。
徐怀寒看着萧辞眼里的怀疑无奈道:“我也不知为何,出来后它便在我手里,我拿着无用但对你有用。”
萧辞还是有些狐疑,但徐怀寒说的是事实,自己醒来时手里也有一块天机图碎片。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徐怀寒,皱着眉心中猜测着徐怀寒的目的,思来想去毫无收获,这让他有些烦躁。
他向来不喜拐弯抹角,萧辞握住天机图碎片问:“为何?”
徐怀寒无奈地看着被宋谨修挡住半边身体的萧辞道:“不为何,只为你。”
宋谨修立刻紧绷起来,就听萧辞淡淡的回绝道:“多谢徐阁主相助,此物贵重,不日朝廷将奉上厚礼相谢。”
徐怀寒知晓多说无益,只留下一句:“怀寒自是欢喜的,无需谢礼。”也不管萧辞是否会意便转而朝不远处的廖安白走去。
萧辞将碎片收好,细细同宋谨修解释来龙去脉。宋谨修疑惑道:“为何我出来时没有?”
萧辞也不知只得摇头,看着还未醒的云奕晗与段羽两人问宋谨修:“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梦境的?”
宋谨修努力回想,片刻后道:“我也不确定,只是梦境消退时,我想到徐怀寒说先破阵之人可去他人梦境,我就想着能不能去你那。待再次睁眼时,我便已经站在冷宫门口。”
萧辞颔首,看着还在梦境中的二人无奈叹气。
……
段羽只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噩梦。段羽还未完全清醒,正介于现实与梦境之间。
他回想着梦中的情景,那时自己还是个两余岁的小孩,自己与爹娘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座山上,山下还有一个繁荣的小镇,镇民们热情好客,时不时还会送许多东西上山。
而他的父亲是一宗之主,宗门庇护着这一方土地每日都忙碌不已,但有母亲和宗门弟子的陪伴自己每日都很快乐。
只是有一日,一群穿着不一的江湖人士围住了整个宗门。随后便是一场恶战,父亲挡在前方,母亲这带着自己逃跑。
之后的记忆段羽有些模糊,只记得满地的鲜血、染红半个天幕的红光、一双细长的手他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抱起,他看不清男子的脸只听男子道:今后你便跟着我了。
意识逐渐回笼,段羽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云奕晗的声音传来:“怀远?怀远!”
段羽突地睁开眼,入眼便是云奕晗满带焦急与关切的面容,萧辞几人也在不远处看着他。段羽就着云奕晗的力度坐起身,摊开手掌就见一枚天机图碎片出现在他的手里。
段羽似乎还有些未反应过来,摊着手掌下意识看向萧辞道:“陛下?”
一旁的云奕晗朝他解释道:“无事,我们都有。”一边接过段羽手里的碎片递给萧辞。
萧辞点头道:“多谢。”
随后云奕晗有些担忧:“你梦见了什么?大哭小叫的,可还有甚不适?”
段羽站起身,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的情绪避重就轻回道:“没什么,不过是梦罢了。”
第40章 再入梦境
云奕晗见段羽不愿多说的样子也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他也不愿戳人痛处,于是乎自然转移话题道:“徐阁主这算是破阵了吗?”
徐怀寒仔细看了看四周,沉思片刻道:“已是破了半数,阵眼还需往里走。只是,据记载阵眼的强度会比之前我们经历过的大上数倍……”
廖安白现下已经缓过神来了,只是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他最看不惯徐怀寒这般要说不说的模样,接口道:“指不定我们所有人会聚集在一个梦境中。”
宋谨修皱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同一个梦境?谁的梦境?”
廖安白努力回想自家小师叔平日里嘴里唠唠叨叨念的内容,不太确定的看着徐怀寒:“似乎是一个无关的梦境?”
徐怀寒点头:“确实如此,不再是与入阵之人有关的独立梦境,我也不知道具体如何。”
一直未出声在一旁歇息的段羽突然问道:“不知具体如何?”
萧辞沉思片刻看着徐怀寒道:“少有人完全破过此阵。”语毕便得到了徐怀寒的肯定。
云奕晗弱弱的提问:“那我们从新入阵还会失去记忆吗?”因着记忆缺失,他把梦境当成了现实,对其投入了全身心的感情,最后美好被人摧毁的痛苦他不想在经历一次。
入阵之前徐怀寒就曾说过,入阵后记忆也并不是全无,只要保持冷静窥破梦境便好。
若实在无法分清梦境与现实,那便只有自己受着,等梦境自发结束便好。
第二种破阵之法最为常见,但入阵之人承担的痛苦也最为严重,多数人便是因此精神溃败。
云奕晗的破阵之法走的也是这第二种,直至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若不是萧辞与宋谨修的安抚,他怕是已经疯魔了。
云奕晗这话颇得大家的认同,几人都盯着徐怀寒等着他说话,毕竟这是剑阁设的阵法,剑阁之人了解得总比他们多才是。
徐怀寒也不大确定道:“理应不会。”片刻后又补充道:“怀寒也仅从书中得知,前辈并未详细叙述。”
阵中几日在现实里也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几人简单果腹修整后。萧辞将水壶递回给宋谨修,抬眼看着前方开口道:“继续走吧。”
徐怀寒继续带着几人朝林深处走去,他们现下的位置也仅在阵法的外围偏里处,离阵眼还有一段距离。
一路上徐怀寒任劳任怨地开路、解说,好在廖安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时不时还讲些江湖爱恨情仇以此来打发时间。
萧辞趁机问了关于武林盟之事,在出梦境之时他便相问的,之事被天机图碎片大乱了思绪。
这会儿从廖安白口中得知,武林盟早已名存实亡,南疆药谷与风雪门积怨已久,最后一次合作便是十余年前围剿洛水宗。
“十余年前围剿洛水宗伤了不少元气,别看现在大家都像个没事人一样,实则都还未恢复。”廖安白叼着路边随手扯来的小草,含糊着说。
徐怀寒走在前方,听后不可置否的点头接道:“确实如此,南疆药谷似乎想要全面断绝与中原的一切联系,就连以往设在各地的药坊都撤走了,我们只好各自开设药坊。”
现下三大门派各占一方,宗门内新一辈全面取代老一辈,暂且不说大家都忙着巩固自己的势力谁都没那闲心去管他事,于是乎武林盟便散了。
药谷全面收回势力,中原便只剩下剑阁与风雪门两大门派。实际上剑阁与风雪门联系也不多,东边无极岛上的魔宗是两大门派唯一的交集,其余时间都井水不犯河水。
段羽似乎还有些恍惚,一直沉默着听他人说话,只在听见洛水宗时有些许反应,云奕晗听得入迷未发觉段羽此时的异样。
“到了。”徐怀寒收起手里的卦盘,出声打断廖安白越跑越远的话题。
众人收回思绪抬眼打量着四周——是一个林间空地,旁边还有一条小溪自上而下流过蜿蜒不知来处,溪水冲击着石头发出“哗哗”声,若徐怀寒不说他们定看不出这风平浪静的表面下藏着多么凶险的阵法。
得到萧辞的肯定后,徐怀寒率先踏入阵法中,其余几人紧随其后。说来也是奇怪进入阵法中后,并没有如同先前经历的那般昏迷过去,反而还是在原地。
云奕晗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这里?”其他人也等着徐怀寒答复,萧辞反而看着四周沉思。
徐怀寒将已经收好的卦盘拿出,不论怎么推算阵眼都在此处,他毕竟是剑修,能推算出阵眼已算是不错,这会儿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云奕晗小心翼翼问道:“会不会是出错了?”
徐怀寒将一直黏在卦盘上的目光移至问话的云奕晗身上,他莞尔一笑道:“不会的。”
云奕晗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心快速上涌,冷得他汗毛直立,他不自觉的往段羽身后缩了缩。
萧辞在这时开口:“我们已经入阵了。”其余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但徐怀寒与廖安白却立即抬头观察着四周。
只在一瞬徐怀寒便发现了不用之处,先廖安白一步看着萧辞笃定道:“周围有了飞禽走兽之声,小溪也比阵外之前宽了许多。”
其余几人立即观察着四周,果不其然周遭热闹了不少,与之前他们见着的寂寥无声的模样相差许多。
他们竟然毫无知觉!若不是有萧辞和徐怀寒提醒,他们定不会如此快的分清现实与梦境,怕是又要走许多歪路。
云奕晗确实有些许不解:“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何幻阵要创造一个与现实如此像是的梦境,破阵的关键在哪?
廖安白眼里满是趣味,将嘴中的小草拿下丢至一旁开口说:“如果我门是普通的柴夫,打完柴后最想做什么?”
云奕晗反应过来快速答道:“下山,回家!”一边还侧首看着段羽,两人相视而笑。
廖安白见段羽总算是恢复精力了,开口调笑道:“咦,讨论正事呢!严禁眉目传情、谈情说爱!”
段羽嘲讽道:“廖门主不也可以?早前不是还日日思念徐阁主?”
廖安白默默看了眼笑得如沐春风的徐怀寒,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想道:蛇蝎美人他廖某可无福消受。他立即悬崖勒马,看向萧辞三人问道:“你们怎么看?下山吗?”
徐怀寒思虑片刻后道:“下山或许有新线索。”萧辞和宋谨修自然不会反对。
梦境与现实并无多大的差别,几人很快便找着了来时的路,没用几个时辰便回到了山脚处。
几人看着与现实相差无几的梦境神情凝重,不远处的北岑城依旧热闹喧嚣。
南山离北岑城不远,云奕晗看着官道上的商队咽了咽口水,紧紧抓着段羽的手问道:“城中人还会记得我们吗?”
人们最为惧怕的便是未知,它重重的压在几人心头上。
段羽脸色不好但还是宽慰道:“无事,还有我在。”
廖安白也倒是丝毫不惧:“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萧辞几人先去了段羽家,到时段夫人正和梅姨一同坐在院子里酿着东西,几人只见梅姨将菜篮子里的东西统统塞入瓷坛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但隔得太远未听清。
听见开门的声音,段夫人抬头毫无神采的眼睛朝门口的方向望来,疑惑道:“谁?”
梅姨动作停了一瞬,回首见是萧辞几人笑着开口:“你们来了呀。”
接着她抱起坛子说道:“这是我们北岑特有的酿菜呢,改日便可以吃了。”言罢自顾自的朝厨房走去。
见梅姨还记得他们,萧辞一行人紧绷的圣经还是未放下,一路走来见到的人事物与现实高度重合。就连周遭人都还由着现实世界的记忆,这是何其的恐怖?
“二郎?还不快请各位大人入座?”段夫人杵着拐杖站起身,偏灰色的眼瞳了映着萧辞几人的倒影。
……
淮安,宁王府。
“哗啦”一声,茶盏应声而碎,茶水从中蔓延出来形成不知名的形状。
萧瑜才从宫中出来,今日陆迎南留在朝廷上的部下又给他使袢子,这会儿他心情很是不好,难不愿迁怒他人。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着怒火看向一身着黑衣半跪在地的侍卫,问道:“可有发现?”
侍卫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四周,见萧瑜示意自己靠近,于是乎凑到萧瑜耳边低声汇报着。
片刻后萧瑜眼里满是惊讶出声:“剑阁阁主徐怀寒?你是怎么逃出来了的?”
侍卫自己也不知只好道:“徐阁主似乎并不想要小的性命。”
萧瑜眉梢微挑,未再追问,起身走至书桌旁问起另一件事:“可真看到有人给陆迎南送信?”
“是,不过数日前有一信鸽自北而来飞上了所在陆迎南的主船。”他一路跟着陆迎南南下,只不过昨夜为防止暴露改走陆路,一路上快马加鞭总算是在赶在陆迎南前边归京。
萧瑜提笔在信上写到:留意四周,有探子。他将信卷好递给手下道:“待廖安白出来再交给他,辛苦了。”
第41章 幻像疑云
趁着段夫人与梅姨准备午饭的空隙,萧辞一行人想着他们在现实世界的身份还可以用。
于是一行人决定兵分三路——段羽与云奕晗留在段家,廖安白与徐怀寒回剑阁,而萧辞与宋谨修则在客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