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深墨眉头一皱,万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只得说出实情:“启禀娘娘,小民正是发现药碗里被人下了‘鸟落花’的剧毒,这才害怕地打翻药碗。”
“若真是如此,刚刚为何不报?”李贵妃眯了眯眼,冷声问道,“非明是想要谋害本宫,自己胆小如鼠失手打碎,这才败露。从实招来,你到底奉何人之命陷害本宫!”
“小民冤枉,小民真的是害怕娘娘治罪,这才不敢直言,绝不是有意害娘娘。”程深墨猛地叩首,额头磕出血迹,青紫一片。
“圣上到——”太监的唱和声响起。
唐皇进来,后面跟着喻安卿。
喻安卿脸色阴沉,赶忙扶住程深墨,看向李贵妃的眼神闪过一丝杀意,又敛眸掩下。
“这是何故?”唐皇皱眉问道。
虽看不上程深墨,却不想再次让父子关系交恶,程深墨这个人不能出差池。
“启禀圣上,程大夫有意用‘鸟落花’的毒药谋害娘娘和龙嗣!”宫女流鸢立刻回道。
唐皇及喻安卿俱是瞳仁颤动,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神色的惊惧太过,李贵妃暗自心惊:皇上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怎会露出这般奇异的表情。程大夫为何如此受皇上重视?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事情还没有定论,流鸢休要妄言。妾身知晓程大夫仁心仁术,解救万民免于蚊疫之灾,怎会加害本宫?其中定有误会。”
“娘娘太过仁慈,铁证就在眼前。小小大夫定是不敢,怕就怕有人后面指使!”流鸢声音虽小,殿上所有人听得真切。
唐皇缓缓道:“程大夫于国家有大德,朕亦不相信他会加害爱妃。当众下毒,也于理不合。来人,召韩将军觐见,朕要他来彻查此事。”
“陛下,程大夫是臣的未婚夫婿,臣恳请陛下允许臣协助探查,还夫婿一个清白。”喻安卿小心翼翼地替程深墨擦拭血迹,喑哑着声音说道。
程深墨跪着,自下而上地看喻安卿,那副阴骘冷冽的表情清晰又骇然,犹如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却蕴含风雨欲来时,摧枯拉朽般的厉色暗涌。
程深墨不觉寒毛挺立,轻颤了下,这是本能般的害怕。他有种直觉,喻安卿一定、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了好几天,对不起大家,搬家加上懒惰。嗯哼,明天一定多写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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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星月相伴
程深墨被软禁在如菊宫, 不得外出。
药材从御药房送到程深墨手中后,他有细致辨认过,没发现异样, 熬制的过程也不曾离开, 送往的途中遇到了皇后娘娘, 装有药碗的食盒被放置在一侧。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皇后。
喻安卿沉思不解。使用同样罕见的毒药“鸟落花”, 这人十有八九是当年杀害娘亲的幕后真凶。
在娘亲去世后, 皇上为他做了妥善详细的假身份。先被送到国公府绣娘家进行抚养,由师父教授知识。
一年后, 时机恰当, 再被喻国公夫人率人捉奸外室, 闹到纷纷扬扬,和名义上的“娘亲”一同被领进府内。师父再以护卫身份在喻国公府内教导, 绣娘最后假死遁走。
因着一套流程下来, 没有人怀疑过他的血统。
喻家觉得丢人, 甚少放他出门,认识他的人也不多。
直到四年前, 师父有意让他接管内阁,为方便进宫汇报, 以太常寺协律郎虚职作为遮掩。
喻国公夫妻恩爱,咬牙为皇上担任罪责, 不曾透漏半分, 说来终究是他对不起喻家。
所以,喻家子弟对他百般刁难, 他尽量避免冲突。一年前更是借故搬离喻家,不再联系。
皇宫之内知晓自己皇室私生子身份的人,除了皇上, 便是太子和平乐公主。二人皆为皇后所出,太子没有理由隐瞒,不把自己的身份告知皇后。
皇后既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若真是幕后真凶,不可能对他如常对待,未有异色。
这其中,必有蹊跷。
“良姜哥哥,‘鸟落花’是什么毒啊?我怎没听说过。”喻安卿抿唇问道。
程深墨道:“我随菖蒲师父四处游医时,在西南的零幽密林中见过。师父告诉我,果实制成毒药后为白色粉末,味道有淡淡的花香味,化水则无色透明,不易察觉。
若被人服食,人会死得很安详,看似像是心脏骤停而亡,查不出真正的死因,最适合用做悄无声息的毒杀。但时间越久,尸体会散发一种花香味。师父说,这是一种极其美丽的死法。”
“你师父怎会如此了解?恐怕在去到零幽之前,已知晓毒药的用途。”喻安卿不经意地说道。
程深墨点点头:“是啊,我师父遍读医书,什么都知道不足为奇。他说不可迷信前人,应当自己亲自验证。所以四处采药学医,自己编纂医药典籍,确保记载皆无错处。”
喻安卿眯了眯眼。如此说来,石鹤知道“鸟落花”之毒无误。可是石鹤已经被他囚.禁,难道只是恰巧。
雾里看花,喻安卿当真有些糊涂了。
“宫闱斗争太吓人了。”程深墨叹气道。
喻安卿把人抱在怀里,捏捏他圆圆的面颊,安抚道:“圣上同韩缨一起找皇后娘娘,你放心,一定能给你个清白。”
“但愿如此。明明都那么小心,处处自己来,还是被钻了空子……”
程深墨说着说着,灵光一闪道,“我把药放进食盒前,药绝对没有问题。到了贵妃处,从食盒中拿出后,药已经被下了毒。不是皇后所为,那便是食盒有问题。食盒在哪里?”
喻安卿眸色一沉:“食盒和药碗残渣都在太医院,等待太医检验。我这就去,别让他们掉包。”
来到太医院,值守太医禀告道,确认为‘鸟落花’的剧毒。
喻安卿打开食盒盖,木盖内侧由于水汽蒸腾模糊成水滴,若有似无的花香味萦绕在鼻尖,细细一看,有极少量未被化解的白.粉末粘在盖内。
冬季药物热气涌出,在盖内层形成水珠,融化事先粘上的毒粉,水珠再滴落到药碗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下毒。
食盒一直放置在如菊宫的小药房内。
这几日,他们不在宫内,想必有人趁机做了手脚。如今再去查,已查不出任何异常了。
-
万宁宫内。
乌皇后静心习画,侍奉大丫鬟念奴在旁研磨,赞叹夸奖:“娘娘画工了得,这轮半月如真的似的,透着莹莹光泽。皇上为日,娘娘为月,日月同辉,光泽遍布天地,保佑我大周气运恒昌呢。皇上要是收到这幅画,肯定开心。”
“念奴,你多嘴了。本宫的画自有他用,切勿多言。”
乌皇后手轻轻抚过半月,思绪被拉回二十余年前的乞巧节月夜。她与素珠对月引针,剪纸说笑,互赠手帕。
那时,太子事务繁忙,又要倚仗李家助他夺权,去也常去的是如今的李贵妃处。
素珠虽为绣娘,性子却活泼可爱。她便召素珠前来,两人如同闺中姐妹,一同逗狗嬉闹,剪纸绣花,观花下棋……那段日子到如今想来,也如同诗意般美好。
明月何需与日圆,星月相伴不离弃。但叹星辰陨落,孤月寂寥夜夜寒。
素珠死了,她的月亮再没有圆过。
素珠只留下喻安卿这一个孩子,她有心照料,但是孩子为人清冷,难以接近。
如今孩子有心爱之人,乌皇后便想着画一幅明月伴星图,送给新人,希望能够星月相伴,长长久久。
“娘娘,大事不好了。李贵妃调养的药被人下了毒,皇上和韩将军正气势汹汹地往万宁宫来。”宫?慌忙禀告。
念奴惊慌又愤怒:“皇上难道怀疑是娘娘做的?娘娘宅心仁厚,何曾与那贵妃为难!这凭白冤枉人呢!”
乌皇后点出一颗星辰,神色平静:“急什么?本宫没做过的事,尽管问便是。”
唐皇一眼瞧见明月图,脸色骤变,语气恶劣:“梓潼,贵妃差点被毒药戕害,你可知晓?”
“您说了,本宫方知晓。”乌皇后福礼,对待皇上恭敬有余,不显亲近。
“好好好!朕问你那毒药自何处而来?你又为何独独拦下程大夫的路,同他说话?”唐皇心情烦躁,问话咄咄逼人。
乌皇后眼眸如一滩死水,平静无波:“本宫见孩子讨喜,拦下说几句话罢了,很是寻常。皇上如此说,可有证据?”
唐皇愤怒瞪视:“皇后你这是什么态度?朕一国之君,便容不得你这般放肆。皇后有危害皇嗣的嫌疑,禁闭万宁宫,不得外出。”
韩缨暗下吃惊,剑拔弩张的态势容不得他说半字。
进门之前,皇上还叮嘱他要尊重皇后,适当询问即可,相信此事并非皇后所为。
怎料一见面,会变得如此紧张。
贵妃得势,朝堂之上有不少官员暗自支持二皇子,太子处境艰难。皇后不讨圣上欢心,还这般冷漠相待。此次下毒若真出自皇后之手,太子易主未有可知啊。
韩缨暗自思忖,二皇子上位,于他而言,倒是一桩美事。
帝后二人又吵几句,唐皇甩袖离去,留韩缨问询。
皇后凤体,韩缨不敢多问,只问了皇后出行的缘由、时间、经历。
乌皇后说道,宫城西侧修筑一方戏台,今日有个落成仪式,正要参加,恰好碰到程大夫,就聊了几句。
韩缨询问过后,未发现疑点,恭敬退出宫殿。
出了万宁宫,喻安卿早已等候。两人相见,没甚好脸色,互相通了通消息。
韩缨揣测说道:“在盒盖内下药,很难发觉。皇后留阿墨说话,极有可能是拖延时间,让白色粉末全部融化,事后更难查出痕迹,可以说做的天衣无缝。”
话虽如此,却没有实证。
夜峦匆匆赶来,耳语道:“有新线索。皇后身边有一侍奉嬷嬷,跟随皇后二十余年。她在宫中有个相好太监,在花房伺候,登记在册的出生老家,就在西南幽州。”
零幽森林就在幽州界,侍奉花草,极可能懂药理,此人肯定有蹊跷。
此事涉及到杀害娘亲的真凶,喻安卿自不会将消息告知韩缨。
他拱了拱手道:“韩将军,我暗阁还有事务。你我各凭本事,看谁能查出幕后凶手,还良姜清白。”
韩缨咬牙:“喻安卿,你等着,我绝不会输给你!”
喻安卿冷笑一声,带夜峦离开。
当夜,暗阁捋了两人拷问。
那嬷嬷和太监起初不招,恐吓鞭笞一番后,太监招认说幕后黑手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命他把毒药下给贵妃,不要贵妃生下龙嗣,保全太子地位。
““奴才财迷心窍,受了皇后指使,死不足惜。暖春什么都不知晓,她是无辜的!请大人放了暖春吧。”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情真意切。
喻安卿双目通红:“十一年前,你用‘鸟落花’毒药杀害了一名绣娘,可有此事?”
太监哭喊声顿时停住,缓缓摇头道:“绝无此事,奴才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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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真相大白
皇后娘娘指派太监, 对贵妃子嗣下毒未遂,证据确凿。
圣上震怒,下旨命皇后禁足, 撤职太子户部侍郎的职位, 禁于东宫内反省, 不得参与政务。与此同时, 二皇子唐晏顶上侍郎职位, 开始涉足政事。
圣旨没有说明皇后所犯何事,只说皇后德性有亏, 太子治下官员贪污受贿, 有驭下不利的过错。
朝堂大臣各个人精, 早已清楚真实原因。
二皇子唐宴一夕受宠,皇上时常召见, 询问政事。二皇子的舅舅时任右丞相, 借此机会伐异党同, 一时之间,李氏风头鼎盛, 无人能敌。
前朝动荡,后宫内人人自危, 费着花样讨好李贵妃。坤兰殿内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娘娘福泽深厚, 听闻圣上日日都要来看望娘娘, 送了好些名贵的药品,为娘娘补身子。这一胎, 听太医说,极有可能是个男孩,真真是好福气啊。”兰妃说道。
“娘娘还有月余便要生产, 到时双喜临门呢。”有妃嫔接话。
李贵妃笑道:“何来双喜?”
那妃嫔继续道:“为皇上诞下龙嗣,此为一喜,皇上一高兴,娘娘加封为后,此为二喜也。”
李贵妃绣帕捂嘴,轻笑道:“妹妹休得胡言,皇上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谁人不知晓皇后胆大包天,谋害皇嗣。妾身听闻,若不是今年是太.祖百年忌辰,废后嫌忌讳,姐姐何许等到年初生子。”又有人附和。
李贵妃面上装作谦逊,说着不要妄议,心里却极为得意。
皇后与皇上向来面和心不热,自己得宠多年,也该进一进位份。昨个儿,皇上暗示说她德行兼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轻抚肚皮,笑得开怀。蛮以为这次栽赃嫁祸,也就换个皇后幽闭,还需要步步谋划,没想到还能一举拉太子下马……
皇上如此动怒,不摆明了最爱的人是她,而不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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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出真相,程深墨解除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