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每日与阿多棋二人在帐子里说话看书什么的,可也耐不住那狂风大作。
杨剑心推开门,费劲儿的关好,拍拍身上的土道:“今年这天气可真是做了孽,今儿又是沙尘暴,好在比往常小点儿,不然可要死外面了。”
正拿起布给他拍土的温慕瞪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大过年的说的什么话?在说些有的没的,我可生气了。”
杨剑心一笑,摘下帽子挂在挂钩上:“将军可回来了,你不回去?”
缩在被子里的阿多棋钻出一颗头来,一笑:“小翁,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说着便掀开被子,胡乱的穿好鞋子就要跑。
温慕答:“明日除夕,程将军可闲着,你来找我也可。”
果然阿多棋一听,整个人兴奋起来:“那我明日不来找你了,我先走了小翁!”
终于把阿多棋送走了,杨剑心整个人也松快了起来,低头洗了一把脸道:“能不能日后不要让他进被窝里?”
“他嫌冷。”温慕给他倒了一杯茶,“他一个苍彝人竟然还怕冷。”
杨剑心一笑:“我在剑门关待了这么多年,照样也怕冷啊。”
——
过年的气氛染了起来,天还未亮,营地的士兵就开始吵闹着贴对联,更让他们兴奋的是,火头军拉来了几百头猪,关在了后院。
太阳刚冒起来一个尖,火头军已经开始烧水,准备杀猪。
也许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年,还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温慕睡的不踏实,早早的起来梳洗。
拿起铜镜,在烛光下仔细的瞄着眉,左右扭扭头,看看满不满意。
他的眉随眼睛,都是末尾微微向上吊着的,因此画出来的眉尾也是微微向上吊起的。
别有一番勾人的韵味。
画的满意了,嘴角挂着笑,又轻轻捻了一点唇脂涂抹在嘴唇上,只涂薄薄的一层,不仔细看看不出是涂了唇脂的。
却又有些淡红,让温慕整个人都带上了一些红润。
他轻抿了抿唇,杨剑心看着心热,已经许久没有看到温慕这样打扮自己了。
从来了剑门关开始,温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基本不像在京城一般,日日起来为自己点妆。
杨剑心都快忘了,那个傲娇又娇气的温慕了。
杨剑心很喜欢高高在上的温慕,他也乐得伺候这人。
温慕点好妆,正好对上杨剑心的目光,整个人羞了起来,脸颊不由的红了,有些手足无措,虽说以前自己经常在他面前点妆,但今日不同往时,心爱之人盯着看,更能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害羞。
“你看我做什么?”温慕低着头,只敢那余光悄悄的看他。
杨剑心看他反应好笑,穿了靴子走到他面前,抬起他下巴,大拇指有意无意的摩擦着他的下巴。
没有多余的胡渣,细腻光滑的如白脂细玉,他有意无意的搬弄着温慕的嘴唇,一张一合,加上那淡红色的唇脂,真想一亲芳泽。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轻轻吸吮着温慕的唇瓣,温慕整个人软绵绵的挂在他身上,一条手臂圈住杨剑心的脖子,拼命的把自己送上去。
杨剑心一抬,温慕顺势两条腿缠上了他腰,手不安分的乱摸。
正要摸到那个位置,被一只粗狂的大手截住,微微喘着气道:“我帮你?”
杨剑心松开他嘴唇,迷离的看着近到能听到彼此心跳的人,缓缓道:“手不酸了?”
说完,只见温慕整个人仿佛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面红耳赤快要红的滴出血来一样。
他轻轻摇头:“你也帮帮我,难受。”
上次温慕只用手帮了杨剑心,杨剑心没有帮温慕,因此在温慕说完后,杨剑心有那么一时的呆愣,随后又反应过来,可他又不敢随便揣摩温慕的意思。
起初只在前头埋头苦干,磨的温慕烦躁的很,不满的哼哼了几句。
最后实在受不了他那不负责的随意,拉过他手放在后头,小声道:“是这里。”
杨剑心呼吸一滞,怔怔的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知道在做什么吗?”
温慕整张脸通红,露在外面的手指都泛着粉红,他点头:“知道,就帮帮,很不舒服。”
杨剑心的手常年握兵器,很是粗糙,即使温慕给他抹了手膏,手指上的裂痕也只好了一点,还是有很深的裂痕,划的温慕有些疼,他微微皱眉,抿着嘴没说话。
外面吵闹着,温慕缩在杨剑心怀里有些瞌睡,整个人舒坦的眯着眼,心想,果然比自己弄来的舒服。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至少没有沙尘暴和大雪。
杨剑心躺了会儿,准备起来,温慕慵懒的拉住他道:“做什么去?”
声音里面夹杂着一股撒娇的意味,杨剑心好笑的揉揉他头:“即使今天是除夕,也要去城楼巡逻,你且在帐子里等我,若是觉得闷就去找阿多棋,我瞧你挺喜欢同他一起玩儿的,我今天会很快回来的。”
温慕不情愿的点头,松开他道:“好吧,阿多棋今日恐是没有什么时辰同我玩儿了,他要陪程将军。”
听这语气,似乎还在埋怨“为什么今日程将军就可以不用去巡城,你就得去巡城?”
杨剑心听着好笑,在他嘴唇上亲了几口,安抚道:“巡完一站就回来,剩余的让兰祁去。最多两个时辰便回。”
温慕一听,整个人才高兴起来:“好。”
杨剑心一直沉浸在温慕的最后那高兴的笑里,一笑整双眼睛都弯了,眼睛里仿佛装了一片星空,闪亮亮的,特别招人喜爱。
兰祁叫了杨剑心很多声,见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发呆,望着一个士兵一直看,看的兰祁心里头直发毛。
那士兵也被杨剑心看的心里直发毛,双腿一直打得哆嗦,这么冷的天,那士兵竟然出了满头汗,不安的捏手。
第54章
最后那士兵受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哭着道:“属下若是犯了什么罪还请杨将军明言。”
杨剑心:“??”
他被忽如其来跪在地上的人吓得后退一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道,“你在做什么?”
那士兵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杨剑心正欲再问,被兰祁给拉走了:“杨哥,你吓唬他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杨剑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事,他不过是被那人迷了眼,一时想立刻回去陪他过年。
营地外面张灯结彩,周遭村民带了一些吃食给他们送过来,大多都是河里的鱼之类的,没有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
温慕掀开帐子,靠在门框看着一群人嘟嘟囔囔的跟程立桥有说有笑的。他听不懂那些人说了什么,应该都是些吉祥话,反正看程立桥整个人笑眯眯的也用剑门关口音回复了几句,百姓给卸下东西,走了。
阿多棋从营帐里探出头,看到站在一边指挥的程立桥笑了起来。
他显得很小,看上去跟个面娃娃一般,温慕看着他那张白嫩嫩的脸,有些出神,进了屋里,拿起铜镜,眼角隐约有些细纹。
皱着眉换个角度继续看,确实是有些细纹的,看着面相有些老。
今天一过,自己便二十有六了,怪不得眼角有了细纹。
杨剑心刚推开帐子门,还没进去,就听大老远的程立桥喊他:“剑心!带上大孙二孙去镇上拉一车烟花来。”
原本心情极好的杨剑心瞬间垮下了脸,烦躁的盯着程立桥看。
程立桥身边跟着阿多棋,手里捧着一块儿番薯,正高兴的吃着。
他转头看了眼正坐在火炉旁拿着书看他的温慕,有些不情愿:“是。”
转身进了屋,蹲在火炉旁取暖道,“要去镇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温慕合上书,点头,起身拿了一件棉衣,戴好围巾帽子跟着杨剑心出发去镇上。
跟随的是大孙二孙还有几个士兵。
这次去镇上他们赶了马车,用来拉炮仗。杨剑心记得上次温慕和自己骑马去完镇上后,屁股疼了好几天。
正好这次有马车,他便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让温慕坐在上面,骑着马在马车旁边陪着他说话。
马车是全露的,没有遮风的效果,出门没过一会儿,温慕就觉得那寒冷的冬风就钻进了他衣服里,直往他肉里面钻。
冷的他只能把被子裹在身上才勉强好了一些。
今年这天就是恶劣,好多年没有像今年冷的这么厉害了。
到了镇子上,杨剑心跟大孙说道:“你们去老孙头那儿拉炮仗就行,之后在镇子口集合。”
大孙二孙一笑,目光溜了一眼去温慕身上,给了杨剑心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赶着马车去了老孙头炮仗铺。
因为带着围巾,此刻温慕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霜,在阳光下闪亮亮的,衬的温慕的一双眼睛更亮了。
杨剑心伸出手,把轻轻擦掉他睫毛上的冰霜,拉起他的手往镇子里走去。
这里温慕来过,地方小只有一条街是卖东西的,因此温慕对这里算是熟悉。
两人路过一家成衣店,杨剑心停下脚步,拉着温慕进去。
这里比不上京城,成衣只有那么几件,布料看上去也不是很好,但在边陲这种小地方却也算是好东西了。
杨剑心指过挂起来的成衣道:“你看看看上哪件了?”
温慕扫了一眼:“我不要,我衣服多着呢,不用买。”
“这个要买。”杨剑心拉着他走过成衣面前,伸出手摸了摸,衣服挺厚的,就是布料有些粗糙,“过年哪能不换新衣服?”
不等温慕说话,他又转过头问老板,“有没有布料再好一些的?锦缎之类的?”
老板听着想笑:“没有,这十里八村,就算咱这衣服料子最好了,锦缎那是城里人穿的,咱这小镇上可没有那东西。”
剑门关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还真没见过有人穿锦缎的。
就剑门关这种一年也来不了几个人的破地方,穷的连面都吃不上的鬼地方也确实是没人能买得起这东西。
只是这面料也太过粗糙,温慕又细皮嫩肉的,穿上去估计划得皮肤疼,他可不想让温慕受这罪。
但方圆十几里除了这家面料手工做的还不错之外,真的没有一家能比这儿好了。
杨剑心犹豫了些许,就感觉到身边的人偷偷拉了他几下。
他微微侧头,就看到温慕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我不要,我衣服很多的,别买了。”
也是,温慕也看不上这些面料的衣服。
杨剑心在一件暗黄色绣着一片竹叶的棉袍看了几眼,正欲跟着温慕走,又停下脚步。
温慕在年前一直受伤得病,本来就是一身的污秽,在新的一年难道还要他带着一身的污秽继续吗?
在杨剑心的老家,新年换新衣是有习俗的,老一辈常说,孩子一年病痛多,来年换件新衣裳。
象征着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他以前不怎么信这个,没参军之前跟着哥哥嫂嫂,家里穷没条件换,从军之后,生死看淡,更没有哪方面的说节。
直到现在,看着这一年来,病恹恹的温慕,他想让来年,温慕不再有那么多的病,那么多的伤。
温慕顺着杨剑心的目光看向那件暗黄色的棉袍,样式倒是不错,就是那面料有些粗,这到不是什么事,反正以后离了京城,告老还乡,总要和杨剑心穷着过的。
“老板,你将这件拿下来,我们试试。”杨剑心指着那件暗黄色棉袍道。
老板用棍子将衣服挑了下来,递给他道:“里间可以换。”
温慕轻轻拉了拉他:“真的不用买,我在京城时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
“要换。”杨剑心没多说,强拉着温慕进了里间。
温慕有些无奈的一笑,由着他来了。
他还想着替杨剑心省些银子呢,他倒好,随意的乱花钱。
里间是一间小屋子,前后各有一扇门,后院住着家人。
里间倒是暖和,火盆里添了柴火,挂着棉门帘,进了里面和他帐子有一拼。
温慕解开棉袍,杨剑心拿过挂在自己肩膀上,双手抖开新的棉袍,伺候温慕穿上。
这件衣服正好合适,穿上去显得温慕整个人格外年轻稚嫩。
倒不是说以前的温慕不年轻,是因为以前温慕总是喜欢穿暗色的衣服,不是黑色的就是藏蓝色再不就是灰色。
很少会穿这种颜色艳一点儿的衣服。
一时间杨剑心看的有些呆了。
温慕叫了他几声,杨剑心才回过神,前后看了几遍,才道:“你穿着衣服可真好看。”
温慕看了看,出了脖子处的领子有些磨脖子外,其他都还好,于是道:“那就这件吧,我瞧着也喜欢。”
“好。”杨剑心笑着,急匆匆的把他换下来的棉袍披在他身上,“那就穿着吧,我们走吧。”
温慕点头,二人从里间出来,杨剑心问老板:“这件衣服多少银子?”
除夕开门红,老板高兴的不得了,笑眯眯道:“今天除夕,给你们便宜一点,四钱。”
杨剑心一挑眉,这哪是便宜,比往常还涨了一钱,不过今日除夕,他也不想与人起争执,便从怀里掏出四钱银子正欲给,被温慕拦下。
“你也来买一件,这件我送你。”杨剑心比常人要高,常人通常最高也才八尺,他不是,他有九尺多,买衣服很难买,他也不常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