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得去趟祁远城。”林业寒站起身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得先跟陛下说一下,等等,还有代替的人,得找好。得把这些做好才能去。”
他急匆匆地离去,脚步凌乱,踏灭了信纸上的火。
管家捡起残缺不全的信纸一看,上面只剩着六个字——殿下不知所踪。
林业寒赶到宫中时已是深夜,上书房烛火还亮着,是皇上还在批阅奏折。
“陛下,国师求见。”有宫侍上前禀报。
“国师?”皇帝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猜测到林业寒来的原因,便道,“宣吧。”
林业寒进门后,便直接在皇帝桌前跪下身。
“这是做什么。”皇帝看了宫侍一眼,很快门关上,房间内便只剩皇帝与林业寒两人。
“起身说话。”
林业寒站起身,对皇帝行了一礼,“请陛下让臣随着押送粮草的军队一起去往前线。”
“抉儿失踪,你也收到了消息吧。”皇帝放下朱砂笔,询问道。
“臣知。”林业寒答道。
皇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想去便去吧!找好交接的人,希望国师能将抉儿寻回。”
“臣定不负陛下所言。臣告退。”林业寒跪身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
皇帝第二日就下旨让林业寒亲自带领押送粮草的军队去往前线。
荣叶没想到林业寒竟然会亲自来,得到消息时也很惊讶,但随后又心想谢抉失踪,林业寒怎可能不来。
林业寒押送粮草并未走大路,他担心有南疆士兵埋伏在路上。
毕竟这可是够士兵们一个月的粮食,是千万不能出差错的!
快到祁远城时,林业寒遇到了另一个人。
少年一身白绿衣袍,腰佩长剑,正是苏若秋。
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面容隐在树叶后,林业寒自然看不清他的脸。
苏若秋见他,立即从树上轻巧地跃下,“国师,我听说你要来,可是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何?”林业寒有些疑惑。
“为了跟你说一声,我要进广鹰国宫内报仇了,等我亲自取下那齐涉的人头,我便来寻你们。至于我爷爷,我到时候会跪着向他请罪的。”
“嗯。”林业寒点了下头,不经意扫了一下,却发现树上的男人在听到苏若秋这话时微微侧了下身子 。
“他是?”林业寒看着男人,询问出声。
“哦,他叫戚水簿,我第一次在广鹰国后山时遇到了山匪,就是他救的我。”苏若秋笑着介绍。
“无论你做什么,都要万事小心,齐涉武功高强,你就算出手,也得再三斟酌,切不可逞一时意气。”林业寒最终还是叮嘱了两句。
苏若秋说道,“多谢国师,我记住了。”
“那我便先行离去了。”林业寒又跟苏若秋告了别,继续踏上了前往祁远城的路。
苏若秋算是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等林业寒了,在过几日他便要进入广鹰国皇宫。
他已经通过了皇宫太监的考核,若是能够成为齐涉宠妃旁边的太监,那他就能趁齐涉来时报仇了。
他一定要杀了齐涉为兄长报仇!
林业寒到达祁远城的时候,已经有人来为他引路,荣叶正在营帐内布置作战线路图,见他进来,便站起身。
“荣将军。”林业寒并未管大氅上的风雪,只道,“如何了?”
荣叶没说话,只是摇了下头。
林业寒虽然心中有些准备,但见荣叶摇头,还是闭了闭眼。
刚才他进来时外面又下起了大雪,他无法想象谢抉在冰天雪地中,没有遮挡风雪的东西,没有厚实的衣服,也没有热水的样子。或许为了不引起南疆士兵的注意,连火也不敢生。
他在这一瞬间,后悔极了自己让谢抉来战场。
而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并且还有愈来愈大的的势头。
“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喧哗!”荣叶立即问。
“报,将军,外面的士兵不知从何处听来殿下失踪的言论,此时正乱作一团。”士兵进帐禀报。
第四十五章 天佑元平
“什么?!”荣叶眉头一皱,“谁传出的消息?”
“似乎是突然都爆发了,一下许多人都知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传。”士兵答道。
为了封锁住谢抉失踪的事实,荣叶这些日一只是向外说谢抉染了风寒,在静心修养。甚至还每日都找了心腹大夫进去假装看病,让人守着帐门不许其他任何人去查看。
定是军队中出了内鬼!
可这内鬼也不是一时半刻就立即找出来的,现今消息已经透出去,谢抉人也不在,没办法攻破这个言论。
林业寒转身出了帐门,荣叶紧随其后。
帐外霁安已经让人挡着那些士兵想要冲进主帐的动作,可人数实在太多,逐渐就有些吃力起来。
这时林业寒与荣叶出来,那些人顿时闹得更大声。
什么“龙子失踪,此战必败”,“天意如此,违背天意只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此类言语都从中冒出来,只是说话的人实在太多,竟让人不知道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住口!”林业寒这声一出,底下的人顿时安静许多,却仍有人道,“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我们住嘴。”
林业寒一下便将从士兵腰间抽出的剑扔出,正好擦着刚才说话的人喉咙而过。
长剑刺入后方的木桩,那些人立即安静下来,不敢再继续说话,就怕有把长剑向着自己来。
他们都能感到,若是再闹,林业寒那剑就不是擦着他们的脖子而过,而是直接刺穿他们的喉咙了。
下方的所有士兵都在猜测这人究竟是谁。
“你们刚才说了这么久,也该本国师说了。”林业寒能感到雪花蹭着他的脸颊飘落,却并不觉得冷。
他的语气坚定而有力,“殿下的确在探听消息时失踪了,可本国师一定会找到他,元平鸿运昌盛,此战我们必胜!
他说着,拿出天子令,“天佑元平!”
天子令如同天子亲临,众人见天子令,立即全数跪下身,高声道,“天佑元平,天佑元平,天佑元平!”
谢抉的事,暂时止住了。
可还是得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找回,否则谁也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又爆发出什么。
林业寒本想亲自去寻,却被荣叶拦住了。
“国师,现今那处已经被南疆派兵看守,若是你去,定会被发现的。”
若是他落入南疆手中,那士气可就真的没办法提回来了。
林业寒自然懂这个道理,他不是毛头小子,自然不会横冲直撞,那只会得不偿失。
可是他也做不到一日日的在营帐内干等消息。
“国师大人,您的鸽子当日忘了拿走。”有士兵抱着笼子进来,说道。
“啊,多谢。”林业寒回过神,连忙道。
他接过笼子,士兵便转身离开。
“唉!”林业寒又叹一口气,看着笼里的鸽子。
鸽子似乎不知道他为什么忧心,疑惑的看了林业寒一眼。
这是谢抉亲手养出的信鸽,可费了好一番力气,一养成就送到国师府来了。
等等……信鸽!
林业寒一拍桌子,他知道该怎么样无声无息地寻找谢抉了。
第四十六章 找到
风雪潇潇,冰冷的山洞内,蹲坐着一个人。
谢抉已经在此呆了好几日,饿了就找草叶填腹,渴了就吃雪。可这地方寒冷至极,就连野草也难寻。
也不知道王将军如何了,雪崩将两人冲散,他运气好大难不死,可也不知这究竟是何处,该如何走出去。
外面定有许多南疆士兵在寻他,这个处境太被动了。
外面天又黑了,谢抉看着冰冷漆黑的石壁,竟不觉间想到了林业寒。消息传入京中了吗?那人若是知道定又休息不好了。他每日都那么忙,若自己能为此战出一份力,若能保元平百姓和乐太平,那人也就能松松肩上的担子了吧!
好冷啊!谢抉不由地抱紧了身子,怎么好像越来越冷了。
冷风呼呼地刮过,林业寒将手中的信鸽放出,心中暗暗祈祷谢抉平安。
“国师,雪大了,回去吧!”荣叶从帐内走出,说道。
林业寒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天边,那早已没有信鸽的影子了。
他转身进了营帐。
时间转瞬即逝,林业寒已经到此快半月了。
谢抉仍没有丝毫消息,天气倒是愈发地冷了起来。
军队也暂时退回了祁远城,林业寒停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向窗外的柿子树。
柿子树是院中唯一的树,漆黑的树枝上盖上了雪,只在顶端孤零零地挂着一个柿子,也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了。
他放下了笔,披上狐裘披风走出门,正看到有家仆拿着鞭炮走过,这才惊觉竟已快到除夕。
大战在即,又远离家人,士兵们自然没兴致过节。可这是大节,王巳将军便下令只放几串鞭炮,给士兵们都多加两个菜,温上一壶酒。
林业寒未让人跟,只身走到了城楼之上,远方是苍茫茫的雪白。他又转身,城门是最高处,能俯瞰整座城。
或许是天气太过寒冷,街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裹得厚厚的,脚步匆忙。
街道两方都挂上了灯笼,三个小灯笼串成一串挂着,一眼看去竟也好看。
天色乌黑,鹅毛小雪又落了下来,林业寒没撑伞,白雪落下混入狐裘,消融其中。
他正欲转身离去,却突然见一团白向他而来,待再近些,林业寒才发现竟是放出去的信鸽!
信鸽似乎飞的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地砸落在他怀中,它的脚上,还绑着一条白布,上面是谢抉以血写下的字。
谢抉有消息传来了!
林业寒知道他是在一处山洞中,周围没什么标志性的景象,但这也就能将有标志性的山洞给排除了。
林业寒想要领兵去救,却被荣叶阻止了,“国师,山谷已经被南疆派重兵守着,现在贸然前去实属不妥啊!”
林业寒也知道自己不能意气用事,思索一瞬,便道,“那就将人引开。”
“这……也好,我这便派人前去,可南疆兵力也不弱,倘若那北霎铁了心让人守住山谷,那该如何?”荣叶问道。
“那就让他们手忙脚乱,没有兵力去守住山谷。”林业寒低声对荣叶说了计划,荣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林业寒将发全部竖起,换上红色战衣,又穿上铁甲,便领着二十余人前往山谷。
这方,荣叶亲自领兵出战,直往南疆军队而去,而另一方,一小队人偷偷摸摸地穿梭在山林中,向南疆的粮草仓前进。
粮草仓作为军队命脉,自然有重兵监守,小队人四散潜伏在山林中,皆拿出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南疆粮草仓那方。
与普通弓箭不同,他们的箭尖处绑着一个圆柱形小物,下方还连着一根细线。
将细线点燃后快速射出,只听几声爆破响起。南疆士兵皆是吓得一惊,还不知道这声响究竟是从何而来时,就见他们的粮仓燃起了熊熊大火。
现在他们都情况可谓是腹背受敌,北霎将手中的茶杯猛的一摔,他还真是小看了林业寒。
“吩咐下去,全军撤退回城。”
下方士兵眼露迟疑,“那山谷那方……”
“一并撤回!”北霎面色极差,那个爆开后起火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谢抉靠在洞壁上,似乎都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他不经意之间又摸到了手腕间的五色绳,上面的琉璃珠上刻着“抉”字,林业寒说是他自己亲手给刻上的。
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寒冷,谢抉模糊间听到了马蹄声,他努力集中精力去听,才发觉真的是马蹄声!
莫非是南疆那些人找来了?
他只觉得眼前更花了,几乎都要晕过去,可一直有什么在吊着他一般,让他在这么多日撑了过来。
谢抉只隐约间看到一个黑影向他而来,随后自己便被狠狠地抱住了。
那个怀抱夹杂着风雪,也很冷,可谢抉却觉得这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怀抱。
“殿下,谢抉,我来了,你看看我。”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抉想睁眼看他,最终还是头一歪,晕了过去。
待他再醒来时,早已不在那个冰寒的山洞了。
入眼的是青色的帐幔,身上是厚实的锦被,全身都暖洋洋的,手上格外的热。
谢抉做了个梦,梦中的场景很熟悉又有些陌生。这个梦很长很长,他似乎也睡了很久。
略一偏头,谢抉便见林业寒趴在他床边,眼眸闭着,眉头微皱,染着忧色。
谢抉喉间干哑,忍不住咳嗽一声。
“殿下……”林业寒睁开眼,只朦胧了一瞬便清醒过来,“殿下终于醒了,臣去将药端来。”
谢抉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抽出,只觉得又有些冷了起来。
没一会儿,谢抉便又端着药碗进来,拿了靠枕来,让谢抉靠住。
“殿下快将药喝了吧,喝了就好了。”林业寒用瓷勺将药舀起,吹了吹后才送到谢抉嘴边,喂他喝下去。
“这药有些苦,但毕竟良药苦口,殿下先忍着,喝完后再含颗蜜饯。”林业寒说着,一下下地将药喂到谢抉口中,分量不多,没一会儿便喂完了。
他又絮絮叨叨地问道,“殿下可曾觉得哪里不舒服?会冷吗?要不要多加床被子,碳火再燃热些?想吃什么臣给殿下拿来,但殿下多日未正常进食,还是先得吃些清淡的,慢慢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