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寒满头大汗,感受着蛊虫破开他的皮肉,一点点地从谢抉掌间钻入与自己相对的手掌,
待蛊虫全部钻入他的手中,林业寒立即长呼一口气,松开了与谢抉相对地手,让蛊虫留在自己体内。
谢抉半个时辰后才缓缓睁眼,清醒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轻声喊道,“业寒……”
“臣在。”林业寒应了下,问他,“殿下觉得身体如何?”
“没事了。”刚才那种痛苦完全消失了,只是想起来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悸。
“殿下没事便好,那我们就走吧!”林业寒努力笑了笑,站起身时却忍不住晃了下。
“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吗?”谢抉立即扶住他。
“无碍,只是坐得有些久了,眼前有些昏花。”林业寒摆了摆手,“得快些离开。”
谢抉见他没什么大碍,两人便退了客栈,向城门而去。
“站住。”守门的官兵拦住他们,“通行令呢?”
这是最后一道关口,通过是需要通行令的,两人自然不可能登记真名来得到通行令,变用银子让人造了份假的,只希望这守城士兵别看出端倪来才好。
“嗯,走吧。”守城士兵简单地翻了一下,点了下头。
两人面色无异地走出城门。
守城士兵正打算将通行令放到旁边,却突然发现那个人书写处竟然写的两个人都是女,可刚刚明明就是一男一女!
是奸细!
他连忙喊住人,“站住!”
谢抉与林业寒自然猜到是自己暴露了,直接从旁边人手中抢过缰绳,便策马而去。
“唉!我的马!”那人高声喊。
“立即追上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回到元平境内!”守城官兵骑马而追,可是始终差那么一段距离。
“用箭!”
一声令下,几个士兵立即拿出弓箭对准前方的两人,只是因为颠簸和两人躲的关系,一箭也没射中。
几箭齐齐向他们射来,林业寒本想驾马闪躲,却没发现旁边的石块,马蹄打滑,尖锐下箭矢立即刺入了马腿。
身下的马立即嘶鸣起来,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地跑,鲜红的血液也随之撒了一地。
“殿下抓紧。”林业寒看着前方的城门,快了,就要安全了!
城门处早有下属在等候,此时一见两人身影,立即上前解决那群追兵。
总算是安全了。
谢抉立即看向林业寒,却见人眼睛一闭,便往地上倒去。他连忙将人接住,打横抱起跟着下属跑。
大夫头发花白,此时捻了捻胡子,又在林业寒的手臂上扎上一根银针。
银针形成一个圈,将黑色的蛊虫困于其间。
“大夫,怎么样?”谢抉立即问道。
“他中了情人蛊,我已经暂时将蛊虫困住,但这个方法只能撑一天。”大夫摇着头叹了口气。
他常年住在祁远城,对南疆的蛊虫还是有些许了解。
“就没有解蛊之法吗?或者能暂时拖住的方法呢?”谢抉面色焦急。
“有倒是有,那便是杀了种蛊之人,或者将蛊虫移到自己身上。”大夫沉声道。
“那蛊虫该如何移?”谢抉问他。
未想大夫却是摇了摇头,“他身上的蛊虫便是自己移来的,若再次移动,蛊虫极有可能会发狂。”
“那可有能暂时压制的方法?”谢抉面色略沉,若林业寒身上的蛊虫是转移的,那之前种蛊的人定是自己。
可是究竟是谁给他下的蛊呢?北嬅倒是极有可能,北霎也有嫌疑。他们都是南疆之人,精通制蛊之术,也都与自己碰过面。
北嬅的嫌疑倒是更大些。
“压制的方法也有。”大夫道。
“该如何?”
大夫缓声道,“以人血相养。不过顶多撑六日”
这其实算是个土方子,没多少人知道,他也是在偶然之间见到南疆有人用这种方法压制情人蛊,这才记在了心里。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谢抉点了下头,随后道谢。
大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谢抉看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林业寒,随后拿出匕首割开手心,新鲜温热的血液很快便滴落在林业寒唇缝间。
那手臂间的蛊虫似是安分了些。
谢抉并且止血,而是让下属拿了一个碗进来,将血接在里面。
待接了大半碗血后,他才随意地抽了根白布条缠绕住伤口,吩咐道,“我还要去一次南疆,你将这些血分为六等份,每日喂他一份。”
下属点头应了。
谢抉没有耽搁,沐浴换衣后便立即向王巳要了张高仿的通行令,随后往南疆方向而去。
他的武功也不低,只身一人混入其中更是简单。林业寒的蛊毒耽误不得,他连赶三日路,几乎没有闭眼。
此时夜已深,偶尔响起两声猫叫。北嬅并未住在宫内,而是自行出宫建府,这晚她正睡着,却突然感到一道寒光闪过,刺地她睁开了眼。
一看,一个黑衣男子正站在她床前,她知道是谢抉,也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你身上的蛊虫他给你转移了,你来是为了给他解毒吧。”北嬅并未惊慌,只是站起身点燃了一根蜡烛。
“是。”谢抉冷声道。
“但你可别忘了,我是南疆公主,若我死了,南疆必定以此为理由向元平开战。”北嬅笑了下,眼中却并无一丝笑意,甚至有丝悲凉。
她看着眼前的谢抉,“谢抉你告诉我,我在你眼里真的还不如他吗?哪怕是你失忆了,竟还是愿意跟着他走。你若留在南疆,我定会让王兄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当上元平君皇。”
可能她真的就是这个命,从没有人爱过她,无论是谁。
在她是南疆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记得,我并不爱那个皇位。”谢抉将剑横在她脖间,捂住她的眼睛。
“我知道了。”北嬅嘴角勾起一抹笑,缓缓闭上了眼。
“抱歉了。”
几滴鲜血溅在旁边,浇熄了烛火。
第四十二章 出战
林业寒的蛊解了,两位并未继续多留,跟王巳告别后就踏上回京之路。
在到达京中城门时,两人看到了个没想到会出现的人——谢如安。
“参见五殿下。”林业寒行了一礼道。
谢抉看着眼前的谢如安,不咸不淡地喊了句,“五皇弟。”
这些日子在路上他也常与谢抉说以前的事,至于谢抉有没有想起什么就不知道了。
“国师,皇兄这是怎么了?”谢如安疑惑地看了眼谢抉,又偏头问向林业寒。
“殿下遇险,思绪有些混乱,用些时间静养便好。”林业寒并未继续多说,谢如安并未过多怀疑,便点了下头。
“皇兄此行受惊,我和大皇兄特意寻了这药材来补身子。”他招了下手,身后的人便拿着盒子上来。
林业寒道了谢,未再多呆,便带着谢抉先回了国师府,等明日休息整顿好以后还得去向皇帝报平安。
回到府中后,林业寒才打开了谢如安送的盒子,是一棵品相极好的人参。
这人参是极好的东西,五殿下这番也算用心。
他并未想谢瑕会赠谢抉东西,虽然不显,但林业寒久居朝堂,自然能在谢瑕的话语中品出那么一些针对谢抉的意思。
现今朝堂上表面安然无波,底下却是好一阵暗流涌动,其中最有望居上太子之位的便是谢抉与谢瑕二人。可现在谢抉失忆,倒是能给谢瑕好大一个空子钻。
两人都沐浴换了身衣裳,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林业寒便传了膳。
“殿下,明日 你便要进宫觐见陛下,臣会在旁边陪同,殿下切莫说错了话。”他细细叮嘱道。
毕竟现在谢抉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若是说错话做错事,皇帝必定会心起不喜。
“我知道了。”谢抉轻点了下头。
林业寒见他有自己有分寸,也没再继续多说。
正好膳食端了上来,林业寒用公筷给谢抉夹菜,“殿下这些时日受苦了,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多谢。”谢抉尝了下那白嫩嫩的小段,酸辣适度,清脆爽口,竟然是泡笋。
“殿下可还喜欢?”林业寒试探着问他,怕他因为失忆而变了口味。
“很喜欢。”谢抉点了下头,口中的味道很熟悉,似乎很久都没有尝到过了。
他又夹了一筷子,林业寒见他喜欢,也唇角微弯,自行吃饭。
——
谢抉躺在床上,只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明月。他脑中似乎有许多东西飘然而过,却又如同一阵阵云雾,让人无法触碰。
最后他索性站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袍就出了门。
走走或许会好许多。
沿着竹林小道而过,早先有锦鲤的池子此时也静悄悄的,月光洒落,隐约间能看到水的波纹。
风过竹叶,沙沙作响。
不知何处响起琴声,一声接一声,随着夜风掠过耳畔。
谢抉放轻了脚步想琴声传来处寻去,便见竹林下一人身穿白袍,墨发披散,半张脸打上竹枝的暗影。
谢抉没出声,静静地听着他将这一曲弹完。
“可是吵着殿下了?”林业寒停下手,抬眸看向谢抉的方向。
“没有,不过是睡不着,便想出来走走,未曾想竟遇到国师抚琴。着实是悦耳动听。”谢抉见他发现自己,抬步便向那方走去。
林业寒却是摇了下头,“许久不弹,早就生疏了。”
若是被他当初教琴的师父看到,定要打他好几下手心。
“国师弹得皆是动听的。”谢抉看着他,突然抬手向他的脸侧而去。
月光洒落,竹影打在琴身上,也落在两人的衣袍上。
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似乎连风也停了下来,仿佛全世间的时间都停在了这一刻。
谢抉将林业寒发旁的那片竹叶取下,淡笑一下,“夜深露重,国师早些回去歇息了吧。”
“殿下一样。”林业寒应了下,抬步转身,很快就消失在了小径拐弯处。
谢抉见他走远了,手无意地在琴弦上拨了一下。
风过,卷起放在琴弦上的竹叶,又飘走了。
第二日,两人一同入了宫。
与谢抉交谈一番后,皇帝又单独召了林业寒前去商量国事。
“参见陛下。”林业寒行了一礼。
“国师请起。”皇帝将一份奏折交给他,“这是边关来的消息,南疆已经开始集结兵马,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
“冬季就要来了,今年南疆蚕因病死了大片,产的丝自然也不够量,甚至有的国家还坐地起价,他们已经被逼到无法了,自然会奋力一搏。”林业寒说道。
南疆地界虽大,却多是高山谷地,常年不是冰雪覆盖,便是满地坚石,故农作物也很难存活下来,每年都需要靠以蚕丝向别的国家结交来获取食物。
南疆人王本就不是没野心的人,与其一直靠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的粮食供给活,还不如全力拼一把,夺得一片肥沃的土地。
停战协议时间已过,他们第一个盯上的自然是与之最邻近的元平。
“不错,这一战是不能避免的了朕找国师来就是想让国师说一下自己的想法,派人领十万大军前去,不知国师认为派谁做元帅合适?”皇帝询问道。
林业寒思索一瞬,便道,“臣以为应当荣将军前去。”
一来荣叶虽然一直都是打的小仗,但他的才能并不止于此,二来他正值壮年,在寒天冻地中也更撑得住些。
“朕也想的是他。”皇帝点了下头。
“臣还有一个人选。”林业寒突然道。
“哦?国师说的是谁?”皇帝问道。
“三殿下。”
谢抉自然不可能一去就做主帅,故林业寒只是建议皇帝给他个能在荣叶身边的职位。不论这次中途发生生什么,谢抉跟着荣叶,都能学到很多。
皇帝也有心让他出去历练一番,自然同意了林业寒的建议。
谢抉失忆了,最震惊的莫过于小桂子。
之前传来谢抉失踪的消息时他便坐不住了,要自己去寻人,可霁安却说“国师已经在寻了,一定会将三殿下带回来的,你去的时间或许他们就已经踏上回程了。”
他最后没去,可现在人找回来了,却失去了记忆。还没等他从谢抉不记得自己的事情中缓过神来,谢抉要随着出征的消息又传了来!
“不行,我是殿下的贴身奴才,得跟过去伺候。”小桂子一样样地收拾着包袱,霁安在一旁一样样地拿出来。
第n次看到空了的包袱和床上的东西时,小桂子终于摔了手中的衣服,“你做什么啊?!”
“诶我说,那战场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啊?”霁安简直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殿下都去了,我自然也得跟着去。”小桂子也累了,便坐在床上想休息一会儿再继续收拾。
“那战场上刀光剑影的,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三殿下会武功,你会什么啊?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怕是没一天就得被那冻风刮破脸皮。”
“那又怎么样。”小桂子瞪着他,“你呆在京中就好了,我自己去,又没让你陪我一起。”
“军队里那么多伺候的,少你一个不少,太危险了,别去了。”霁安拉住他的手,“留在京中也很好啊!”
小桂子却是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我一定会去,你别再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