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被踹出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震了一遍,肺内一阵灼热,他趴在地上咳了半天。听着杨溯的话,林青擦了擦嘴角刚吐出的血沫撑着桌子站起身:“你进的言?”
杨溯将圣旨放在桌子上一扬眉:“是我如何?难道我说的不对?若不是我强烈反对,皇上甚至还想给你个一官半职。”说到这,杨溯嗤笑一声,“一官半职,林青,你配吗?”
沈戡看这两个人针锋相对,只能当个和事佬:“小少爷,杨副将没有坏心思,他做这些也是为你好,再说了办完事情官职就收回去了,你也不用担心。杨副将小少爷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何必呢。他又不是不会去。诶呀,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
杨溯不屑的看了一眼林青,轻蔑一笑:“明天你就来军营报道吧,可别忘了带着你那个姓齐的小娘亲,免得吃奶找不到人。”
杨溯这么给齐晓阳泼脏水,林青当场炸毛,狠狠骂道:“杨溯你嘴巴放干净点!”
“哦?怎么着,你现在还想跟我打一场不成?”杨溯推开房门,“来啊!”
林青一咬牙,撑着身体走过去:“怕你不成!”
“林青!”沈戡抓着林青的手腕摇摇头,“他激你呢,你何必中他激将法?”
林青一扬眉,挑起嘴角露出一颗虎牙:“我知道啊。”言罢,林青撸起袖子笑的一脸疯狂:“这老小子从我小时候就瞧不起我,逮着机会就打我,我想揍他很久了。今天他这么邀请我,我岂能不给面子?”
“林青!”沈戡看着林青脸上逐渐失去了平时的乖巧,就知道今天出笼的不是奶狗是野狼。只是杨溯功夫也不低,两两相对林青未必能讨得到便宜。一时之间有些犹豫是否让两个人继续切磋。
见沈戡犹豫,杨溯又将一军:“沈戡,你要知道军营的规矩。明天开始我们两个人就是平级,我既然不服他,早晚都需要武力解决。”
沈戡一愣,抓着林青的手腕逐渐放开。他看着杨溯的脸,笑容逐渐打开。
杨溯被沈戡笑的浑身发毛,干脆转身走进院子里离开他的视线。林青见状,紧随其后。
两个人在院中摆开了架势。杨溯常年混迹沙场,武功大开大合拳拳到肉,招招毙命。而林青虽经验不足,但是对上杨溯自然知道要以巧取胜。
两个人眨眼之间就过了几十招。林青像只泥鳅一样滑溜溜的,杨溯根本抓不住。
攻击不成,便重在防守。杨溯的拳头坚如堡垒,奈何林青如何灵巧也丝毫不得近身。一时之间两个人都陷入了僵局。
沈戡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战局,时不时的感叹着小少爷好像每天都在进步。
就在沈戡喝到第三盏茶的时候,林青突然发力一拳打向杨溯的脸。
杨溯虽然及时挡住,却也被林青击飞,滑开一段距离直到被假山石挡着才没有继续滑行。
沈戡一愣,连忙直起身子望向杨溯,只见杨溯此事大汗淋漓手脚不自然的颤抖。
“卑鄙至极!”杨溯怒骂道。
林青一脸无辜的揉着被杨溯打的青紫色的手臂:“兵不厌诈啊。”说罢,林青笑嘻嘻的看着杨溯:“不如这样吧,杨副将您讨个饶,我就将您体内我乱窜的内力撤回来怎么样?反正现在这里只有我们,谁都不知道你输了。”
杨溯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瞪着林青:“好啊。我,输了,可以了吧!”
林青点点头,蹦蹦哒哒的走过去点了几处穴位,然后将杨溯体内乱窜的内力拍了出去。
杨溯当即就感觉到体内滞泄的内力再次流通,而后忽然双手握拳对着林青的上腹一拳挥出。
知道杨溯心眼很多,林青虽然留了个心眼但还是没有完全防住近距离全力的攻击,当即被一拳打飞狠狠的撞在墙壁上。
杨溯得意的笑了一声:“兵不厌诈。”
杨溯的力道太大,林青直接被打进了墙壁里,浑身的肌肉骨骼五脏六腑都在痛苦的哀嚎。从墙壁里爬出来,林青用力的咳了两口血在地面上,再抬头看着杨溯,不怒反笑:“杨副将,你完了。”
“我完了?哈哈哈哈你在说什……?”正说着话的杨溯忽然感到自己丹田一阵温热,紧接着再也控不住内力,瞬间内力四散,没一会儿就趴在了地上。
林青大口大口的喘气,皱着眉头大汗淋漓:“本来,你要是好好休息不会这样。但是若是强行运功,反而会使自己身受重伤。但是你也不用担心,你想杀我,我不想杀你。你休息一天一夜别动武,自然就养回来了。”说罢,林青伸出拇指一抹嘴角鲜血,咳嗽两声后对着杨溯笑笑:“咳咳,明天见,杨副将。”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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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溯受伤不轻,林青也没好到哪儿去,愣是被沈戡的管家搀扶着才回到林府。
眼看着自家弟弟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蒋娇娇立刻急了:“他杨溯凭什么?倚老卖老么!”
林青伤还没疼着根本讲不出话,只能对着齐晓阳一挥手,那意思:你上。
齐晓阳虽然心疼,却也只能认真和蒋娇娇解释:“林青去剿匪这件事情,应该是军营之中有人觉得他一直靠着父兄,凭借着姓林就锦衣玉食还可以处决千户。而有些人拼死杀敌一辈子或许都敌不过一个‘林’字。一是为了稳定军心,二也是为了试探林青的虚实。所以与其日后让皇帝主动试探,倒不如现在就让军中人士主动请缨。这样就算林青在军中狗急跳墙,那也可以找借口说是被人逼的。”
林青连忙点头。
齐晓阳无奈,继续说道:“军营之中大多是有军功的,林青一个新人一过去就比所有人的位分都高本就不是名正言顺。但是如今不同,他和军中副将打成了平手就说明林青不是个绣花枕头。”说罢,齐晓阳叹口气:“杨副将无论是主动上书让林青剿匪,还是今天把林青打成重伤,都是为了日后在军中林青能好过一些。沈戡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准许杨溯上书皇帝,和今天的切磋。”说罢齐晓阳的脸忽然冷了下来:“我懂,却不接受。”
本来在点头的林青听到最后一句话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齐晓阳:“你要干嘛?”
齐晓阳撇撇嘴:“之前沈大哥一直看我不爽,所以有些事情我都是找杨溯的。自以为关系还不错,但是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我以后要把杨溯列为讨厌的人中前十名。”
林青吐吐舌不敢接话,只能揉了揉身上的青紫对着翠儿喊了一嗓子:“翠儿姐,今天我的粥要多放一勺桂花糖!”
既然是圣上有云,那就不能耽搁,所以第二天一早鸡一叫,齐晓阳就将林青从被窝里面扯了出来。天气很冷,林青实在不想离开温暖被窝,齐晓阳便直接用被子将林青裹了扛到马车上。
一路颠簸,等到了军营,林青差不多已经被颠醒了。他在车上三两下很快的就换好了衣服,然后探出个脑袋。
“早啊!”架着马车的昭溪对着林青打招呼。
林青险些跌下马车:“你怎么在这?你这几天不是冬眠吗?”
昭溪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剿匪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不带我?我当然要来玩了。”
林青转头看着齐晓阳:“你也让了?”
齐晓阳理直气壮:“我打不过他你知道的。而且这么危险的东西与其放在府里,还不如随身带着比较让人放心。对吧?”
对于齐晓阳将自己比作物件的事情昭溪并不生气,而是笑嘻嘻的跳下车,然后回身伸手准备拉着林青下车。就在此时,众人忽然听见杨溯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小少爷不仅带着一个小娘还带着一个管家啊?这么多人我们军营可装不下。”
昭溪一听这话猛一转头看向杨溯,嘴角一勾眼皮一抬:“哟,将军,哪儿摔了?瞧瞧这脸蛋,跟小花旦似的。”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杨溯。只见杨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唇还有点发白,便都开始窃窃私语。
杨溯听着周围议论纷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盯着昭溪半天冷声开口:“我看你不像天晟人。”
昭溪一耸肩膀:“我是我家小少爷从南疆买回来的么,自然不是天晟人。”
“好一个奴才,”杨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昭溪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杨溯,杨溯当即就感受一阵炙热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林青立马从车上翻下来,挡在两人中间阻断了昭溪的内力:“杨副将,圣旨说让我来,没说不准我带帮手啊。反正土匪我帮你剿了,你就甭管我的人了吧?”
杨溯之前和林青打的时候就受了内伤还没养好,刚刚又被昭溪暗中攻了一击,此时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但嘴上却还不饶人:“好啊,最好你用你的人,我用我的人互不干涉!”
齐晓阳无奈,只能上前当和事佬:“杨将军,天寒地冻咱们进屋再说?”
台阶都递到眼前了,杨溯也不是那中死鸭子嘴硬的人,而齐晓阳又是笑着和自己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杨溯只能借坡下驴:“进来吧,我带你们去营帐休息。”
沈戡正坐在主帐中,见几个人进来连忙招呼:“快坐!”
“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林青坐过去捧着一杯茶道,“最好速战速决,我还想赶在除夕之前回家和大嫂过年呢。”见沈戡和杨溯都在盯着昭溪,林青又道:“这人不用在意,自己人。”
沈戡信林青如自己,当即点头:“杨副将你来说。”
杨溯走到沙盘边指着上面的地形道:“六十七寨易守难攻,而且里面又都是机关陷阱。如果是夏季林中枝繁叶茂还能隐藏,但是现在只能直攻。”说罢,他看着林青眼神不屑:“但是因为强攻会损伤很多人,所以并不可取。”
沈戡挠头:“本来想放火烧山,但是现在山上树枝干燥,很容易造成控制不住火情。若是山火蔓延,将会损失很多人和物。”
“我想用点泻药。”林青摸着下巴道,“至少要让他们没有抵抗力,然后可以慢慢的破坏机关陷阱。”
杨溯嗤笑:“你当我们没有想过?六十七寨紧密相连,里面人员分布错综复杂,区区泻药很快就解了,更何况你知道有多少机关陷阱吗?”
齐晓阳皱眉:“六十七寨有多少人?”
“老弱妇孺若是都算上的话,少说也有数百人了。”沈戡掰着手指盘算道,“我们现在慢攻的缘由就是不想伤害到那些无辜稚子。若是真想拼死一回,早就结束这场战斗了。”
林青叹气:“我记得之前没有这么多山匪,前年中京大旱颗粒无收,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就上了山这才形成了六十七寨。只是因为都是苦命人,之前与朝廷还都是相安无事,怎么现在忽然起来了?”
沈戡叹气:“你没事好歹也打听打听朝堂的事,剿匪是因为六十七寨之前抢了陈少傅的镖车,里面装着好多金银珠宝。陈大人爱财如命,当时就气的背过去了。淑妃娘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当场小产,皇上怒及,才会逼着我们必须剿灭这帮人。”
齐晓阳挠挠头:“这件事情我也知道,皇上本就子嗣单薄,满打满算才四个孩子,这会没了一个肯定生气。”
“而且六十七寨之前还只劫为富不仁,结果现在都敢碰朝廷的镖车了。”杨溯冷笑一声,“如此胆大妄为再不给点颜色,以后怕是要直接造反。”
“但是里面除了干活的山匪还有一些老弱妇孺,我实在下不去那个狠手。”沈戡看了杨溯一眼继续道,“我们皇城军要是手段太过残忍,以后还怎么在中京立足啊。我们可是代表皇家。”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山寨周围看看吧。”林青说着就要往外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可还未到帐口,杨溯忽然叫住他:“你等会。”
林青回头瞧他,杨溯眼神躲闪:“我受伤了,去不了。”
林青无所谓:“那就我们自己去。”
杨溯脸一红:"你不知道路!"
林青此时已经差不多知道杨溯的意思——林青自己也内伤尚未痊愈,舟车劳顿难免身体更差。只是他看着平日里眼高于顶的男人此时关心自己的模样甚是好玩,便故意装傻:“那就找个向导。”
杨溯咬着牙,手舞足蹈:“你看看你那张林家脸!能不能去山寨看!”
林青继续装傻:“易容呗,怕什么。”
沈戡实在看不下去林青逗傲娇,只得将杨溯的话直白说出:“他是担心你的内伤还没好。”
林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妨,不碍事。”
说罢转头就走,杨溯狠狠一跺脚:“你看看这兔崽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林白!”
沈戡摸摸下巴:“挺像的啊,关于喜欢逗你这一点。”
逗杨溯是一方面,林青内伤的确也没有好利索,便也不再逞能,乖乖待在军营里面。一连几天,齐林二人不是看军营操练就是窝在沙盘边上讨论。昭溪不喜欢这种日复一日重复枯燥的生活,所以几乎每天都找不到人影。
虽然天气寒冷,比起出去溜达昭溪更喜欢窝在被窝里。但是军营的被褥实在没有林府客房的软床舒服,想要尽快回到软床只能先解决匪患。昭溪历来奉行亲力亲为,被向导有意识的指向还不如自己前去打探。
走在路上的昭溪细细观察着六十七寨的群山,山山相护,溪水相连。“难怪林青想用毒,的确方便。”昭溪笑眯眯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