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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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峰被杀的消息传遍朝野,朝不可一日无相。齐晓阳本身便是有资格继承宰相之位的人,更何况他现在还是知府,更是名正言顺。齐晓阳在第一时间便将林青是凶手之事公布于众,并广发通缉令捉捕林青为父报仇。此举一出,本身站在中立场的太师张故沫以“孝义动天”为由,带领剩余的中立党羽共同举荐齐晓阳继承宰相一职。
九月十四,齐相的丧队出城安葬。
齐晓阳一身孝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阻拦着车队的杨溯眼神冰冷:“杨将军还真是不近人情的很,以往对于自己家人往军中随意安插眼线行为视而不见,如今却打算检查我父出城安葬的队伍吗?”
杨溯被这话怼的哑口无言,只能站在大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站在齐晓阳身后的齐旭亮双眼通红,话出口时还带着重重地鼻音:“难不成林青那狗贼杀我父亲,我们还能帮着他出城吗!那我父在天之灵可还能安息?”话毕,齐旭亮的手已经握紧佩刀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沈戡见状,走过来将杨溯拉置一旁。杨溯转头看他不甘心低声开口:“倘若......”
沈戡不语,只是盯着杨溯。杨溯便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挥手对着身后的士兵吼道:“开门!”
齐家的队伍这才缓慢出了城。
按照时辰来算,至少要在坟前停一天一夜才能择个良辰下葬。齐旭亮哭的难以自制几次险些晕厥,齐晓阳便叫下人扶着齐旭亮去休息,自己一人守在棺材之前。
“只有我了。”齐晓阳靠在棺材前轻声道。
随着他的声音,棺材盖子被缓缓打开。林青一个翻身从里面钻了出来,而后又将盖子轻轻合上,用内力将棺钉嵌进里面。
“我早知父亲会想办法,却没想到是用这种办法。”齐晓阳坐在地上没有起来,背对着林青说道。
“相爷......中毒已深,神仙难救。”林青站在棺材另一边望着齐晓阳的后脑,只觉此时难以喘息。
“他很早就暗示过我。如此看来,中毒之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青只是静静望着齐晓阳,不知该如何接话。
“先去南疆,后去北柘?”
“嗯。”
“你放手去做不必有后顾之忧。”
“好。”
林青依然看着齐晓阳,却久久未见他再有反应,便准备转身离开。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抱住。
“我知父亲所作所为,却还是有一道坎过不去。我总觉得事情会有最佳的解决方案。也知道他们早就将执子人换成你我,”齐晓阳的声音带着点无力,落在林青耳中,头一次真正像个孩子,“我以为我不会难过,却还是自以为是太过。林青,我没了父母,如今也算是孤儿了,倘若今后再见不到你,我又该如何?”
林青刚想开口,却忽然觉得头顶一松,那根玉簪被齐晓阳拔了下去。
“这个还我,林家的令牌还你。”
林青抓着衣角的手紧了紧,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直冲上头顶。
“快走吧,一会亮儿该过来了。”
林青迈出几步刚想回头,却被齐晓阳摁住了后脑:“你若是转过身,该瞧见我哭了。”
林青深吸一口气,握紧怀中的令牌,脚尖用力点地跑了出去,只是眨眼功夫就消失在齐晓阳的视线之中了。
齐晓阳握着那枚发簪,宝贝似的贴身放在里衣口袋中。转身对着齐峰的棺材跪下身,一滴泪从他的左眼掉在土里,却也只是一滴而已。
路上休息的昭溪听着同样跟随出丧队混出城的陆律令义愤填庸绘声绘色描述这件事时,嘴里还啃着白梨。一旁调息的白鹤琅听罢有些不解:“那这俩,就分了?”
昭溪嗤笑一声:“齐峰是什么老狐狸,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两人出现裂痕是多么麻烦的事情。这么做还真是一举多得。一是林青可以顺利离开中京,二是齐晓阳可以顺利继承宰相之位,还能抓出一些隐藏的老鼠。齐峰那么聪明的人,肯定早就想好了这一步,并且暗示过齐晓阳。齐晓阳那么聪明也一定早就知道这局棋早晚都会下出来。”说罢,昭溪啧啧两声,“还好这老头走了,他儿子又不是我的对手。不然这种将棋手变成棋子的打法还真是麻烦至极。”
白鹤琅了然:“你们这些混迹官场的人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还真是叫人不寒而立。那齐晓阳这么做的理由是不是想让林青不要担忧他的处境,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昭溪望着嘴上都能挂着小水壶的陆律令感叹:“你都能猜到的事情,林青那么聪明会猜不到?”
“可是为什么定情信物都收回来了呢?”
“林青需要令牌做事,而齐晓阳也需要留个念想在身边。你可要记得,齐峰给林青那枚家传玉佩可没被齐晓阳拿走。说明老齐还是念着小青儿的。”
一旁支着耳朵的陆律令听到这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脚步欢快蹦蹦跶跶从车上窜到一边的树上,跳了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昭溪目送陆律令离开,无奈往坐上一滩:“林娘娘憋着一股子气儿不肯明说。还得我们给他开导小孩。真是累啊。而且这次回去,我还得去寻个解药。那小皇帝中的东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傀儡蛊中的极品,名叫牵丝。这玩意儿可不好解。”说罢一脸哀怨的钻进白鹤琅怀中戳他胸肌:“娘子,麻烦的事情都摊在一堆了,相公我应付不来啊。”
白鹤琅看了他一眼,单手抚上昭溪后背摩挲两下道:“你这时候单人行动就不怕被曲昂那孙子半路伏击?我现在可是还没好利索,帮不上你什么。”
昭溪嘻嘻一笑双手展开搂上白鹤琅的腰:“这都多少天了,娘子不要妄自菲薄。”
白鹤琅闻言摇摇头不再搭理他,认真地擦拭打狗棒,静等着抛出去的鱼饵上钩。
队伍一直行到天晟边界,眼看着就要到南疆。农历九月的南面潮热,连绵几日的雨水拖延了行程。一队人马暂时就只能寻个小旅店住下。
已经是停在这里的第三天了,昭溪望着朦胧的天色越来越觉得心中隐隐不安,他玩弄着手中的笛子静静聆听外面的雨声。只觉得屋外雨声之中糅杂着一股熟悉的内力,昭溪冷笑一声推开窗户从二楼一跃而下。
纵使天气潮热,雨水却依然冰凉。昭溪站在雨幕之中,静静地望着一个男人将手从一名仆从的身体里拿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雨幕遥遥相望。突然间,昭溪的王蛇闪电般窜了出去和一条黑色的王蛇纠缠在了一起。与此同时,蛇的主人们也将兵器撞击在了一起。
“心急者,可不能成大事。”
“多谢前任南王的教诲,晚辈可记着呢。”
言尽于此,两人的内力也瞬间喷涌而出撞在了一起,炽热的内力硬生生的将周围的雨幕蒸腾成一大团白烟。
“有趣了。”曲昂微微一笑,“好侄儿,今天,谁才是前任南王可说不准呢。”
话音未毕,昭溪便听见一声长嘶,在二人身侧,三条蛇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黑蛇的毒牙深深地扎在了青蛇的肉里,而白蛇的脖子被黑蛇紧紧缠住。
昭溪握手成拳,对着曲昂的心口狠狠击出。曲昂手腕下垂用来格挡,两人不约而同后退一步。昭溪连忙甩开长笛去挑蛇,而曲昂哪能让他如愿?长刀再次袭来直奔曲昂脖颈,眼看着就要被挑开喉咙,只听得“锵”的一声,一条打狗棍横在了中间。
白鹤琅的声音登时就炸响在昭溪耳边:“有好事怎能不叫老子?”
曲昂见弯刀被挡后撤两步,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昭溪身边的白鹤琅冷笑一声:“好小子,本来念着昔日的主仆情谊,我还不想杀你。可如今你既然自己前来送死,那就别怪我送你们去做一对苦命鸳鸯!”
曲昂的内力霸道,他横着弯刀带着内力横扫出去。昭溪和白鹤琅同时点地腾空而起,白鹤琅垂下的衣物被这一掌风点燃,急得他连忙褪下外套。趁着这个空档,曲昂再次举刀劈出。昭溪连忙格挡,却没防备白鹤琅被曲昂一脚踹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客栈的柱子上。
曲昂这击力度极大,昭溪被震得虎口发麻,后退两步咳出一口鲜血。而白鹤琅干脆被撞得头晕脑胀,伤上加伤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爬不起来。
昭溪的内力很怕遇冷,雨水的天气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个极大的弊端。再加上之前林青发疯的时候两人对打,虽然时隔多日却并没有完全好利索。而这些,曲昂都心知肚明。
昭溪早就知道曲昂选择这个时节出现就是想不给自己任何生还机会。他看着曲昂的脸,双眼变成了竖瞳,看来不想破釜沉舟同归于尽,今日怕是就走不出这里了。
曲昂的弯到在手中打了个花,最终他将刀尖指着昭溪笑道:“你要不求个饶,看在息罗师兄的面子上我还能饶你一命。”
息罗两个字就像一直火苗,在一瞬间点燃了昭溪的怒火。
“曲昂,你怎配叫出这个名字。”昭溪抬起手,将笛子递到嘴边。那只长笛自被打造以来,第一次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然曲昂看见昭溪的内力,由火红色变得漆黑,围绕在昭溪身边将昭溪裹成恶鬼的模样。
看到这个场景,曲昂的嘴角都快翘上了天,双眼里面的贪婪已经显而易见:“焚天蛊。息罗那小子居然把这个东西放在了你的体内。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今天过后就要毁了。”
白鹤琅趴在地上咬着牙看着逐渐失去意识的昭溪,有些着急想要唤回他的理智:“昭溪!”
“别喊了。”曲昂打断他,“这东西可以将人的极限拉满,是个保命蛊,但是代价可是很大的。天底下估计就这么一个,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说罢曲昂便和昭溪打到了一起,两个人的内力加在一起将四周的雨水全部蒸干。白鹤琅只觉得四周湿凉的温度骤然升高,就像置身与火山地狱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白鹤琅连忙凝聚内力将自己包裹,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高手打架凡人遭殃,两人打的难解难分,甚至将周围可见之物都变成了寸寸焦土。
白鹤琅刚挣扎着起身,就看到昭溪被曲昂一掌打飞,像一只毫无生气的鸟儿一样极速坠落。白鹤琅咬着牙冠用力一登身后的柱子,借着反作用力窜了出去,使自己作为垫子接住了掉落的昭溪。
白鹤琅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昭溪心中一紧,再抬头看见曲昂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可曲昂就算伤得再重也残存了一丝意识,只见他趴在地上将一只短笛衔在嘴里,用尽力气吹出了声音。
“我靠。”白鹤琅暗骂一句,将失去意识的昭溪扛在肩上连忙逃跑。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杀手正在凑成一个包围圈,慢慢将两个人包围。
白鹤琅扛着昭溪跑到一处断崖边,他看着无底深渊和身后的追兵轻声感叹:“这孟婆崖底下年年都有不少苦命鸳鸯共赴黄泉。今天就换成咱俩咯。”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将昭溪扔了下去,紧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后面的高手站在悬崖边排成一排,看了半天。良久为首那人感叹一声:
“孟婆崖底常年瘴气,鸟都飞不过去。这俩人身受重伤必死无疑,回去复命吧。”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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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看着陆律令手里拿着属于齐峰的那一半虎符,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试探询问:“林青呢?”
陆律令摇摇头,语气虽然十分不爽,但是话间还是带了点关心:“鸽子哪有资格知道主子的具体位置?但是据我所知他所去的方向似乎是南面。”
林良叹了口气将虎符放在桌上,又掏出了几张银票丢给了陆律令。陆律令瞥了一眼银票摇摇头:“主人说了,从现在开始要我一直待在这边,给塞北和中京的那位传递消息。等到需要我的时候,自然有消息会传来军中。”
林良望着陆律令的脸轻轻叹口气:“那你叫小白进来。”
陆律令眨眨眼睛拿起桌上的银票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林白便一身铠甲走了进来。
林良见他进来了,在口中咬住一块白布挽起袖子剜开了左臂。林白有些愣神,急忙上前:“爹?”
林良将左臂中的东西拿出来,和桌子上的半块虎符拼成一个,推到林白面前:“齐峰故去。临终托付这半枚虎符给你弟,可他却把这枚虎符交给了我,自己现在去了南疆。”
林白一愣:“他去南疆做什么?”
林良擦了擦头上的汗慢慢给自己包扎:“你猜猜?”
林白略一沉思:“今早探子来报,南疆王昭溪暴毙在了去南疆的路上……”说罢,林白心中一揪:“他疯了?”
林良紧皱眉头:“他把这枚虎符给我的目的也很简单,这虎符身后是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影军。是当年先皇担心北柘叛乱培养的一支情报队伍,现在你弟要动这只军队,却不在北柘反而去了南疆……他这是要天下大乱。”
林白有些激动的看着林良:“爹,那我们……”
“本来,我希望三足鼎立互不干涉也算不错。可是如今北柘虎视眈眈,南疆也要凑热闹。”林良一拍桌子起身恶狠狠,“他们杀吾妻,动吾儿。如今猛虎无笼已归山,蛟龙失囚已入海,老子便如他们所愿!”
林白的眼中瞬间点燃了一团火。林良看着他:“倩儿和娇娇是这天底下唯一能拴住林家这队狼群的铁链,既然他们亲手斩断,那就休怪猛虎下山,蛟龙出海!林白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