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源见苏秦一副自己不走他也不动的架势,便利落道别,上马离开,可心中的疑惑却越积越深。
苏秦上马时隐约露出的大腿,坐在马背上难受的样子,进城时守门官兵看向他的古怪眼神,苏秦坚决不去医馆,还有那个小厮身上的脂粉味儿。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猜想,苏秦不是正经人家的公子,而是青楼楚馆的人。
林父林母管家严厉,林松源从未去过烟花之地,遇到苏秦时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他并不是对这些一无所知,烟花之地不仅有妓子,也有侍奉男子的小倌。
等骑着马转过弯去,林松源确定苏秦已经看不见他,他立刻翻身下马,悄悄走回去,远远地看着苏秦和小厮的身影。
他们既没有去前荣街,也没有走杨柳街,而是去了杨柳街后面的小巷,林松源一路跟过去。
苏秦腿上有伤,走的很慢,小厮似乎在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但傍晚街市吵闹,林松源没有听清,只见他们拐进了一处小门,两人后脚刚踏进去,门就被人从里面“嘭”地一声关上了。
杨柳街上的后院院墙普遍比寻常商铺高出许多,院子里人声嘈杂,林松源轻功一般,无法直接偷潜进去,于是去寻前门。
走到街前林松源才知道,原来杨柳街上全是青楼楚馆,临湖的街头还有几艘花船,而苏秦进去的那家店,名曰“南风馆”,顾名思义,是一家经营男色的倌馆,而苏秦,恐怕就是里面的小倌。
林松源深吸一口气,抬脚踏入南风馆,扑面而来的香粉味与酒气让他的大脑一阵晕眩。
躲开几个朝他迎上来的穿着暴露的小倌,林松源面容严肃地问老鸨,“你们这儿可有个叫苏秦的?”
谁知那老鸨扇着扇子,上下将林松源打量一番,随后媚眼如丝地否认了,“公子,我们馆里有叫水仙的,芙蕖的,飞鸢的,各个貌美如花,唯独没听说过有叫什么苏秦的,不如奴家给公子安排水仙怎么样?他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
看来苏秦和他说的不是在南风馆的花名,林松源一边应付老鸨,一边往里面看去,可惜找遍了大厅没有苏秦的身影,也是,他刚回来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出来接客。
林松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那个名为水仙的小倌却扭着腰缠了过来。
“大人,奴家陪你进屋好好坐一会~”眼看着水仙的手就要伸到自己衣服里了,林松源一把将人推开,逃似的离开了南风馆。
站在繁华靡烂的杨柳街中央,林松源显得格格不入,他今天带的钱不够,不然或许可以让老鸨把所有小倌都叫到眼前来。
苏秦今天受伤了,应是不便接客,等他回越城取钱再赶回来,希望还来得及。
南风馆二楼的楼梯上有处小口,可以看到街上的场景,苏秦仍然穿着白天的宽大青衣,由小厮扶着倚在墙边往外看。
“公子,那人走了。”小厮开口。
“是啊,走了正好,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回来。”苏秦幽幽地说着,心中却有个念头在无法抑制地疯长,他觉得那人会再来寻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倌被救然后以身相许的剧情是想写一篇新文的,但感觉喜欢看小倌文的不多,就在这里过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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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起
后面林松源又来寻了几次,终于从一众小倌中找到苏秦,林松源有意将苏秦赎出,但老鸨似乎看出他的决心,不仅压着人不放,更是把赎金提到五千两白银。
洛阳居民正常吃穿用度一年下来也只有二、三十两银子,五千两白银几乎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林家即使是武林世家,经营的庄子店铺无数,但这些钱都有专人管着,林松源根本无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拿出这么多钱。
林松源不愿自己亲手救下的人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与南风馆的老鸨商议,将苏秦包下来,还住在南风馆,但只能接待他一个客人。
这一来二去,林松源终是在某次饮酒后与苏秦共赴巫山,两人在南风馆的厢房里私定终身,林松源也坚定了此生只要苏秦一个人的念头。
“这苏秦也算是幸运,自古烟花之地的男女,没几个人能遇到像你这样的良人。”听完林松源的讲述,唐异感慨道。
“那是,我哥哥虽然不好习武,但其他方面都是顶好的。”林清璇夸赞道。
唐异闻言白了林清璇一眼,真是自己亲哥哥,夸起来没边没沿儿的。
“喂!你什么眼神?”林清璇怒道,一副想要和唐异辩论的样子。
唐异却不和她吵,他掀开车帘出去,让影千肆进车厢休息一下,他来驾车。
影千肆其实并不累,他可以一直驾车到洛阳城,但想到车厢里还有主人。
之前身为影卫,只能在暗中护卫,他还没和主人一起做过马车呢。
“主人。”影千肆猫着身子走进车厢。
陆云承冲他轻抬下颌,“坐吧。”
南风馆,这种地方他从未踏足过,人活一遭,如果漏下什么好玩的地方或事,岂不是非常遗憾,这样想着,陆云承看向影千肆的目光莫名多了一份炙热。
影千肆恭敬地垂着目光,坐在陆云承对面,察觉到主人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逡巡,他不由绷紧身体,坐姿也更加端正起来。
此时,飞云山庄外的桃花林里,已经陆续有人赶到,可惜大家脚程都差不多,第一波人刚找到九制玄天剑,第二波人就到了,但宝剑只有一把,唯有强者得之,一时间,桃花林中刀光剑影不断,桃花纷飞漫天。
大陆东南角,穿过蔚蓝的海洋,能看到一座植被茂密的岛屿,名为流火岛,那里常年炎热,树木繁盛,大大小小的火山口遍布全岛。
流火岛的森林深处,建着一座高大恢弘的府邸,府邸的牌匾竟是玄铁所制,没有被刻意打磨到规整,留着天然形成的锐利角度,匾额上“墨府”二字深嵌其中,透露出一股锋利肃杀的意味。
墨府大厅内,一个身材雄伟的男子姿态随意地坐在宽大的兽皮长椅上,半长的黑发没有丝毫柔软,铁丝般散落在后颈处,古铜色的健壮上身袒·露着,胸口上的狰狞疤痕是他实力的象征。
墨肇怀里坐在上位,听属下回禀消息,“千金贼”莫囚的暴露在他意料之内,如果飞云山庄连莫囚都发现不了,则根本不配做自己重返江湖的第一刀。
只是他没想到陆云承面对唾手可得的宝剑,竟没有丝毫心动,反而放在桃林任人抢夺。
要知道,九制玄天剑是他父亲墨重在铸剑巅峰时期所铸,是墨家几代以来威力最强的五件兵器之一,即便是如今的墨肇,也无法再炼制出这样的神兵利器。
墨肇面色不变,抬抬手让属下出去,朝旁边站着的青衣男子看了一眼。
那青衣男子立刻会意,步伐款款地走过来,委身轻靠在墨肇的身上,细若白葱的手指抚上墨肇坚硬的胸膛,口吐兰气地叫了声“主上”。
墨肇展臂将柳青拦在怀里,另一只手托起柳青的下巴,细细摩挲,“青儿,你给我找的这个目标倒也不是善类。”
柳青微微抬起下巴,迎合墨肇的抚摸,“主上,陆云承与飞云山庄在江湖中地位超然,主上带领墨家重返江湖,陆云承将是您最好的立威工具,更何况主上神力无边,陆云承那凡夫俗子定不是您的对手。”
“哼,”墨肇松开手,不屑地轻哼一声,“整个中原武林,也就陆云承的实力还可以相看,不过,青儿,你这么希望我对付陆家,是想让我给你弟弟报仇吧。”
“主上~”柳青在墨肇怀里扭了扭腰,撒娇道,“青儿自然是想给弟弟报仇,绿儿不过是想与那姓陆的双修,陆云承实力高强,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绿儿,可陆云承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不愿放我弟弟一条生路,主上,如果绿儿还在,我们兄弟两个就能一起服侍您了。”
说着,柳青仰头去吻墨肇凸起的坚硬喉结,身子与墨肇贴得更紧,做出邀请的姿态。
墨肇也不计较柳青的小算计,大手握住柳青的细腰,身形一转,将他压在身下。
******
陆云承等人对远在天边的流火岛丝毫不知,他们一行人已经达到洛阳城外。
和两年前林松源救苏秦时一样,傍晚的洛阳城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喧闹。
“喂,老陆,你们俩好好的非要飞檐走壁干什么,坐了一天的马车,难道不想活动一下吗?”
唐异看着进城后就跳上屋顶的陆云承和影千肆,要不是天色渐黑没人注意屋顶,不然他俩肯定被人当猴子看。
“走屋顶更能舒展身体。”陆云承站在一处茶楼上,一派正经地回答。
“信了你的鬼话。”唐异低声囔囔一句。
之前陆云承出行,偷偷潜伏在屋顶随从的向来是影千肆自己,难道说两人成婚后,影千肆还是习惯潜伏在暗,而陆云承宠溺地随他去,并且还要与他一起?
唐异将好友的脸与那些宠溺妻妾没有主见的员外富商的形象在一起,顿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抽风了才会这么想。
林清璇则是单纯地赞叹了一句,“不愧是陆庄主,爱好都与常人不同,这应该是在练习轻功吧。”
“主人,您不必为我这样做。”影千肆站在陆云承身侧,愧疚地低下头。
进城后他本想像之前一样隐在屋顶的阴影处,跟随大家的步伐,没想到主人却与他一起飞身上来。
主人竟还记得他不能处在人群中,是他拖累了主人,让主人无法与唐阁主他们一起在夜市中赏玩。
“千肆,你无需多想,我只是想体验一下做影卫的感受罢了。”说完,陆云承运转轻功,起身跳到另一处屋顶上,转过身等影千肆跟过来。
平时影千肆隐藏在屋顶,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一身黑衣,匍匐在阴影处,而如今主人一身银白色云锦长袍,站在墨蓝色的夜空下,身后是漫天繁星,宽大的衣袖随风鼓起,飘飘然如遗世神祇,哪有半分做影卫的低调。
影千肆知道主人的话只是安慰自己,他抛下胸腔中浮动的情绪,起身跟过去。
一白一篮两道挺拔飘逸的身影出现在临街的屋顶上,不少人无意间抬头时便会看到,陆云承不顾街道上众人好奇的目光,与影千肆几个跳落间来到杨柳街。
唐异等人见陆云承和影千肆走远,也加快步伐跟过去,在人群中艰难前进的唐异突然觉得,走屋顶其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唐异起身跳上屋顶,反正那两人已经足够惹眼,不差自己这一个。
进入杨柳街,屋顶上的三人慢下速度,跟着林松源来到南风馆门口。
门口迎客的老鸨一看是林松源来了,立刻摇着扇子迎上来,“林公子可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我们家落樱可是想您想得紧呢。”
落樱是苏秦在南风馆的花名,听到老鸨这么说,林松源亦心动不已,确实有十几日没来看苏秦了。
“不知这位公子是?”看到林松源身边站着的女扮男装的林清璇,老鸨眼波流转地细声问道,之前林松源都是自己过来,这次难得带了伙伴。
“这是我表弟,也姓林。”林松源答道,本来想让妹妹在隔壁街的茶楼等他们,结果林清璇非要女扮男装跟进来。
“原来是林小爷,快随我进来,我们馆里的公子哥儿们个个都是顶好的,保准有您喜欢的。”老鸨亲热地把林清璇领进去,林松源是常客,他不用花心思照顾,林松源自会去寻落樱。
唐异站在南风馆对面的屋顶阴影处往下看着,对身旁的陆云承说道:“这个林大小姐太笨了,就她那打扮,只有瞎子才看不出来她是女的,而去她去的是南风馆,里面全是男人,女人进去还不是照样可以逍遥快活。”
陆云承闻言,目光淡淡地斜睨他一眼:“你觉得林清璇能在里面快活?”
唐异嗤笑一声,“就她,也就敢装模作样一下,到时候真进了包厢,指不定害怕的人是谁。”
说道这里,唐异面色一变,“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毕竟她是跟着我们出来的,要是吃了什么亏,回过头来还得找我们算账。”
陆云承无奈地摇摇头,他这个老朋友对林姑娘似乎过于关注。
唐异见陆云承和影千肆站在原处没有动静,问道:“你们两个不下去?难道要在这屋顶吹一晚上冷风不成?”
“你先走吧。”陆云承道。
唐异见状,索性不再管他俩,飞身跳下屋顶,走进南风馆装作常客一样问有什么可心的人儿,不一会儿就在众多小倌的簇拥下进去了。
“主人,林公子在后院北边第二间厢房里,我们可要过去看看?”影千肆道,他注意到主人的目光一直跟随林松源,所以猜想主人是不是要见一下那位苏秦公子。
陆云承赞赏地看影千肆一眼,“走吧。”他确实想看看林松源与苏秦两人相处时是何模样。
南风馆人多眼杂,千肆必然会不适应 ,所以陆云承选择了蹲在屋顶偷窥。
他轻轻拿开厢房上的一块瓦片,将房里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第16章 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