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91
陆酩问出口,自己也觉得荒唐,云州就是陆酩,有什么可比的。可大抵被爱迷了心的人,再宽容大度也会变得分外吝啬。
爱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和人分享的东西。
陆酩不好意思,不欲曲泠笑话他,底下东西顶得又快又深,曲泠将开口声音都被颠碎了,喘息着说:“陆……陆庄主,你改姓吧。”
陆酩堪堪顿了顿,抓着他的腰揉弄,吻他的后脖颈,“嗯?”
曲泠笑道:“姓醋,别名醋坛子,其味酸——”
他偏过头,二人浅浅接吻,曲泠说:“心肝儿,怎么这么喜欢吃自己的醋?”
说来也怪,这天底下有人称他陆庄主,陆大侠,只有曲泠管陆酩一口一个心肝儿叫得欢,好像他当真是曲泠心尖儿上的肉,哄得人晕头转向。无怪有人说甜言蜜语是杀人刀。陆酩简直要在这样的温柔刀下缴械投降,他心里有点儿臊,不再多说,缓缓抽出性器,一把将曲泠抱出了浴桶,地上湿漉漉地洇开了水花。
陆酩说:“水凉了。”
二人在浴桶里一番胡闹,水早就凉了。陆酩没让曲泠自己走,拿了白巾草草地擦拭干净他身上的水渍,又将他抱去了床上。他那根东西硬邦邦的,曲泠虽累了,可被陆酩勾出了一点瘾,见他八风不动的模样,心就痒痒。
陆酩要上床,曲泠抬脚抵住他的小腹,他腹部肌肉块垒分明,胸膛上还有几道疤,是一具充斥着男人野性的躯体。曲泠眯起眼睛,说:“你知道我起初最喜欢云州的是什么?”
陆酩抬起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曲泠脚掌能碰着男人翘起的性器,下头阴毛浓密,曲泠皮肉白,脚也白,保养得宜,合该被握在掌中揉捏把玩。陆酩喉结动了动,就听曲泠语气懒散地开了口,坦诚得让人恨不得堵住他的嘴,曲泠说:“我扒你衣服的时候就想,这身体真漂亮,腰一看就有力,”他笑了一下,脚掌心压着男人的阴茎,肉贴肉,陆酩的每一分情动都无所遮掩,曲泠也有些色欲熏心,哑着嗓子道:“这个,”曲泠点了点勃发的阳物,说,“一定很好用。”
下一瞬,陆酩就攥住了他玲珑的脚踝骨,他指掌有力,扣紧了,带着逼人的热度,直接就拿那玩意儿奸着他的脚。曲泠脚趾蜷紧了,整双脚都似乎融化了,他下意识地要收回,却无法撼动陆酩的力量,被动地勾弄蹭磨着那根硬烫的阴茎。
不过须臾,曲泠那根东西也越硬,他按捺不住伸手去握,刚刚碰着就被拂开,陆酩拉开了他的腿,往床沿一拽,阴茎轻车熟路就捅入了穴眼,如归巢似的蟒,进出抽插都带着股子咄咄逼人又理所应当的凶猛。
陆酩没有开口,只凶狠地干着曲泠,曲泠无暇再说话,欲海浮沉,心中竟都是满胀的踏实感,不再如同汪洋中的浮木,哪一日就断裂腐烂在这洪涛里。
曲泠快活得手指尖都在发颤,恍惚间,指缝里嵌入一双手指,是陆酩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扣。
曲泠喘着说:“陆酩。”
陆酩吻他:“嗯?”
曲泠道:“我爱你。”
陆酩呼吸微滞,曲泠胡乱地厮磨着他,嘴唇柔软,含糊不清地重复道:“我爱你,只爱你。”
陆酩盯着曲泠,一下子竟不知怎么爱他才好,下头越硬,高潮来临时,他深深地射了进去,二人水乳交融,仿佛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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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陆骁所言,有人借陆酩出事及陆酩和曲泠的私事搅弄是非,临州城中传得风风雨雨。
外头的谣言风雨被陆酩挡得滴水不漏,没有传入曲泠的耳中,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曝光,就不会被陆家庄待见,索性不迈出院子去自讨没趣。
这几日陆酩忙得脚不沾地,夜里回来时,裹挟了满身初秋的寒意。二人闲谈时,陆酩也不提自己在忙什么,只拣一些不会给曲泠添堵的,他不说,曲泠也不问,可曲泠是什么人,即便陆酩不说,朱聆不提,自朱聆看他偶尔露出的古怪神色,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
想诋毁一个人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何况他的出身,就已经足够给陆酩干干净净的生活泼上一大桶污水了。
不知怎的,曲泠竟有几分饮鸩止渴的意味,只觉得自己如同行走在广袤瀚海里的苦行者,手中捧着一叶清水,水是甘甜的,可水不多,叶子也要枯萎了,他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见叶子发出干枯的声音。
哪一天水倾洒而尽,他就死了。
这一日,陆酩着人送了两株凤凰振羽给曲泠观赏,花开得极好,舒展着,在秋日暖阳下如同凤凰展翅。曲泠看了半晌,吩咐朱聆在院子里摆上笔墨纸砚,春日宴里难免会碰上一些风雅客人,曲泠是头牌,除了伺候人的功夫,琴棋书画,歌舞都略通一二。
自离开春日宴,曲泠已经许久没有提笔了。朱聆在研墨,曲泠慢慢铺开宣纸,意外地想起了初六,曾经初六在时,这些琐事都是初六做的。
诚然,初六作为一个奴仆,的确很合他的心,可初六心性偏执,小心思太多了。
曲泠挽起衣袖,执笔蘸墨,缓缓落了笔。
朱聆是陆酩的心腹,陆酩喜欢什么人,他本无权过问,也不当过问,自家庄主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他高兴还来不及,可如今外面满城风雨,传的都是曲泠昔年做头牌的风流逸闻,连带着陆酩,话就说得极难听。
大抵是听得多了,曲泠又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朱聆就忍不住为他们庄主抱不平。
朱聆心不在焉地候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就见曲泠搁下笔,他揉了揉手腕,说:“许久没有画过,生疏了。”
朱聆好奇地看了眼,竟有些惊艳,桌上墨笔勾勒而就的凤凰振羽俨然如生,很有几分任他风雨摧折,兀自璀璨绽放的生机。
朱聆没料到一个倌儿画作得这样好,诚心实意地说:“公子画得真好。”
曲泠笑了笑,道:“朱聆,麻烦你去寻个装裱师傅过来,我要将这画裱起来。”
朱聆应了声,就退了出去。
曲泠看着这副凤凰振羽,陆酩既要忙于庄中事,又要应付外头的流言蜚语,分身乏术之余,还有这份心思哄他开心——啧,曲泠苦中作乐地想,他挑男人的眼光真好,温柔体贴,打着灯笼也难找。
偏还被他捡着了,这就是该他的!
只可惜,缘分深浅向来不由人。陆酩喜欢他不假,可人言可畏,流言是杀人刀,陆酩到底和他不一样,他背负着整个陆家庄的荣辱。
曲泠知道自己的过去有多不光彩。
他有点舍不得让自己成为陆酩的污点,更不愿将来二人成了怨侣。曲泠忍不住自嘲,他曾在春日宴里见过许多倌儿为了所谓的爱,同青楼风尘女一般,为自己赎身,弄得要死要活。殊不知风尘女尚且可为人妻妾,当真淘金似的碰上有情郎,二人或可白头偕老,倌儿不一样,有几个人当真能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曲泠没想到,他浪荡了小半辈子,临了临了,竟变得如此柔软“体贴”。
画上墨迹已干,朱聆许久未回,曲泠收了画,又将那株凤凰振羽放置妥当,抬腿走出了客房。
正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庄内栽了几株桂花,开得早的,已经早早地绽放了嫩黄色的花蕊,送着幽幽的桂花香。
好巧不巧,他将将走到庄门口,就看见了陆霆送人出庄,看远去的背影,依稀有些像阮时迁。曲泠脚步顿了顿,就和陆霆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
陆霆神色复杂地看着曲泠,没有吭声,曲泠在心里叹了口气,叫了声,“陆二公子。”
陆霆抿了抿嘴唇,别开了脸。
曲泠随口道:“送谁呢?”
闻言,陆霆霍然盯着曲泠,面无表情道:“阮时迁。”
曲泠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陆霆却道:“你不问问阮时迁给谁看病吗?”
他沉不住气,不见曲泠就罢,乍一见他,那股子压在心里的愤懑一股脑地钻了出来,说:“他来给我娘看诊的,我娘生生叫你气病了。”
曲泠心中一沉,说:“阮大夫怎么说?”
陆霆看着曲泠,说:“郁结于心。”
“我娘和我哥置气,怒急攻心,今天早上还晕倒了,要不是有下人——”陆霆恼怒地瞪着曲泠,“我哥从来没有让娘生过气……都是因为你。”
曲泠静了须臾,扯了扯嘴角,说:“让老夫人气成这般,搅了陆家庄的平静,是我的不是。”
陆霆冷声道:“你也知是你的不是!”
曲泠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反而慢慢冷静下来,道:“老夫人一直以座上宾待我,如今她因我而病,我确实心中有愧。可陆霆,我且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的不是,我究竟有什么错?”
陆霆怔了怔,说:“你和我哥——就已经不应当了。”
他似乎是寻着了支撑,底气又足,接着道:“你知道我哥是什么样的人?和他在一起的就该是如南宫小姐那样的姑娘,再不济也是出身干净清白的,不至让我哥背负着骂名,被人诋毁讥讽!他本该受人艳羡,而不是像今天一般,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
曲泠虽早就知道会这样,可这一切当真被人撕开,摊在朗朗天日下,他脸上火辣辣的,干净清白,骂名,笑柄,无一步成了利剑,悉数扎在心口上。曲泠脸色一白,袖中手攥紧,冷冷地看着陆霆,嘲道:“可惜了,你哥还就喜欢的是我。”
“陆霆,奉劝你们一句,我和你哥的事,你们还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为好。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吧,你们越是阻拦,我便越是委屈,他于我有愧,就愈恨不得捧着我,疼着我。”曲泠冷笑一声,掸了掸衣袖,轻飘飘道,“说不得,哎呀,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陆霆气道:“你!”
“我哥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陆霆说,“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
曲泠道:“你可千万瞎了眼,别瞧出我的好,我嘛,只让你哥看就好了。”
陆霆被他的厚颜惊得瞠目结舌,“……你,你!你不知羞!”
曲泠嗤笑一声,他说:“陆霆,你瞧不上我,无非是因为我出身风尘,可这天底下不是谁都有你陆二庄主这样的好气运,生在这富贵人家,上有兄长倚仗,下有奴仆美婢任你驱使。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想活都活不下去。”
陆霆本就怒极,乍听他的话,愣了愣,看着曲泠,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和他清凌凌的目光对视。
曲泠说:“你吃过观音土吗,啃过树皮吗?知道饿得整宿整宿睡不着,知道当成牲畜被绑在架上待价而沽是什么滋味吗?”
“你不知道,”曲泠淡淡道,“你有一个好爹娘,好出身,好兄长。”
曲泠说:“命这个东西,不是对谁都公平的。我不想死,我想活,活着看这所谓的命能将一个人作践到什么地步?”他笑了一下,道,“瞧瞧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如今我看到了,你看,只要活着,总能抓住它指缝里漏下的一点慈悲。”
“陆霆,我告诉你,”曲泠轻声说,“你最好祈祷你哥喜新厌旧,顶不住这世上的骂名,薄情变心,不然除非我死,只要陆酩不放手,我就不会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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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庄外一湾碧月湖清波漾漾,曲泠走出陆家庄,心中因陆霆而掀起的愤怒委屈都逐渐变得平静,他想,自己这定力是越发不行了。陆霆才说几句话,他就恼了,还控制不住,要是当年在春日宴里,自己是这脾气,只怕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何况陆霆再怎么说,也是陆家庄的二少爷,大概是心中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底气,明知即便他惹恼陆霆,身后也自有陆酩——啧,要不得,真要不得。
在这一瞬间,曲泠突然很想陆酩。
他舍不得陆酩担那些污名,想过就此作罢,以免两相怨怼,成了怨侣,还不如及时止损。可他又舍不得走,一个没吃过糖的人,好不容易得了一块糖,不过舔了几口尝着甜味儿就要丢开,如何肯甘心?
曲泠向来果决,从未有如此踌躇难断的时候。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耳边人声喧闹,抬起头,才发现已经踏过长桥,走入了临州闹市。
东市是临州顶热闹的地界,不知谁搭了一方戏台,台上咿咿呀呀正在唱着一出老戏。周遭三三两两地站着,都伸着脖子看台上武生提枪挥得舞舞生风,不时喝一声好。曲泠驻足看了片刻,索然无味,刚想走,肩上就被敲了一下,“阿泠,真是你啊?”
曲泠偏头看去,不是叶小楼是谁?
叶小楼今日穿了身青色长衫,手执折扇,一派风流,不似戏子,反倒像是哪家俊俏的公子。曲泠惊咦道:“叶老板?”
叶小楼似嗔非嗔道:“生疏了不是?叫什么叶老板。”
曲泠笑道:“你不是在清州?怎么会在此处?”
叶小楼拿折扇敲了敲掌心,叹道:“一言难尽啊,我这戏班子你也知道,本就看客寥寥,阿泠不来我这客人就更少了。喏,后来在清州混不下去了,无可奈何,只得走戏,这几日才到的临州。”
曲泠不置可否,笑笑,叶小楼说:“罢了罢了,这些倒霉糟心的事情就不提了,好不容易能再碰上阿泠,我做东,咱们去喝两杯?”
曲泠说:“改日吧,我今日还有事。”
叶小楼不高兴道:“择日不如撞日,正所谓他乡遇故知,人间一大喜事,阿泠有什么急事连同我喝酒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