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酒香的舌尖探入了他的嘴里,轻柔地舔舐起了他的舌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中炸开了,怔怔望着眼前同自己一同长大的好兄弟,迷迷糊糊想着,裴堰闭着眼睛,那想必做这种事是需要闭眼的。
于是他也将眼睛闭上了。
唇舌纠葛出轻微的水声,手中的糕点被无意识收紧的手捏成了细碎的残渣,散在大红的鸳鸯交颈被褥上。
沈绎青乖乖张着嘴,由着那人在他嘴里慢条斯理地品尝,阵阵酥麻从他尾椎处传至四肢百骸,心尖儿像是拔到了万丈高空,惊惶地发着颤,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实在勾人。
他的心狂乱地跳着禁不住轻轻哼哼了声,裴堰将手撑在他的耳侧,更深地亲吻了下去。
合欢楼里夜间热闹,那热闹被隔在了门外,屋里,大床上,美食被冷落在一旁,两位公子交叠在大红的被褥上纠缠亲吻,身下那人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缎,脖颈延展出一个脆弱的弧度,喉结不断滚动吞咽,受不住的呻吟与深沉的鼻息交织,床边的蜡烛炸起了一个灯花,柔和地照在那两人身上,没被吃下的津液顺着唇侧淌下,交相磨弄的唇舌间溢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床边的红蜡静静燃着,一滴蜡油缓缓低落,沈绎青终于受不住了,忽轻咬了一下裴堰的舌尖。
裴堰睁开眼,就见沈绎青眼眸里漾着水色,他微微离开他的唇,沈绎青立刻大口大口喘息。
两人的耳朵都红透了,急促的喘息纠缠在一处,裴堰细细打量着他,见他微微张着嘴,唇被自己吮得红润润的,一双水润的眸子失神地望着自己,清晰映着自己的影子,脸泛着薄红,分明是动情了。他心中的欢喜抑制不住,在他额上又亲了亲。
沈绎青稍稍缓和了些,说话时带着些可怜的鼻音:“差点死了。”
裴堰眸色幽深,哑声道:“好好的怎么就要死了?”
沈绎青不说话了,躲闪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被褥上绣的鸳鸯。
衣衫的领口在纠缠中有些散开了,裴堰望着沈绎青那一小截儿嫩白的肌肤,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向下。
沈绎青察觉他想做什么,慌忙敛好了衣裳,笨拙地转移话题道:“饭菜……”
裴堰动作止住,抬头看他,就见他擦着嘴,故作镇定地说:“本公子饿了。”
他分明就是害羞了,一双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他,裴堰胸口像是被什么溢满,悸动又满涨,揽着沈绎青的窄腰将他扶着坐了起来,想着说点什么哄哄心上人,开口时却微红着脸磕磕绊绊说不利索:“我……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
沈绎青低低应了声,两人就这么默默低头吃饭,谁也没吭声。
两人在一块儿还从未这么静过,一时只能听到碗筷碰撞声,耳朵还红着,偶尔筷子碰撞到一起,都不敢抬头看对方。
无言地吃完了,裴堰将食盒收拾好拿了下去,回来时见沈绎青已经躺在了床里侧。
裴堰吹了灯,也上了床,放下床幔,躺在了他的身侧。
沈绎青背对着他,闷声道:“裴大人明日还要当差,不回府吗?”
裴堰侧躺着,望着他的背影,调侃道:“沈公子不也不回府。”
沈绎青:“……”
沈绎青辩解:“我又不用……”
“绎青,”裴堰温声道:“睡吧。”
沈绎青不再说话了。
子时过,也是时候该睡了。
裴堰呼吸声很低,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可沈绎青的眼睛却没合上,他面向着墙壁侧躺着,指腹贴着自己仿佛还带着裴堰味道的唇,失神地望着夜色。
浑然未觉他身后那人唇角轻轻轻扬着,静静看他,眼睛眨也不舍得眨。
窗外梆子声响起,后半夜了。
沈绎青忽然听到身后人动了动,他以为裴堰只是翻个身,可片刻后,他感觉到裴堰靠近了些,呼吸声压得很低,接着,他的脸上微微一烫。
他心口狂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那人似乎只是为了亲他一下,在他脸上亲昵地吻了一下,就又躺了回去。
听着身后没了声响,沈绎青才敢偷偷摸上了自己的耳朵,滚烫。
天快亮时,门外喧闹了一夜的声音也止歇了,两个彻夜没合眼的人装着刚醒。
沈绎青从床上坐起来,推了推一旁闭着眼睛的人,催促道:“裴堰,起来。”
裴堰声音困倦,懒洋洋道:“还早。”
沈绎青见他还不睁开眼睛,皱起了眉,抓着他的手臂来回晃悠他:“快起来,你今日还要当差呢。”
裴堰半睁开眼睛瞧他:“别晃了,我起来还不成吗?”
沈绎青从他身上爬了过去,坐在床边整理凌乱的衣裳,道:“我也得早些回去,若是被阿娘发现我来了妓院,约么要褪层皮。”
裴堰起身,舒展腰身,道:“我送你回去。”
“千万别,”沈绎青斜了他一眼,道:“近日因为你,阿娘没少训斥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若是让她看见你,约么我耳朵都要被她给揪掉了。”
裴堰轻笑了声,道:“那我入夜了偷偷去找你。”
沈绎青站起身,轻哼道:“绎青不敢,裴大人日理万机。”
裴堰翻身下床,凑到他面前,眼睛里满是笑意,调笑道:“若是裴某非要去呢?”
沈绎青似笑非笑,忽然抬腿,重重在他脚面上踩了一下,昂首道:“裴公子为朝廷办了几天差,怕是忘了,沈三公子脾气不好。”
房门“砰”地被摔上,裴堰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点痛苦表情,他疼得“啧”了声,接着,低低笑了起来。
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悠悠行至窗边,推开窗,晨光刚显,日头没出来,天还暗着。
他抿了口茶,扬声对着楼下晨起清静的小巷上经过的蓝衣公子道:“呦,这不是脾气不好的沈三公子吗?”
沈绎青脚步稍顿,抬头,正瞧见那个倚窗而立的风流公子。
他唇角噙着笑,潇洒又肆意。笑起来时眼睛弯起,眼尾微微下垂,他的眼窝较一般人深邃,眼睫长得不像话,之上那道褶薄而宽,眼瞳是通透纯净的黑。沈绎青想起昨夜被那双眼睛看时,只觉得要被他勾走了魂,诱得自己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
裴堰将茶盏凑到唇边,慢悠悠道:“沈三公子起的早,这是打哪儿出来啊?”
小公子扬起下巴,痞痞地对他笑了一笑,施施然道:“自然是刚从貌美姑娘的床上下来。”
裴堰:“……”
沈绎青见他被噎住,心情大好。
第5章
一路回了府,爹娘果然还没起。他鬼鬼祟祟回了院子,刚进房门,篱曲就满眼热泪扑了上来:“公子,昨夜夫人来了。”
沈绎青心头一凛,忙问:“阿娘知道了?”
篱曲:“我扮作公子躺在床上装睡,夫人就没进来。”
沈绎青:“……”
沈绎青松了松领口,道道:“吓死我了。”
篱曲拿了衣裳给他换,委委屈屈道:“篱曲才要吓死了,若是夫人发现了,篱曲非要被打断一条腿不可……”
沈绎青终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道:“行了,别絮叨了,公子给你涨月钱。”
篱曲目的达成,顿时眉开眼笑,给沈绎青拿了帕子擦脸,笑嘻嘻问道:“公子昨夜过得可美满?”
沈绎青:“……”
沈绎青擦了把脸,含含糊糊应道:“尚可。”
篱曲凑得更近了,满脸坏笑:“那公子可亲到了?”
沈绎青:“……”
沈绎青回想起昨夜那些荒唐,脸又有些发热,他用力擦了把脸,把帕子扔到篱曲身上,不耐道:“出去,本公子一夜没睡,要歇了。”
“一夜没睡!”篱曲惊了,还不等再开口,就被沈绎青往门口推。
他退着行至门口,关门前,满脸崇敬地对沈绎青点了点头,竖起拇指对他上下晃了几晃。
门“砰”地被摔上了。
近日沈绎青院子里的樱桃树上结了果,果实又大又饱满,红艳艳的挂满枝头。
府里头的丫鬟们总是偷偷跑来摘了吃,沈绎青有时候还和她们一块儿摘。
今天三公子在房里睡了一日了,丫鬟们嘴馋,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摘了就跑。
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跑得急了,绊着了裙摆,同行的丫鬟们纷纷惊呼,就见她重重摔了下去,“扑通”一声摔得结结实实。
装樱桃的篮子落在地上,红艳艳的大个儿樱桃滚了一地。
约么是摔得狠了,那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瘪了瘪嘴,竟是哭了起来,哭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慌忙地跪在地上捡樱桃。
为首的婢女远远站着,低声训斥道:“粗手粗脚的,吵醒了三公子有你的好果子吃。”
小丫头是新来的,不知府上主子的脾性,被这么一凶,哭得更凄惨了。
这会儿已经是夕阳漫天,紧闭了一日的房门忽然有了动静。
众人看过去,就见那房门被推开了,三公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约么是刚起,发丝还有些凌乱,他身穿宝蓝色锦衣,俊俏精致的脸上还有些空白。
哈欠连带出了泪花,一双眼大却因着眼皮上长而平的褶并不显得过份圆,反而带了股子风流韵味,他懒洋洋往院子里一瞧,莞尔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在一旁嗑瓜子瞧热闹的篱曲跑了过来,低声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地说了一通,沈绎青抬手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篱曲捂着脑袋,委屈地瞧着他。
沈绎青对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把他踹到了台阶下头,抻了个懒腰道:“哭什么,洒了就捡起来,叫篱曲帮着你捡,不够再摘。”
小丫头眼睛还挂着泪珠,呆呆愣愣地瞧着公子,就见他已经溜溜哒哒出了院子。
院中静了片刻,一个丫鬟小声道:“三公子真是又俊又好脾气。”
篱曲捡起一个大樱桃,在自己袖子上胡乱蹭了蹭,塞进了嘴里,心里翻了个白眼——公子倒是会怜香惜玉,这一下踹得屁股要疼上个把时辰。
吃饭时辰已经过了,阿爹坐在一旁的池子边垂钓,阿娘在后花园亭子里做针线,桌上银盘里放着樱桃,凉亭外盛放着荼蘼花。
沈绎青挑起唇,快步跑了上去,对几个掩唇偷笑的婢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趁着阿娘不备,从后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脖子。
伯爵夫人吓了一跳,转头见他,笑了起来,嗔怪道:“多大的人了,一点也不知稳重。”
沈绎青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笑嘻嘻道:“绎青在阿娘面前永远是孩童。”
伯爵夫人含笑瞪了他一眼,吩咐旁边的侍女去拿饭菜过来。
沈绎青挑了个樱桃吃了,吐出核,扬手往池边扔了过去。
一片水花溅起,那刚要咬勾的胖鲤鱼受了惊,一个甩尾溜没了影。
济北伯眼巴巴看着它跑了,方才屏住的呼吸顿时上了头,转过头找罪魁祸首,就见沈绎青坐在不远处,吊儿郎当地翘着腿晃悠。
济北伯骂道:“你个孙猴子,赔我的鱼。”
沈绎青装作无辜地四处瞧,对母亲身后恭敬站着的大丫鬟道:“映月姐姐,伯爷叫你赔鱼。”
映月被他逗地抿唇笑。
伯爵夫人拍打了他胳膊一下,笑骂道:“每日没个正形,你瞧瞧人家洛浦,如今……”
沈绎青忙站起身,边往亭外走边装傻道:“我忽然想起些事来,先回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跑出老远了。
伯爵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济北伯溜溜哒哒走过来,坐下喝了口凉茶,道:“咱们家世袭爵位,又不愁吃穿,家里有砚儿一人在朝中足够,用不着青儿去争那一口气,他只管自在一生便好。”
“话虽如此……”伯爵夫人想了片刻,蹙着的眉头慢慢散开,美眸斜了他一眼,道:“绎青就是随你了,丝毫没有上进心。”
济北伯脸皮厚,笑着嘿嘿了声,伸手去摸娘子的柔荑,被一巴掌拍了回来。
伯爵夫人向侍女吩咐道:“给绎青留的鱼直接送到他房里吧,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
沈绎青走到了花园转角,转头望去,瞧见阿爹被阿娘揪住了耳朵,一旁随侍的婢女小厮们偷偷在笑。
风拂过,落日夕阳下晚春的落英飘飞,院中花香吹至沈绎青鼻间。
点火樱桃,照一架,荼靡如雪。
如雪荼靡花事了,春就尽了,近日天愈发热,明日便是立夏。
沈绎青坐在桌边吃鱼,这鱼是从外祖家日夜兼程送过来的,肉质鲜美,入口即化,十分好吃。
他吃了一半,瞧向外头。
此时天已经黑了,院中除了虫鸣声声,没别的声响。
篱曲也跟着往外瞧,问道:“公子瞧什么呢?”
沈绎青收回了目光,道:“没瞧什么,这鱼还有吗?”
篱曲以为他没吃够,道:“厨房还有,我叫他们去做。”
沈绎青:“不用,挑条大的给裴堰送……”
“不必劳烦篱曲跑一趟了,我来了。”门外传来一阵轻笑声,接着,刚说的那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腰间佩刀,一身皂衣官服上沾了些尘土,发丝有些凌乱,风尘仆仆。
沈绎青上下打量他,寒碜道:“你钻狗洞进来的?”
裴堰坐在沈绎青旁边,也没等篱曲给他盛饭,拿过沈绎青的饭碗就吃了起来,道:“我趁着轮班来你这儿吃口饭,过会儿还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