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艺!
周清衍心底原本的心烦转变为滔天的怒火。方才情况紧急时你不出现,如今我擒住了白狮你不仅想抢功劳还想趁机杀了我!
我虽不稀罕在皇帝面前献媚,但也轮不到你放肆!
周清衍放开白狮,踩在后者的头上临空上跳,衣袂碎发顺着呼啸的狂风飞舞。众人甚至没看清周清衍手中的剑是如何使的,只能看见乒乒乓乓一阵响,箭矢全部无力地落在地上。
周清衍紫袍染血面无表情,低头看了眼白狮---这狮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毛天生就比别的畜生聪明一些,见状也不再伤人,乖乖地趴在地上。
周清衍提着染血的剑一步步走向皇帝,宛如嗜血的罗刹。紧接着男人单膝跪地,声朗如钟:“陛下,白狮伤人恐有疑虑,不能杀。”
满头大汗跑来的鲁艺刚好听见这句话,又看见安然无恙的白狮和周清衍,脸色不由得铁青。
皇帝自然看到了周清衍的表现,也看到了那场箭雨,点头:“此事确有疑点。”
鲁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皇帝看见白狮乖巧地趴在地上不伤人松了口气:“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周卿你来查办,务必将凶手捉拿归案。”
鲁艺这回是真坐不住了,虽说白狮逃出铁笼是四皇子的错,但是周清衍只要一查就能查到白狮是他送给皇后的,到时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上。”鲁艺硬着头皮出声,“国师身体虚弱,臣愿意担此大任。”
周清衍斜眼凉凉地看着他,皮笑肉不笑。
果不其然皇帝沉吟片刻:“周卿的身子······那便由你协助周卿,一个月内查出真相。”
周清衍俯首谢恩,余光飘过江家父子低声道:“皇上,方才若不是江小少爷助臣一臂之力,只怕如今白狮不会被驯服。”
皇帝:“江家父子也有功劳,来人传太医,等他们醒了朕再施与恩宠。”
周清衍苍白的唇总算真正开心地上钩。
周清衍看着脸色苍白大部分原因都是病而非伤,太医就算诊了脉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偏偏皇帝就坐在后面,使得头发花白的太医额头上连连冒汗。
这时,走进来两个穿僧袍的男女,男子面容和善慈悲,女子蒙面看不清样貌。
齐贵妃上前一步:“皇上,这是灵光寺的两位大师,臣妾专门请他们二位来处处晦气。”
皇帝疲惫地点头,生辰宴被弄得一塌糊涂,除除晦气也好。
没曾想这女僧人竟然还会诊脉。
周清衍狐疑地望着女僧人想给他诊脉,被他虚虚实实地糊弄过去之后煞有其事地对着皇帝说:“皇上,国师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需得好好修养一阵子。”
得亏这句话,周清衍得以早早回府。
一路安稳地出了宫门,阿蔷一见他立马从马车上跳下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公子,你,你怎的脸色这么难看?”
在自己人面前总算不用装了,周清衍低低地哼了一声,一上车顿时愣住---楚恒端坐在车里。
“你,你怎么来了?”周清衍喘气都有些费力,见到楚恒禁不住腿一软往里扑倒,万幸被楚恒一把捞了起来,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
热量源源不断地从强壮的身体上传来,温暖了有些僵硬的身子,周清衍逐渐开始昏昏欲睡。
楚恒宛如一个老父亲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边,发现没有受伤,那他这般虚弱就一定是因为坊间流传的重病。
男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些。好好的一个人,进了趟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楚恒心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个极模糊的念头,怀里的人一阵低声的呓语瞬间打断了楚恒心里的念头。
男人低下头:“你说什么?”
周清衍脸色惨白双眸紧闭,眉峰时不时地蹙起,双手缩在胸前,薄唇翕张宛如梦中无意识地张嘴呼吸。
但楚恒知道他没睡好,他想说什么。
周清衍的声音堪比细蚊展翼:“抱······”
楚恒沉默了半晌,伸出手揽住周清衍的腰,轻轻把他往怀里又带了些许---这么一番动作,周清衍缩在胸前的双手顿时落在他的胸前。
周清衍大概没有太多的意识,但是楚恒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硬得不成样子。
眼看着周清衍还皱着眉,楚恒只得无奈地一手搂腰一手拍着周清衍的背:“抱着呢,想睡就睡吧。”
车夫是个熟手,得了阿蔷的吩咐把车赶得又快又稳,周清衍靠在楚恒怀里没受到多少颠簸。
到了府门口,楚恒原本打算把周清衍径直抱回屋里让他接着睡,岂料马车刚停下周清衍就睁开了眼睛。
楚恒放在周清衍背上和腰上的手刹那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周清衍眨巴眨巴稍微有了些光彩的眼睛,楚恒俊颜涨红。
事实上,口是周清衍开的,眼是周清衍先睁开的,但凡楚恒脸皮不那么薄脸红的都只会是那个混蛋玩意儿。
可惜楚大少爷二十多年的人生向来端正自持,从来想过如何反将周清衍一军。
周清衍估计是有些晕,一时间也没来得及调戏两句。
阿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两位公子,到家了。”
宛如某种神秘的气氛被打破,气息重新在这小小的空间中流动。
楚恒故作淡定地放开周清衍:“到家了。”
到家了。三个字触动了周清衍隐秘的神经。后者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规规矩矩地下了车,回到院子。
屋里的热水已经准备好,屏风后面升起腾腾的雾气,三个炭盆让屋子暖和无比。
楚恒紧随周清衍进屋,这会儿额头上已经出现一层细汗--对于一个习武的成年男子,这屋子太热了。
周清衍明显没有感受到热意,相反他甚至打了个冷战,走进来时身子都在颤抖。
楚恒不由得皱眉,一把拉过他的手言语关切:“怎么了?叫郎中来看看。”
周清衍勉强朝他一笑,摇头:“没事······我去换个衣服······”
从皇宫回家的这段路上他仿佛没有恢复,反而比之前更虚弱了些。
楚恒顾不上想这是何缘故,因为他觉得只要他一撒手周清衍就会昏倒在地:“我帮你。”
反正已经伺候他洗澡伺候成了习惯,换衣服想来也不碍事。
周清衍这次一反常态地摇头,不让楚恒进去,也不让阿蔷进去,一个人脚步虚浮地走到屏风后面,素白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屏风,转头说:“你,你不要走······我很快就······出来了。”
“我不走,就在这等你。”楚恒说完,额头上浮现一个深深的“川”字。
现在的周清衍为何如此反常?
周清衍说很快出来,实际上过了很久。阿蔷期间出去过两次,一次让人进来加热水,一次让人抬走了一个炭盆。
楚恒见状淡声道:“炭盆不必挪,他出来会冷。”
阿蔷犹豫:“可是您······”
楚恒摇头:“我无妨。旁人若觉得热出去就是,我在这等他。”
阿蔷只得先行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楚恒和周清衍,两人隔着一道屏风,互相看不见彼此。
一道屏风楚恒自然不放在眼里,他想进去随时可以。
可是周清衍要他在外面等,楚恒便犹如一个得了命令的死侍一直待在外面不曾潜进,也不曾后退。
等到周清衍收拾齐整出来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
男人赤脚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脸色被热气蒸的多了些许红晕。他弯唇微笑着,神态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楚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周清衍魅惑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身水汽来到楚恒身边:“子渊,我来了,你帮我弄弄头发好不好?”
楚恒虽然不知道周清衍沐浴一次为何恢复了那么多,他既不说,自己也便不问,只要他不疼便是好的。
男人内心千回百转,面上冷若冰霜:“过来。”隔得那么远,怎么给你擦头发?
周清衍顺势将头靠在了楚恒的肩膀上,长发上的水顺着发梢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楚恒的衣襟上。
楚恒眉眼一跳:“没让你靠。”
靠着用衣服擦么?
这会儿轮到周清衍不高兴了:“离得远了不行,离得近了也不行,你怎的这般挑剔!”
楚大少爷这辈子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样样行,就算进了青楼也能靠着琴技养活自己,唯一的不行的,只怕就是这张嘴。
偏生楚恒的“小祖宗”舌灿莲花,把楚大少爷克得死死的。
男人说不过他索性闭嘴,长手一伸轻而易举地勾到某人纤细的腰,打算将他往前推一些。
手刚落在腰间,楚恒敏锐地感觉到周清衍轻轻一颤,皱眉:“腰疼?”
周清衍摇摇头:“不是。你快些擦头发才是正事。”
这种欲盖弥彰的口吻便是有事,楚恒一把将他搂紧,三下五除二解了他的腰带。
周清衍心里顿时一慌:“楚子渊,你做什么!”
周清衍只有真的慌乱才会连名带姓地叫他,楚恒装作没听见,伸手去掀他衣服。
周清衍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外罩的翠衫不好好穿,大半个肩膀都没挂上。
因此楚恒掀起来时极为方便快速,以至于周清衍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周清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楚恒捏着布料的手停在半空中,眸光倒映着周清衍的腰。
那原本白皙光滑的地方出现了三排血洞,整齐地分布在腰窝,从臀部上方向左右延伸至侧腰。
异常恐怖。
楚恒顷刻间想起阿蔷在对着腰封时的表情,厌恶却又无能为力。
好半晌,楚恒才开口:“为什么要带那东西?”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事情太多了一直没更新,咱们以后有榜就按榜单字数要求来,没榜就一周更五修二,星期二和星期四不更。(鞠躬)
第16章 小江公子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楚恒语气极为平淡,但是却犹如海平面上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的平静---蕴藏着无比巨大的能量,稍有不慎就会整个天地搅得天翻地覆。
周清衍此人,心思玲珑活泛城府胆识过人,三年位居高位,但凡换了别人随意掀他衣服还用这样质问的口吻,他早就抽出银月了结了此人的性命。
但楚恒是不同的。
男人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楚恒的脸色,抿了抿唇方才小声地开口:“我是怕宫宴上出什么乱子······”
没曾想这宫宴上果然出了乱子。
屋子里良久没有声音,周清衍一咬牙扒过楚恒的肩膀,语气柔柔软软的:“子渊,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周清衍若不是男儿身,凭着这张脸绝对是个能祸国殃民的妖妃,语气一软眼帘一垂,又委屈又可怜,以往这招对着楚恒无往而不利。
楚恒看都没看他,转头道:“阿蔷,叫郎中。”
阿蔷应声一推门,看见周清衍俯趴在床上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道:“郎中开了伤药备用,公子敷上即可。”
周清衍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听见楚恒问道:“他之前经常这么弄伤自己?”
阿蔷高兴总算有个能压住自家公子的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事情全部交代了:“是。尤其是前半年公子腰伤加重,去无影阁办案时都得带着腰封。”
周清衍绝望地闭上眼,心道完了。
楚恒沉默良久方才说:“伤药拿进来,你出去吧。”
青玉瓶中盛着慢慢一瓶白色的膏体,一打开瓶盖就能问出淡淡的清香,想来是非凡之物。
楚恒挖出膏体,一点点抹在周清衍那布满血洞的腰上,冰凉的膏一遇到温热的皮肤不多时就化成了带着油脂的透明液体。
周清衍被刺激得冷不丁一跳,却死活不敢动。这回要是动,只怕楚恒真的会生气不理人。
楚恒尽量用柔软的指腹引着伤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处,但就算是指腹也有长年累月练武留下来的老茧,每拂过一寸皮肤都会引起床上人一阵微小的颤栗。
腰上的伤口说成是血洞其实不太准确,那是用一根根银针戳出来的痕迹,看上去很小,也不出血,但经不住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数也数不尽。
楚恒大概已经知道那个腰封是如何起效的,不过是在寻常的腰带内侧扎上一排排的银针,只要一带上去银针就会刺进腰间的穴位,短暂地缓解腰伤疼痛。
但刺的人,不是死物,如何能不让他心疼。
楚恒双眸不自主地染上继续猩红,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周清衍早就习惯了腰封的副作用,抹药时并不觉得有多疼,冷不丁一回头被楚恒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子渊,子渊你怎么······”周清衍立马就想爬起来,没发力就被楚恒又硬压了回去。
楚恒的语气依旧正常:“无事,躺好还有侧腰没上药。”
周清衍不再乱动,一直等到楚恒仔仔细细地给他上完药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子渊,你别生气。我许久没用这个东西了。”
楚恒站起身拿了毛巾轻柔地擦着周清衍尚在滴水的墨发,良久才道:“我不生气。”
“真的?”周清衍喜出望外。
楚恒一点点给他把头发擦干,修长的食指一寸寸拂过周清衍精致的下颚线,后者上好了药一身轻松,闻言笑弯了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