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怯哪里不懂这玩笑话,便学着他的语气模样,“若真是这个原因,只怕我会感动的更加不知所措。”
周棠阴先是一愣,然后徐徐绽开一笑,他本就该知道陆怯这人怎可能不生心眼。
他能安然走到这,在这和自己聊天,这中间若是少了一些什么只怕换来的都不是这样一个结果。
两人能够坐在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烤玉米,便是几年前,周棠阴想都不敢想。
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却又感觉有那么一些恍惚的不可思议。
很快,架子上的玉米烤好了。
叫来阮刀,三人围着一圈将这些玉米解决了。
上了镇子的隔壁牛叔刚刚回来,一路上都在和旁人说道。
也别说,男人碎起嘴还真就没有女人什么事。
牛叔说了一路,描述的绘声绘色,激动时还要手舞足蹈的来比划一下。
边上好奇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牛叔的嗓门也越来越大,很快路过陆怯他们所住的这个院子。
牛叔的声音不见小,几乎能够保证所有人都给听全乎了,这其中自然也没有落下在自家院子里面的陆怯三人。
“我在镇上听人说的,官府的告示还下来了可没有假的!听说是有人要反,从西边那打过来,可凶险了,叫了杀手去刺杀摄政王。现在咱们上面坐着的是个小皇帝,国家大事都仰仗那个摄政王,把那个龙头杀了,造反的人不就得逞了!”
他说完洋洋得意,道听途说,加上添油加醋,将这些村民哄的一愣一愣,纷纷跟着他追问。
在听到刺杀摄政王时,陆怯的眼神微不可察的变了,周棠阴注意到连忙叫住了还在口若悬河的牛叔,嗓声温润带着让人信服的镇定道:“此话不可乱说,若是传出去便是制造言论,官府有权抓人的。”
若是真出了事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怎么着也应该是瞒着才对,这么堂而皇之的告示明显就是有人有意引导。
牛叔被唬的一蒙,但是还不至于被说傻了,立刻反驳回去道:“我就是这样听来的,怎么是我乱说!况且是这些人要听,也不是我要说!”
他推卸下责任,有些灰溜溜的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对着这几个外地来的,牛叔不敢硬碰硬,有回夜里他亲眼见过这个和他说话温声和气的人,砍人跟切瓜一样。
那血都溅出来了。
那场面便是想想,他都感觉两股战战。
牛叔一走,旁人自然也不敢留在这。
周围安静下来,周棠阴转头去看陆怯,后者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前面的情绪波动只是周棠阴的错觉。
毕竟,但凡是提到关于那人丁点的事,便能轻而易举的牵动陆怯。
只不过看陆怯如今这模样,连周棠阴都忍不住犹豫了。
很快更为让人措手不及的不速之客降临这里,这下就连周棠阴都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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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呈辞:help me还没出场就歇了
(感觉这天气要中暑了,三十几度)
第99章 来劝
关于陆臻, 在此之前陆怯只是让西蜀府的人将这个孩子带来过自己面前一回。
那个时候他心下有了决断,对着这个孩子看在眼里无功无过。
只是感觉养在后院的男孩,少了点韧劲、悍气, 一双眼睛藏的东西太多,反而都是杂尘,说不清的东西太多, 便觉得欠了什么。
然而近一年的时间过去, 在见到陆臻, 反而有着让人诧异的感觉。
都说老师是学生最好的学习对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陆臻是那人一手培养的缘故。
看着陆臻便觉着这其中总是夹杂着他的影子。
眼神, 做派, 说话的口吻方式。
让陆怯在原地一时有些怔然。
须臾,在看到身后卫队的装束后, 他才恍然醒悟一般朝着陆臻行礼, “见过陛下。”
陆臻见到陆怯, 说起来还存着畏惧之心,不敢有半点拿乔做派。
“您……您快快请起。”
陆臻的语气带着几分急意,斟酌称谓之后用了个您字,心里面对着人尤然有些忐忑。
虽说传位圣旨明言是将他收养膝下,只不过两人说来没差几岁真要是父子也论不上年龄, 他亲自矮了陆怯半个身子将人托扶起来。
陆怯能够感觉小孩搀扶他手臂的力道有些不自觉的用力。
禁锢的生疼。
到底是怕自己开口等等给人施压,他抿唇不言。
抬眼看了一眼对方,眼神短促交汇,陆臻那双眼几乎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这下他心里面便摸不准底了。
莫不是自己吓到对方了?
不过一个本该是入土为安的先帝, 活生生的站在这,是可能会将人吓到。
陆怯现在猜不透, 也不知道对方这一出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
便一副静听其言的模样。
“我来这里是有事想请您帮忙。”
陆臻心里面还有些说不出的忐忑,初见这人是在大殿之上,那天西蜀府的暗卫带走他,说是陛下有言要见他一面。
一个候府里面不受待见的庶子,陛下见他能做什么?
心里虽然揣着疑惑,只不过陆臻清楚,他既没有多余的价值,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利用的地方,也便是这样才让他十分顺遂的在夜里跟着一群自称暗卫的人悄然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但凡他当时多有一分犹豫,西蜀府的暗卫就会立刻离开。
那时他是初初踏入皇宫,已是深夜,万籁俱寂,皇宫里面依旧灯火通明,集权于此的奢豪之地晃眼的几乎让他不敢直视。
那个时候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之上的男子,只是在回话的时候十分迅速的扫去一眼。
男人的面容带着病态,眉眼微潋,若是身后没有那威风凛凛的金龙,他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朵朱娇花,有着让人高不可攀的贵气。
而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也正是那夜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陆怯定了他。
然而也是这个男人的决定给了他如今的——无上荣光。
两个人,一个扶他上位,一个帮他平定四乱,不论那个于他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恩人。
关于那些旧事他所了解的不够透彻,只不过这半年来,傅呈辞离京十次,便是十次来此。
便是这样的关系,一猜也能猜出一个大概来。
虽然不清楚其中具体原委,但是他私下来此之前去看了一眼傅呈辞,太医轮着夜的救人,隔着距离近了都能听到那人在唤陆怯的名字。
若是不想怎么可能会心心念念。
在他的认知里面,傅呈辞一定思极了陆怯。
傅呈辞这次是为了救他命悬一线,理所应当这个人情也要他来偿还。
他只是一个没有实权在手的帝王,最能打动人心的便是诚意。
他希望陆怯可以跟他回京,去见见傅呈辞,也算是他能为傅呈辞做的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他先前听闻陆怯隐居在此便是为了疗伤,如今醒了,这里本就不是他最后的栖息之所,理所应当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京城去。
将傅呈辞的情况告知陆怯,就在他以为把握十足的时候,没想到陆怯拒绝了。
“我不是太医,也不会医术,就算我去了对他的伤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始终垂敛着眸子,内心真就毫无波澜是假。
连陆臻都惊动了跑来了,加上消息传来了这个小镇上,可想而知这一次的后果严重到什么地步。
陆臻有些手足无措,眼神呆呆的看着陆怯好久,猜想莫不是自己想错了吗?
两人的关系难道不是如他所想的吗?
他据理力争道:“傅叔如今昏迷不醒,梦魇都在喊您的名字,您难道不想回去看看他吗?”
“昏迷不醒应该找太医来治病救人,我去了也起不到效果。至于梦里叫着我名字,你恐怕不知道,四年前我跪着求他不要把我送走,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是这样的关系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好看的吗?”
陆臻哽咽住了。
他着实没有想到两人会是这样的关系。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傅呈辞这半年从来都不留宿京城过夜,再晚都要赶来此地。
而且也是从半年前开始,傅呈辞便常伴古佛,那时他手腕上始终带着一串佛珠,身上有着宁人静气的檀香味。
若是朝堂无事,除去了来南桥的时间便是坐在佛前守着一盏长明灯。
无心朝政,也让陆臻切切实实的慌了。
这江山,他需要有傅呈辞的支持才能坐稳,听说那盏长明灯还有南桥里面的人就是他最后的支柱。
有一回灯灭了,陆臻的心都跟着裂了,好在这件事被他先发现的,让大师重新点灯在傅呈辞看到时又恢复如初。
此后傅呈辞往返南桥频繁,后来他心血来潮派去探子跟着,回来就传了消息说,傅呈辞在南桥大开杀戒,就为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摆在面前的便是答案。
若说这一切又都如陆怯嘴里说的那般,陆臻瞬间不敢想了。
一个人是要做到什么地步,便是做了这些事都换不回对方的原谅。
他不敢贸然做举动了,原先打好的腹稿也不敢说了,拿不准的把握让他也有些慌张。
生怕将事情就这样给弄砸了。
陆臻感觉自己今日的来访,有些荒谬可笑,他连自己的一堆事都没能处理好,反而操心起了傅呈辞的私事。
他如今首要担心的莫过于傅呈辞若是真挺不过去的话,余下那些老臣他一人可有招架的余力。
虽说他怕傅呈辞势大揽劝,但是如今的相处起来,他最要怕的还是傅呈辞真就放手这江山的话,他一个人是否会被那些豺狼虎豹吃干抹净。
他迫切的想要挽留傅呈辞,却也忽略了自己这个做法到底正不正确。
“此事是我欠妥当了。”陆臻真心实意的低头道了个歉。
为自己错误的猜测,还有贸然找上陆怯的做法。
陆怯并未和他计较,或者说他此刻乱的烦躁,不知道应该怎么同陆臻交流。
陆臻是阮刀带着人送走的。
周棠阴走到陆怯身边,面色也十分难看,“若是如他所言,不然让楼鹤去看看。那些太医的医术可能当真比不得楼鹤。”
“好。”陆怯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神情还是格外自如。
周棠阴怀疑的目光看他,对方还是一脸面无表情。
可惜周棠阴没有看到的是他已经忍不住攥紧的手。
陆臻在路上见到了傅以堇的马车。
两队人马停在了这个过道上,傅以堇双腿有疾,便只能坐着行礼。
陆臻看了一眼就打消他的来意。
“你的目的我也知晓,只不过我先前都试过了,他是不会回来的。”他说话时带着傲气,似乎是想将从陆怯那被撂下的脸面在这找回来。
傅以堇的表情则是从容很多,笑道:“那是因为陛下有些话没说过,若是我开口他一定会听。”
陆臻不太相信,他如今身为帝王,陆怯不卖他面子,难不成还会在乎傅以堇不成?
时间短暂流逝一瞬,双方彼此皆有些沉默,兴许是对方的表情太过冷静淡定,连陆臻都不免多想,兴许是真的也说不准。
他扬起了一抹淡笑道:“那就祝你好运。”
随后,两队马车擦肩而过。
放下帘子的瞬间,傅以堇很快的恢复了一脸冷意,全然没有在陆臻眼前的自信从容。
这几日下来让他感觉额外的疲惫,他本就不良于行,这段路下来可谓是十分痛苦。
还好,很快他就看到了陆怯所在的村子。
傅以堇来时确认过了许多遍,但当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会有些犹豫在。
倒不是犹豫这个环境,而是即将要面对的人,让他感觉有些难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傅呈辞会和陆怯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只不过,这个场景若是放在五年前,他便是想到都不免要嗤笑一番。
他坐在轮椅上,踌躇的没有进去。
最后还是周棠阴先出来见到了他。
便是不知道身份,单看容貌还有这人坐着的轮椅也能猜到他的身份。
他的语气上扬,有些迟疑开口:“傅家的人?”
第100章 回去
傅以堇来前便将陆怯身边的人给摸清了, 他虽不认得周棠阴,却也能直接道明对方的身份。
与人博弈起来,并不逊色。
“没想到会在这见到棠王殿下, 属实有幸。”
周棠阴不欲和这人打交道,或说是看着这小子和狐狸一般的眼型就不太喜欢,只见他蹙眉道:“话别说难么早, 见了我是否有幸那可就说不准了。”
被驳了面子的傅以堇并未见生气, 反而依旧温声, 自信甚笃的开口:“冒然打扰的确唐突,只不过我想见陆怯一面。”
周棠阴觉得有些有趣, 他抱着手臂, 偏就不让路挡着他前路,嘴角轻勾挂着笑, 嗓声却是不见笑意的开口:“见他一面劝他和你回去?”他一顿, 接着说, “那我觉得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傅以堇的面色没忍住,瞬间沉了下来,淡淡道:“不是劝他和我回去,而是他必须和我回去。”
说完,他的目光便上下打量周棠阴, 他听说傅呈辞如今还和对方相处的不错,就这样傲慢的人,他那位眼高于顶的大哥是怎么和这人处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