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郡王就藩历险记[基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波板云朵糖

作者:波板云朵糖  录入:06-28

  他不动,“马二手”也不跑,站在原地梗着脖子道:“我死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寨子里过命的兄弟又少了一个。马天牛不是个东西,当初说好一起喝酒吃肉,如今你吃肉连口汤也不分给别人,还要别人送命!!那还跟你干个屁!!你今天为了金银不惜杀我,明天难道不会为了金银杀其他兄弟吗?!”
  “放屁!!!马二手,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妖……妖言骗人!!”马天牛像被点燃的炮竹,又一次气势汹汹地追了上来,但这一次,人群犹豫了。并不是畏惧有所减少,而是因为“马二手”的话太有煽动性,太有可能成真了。
  如果在平时,“马二手”用这么激动的语气,却能把话说得这么有条理,并且保证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如此明显的破绽不可能不被发觉。可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马天牛和他手里的锤子上,哪还有余暇计较这些细节。
  一个咬牙切齿地追,另一边“马二手”明明牵着个碍手碍脚“俘虏”,却继续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地躲,而且躲得越加灵敏迅速。可反观马天牛这一面,却越追越窝火。他力气虽然大,却不比两手空空的“马二手”,随着怒意渐缓,手里的铁锤也逐渐变得沉重。更窝火的是,明明看着距离只差一步,直冲过去就能砸中,偏偏总能被绊一下,或者被不相干的东西挡住,他没意识到人群里有人在暗中阻挠,却只当“马二手”今天运气太好。
  马天牛呼哧呼哧不停地喘息,脚步终于变得缓慢,开始打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马二手”又道:“哎哟哟,跑不动啦?刚才不是还要我的命吗?有种继续啊,今天你砸不死我,我就敢把金子给大伙儿分了!”一边说着,一边竟真的从怀里掏出几块碎元宝,用力掷向远处。
  众人一哄而上,高高举着手去接那碎元宝。
  马天牛睚眦欲裂,又一次在盛怒的驱动下追逐起来,于是,又是新一轮的你追我赶。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攫取,十几只装着“金银财宝”的木箱被无声无息地打开了,藏身其中、和匪徒们一样身着黑衣的十几名彪猛汉子,就趁着这片混乱没入人群,眨眼间散得无影无踪。
  巫医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手里举着一只牛角似的喇叭,道:“都给我住手——”
  “马二手”道:“住个屁,老子停下就死了。你特么让抄凶器的先住手!!!”
  马天牛扶着铁锤停下脚步,累得只剩下翻白眼和喘气的力气。巫医趁机摸到马天牛身边,道:“亡者已故!寨主不计较此人的冒犯,好好安葬就是了!马二手你这逆贼,还不快过来认罪,枉死者至少有半条命该记在你的头上!!”
  “马二手”隔了数丈远远站着,冷笑:“我有何罪?!我不跑,连命都要没了,你怎么不干脆说人是我亲手杀的,金银也是我要贪的,大当家清清白白,都是我栽赃陷害呢?!”
  马天牛缓过一口气,“呸”地吐一口痰,道:“晦气!老子今天大度,懒得和你这龟孙计较!要看金银财宝不是?便掀开箱子给你们看看,看完了,统统给老子放屋里去!一个寨子吃喝拉撒都归老子管,代你们管管钱有什么稀奇?!”
  巫医狗腿地跟着打圆场:“正是,正是,那兄弟们就——”
  “等等。”“马二手”手一挥,把众人的注意力再次从箱子集中到自己身上,他道,“马天牛,你辱骂我也就罢了,不能辱骂其他为你卖命的兄弟。这‘俘虏’,是兄弟们合力抓回来的——”他唰地一下,拉下了“俘虏”遮面的黑布,“大官吧。”
  贺飞云配合地眯起双眼,摆出蒙眼太久,一时不能适应亮光的样子。正是朝阳初起,晨曦之下,那本就如画的眉眼,更如点漆一般清楚秀丽。便是连日来已看惯了的谢潜,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一刹那的静谧之后,众人如潮水般哗然。
  有人不确定地道:“……大官?”
  又有人道:“怎地这样好看?”
  “这、这莫不是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马二手”得意洋洋地道:“对!!这是个大官儿!!带印的那种!”
  众人心中暗暗惊叹,这当官的果真都不是一般人,莫不是三头六臂,就是星辰下凡来的,就是站在这贼窝里,竟比金银还闪闪发亮哩。
  马天牛离得远,便不如距离近的中蛊深,只晃了一霎那便回过神来,不屑地一喷,道:“这算什么官?你抓个大官回来又有屁用?!”他骂归骂,却不再提金银财宝,他甚至巴不得马二手好好拷问这大官,最好所有人把箱子忘了才好。
  谁知,“马二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忽地露出一抹奇怪的笑,道:“还能做什么——”他微妙又刻意地上下打量贺飞云几眼,摊手道,“当然——和寻常公子一样,待价而沽,换赎金啊!”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了片刻,又纷纷转回来打量这仙人似的大官。可这一次,目光里含有的意味,却多了太多了。
  山匪过得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得快活且快活,若掳来了女子,显然只有凄惨的结局,若是个俊秀些的公子,后果未必强于女子,甚至更加凄惨。至于大官——……
  许多人跃跃欲试,甚至哄笑起来,俨然忘记了刚刚的一场惊惧,便自行热闹了起来。
  便有自忖与马二手相熟的汉子,粗着嗓门大叫道:“这官比窑姐儿还好看,不知道用起来如何?!”
  又有汉子怪叫道:“二哥!你哪是抓个官上来,莫不是见人好,背回来当媳妇儿呢吧!”


第23章 想上天
  “马二手”始料未及,眨了眨眼睛,有些尴尬,又恨不得挡住无数不怀好意的视线,强行骂道:“放你x的x屁,老子可不想跟你们一起掉脑袋!你们的招子也都特么放干净点,谁也不许碰他一根手指!!!”
  “哟嗬,二哥啥意思,有好东西也让给兄弟们过过瘾啊!!”
  贺飞云心里啼笑皆非,似笑非笑地瞥了谢潜一眼,道:“依大越朝律,强抢钱财、需归还原物,依金额判杖责或流放之刑,可若对官员不敬,斩立决,追灭三族。”
  他的声音并不算特别洪亮,却足够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有人被“追灭三族”震慑,但反而有人眼冒绿光,蠢蠢欲动地试图凑过来了。
  谢潜心里着急,眼珠滴溜溜乱转,满脑子只想找个别的借口,再拖延至少一刻钟。
  正在危机关头,角落忽然传出马天牛暴怒的怪叫:“x了个x的!谁偷了老子的箱子?!箱子里的钱呢?!”
  扑、扑哧!
  接连几声,箱子旁的人应声倒地,杀红了眼的马天牛,用嗜血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直到锁定了一个,便毫无预兆地扑上去,迎面便是一锤夯了下去。
  巫医连滚带爬地躲开,捂着脸叫道:“大寨主!你干什么?!”
  马天牛:“是你吧!xx养的贱货,拦着老子收箱子,原来打着鬼主意,老子现在就办了你!!让你偷老子的钱!!!”他一边怒骂,一边抡拳连连猛砸,倒地的巫医灵巧远不如“马二手”,挨了几下便倒地不起,渐渐连抵抗停止了。
  周围安静得不可思议。马天牛却浑然没有察觉,依然挥拳。
  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道:“寨、寨主,大事不好了!”
  马天牛顶着满脸的血,骂道:“什么不好了?!”
  “后、后山在冒烟……”
  “艹!!”后山!那是堆放财宝的地方!马天牛回头一看,后山烟气四起,风送来了一阵阵诡异的呐喊,重重山林之后,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又仿佛千军万马已近在咫尺。
  “谁……?”他惊叫道:“谁……是谁在说话?!”
  没人理睬他。
  准确地说,没人能理睬他。
  寨子的正门轰然打开,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鱼贯而入,将广场上的匪徒团团围在了起来。
  众匪徒面无人色,可在锐利的刀锋之下,只好纷纷举起手来。
  又一队黑衣人,押着失踪的马大坨,牵着捆成一串的匪徒,从寨子深处走了出来。为首的黑胖校尉一拱手,对人群高处站着的“大官”道:“启禀将军,后山已经搜完,所有贼人都在这里了!”
  所有人彻底慌了,寨子里什么时候混进了外人?又怎么眨眼的功夫连家底都被抄了?!有人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跪地拜倒。
  马天牛发起了恨,一把抄起一个跪拜的匪徒,大吼:“x的谁敢降!跟老子和这群官皮子拼了——”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
  一支羽箭便准确地从他心口穿胸而出。下一瞬,众箭齐发,穷凶极恶的山匪头子就这么命丧于此。
  围住广场的骑兵再次张弓搭箭,指向所有还试图反抗的匪徒。
  贺飞云缓步走下石阶,穿过人群,站在了飞鹰军的最前方。
  陈校尉大喝一声:“投降不杀!”
  飞鹰军众齐声应和:“投降不杀!!”
  大寨主死了,三把手巫医不知死活,众人不由纷纷将目光看向寨子里唯一存活的马二手。
  只见“马二手”缓缓将手举过头顶,山呼:“我投降,我投降啊!!兄弟们也快投降吧!”
  一场战斗消弭于无形。匪徒完全丧失了战意,被飞鹰军穿葫芦似地一一绑起来。偶尔有几个试图反抗的,不等掀起什么浪花,便被弓箭手击毙。
  飞鹰军众搜出寨子里的金银细软,装满了腾空的木箱,才浩浩荡荡离开营寨,接回山洞里藏着的匠人厨子们,返回到被称作“陷阱地”的营地。
  清点战利品、敲打俘获的匪徒,林林总总多耽搁了一天。
  幸运的是,收编的马大坨对地形十分熟悉,带着车队及飞鹰军钻山走捷径,只花了一天半的功夫,便来到了最近的重镇——仓酉镇。
  尽管是一座“重镇”,但仓酉总共只有三条正经道路,道路两旁除了客栈、酒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店铺。显然,完全是靠往来客商补给而发展起来的小镇,又因为此地算东到西的一处关隘,便也设置了镇将,只是军阶相当低,屯兵加上民兵,满打满算勉强能和飞鹰军持平而已。贺飞云的军阶过高,不适宜直接出面,便打发陈莽、王武去和镇将接洽。谢潜听了,索性也不急着进镇子,派小桃小袖去找合适的落脚地。
  打发走了手下,谢潜闲着也是闲着,□□最多能用七天,于是这一天多来,一直顶着那张“马二手”的脸到处晃荡,换一张脸,同样的行径遭十倍百倍的嫌弃。可却谢潜乐此不疲,嬉皮笑脸凑到正翻看清单的贺飞云身边,粗声粗气道:“唷,这什么大官,怎生得比窑姐儿还好看?”
  效果实在相当辣眼,两名亲卫不忍直视,纷纷挪开了目光。
  贺飞云眼也不抬,淡定道:“忙着呢,别胡闹。”
  谢潜才不会轻易罢休,又捏着嗓子,道:“大越朝律,若对官员不敬,斩立决,追灭三族。”
  嗓音不像,可语调却相当神似,一下子就能叫人听出学的是谁。
  贺飞云:“……”
  谢潜又换回粗声粗气:“斩立决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美人可看不可碰啊——”他弯起一根手指,像是要却又勾贺飞云的下巴,可等贺飞云视线追过来,他却勾着嘴角一笑——□□让这笑容显得格外下流——他道,“美人大官,猜猜老汉怎么死的——……”
  随着贺飞云眉头微微一蹙,谢潜立即缩回了指尖,十分惋惜地搓了两下,道:“当然是——想美人儿想死的!”
  倏然,贺飞云出手如电,一把抓过那试图作恶,却又临阵缩回去的手腕,与谢潜对视一眼,便嫌恶地将目光下挪半寸,在白生生、又形状分明的锁骨逡巡了片刻,反问道:“……你算什么官员?”
  谢潜:“?”
  等一下,剧情跳得有点多,容孤推敲一番。孤演的明明是山贼啊??不过皇弟这身份本身确实不算什么官员,藩王……大致也不能算?于是,他不怎么确定的回:“应该……不算?”
  贺飞云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谢潜眨眨眼,一片茫然,摸不准贺飞云是要掀戏台还是赶人,下一瞬,桌案前的人倏然战立,气势也随着高度的交换陡然变幻。贺飞云居高临下,手如铁钳似的夹住谢潜的脸颊,道:“那斩什么?先去洗过脸再说吧!”
  说完便立即撒开手,头也不回向辎重车走去。
  谢潜怔愣,半晌,猛地一拍大腿,大叫道:“贺将军,你什么意思?啊??难道孤用自己的脸就可以了吗?喂——?!那孤立刻去洗脸还来得及吗?”
  一个时辰后,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寒暄、面谈、交接手续,驻扎在此的镇将元阵、管事乡绅马孟坤,才终于相信从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稳稳当当砸落在了自家的头上。
  虽说押送山匪北上广元城的责任重大,困难重重,可若与平定山匪这一项伟大功绩相比,简直可称之为甜蜜的痛苦了。虽然主要的功劳归飞鹰军这一点谁也抢不走,但能喝口汤,沾点光,年末的政绩至少升一个档,说不准还有获得嘉奖的可能。这谁能不高兴,谁能不感恩戴德呢!两人诚心实意感激这一队千里送功绩的福星,敲锣打鼓地把车马迎进镇子,又清出最好的客栈来招待众人。
  当晚的接风宴上,马孟坤率领五六个乡绅、七八名学子来绕圈敬酒。谢潜一看这阵仗一时半会完不了,便只略沾了几口薄酒,借机开溜,好叫其他人饮宴更自在些。他叫了个镇兵油子带路,溜溜达达地闲逛。顺着阶梯攀上外城墙,放眼四望,墙外树海苍茫,夜空广阔而明月初升,一派与长安截然不同的月色。谢潜心胸为之一阔,不由低声念诵道:“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不过他自忖一介俗人,念过大儒留下的名句之后,正要将感慨与高深抛之脑后,却听身后有人远远地嘲讽道:“郡王怎躲起来参起禅来,莫非被人拒绝得心灰意懒,准备皈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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