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说着说着,工藤开始懵了:“它似乎已经完全突破无人机的范畴,变成了战斗机……?这真的不犯法吗?”
夏树哽住,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不被发现就不犯法吧。”
工藤新一:“?”
工藤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此人看着如此温和俊秀,没想到是个劳改犯预备役。他谨慎地问了北条夏树的名字,决定以后有机会必须盯着这个人,谨防米花町再添一恐怖分子。
——完全是出于提防未来罪犯的心态……不过从结果来看还不错。
……
放在中央展台的样品无人机,沐浴着镁光灯,外形简约,线条流畅,显然出于某位工业设计大师之手。
两面大屏循环播放着它的宣传片,功能上也有了崭新的突破。
好想买回来拆拆看……
北条夏树心动了几秒钟,接着低头看标价。
哦,那没事了。
信托基金每个月都会给他打钱,饶是如此,他手头的现金也并不多。
原本准备了一套新房子的首付,准备把旧公寓卖了再付尾款,然而撞了黑泽先生的车,大于两百万日元的消费暂时无法考虑了。
距离那天也过去了大半个月,黑泽先生依然没把账单寄给他。
北条夏树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会儿,手机铃声适时响起。
“喂?”黑泽问,“你在哪。”
夏树往外走去:“我在……”
他一边回忆自己这里是西区还是东区,一边左顾右盼,恰好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于是挂掉电话,踮起脚,对黑泽挥了挥手。
在这个男性平均身高只有170的国家,黑泽阵高得实在过分,走路带风,很快在他面前站定。
北条夏树把银质打火机递过去:“给你。”
原本安分的猫咪在包里挣扎起来,力气大到北条夏树怀疑背带都要被挣断。
他把包横到面前,将猫抱出来:“怎么了?”
缅因猫龇牙咧嘴,表情凶狠而受伤,墨绿的猫瞳写满了“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北条夏树困惑:“?”
他干什么了?
他抬头看眼正在把玩打火机的黑泽,忽然领悟了猫的意思。
“什么嘛,你是不是误会了?”夏树哭笑不得,“不会把你交给黑泽先生这种……”他马上改口,“不会把你送给别人的。”
缅因猫直直盯着他,相当警惕,似乎想从表情分辨出他是否在说谎。几秒后,猫转过头,不情不愿地“咪”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缩回到包里。
黑泽:“什么叫‘黑泽先生这种人’?”
夏树心虚:“……你听错了。”
黑泽不作声,冰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情急之下,北条夏树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找到话题:“对了,你车送去修了吗?怎么还没有把账单发给我?”
他甚至从猫包里翻出了支票本——随身携带这个真是好习惯。
夏树诚恳地问:“多少钱?”
黑泽冷淡道:“不用了,没多少。”
“不会吧,应该很贵啊?”他喃喃自语,又重复问道,“多少钱啊?”
黑泽瞥他一眼:“我犯不着和小孩计较。”
夏树不满地回击:“我快成年了。”
黑泽闻言,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哦?是么?”
北条夏树:“……?”
……好危险的语气啊。他抖了抖。
在对方的戏谑的眼神中,夏树把注意力拽回来。
明码标价的东西都不贵,不赔付反而欠了黑泽的人情。
他深信世界上没有比拉扯不清的人情更贵的东西。
北条夏树想了想,坦诚地说:“我们又不熟,我不想占你便宜,你开个价吧。”
而黑泽阵原本摸出了烟盒,听到他这句话,动作停住,又放回去。
这个再寻常不过的词像是哪里惹怒了他,黑泽将它在齿尖碾碎,再清晰地吐出来。
他重复道:“不熟?”
看着对方阴云莫测的神情,北条夏树又惊恐起来,悄悄攥紧了背包带。
“行。”黑泽报了个数字,“……就给这么多吧。”
他打听过维修费用,价格区间和黑泽说的差不多。
北条夏树果断地在支票本上签名,撕下来递给他。
黑泽阵单手捏着,弹了弹支票,不甚在意地对折,塞到口袋里。
而北条夏树悄悄松了口气,转身就走,没离开几步,却被对方叫住了。
“小孩。”他说,“我没开车,载我一程。”
北条夏树只能停下脚步,回头,生无可恋但唯唯诺诺地应答道:“……好的。”
他们一起往电梯口走去。
直到系上安全带,北条夏树才确认这次黑泽先生不准备抢方向盘……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个顽冥不化的法外狂徒,不准备继续说教了。
车里太安静,连猫也窝在后排的猫包里不动弹。
夏树问:“黑泽先生,你是从事哪方面工作的?”
“你觉得呢。”
夏树:“……”
极道杀手、恐怖分子、雇佣兵……真的能说心里话吗?这也太不礼貌了……
他选择开玩笑:“你总是用警察恐吓我,你不会是公安吧。”
黑泽面上露出一丝嫌弃:“有点像,但不是。”
夏树大惊失色:“??”
不是吧?
黑泽先生看起来就完全和好人这俩字不沾边啊!
他一时间过于震撼,不知道回什么,于是不尴不尬地笑了下:“……哈哈,是吗。”
幸好黑泽先生的住处离商场不远,是一处高级公寓,这场酷刑没有折磨他多久。
北条夏树好不容易把黑泽阵送回去,结果出了点小意外。
准备驶离地下车库的时候,车还没开始爬坡,就忽然熄了火。
他翻开车盖,发现油路堵塞,似乎是油箱漏了……真奇怪,明明上个月才做过车检,一切正常。
但事情既然发生了,还是叫拖车送去修理吧。
“轰隆——”
闷雷声自车库入口传来。
北条夏树:“……?!”
他往外走了几步,就听见淅沥淅沥的声音,顿时有些绝望——人的运气果然很玄妙,不幸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打得人猝不及防。
这场阵雨突如其来,不过东京夏季天气就是如此神经刀,他也习惯了。
北条夏树认命地回到车上找伞,准备先走到小区门口叫一辆计程车。
……结果放在后备箱的雨伞也没了!
他无比绝望地阖眼,也不想为这种小事麻烦阿笠博士,犹犹豫豫地选择了最便捷、同时也是最不愿意选择的那条路:给黑泽打电话求助。
对方几乎是瞬间接通了,仿佛等着他打过来一样。
而北条夏树被这接连的霉运打击,地下车库又闷热潮湿,让他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完全没精力深究这巧合到离奇的乌龙了。
“喂,黑泽先生,是我……”夏树说,“我车坏了,现在外面下雨,能不能向你借把伞?”
“车坏了?”黑泽语气散漫,附了声低笑,“你在哪?”
夏树:“就在地下车库。”
黑泽:“知道了,等着。”
过了一会儿,黑泽阵拎着个工具箱下来,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带,也没有夏树提过的雨伞。
“前些天撞车,今天抛锚。”他睨夏树一眼,淡淡地说,“你怎么能这么笨?”
北条夏树反驳:“我很聪明的。”
“车都不会开。”
夏树声音低下去,试图进行狡辩:“意外,意外,这也不是我想的……”
黑泽:“你不上麻省理工,是你不想么?”
夏树陷入思考,正色答道:“嗯……是啊。”
他想到这小孩确实聪明,微微挑眉:“那为什么不去?”
夏树诚恳道:“我喜欢加州。”
“哦。”
黑泽阵打开车盖,像模像样地检查一通,最后下定结论:“油箱要换了,得送去店里。”
北条夏树:“?”
就这啊?就这啊?
他想笑,但他不敢,只能用眼神偷偷嘲笑。
“没法修。”黑泽单手揣兜,左手提着工具箱,“跟我上去拿伞。”
北条夏树:“啊?……哦。”
他跟着对方走了两步,又回来把猫包也带上,生怕他的猫又觉得自己被遗弃了。
站到电梯里,看着逐渐变化的液晶屏数字,夏树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是错觉吗?
有种微妙的预感,黑泽先生是故意不拿伞的,带个工具箱只是为了作秀……
他悄悄偏头,黑泽阵侧颜落拓,神色平淡,冷白皮肤好似能反光,浑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拒人千里的疏离。
黑泽十分敏锐,望过来,嗓音低沉:“怎么了?”
夏树眨巴着眼睛,收回视线:“……没什么。”
他想,黑泽先生不像是会有那种奇怪心思的人。
应该只是运气不好吧。
第81章 心动
黑泽阵当然是故意的。
他从几年前开始断断续续地做梦, 梦见身边这个人。
一开始是十几岁,北条夏树的轮廓稚嫩,白净的脸上辍着双小鹿似的清润眼睛。他年纪很小, 也很好懂, 情绪明明白白地摊在脸上任人阅读, 完全是小孩脾气。
高兴藏不住,不开心也藏不住。
冷战了想和好, 不知道怎么主动开口提, 犹豫踌躇, 别扭。
抱着枕头过来,虚着眼睛胡说八道, 说自己怕黑怕打雷, 想要一起睡觉。
黑泽一边从主视角观察他, 一边被不属于自己的、莫名的感情裹挟。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渐渐和梦中自己的想法同调, 也许那是另外一个黑泽, 而同位体的思维与情感总是那么相似。
他想要拥有这个人,彻彻底底的, 最好是用铁链束缚住, 限制自由,让他永远没办法离开视线范畴。折断飞鸟的羽翼, 摧毁他未来的任何可能性, 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就此得到他。
这个念头无疑越界且违法, 但黑泽阵本身也不是什么正义感强烈的人, 他为FBI效力, 敬业和缜密是他的个人习惯, 离开FBI也会为别的团体组织这么工作,本性如此,和阵营归属无关。
他循着记忆里的信息找人,很快发现相关线索。
证件照上的黑发少年神采飞扬,笑意清浅。
但只能追踪到离开加州之前的动态,回到东京后音讯全无,隐没在人群里。
想来也正常,这小孩学的计算机专业,辅修了一堆通讯工程和工业设计相关的课程,又不是FBI重点监视对象,把自己藏起来很容易。
黑泽想找人,瞥了眼出生年月。
……还没成年。
黑泽阵顿时觉得棘手。他能明显得感觉到,光是零零碎碎地做梦,心中那聊胜于无的道德藩篱就已经被夏树的一举一动磨蚀得所剩无几。
也许见到本人,会不由自主地、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再等等。
然而有些事情也许注定要发生,东京都市圈林林总总三千多万人,霓虹灯下,游人就像挤挤挨挨的磷虾群。
黑泽阵从便利店里走出来,越过疏离的人流,一眼就锁定了马路对面的少年。
他接过摊主递来的东西,回头,目光滑进黑泽的视线,好看到能用‘漂亮’来形容。他刚开始有些茫然,看到黑泽后,神色立刻转变成了警惕。
就像听到猎人脚步声,而竖起耳朵尖尖的小动物。他努力忍下恐慌等不适感、佯装镇定地离开了。
这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黑泽阵的眼睛,他比夏树长那么多年岁,想要勘破小孩的心思就像翻书般轻而易举。那伪装就像糖纸,欲盖弥彰地包裹在糖球外面,因为过分贫弱,反倒显得可爱。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黑泽阵想。这可怪不得我。
……
“叮——”
电梯门开了。
北条夏树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黑泽身后,看着他开门,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下一秒,对方扔了双拖鞋到他脚下。
……这下不用考虑了。
夏树换了鞋,走进客厅。装修风格冷淡且高级,颜色以黑白灰为主,单调且不近人情,十分贴合黑泽的个人作风。
黑泽阵脱下外套,随手搭到椅背,这个天气会穿长袖外套本来就有些古怪,但放在这么一个满身是谜的人身上,倒显得相得益彰。
“现在雨大。”他在走廊的壁橱里翻找着,“等会雨小点再走。”
说完这句话,黑泽就找到了伞,翻转手腕精准地掷过来,北条夏树手忙脚乱地接过,然后局促地说了声“谢谢”。
伞套上沾了一点点灰尘,看来放着有一段时间,主人不怎么打开使用。
黑泽往厨房方向走去。
他上身内搭的短袖质料轻薄,被强壮的肌体悍然撑起,轮廓紧绷鼓张。
一副具备绝对力量感的、成年男性的躯体。
而北条夏树低头,看了眼自己细窄的腕骨和手臂,陷入莫名的自卑。这样的情绪只持续了几秒,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被怀中猫包的动静打断了。
缅因猫奋力挣扎,像被脾气暴烈的宝可梦一样,反抗着禁锢它的精灵球。
见它如此激动,北条夏树立刻拉开拉链,生怕猫把牛津布给撕裂了。缅因猫探出脑袋,对着他一通龇牙咧嘴,咪咪呜呜,非常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