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古怪的声音响起。
表情异常兴奋的纪秋檀从斜面钻出,整个人还没把气喘匀,胸膛一起一伏地,额头上全都是汗。
“累死我了……”
他刚才趁着储肃的注意力全被发疯的寰斐给吸引走的这个空档,引着那群黑衣人跑出了老远,然后,果断利用空间的“神出鬼没法”和技能删除这两个招式,让那些人怎么打都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就这么靠着偷袭,干掉了那群金丹修士。
有位陈姓大佬曾经说过,招式不在精妙,有用就好,面临生死格斗,一定要用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解决掉敌人,这样才能解除自身的危机,保住性命。
偷袭确实很下三滥。
但生死对战的时候,谁还计较这些?!
能偷袭就不要面对面硬刚。
可以群殴就不要单挑。
有武器就不要赤手空拳!
……能一剪刀把人撂倒,就不要只是轻伤。
合欢宗的这帮人就跟储肃一个样。
之前,药王谷的那些修士可以被放走,是因为他们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拿无辜者炼药。
但合欢宗的这些修士,没有一个无辜者。
为了今天这一场,纪秋檀私底下偷偷练习过了无数次,时刻谨记那位大佬的教诲
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就不要出手,出手就一定要击中要害,不能让对方还有余力反击。
但越级杀怪到底还是有难度的。
他再跑得快,对上的也是十个人,如果真是选择了正面对战,讲什么江湖道义,那他一个都打不过。
“干的不错啊小熊……”
回到战局中心,纪秋檀还是喘得厉害,过分消耗的灵力让他眼前直冒金星,
身上也挂了彩,血腥味已经盖过了原本的酒香,诡异的气味弄得他一阵反胃。
但他还是要努力挤出一抹笑,直勾勾地盯住对面脸色难看的储肃,嘴里嘲讽道:“又是二对一,可是,你今天不能像上次一样逃跑了。”
“……”
不用纪秋檀提醒,储肃也已经感觉到了。
他居然不知不觉被这头狂躁的熊妖给逼进了一处阵法内,而他刚才竟然半点没有察觉!
危机感顿生,上次的教训还在脑海中留有记忆,他迅速放出神识,探视着周围。
如果只是眼前这两个人的话,那还好说。
但如果要是和上次一样,那个杨戬又跑出来搅浑水,他就真的危险了……
“放心,他今天没来。”对面,纪秋檀仿若能看出他目光闪动时心里都在想什么,突然又开口。
而后,拍了拍仍旧一脸怒意的寰斐后背:“小熊,阵法启动了,那他就交给你了。”
“……”
在附近设下阵法,怕的就是储肃打不过就开溜,真要这样下去的话,那可就是没完没了了,倒不如今天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掉!
纪秋檀咬紧牙关,催动着灵气,帮寰斐化解储肃发出的一切攻击。
但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丹田的位置已经开始发痛,而且,这个把人给锁在这里的阵法也维持不了太久
这种情况下,想要速战速决,他需要一个强力的帮手。
然而召唤技能现在却没办法用。
他原本想的是,现如今搜索栏中已经有了四个人物的名字,不管是把大圣召唤出来、还是召唤哪吒,都能快速解决眼前的困局。
可惜,他把一切都给算好了,却没想到召唤技能会在这种时候拖后腿!
“哒哒哒”
键盘都快戳出火星子了也没反应。
纪秋檀一脸恼火地飞快吞噬掉储肃的一个杀招:“系统你可真行,明明知道我不能打,早不提示晚不提示,偏偏这个时候才提示。”
“……”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故意的。
系统面板上显示,他必须要进行下一次突破,才能再次使用召唤技能。
也就是说,他必须突破金丹后期,化婴成功……
“算了,幸好我还有B计划,不然真被你给坑死了。”懊恼地收回键盘,接着,飞快将怀里藏起来的一瓣莲花抛出。
纪秋檀看着悬浮在半空中那片粉嫩的花瓣,咬着牙释放出一束灵火。
轰!!
灵火一碰到花瓣,半空中便迅速漾开一道气波,正交手的两个人也被这道气波所震,下意识地飞快后退,一人占据了阵法一角。
“咳咳……”
储肃唇角再次溢出一道血痕。
他看着半空中那个在灵火中瞬间发出刺眼光芒的莲花花瓣,心中一沉。
不妙的预感隐隐在心头飘荡。
他握紧了拳头,指骨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下一秒,那束光冲着他便刺了过来。
强悍的威压逼得他节节败退,越来越狼狈,身上的伤都已经让他感觉麻木了。
他咳出一口黑血,怒气烧的他头脑发昏,腹内的小人不断在嘶吼着。
“不过一缕分魂,竟然就如此强大……”
“是他让你来杀我的吧?”
“这么多年了,他果然还是老样子,不论是从前又或者现在,他永远都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如今,就算是要杀我,他居然也不亲自动手!”
“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束手就擒吗?!”
储肃怒极反笑,索性抛下了所
有顾忌,以自身为武器,疯了一样冲着离他最远的纪秋檀攻去。
双剑合二为一,在他手中,幻化出一道几乎能撕裂天际的巨刃!
“杀!”
他双目赤红,令人窒息的杀意向着纪秋檀盖去。
四周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在这强大的杀意之下,居然一寸寸地化为齑粉。
“呼!”
狂风袭来,卷起漫天风雪。
清冷的明月也完全被遮盖,看不见了。
恐怖的剑气竖直劈下,被焚烧的莲花花瓣爆发出更加炽烈强盛的白光。
两道气波狠狠撞在一起!
“轰!!!”
“……”
整个云台,以及周边村落都被这一声巨响所震动,寰斐没想到他居然会选择这种自杀式攻击,攻击对象还不是自己,当时也反应不及,直接被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波打得整个人都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黑血,当场就要晕过去。
轰隆隆。
“……”
几乎能摧毁一切的剑气挥下,储肃一双桃花眼张大再张大,飞溅的鲜血顺着他额角往下落,染红了他的眼角,那张原本还算是英俊的脸如今沾满了疯狂,近距离地瞧着,直教人浑身发凉。
一秒,两秒。
他嘴角微微抽搐,满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
对面怎么会毫发无伤!
“……”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挡在他面前的灵火和花瓣就在他挥剑劈下的一瞬间,骤然变成了一个女修的身影。
她的身影很淡,因为如今在场的不过是一缕分魂,但她却仍旧挡得住他这几乎是用尽全力的一击。
她侧着身子,挡住他那一剑的那只手,手里,握着一盏莲花灯……
“这不可能!”
储肃疯了一般举剑再劈,周身灵力也再次疯狂涌动,然而这一次,他却连聚拢灵气的机会都没有,便突然感觉胸口一凉。
随后,腹内那个小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捏住,毁天灭地的剧痛袭来,他不由得大叫一声,整个人仿佛被五马分尸了一般,鲜血开始从口鼻中溢出。
“你竟是要我……魂飞魄散!!”
储肃猛然一个踉跄。
满面凄然。
“师父,他们都是你的帮手对吗?”
“你竟恨我至此……”
腹内的小人被挤压的更厉害了,储肃七窍流血,整个人却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不甘心!他不甘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他瘫倒在地,哈哈大笑。
“恨我也好,至少不会被你忘掉。”
“师父……师父!你最好恨我一辈子!”
“……”
他痛得厉害。
元婴被毁的痛楚不是常人能体会到的。
就好像整个人被丢入正在鏖战的战场中、被万马踏过一般,连凌迟在这种痛苦之下,都仿佛变得轻松了许多。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孤高如冷月一般的背影,就站在他不远处。
那样高不可攀,那样不可摧折。
让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对方的衣袖。
但对方却离他更远,垂眸看着地上的他,眼神一如既往地冷漠,让他一颗心变得冰凉。
“肃儿,你走吧。”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也不要对别人提起我们从前的关系。”
绝情的话语再度出现。
储肃在痛苦中,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绝望的雪夜,他死死抓住那个男人的衣袖,跪下来哭着求对方让自己留下。
但对方给他的回应,是更加令他绝望的一剑。
“嗤!”
锋利的剑刃贴在他颈侧,他的皮肉被剑气所伤,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男人垂眸望着他,眼中没有半点余温。
“我这里,容不下你这般龌龊之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是被你给丢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你只想着那些违背人伦的下流之事,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如今,本座给你留着面子,你走便是。”
“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莫说你,便是本座也面上无光。”
“滚出去。”
“……”
那把剑,收了回去。
却在收回的时候,割断了他一缕发丝。
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跪着往前爬去,恐惧和惊慌占据了整个身体。
师父知道了……师父知道了他的心思……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父,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他卑微地抓着对方衣袖祈求上天保佑。
但对方却只是厌烦地将衣袖从他手中抽走,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
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背影越来越远,储肃仰面倒地,怔怔地看着半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
现实和回忆不断在脑内交错。
唇角溢出的鲜血越往后颜色就越发骇人。
储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清晰地听到了元婴爆裂的声音,但他的意识也迷失在混沌之中,让他带着不甘心,伸手想去碰一碰眼前那道清冷的月光。
我喜爱那月亮,想要将它占为己有。
可月亮永远都那般高高在上。
它看不到我追逐它的脚步。
直到我将它丢入深不见底的枯井摔得粉身碎骨,它才终于肯被我拥入怀中。
可最终……
它又一次离我远去。
上天为何总是这般残忍?
“咳咳……咳咳咳……”
雪地上的咳嗽声越发微弱。
直到突然一阵风吹过。
储肃的身体瞬间在风中化为一团虚无。
同时,他放在合欢宗的本命玉牌也骤然碎裂,惊起了一众人的惶恐和惊慌。
“师兄!出事了!出大事了!”
“师叔你快看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干的!”
“老祖他竟然……陨落了?!!!”
“……”
-
巨大的震荡过后,重新安静下去的云台,反而显出了一片死寂。
“下手……真够……狠的……”
纪秋檀捂着刺痛的胸口,看着杨婵的分魂逐渐在风中消散。
临走前,她还无奈地冲着他摇了摇头。
“你怎么总是招惹到这种疯子?”
“……吸渣体质吧。”
纪秋檀默默讲了个她听不懂的冷笑话,而后,咬着牙从雪地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把栽倒的寰斐给扶了起来:“小熊,你还好吗?有没有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寰斐也是一身伤,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这会儿,他从地上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先问储肃人哪去了,死透了没。
“应该是死透了吧。”
纪秋檀回忆起刚才那一幕,仍旧感觉
有些心有余悸。
想着,他忍不住又揉了揉胸口:“走吧,先去找个休息的地方,这次出来,我带了不少药,但我这会儿头晕的厉害,待会儿你就自己涂一下。”
“……行。”寰斐自然没什么意见。
但刚往前走了两步,纪秋檀就感觉双腿一阵发软,两条腿就跟变成了面条一样,软塌塌的,走一步都想哆嗦:“奇怪,胸口怎么感觉这么闷。”
“让我看看,你别是受了什么内伤。”寰斐一听这话也急了,赶忙抓着他肩膀前后左右给看了一个遍,可是,除了一些皮肉伤之外,怎么看都没有异常。
想了想,寰斐伸手就冲着纪秋檀领口而去,直接把他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衣襟:“你干嘛?”活像个被登徒子调-戏的良家少男一样。
“你不是说胸口闷?我看一眼……”
“别别别,我自己来啊不用你动手!”
纪秋檀尴尬一笑,躲开了寰斐的手之后,自己转过身去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