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这边的眼睛别有深意,显然将前面发生的一切都收入了眼中。
发现谢必安看过来后,方云珠的表情上明晃晃的写着“我都懂”三个大字。
方云珠伸手举着酒杯隔着桌朝谢必安和范无咎虚虚敬了一杯,朝他们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谢必安不知道如何回应,但也不想转过头面对范无咎,他眼神漫无目的地瞥过,却看到宾客中一个眼熟的人。
前面约见谢必安的男子正支着手,一双无辜的眼紧紧盯着谢必安。
见谢必安终于发现了他,男子面上阴沉的神色稍减,对着谢必安无声说了一句话。
“你找到答案了吗?”
男子笑着,鲜红的舌尖探出舔了舔自己的唇角。
谢必安却蓦地冷下脸。
宴会已近尾声,餐桌上的人都酒足饭饱,差不多都从桌上起身,一堆堆聊着天。
这时一直躲在楼上偷看的方夫人慢吞吞地移出来,她和看见她的人打过招呼后,走到了方云珠的身边。
方云珠还坐在桌上的位置没动,端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样云珠,有中意的吗?”
方夫人问。
她前面观察了很久,有几个觉得不错的,但不知道方云珠感觉如何。
也不知道方老爷在这里干嘛,明明是给女儿挑婿的宴会,他竟然真的只顾自己吃喝去了。
想到这里,方夫人横了萧毅一眼。
正常宴会一点没吃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萧毅:?
而方云珠看到方夫人出现就头痛,这几天方老爷对于她成亲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变的没有之前那样坚决,倒是方夫人依旧固执,执念颇深。
以至于方云珠和方夫人谈不到几句就要开始吵架,一来二去,方云珠看到方夫人就想当场逃走。
方云珠喝了一点酒,酒意把她的脸浸的通红。
没有理会方夫人的话,方云珠拿起酒杯准备再来一杯,但是手中酒杯才刚举起来就被方夫人夺走。
“喝什么酒?我前面问你,有没有看中意的。”
“没有。”方云珠闷闷地说.
“这么多好男儿,你就一个都没有看上?我都看出来其中有几个还不错。”
“你觉得不错你就给自己挑几个呗。”
喝了酒的方云珠说话更是肆无忌惮,气的方夫人要用手上的包锤方云珠的头。
“采杏!快把小姐扶回房!”
再这样喝下去,怕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笑话。
方夫人转头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采杏的应答,只能叫了另一个侍女把方云珠扶下去。
留在原地的方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离开的背影,嘴上喃喃;“采杏呢?”
要知道,采杏作为方云珠的贴身侍女,应该寸步不移地守着方云珠才对,此时竟然找不到人。
难道被派去做其他事情了?
方夫人心中疑惑,临走前嘱咐萧毅好好观察这些相亲者后就跟在方云珠身后走了。
谢必安和范无咎还有着新加入的崔非雨一起往客房走去。
不同于院中的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一路上的灯没有几盏,仅有的几个也是暗暗的,几乎和全黑没有区别。
从院中出来的路是鹅卵石铺的,踩上去有凹凸不平的触感。
往前走了几步后,谢必安的脚步突然停下。
范无咎和谢必安沉默着,见两人之间气氛奇怪,崔非雨也有眼色地没开口说话。
见谢必安和范无咎都停下,边上不明状况的崔非雨也跟着一起停下。
空气很安静,还没等崔非雨发出疑问,男女的交谈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采杏,不是这样的。”
“你到底有一句实话吗?你告诉我,究竟还要多久?”
采杏和叶少竹竟然正躲在花树之间交谈。
第42章 晋江独发
听到声音的三人悄无声息地走近, 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听的更加清晰。
前面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依旧让采杏心中惴惴。
那样处处不饶的宾客,仅仅因为她是奴仆,就只能这样被欺辱也无法反抗。
如果不是叶少竹和方云珠解围, 采杏不知道今天这事她得以一个怎样的下场结束。
在黑暗中, 采杏直视叶少竹的眼睛, 这双温柔的眼曾经让她感到慰藉, 像是枯燥生活照亮她的一束光。
可是他告诉她什么为平等自由后,她为什么依旧要为奴为婢。
采杏的脚步逼近,眼中的意味毫无掩饰。
但采杏的脚步却不停。
既然给了她希望, 就应该带着自己逃离啊。
为什么如此犹豫不决, 让她一个人沉溺在池沼中。
这种日子她已经受够了!
黑暗中采杏的眼睛亮的几乎要和火一样,而叶少竹显然无法面对。
“采杏, 我很快就能兑现承诺, 很快,你相信我。”
他说道。
往日说到这,采杏都会柔柔地点头, 然后将头温柔倚在他的肩上。
可是这一次采杏却没有回答, 眼睛甚至都不再落在叶少竹露着恳求的脸上。
见采杏这样,叶少竹想要上前一步抱住她,但是这一次采杏躲开了。
她只是冷冷地退后一步,面上的表情陌生到令人心惊。
采杏行了一礼:“奴婢还有事情要做, 暂且不打扰叶少爷的休息了。”
说完后, 没有等叶少竹再说话, 采杏就径直转身离开。
听到这一切的崔非雨震惊地看向谢必安和范无咎。
但现场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是全懵的状态, 此时只有叶少竹一人停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采杏离开的背影。
崔非雨直起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们是来偷听的,偷听完就应该跑开了。
突然一道意料之外的女声传来, 崔非雨瞪大了眼。
没想到除了他们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偷听。
“怎么?伤心了?”
叶少竹转身,却见前面喝醉被方夫人送回房的方云珠从一棵花树后走出。
不知道在花树后藏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
叶少竹表情凝固,没想到方云珠在这里…
若是叶少竹知道除了方云珠还有其他三人也正在现场偷听,不知道心中会不会绝望。
方云珠面色还因为酒熏的嫣红,但眼里看不出一点酒醉的朦胧,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清醒。
她酒量早在外面交际的时候就练出,宴会上的那几杯酒根本醉不倒她。
至于为什么要装醉,只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在宴会上多待。
身为方家的小姐,她还不至于看不出来那群男子殷勤目光下别样目的。
如果和这些男子一起,还不如自己孤单一身。若不是方夫人三令五申,想必她连这次宴会都不会露面。
“采杏被你气走了?”
她挑眉,脸上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对叶少竹的二次伤害。
叶少竹心中本就沉闷,听到方云珠这话更加郁闷了。
他眉头紧锁,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娘根本不肯让步!”
叶少竹已经和叶夫人提过多次,但是叶夫人态度坚决,虽然叶夫人和叶老爷平日行事开明,但是对于叶少竹要求娶方府的一个佣人这件事他们铁定不接受。
甚至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更有叶少竹再敢提就将叶少竹赶出家门的架势。
“我知道叶阿姨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方云珠淡淡开口。
“那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专门过来嘲讽我几句吗?”
叶少竹的语气忍不住冲了些。
他心情本就沉闷,方云珠还一出口就扎他的心,这话根本聊不下去。
“我当然不是专门来嘲讽你的,我是给你想法子的。”
听到这句话的叶少竹猛地看向方云珠。
在昏暗的光线中方云珠珍珠耳坠和项链都发着莹莹的光,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宝石手链,一双眼抬起看向叶少竹。
“我们做个共赢的交易如何?”
方云珠问。
最后叶少竹独自花树中走出来,而方云珠则是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
在场只剩下谢必安范无咎和崔非雨三人。
“想不到啊,感觉这几个人之间还挺狗血的。”
崔非雨啧啧称奇。
确保叶少竹和方云珠走远了,他们三人才敢从花树后走出来。
对于刚进入魇就不在方府的崔非雨来说,他今天才在宴会上认识这三人,之前自己独自的时候但也听说过关于叶少竹和方云珠的传闻。
他本来以为方云珠,叶少竹还有采杏只是相识,尤其是在宴会上听了其他人的聊天后也只是觉得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其他人深厚了些。
现在看起来,才发现岂止是深厚那么简单。
简直是一出大戏啊!
谢必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抬眼,就看到范无咎朝他笑着的脸。
风吹过花树,从枝头吹落几朵柔软的花,在范无咎的身后飘过。
明明是范司令的脸在谢必安面前,他却仿佛透过眼前的这张面孔看到范无咎的脸,并且是另一副装扮。
“在想什么?”
“哥哥?”
谢必安一愣,只是恍惚一瞬,却莫名听到多余的一个称谓。
他看向范无咎和崔非雨,两人的反应都说明他是幻听了。
“在想什么?”
见谢必安没有说话,范无咎又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谢必安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思考魇中鬼的相关,可是眼前却是挥之不去的前面画面。
满座宾客,范无咎凑近轻声问他你我之间是否有情缘。
谢必安本以为自己会对这样的靠近而感到冒犯,可是自己却是意料之外的反应。
他转身往客房走去,而范无咎也不强求一个答案,无比自然地走到谢必安身边,两人并排走着。
即使只看背影也觉得两人十分和谐,似乎已经这样并肩走了许久。
崔非雨愣愣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赶紧迈步追上。
他们一路走到客房,不同于院中宴会的热闹,一路上十分安静。
但经过一条幽暗的走廊时隐约听到低低的哭泣声音,谢必安蓦地停住脚步。
有人在哭。
崔非雨疑惑地看向谢必安,但谢必安却只给范无咎递了个眼神,说道:“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接过谢必安眼神的范无咎显然明白谢必安的意思,他继续往前走,催促还站着不明状态的崔非雨快些跟上步伐。
因此崔非雨还来不及多想就赶紧抬脚先跟上范无咎的步伐,和范无咎一起往客房走去。
谢必安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转身走向哭声传出的地方。
这一块地方和宴会院外的那块地方相似,都是些葱葱郁郁的植株,本就没有灯光照射,此时在树影层叠中更看不清人了。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响动,那人很机敏,听到声音后很快停住了声音。
可惜谢必安早就看请了她在何处。
将手伸出,朝上的掌心中是一块干净柔软的巾帕。
谢必安看着红着眼含泪瞪着他的采杏,又将拿着巾帕的手往前送了送。
“擦擦吧。”
采杏一愣,没有想到谢必安开口的一句竟然是这个,眼中的戒备和警觉也一时僵住。
她原本以为这位穷酸的表少爷应该是专门来嘲讽她的,毕竟踩高捧低本就是常事。
“拿着。”
见采杏不懂,谢必安又重复一遍。
在暗中,他的身形宛若芝兰玉树,令人移不开眼。
仔细看了谢必安几眼,发现他确实没有其他意思后采杏伸手接过谢必安手中的巾帕。
她用巾帕按在眼眶上,已经蓄满的泪被巾帕拭去。
“谢谢。”采杏小声地说。
但说完后她手捏着帕子盯着谢必安又别扭地说了一句:“你真的觉得你能和范司令能成功在一起吗?”
谢必安:?
这下换成谢必安的动作僵住,但是采杏显然还没有说完。
被泪水浸湿的巾帕被采杏捏出褶皱,她眼睛还红着。
“像你这样身份低微的,和司令的身份相差那么大,肯定是千难万险,无法成功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说到最后采杏的哭腔重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这样的结果才算圆满,只是她曾经对其抱有太过的期待,导致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就显的无法接受。
采杏想,如果叶少竹辜负了她,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之前还是太过相信叶少竹,却不知将自己的命运绑在他人的手上是个最愚蠢的事情。
既然不想一辈子为奴,就靠着自己的手拼出来。
采杏再转过眼,清瘦的公子正倚在花树边上看着她,微凉的凤眼似乎已经洞察了她所有的心绪。
“谢谢你的帕子。”采杏郑重地谢道,才这么一下她已经想通。
采杏的眼睛在暗中依旧发着亮。
身后响起脚步声,还没等谢必安转头过去看,采杏就已慌了神匆忙遁入黑暗中离开,不见了踪影。
“可有打扰?”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说过我一人来即可。”
谢必安眤了范无咎一眼,却换来范无咎耍赖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