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到纸条后惊慌失措地检查了一遍,确实在车底发现了贴在上面的巨大黑色包裹,随后报警。
搜查课还在赶来的路上。中心医院地处闹市区,附近的交通警就先进行了紧急疏散和分流。
“据说被设置了炸弹的车子就是那辆,”千速指了指警戒线另一边,“上次遇到的香椎警官已经先去查看了。”
松田闻言拔步就往里走。萩原则喊住了自家姐姐,向她确认道:“你说报警的是医院的人?”
“是啊,”千速眨眨眼,“怎么了?”
“……那所谓的向媒体投稿的会是谁?”
松田绕到车后,一低头就看见香椎像一只浣熊一样钻在车子的底盘下面,什么防护都没穿,手机和随身包放一起撂在边上,上面还能看到自己的来电显示。
松田立刻黑着脸蹲下,拍了拍他的膝盖:“喂,出来!”
“什,什么?”香椎灰头土脸地拽着一串线,“前辈?我已经快拆完了。”
他本来只是打算看一眼,发现只是个构造非常原始的自制品后就很干脆地直接上手了,而且……”
他话没说完,松田把头盔摘下来盖到他头上,自己也跟着挤进车底。
“这是什么?”他指着那个不断闪动的红灯质疑道,“定时器已经关掉了?”
车厢底下就那么大空间,松田人高马大的一只塞进来,香椎便被挤到了边上。他不满地一边正头盔一边扒拉着对方的胳膊挪回去,口中嘟囔:“前辈你听我说完、等等,前辈,那个是……”
另一边,萩原姐弟在拿着出警记录和谷村对峙。
“警视厅接到报警的时间是今晚20点18分,”
研二指着姐姐的手机通话记录,同时点开了谷村所在的电视台的官方社交账号。
“但是米花要闻速报在20点14分就发布了关于事件的信息!”
屏幕上,硕大的“中心医院医疗事故引来炸弹车”标题印在谷村的眼中,他愣了一下,回头怒气冲冲地找什么人。
“千崎!你怎么……”
“请不要岔开话题!请您解释一下消息来源?”
萩原千速甩了甩长发,表现得并不粗暴,但她语速很快,不给谷村找借口的机会:“知情瞒报是很严重的行为!您姓谷村是吗?是什么人向您投稿的?在发布新闻前您一点都没考虑过警方是否知情吗?您……”
在谷村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一直都是他这么问别人,他第一次体验到在镜头前被咄咄逼问的窘迫感。
正当他涨红着脸试图反驳的时候,黄线内的巡逻警和防爆警突然喧哗起来。
“小心!卧倒!”
远远的,研二看到一坨哔哔响着的黑色物体被从车底下丢了出来。他也一惊,赶忙带着姐姐往防爆盾后躲。
谷村倒是喜不自禁,自觉捕捉到了重大新闻的一手现场,不顾危险地拉过摄像机对准了中央。
这次,他一定能抢到头条新闻!
众目睽睽之下,那黑色物体上的红灯闪了闪,原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哒”。
它炸了成了分开的两瓣,里头散开漫天的彩色碎纸,一个巨大的弹簧人偶从中蹦跶出来——是通常在万圣节使用的整蛊玩具。
车底下,松田按住了怀里的香椎屏息等了几秒,并没有等到爆/炸,反而听见了叽叽呱呱的机械音怪笑。
“……所以,前辈,我都说了,那个根本就不是炸弹,”香椎觉得自己的脸被松田的护腕硌得有点疼,“不要那么紧张啦!”
松田当然看出来了那不是炸弹——他只是下意识地在信号灯开始变频闪烁后把香椎捞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用力地抹了把脸上的灰尘,想借此掩盖发红的面色,“谁在搞这种恶作剧?”
他们从车底下钻出,便看到同事们个个顶着一头彩屑也在骂骂咧咧。
黄线外的谷村一脸呆滞,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
“这、这种新闻……”他脸色铁青,下意识地回头喝骂下属,“千崎呢?”
帮他调镜的助手摇了摇头:“她从刚刚就不知道去哪了。”
谷村骂了句脏话,眼见其他的媒体和越来越多的警察赶到,开始招呼一班人收拾东西。
“别走啊谷村先生。”松田脱掉了碍事的防护服,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脸笑容地往这边走,“你还没解释你是怎么嗅到这个惊喜新闻的。”
“还有这张纸。”他晃了晃从“炸弹”中寻到的便签纸。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写着:“祝谷村先生得偿所愿。”
谷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千崎的字迹,当即气得要去抢那纸片。松田毫不客气,反手扭住了他。
“警官先生,就是这里!”
千崎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被按在地上的谷村扭头,便看到她和一名没见过的青年一起,引着一位身材宽厚的警察向他走来。谷村认得他,是搜查课的目暮警部。
“也就是说,”目暮擦着一头的汗,神色严肃,“千崎小姐你得知邻居二宫先生的犯罪计划,打算制止并报警时被上司谷村制止,因为他想要抢占独家报道?”
“是的!”千崎脸上带着隐忍的怒火,“他用工作威胁我!”
“但是那也不是犯罪计划!”他们旁边的青年补充道,“我只是在气头上说要炸了医院……毕竟我父亲刚刚做了手术就去世了,这种事怎么想医院都有责任吧?”
他们吵吵嚷嚷的,目暮听了半天才搞懂。二宫是该医院意外死亡的一位病人的家属,也是千崎小姐的好友。两人关于医院得失的通话被谷村听见后,谷村误以为这是一场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便威胁千崎不许泄露消息,自己得以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然后,千崎小姐将计就计,伙同二宫一起制造了这场恶作剧。”
研二向组员们总结了这场事件,一边捏着他从现场带回来的整蛊玩偶小丑帽,一边感叹:“然后他们就要一起在法庭上相见了!”
是的,虽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阻碍公共交通和医院运营都是事实。除了刑拘之外,二人估计还要背上好大一笔赔款。
留给谷村的处罚却更为复杂——千崎在事前写下了一篇很长的文稿,揭发了对方在职业期间多次通过行贿或暴力手段获得一些一手新闻。这篇文稿被同时交给了警方和多家米花町的大型媒体机构。
“不过,这家伙还是得感谢阵平,”研二弹了弹从桌上拎起的今日晨报,“要不然这些破事哪够他上头条啊?”
报纸上,黑色粗体字大标题:《黑心记者VS暴力警察,血腥执法引发巨大争议》。
配图是被揍歪脸的谷村和正挥出一记老拳的松田。后者脸上漆黑的墨镜打了马赛克都十分显眼。
萩原说着,左右看了看:“那么我们的男主角呢?都这个点了,阵平还不来?没听警部说要给他停职啊?”
山本跟着他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香椎也没来。”他脸上浮现出快活的笑意,“太好了,这个月我的平时分一定不用垫底了!”
萩原觉得奇怪,掏出手机准备给好友发短信:“他们昨晚不是一起去喝酒了?”
他也想去的其实,被姐姐强行拖回家。
“……难道喝多了?”萩原想着就摇摇头,“松田那家伙,根本灌不倒啊。”
“诶呀,真有什么事警部就来和我们说了。不管他们呗。”
领导不来上班,山本一点压力都没有,笑眯眯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堆刚到的临期零食大礼包和营养杂志。
“说不定是有什么丰富的夜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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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山本被我赋予了某种预言天赋就是说……
我卡了很久,努力地快进了!
下一章我们来倒叙一下这个夜生活。当然它不会比两人通宵一起看假面骑士更丰富。
毕竟我们是,儿童节目。
第45章 救护车事件·五
“今天不用去病房吗?”
松田原本只是随口问香椎, 要不要一起去喝酒。谁知向来都拒绝这种邀请的下属这回竟然答应了。
于是松田借了千速的机车。香椎此时坐在后面,姿势颇有些别扭地保持着平衡。他心不在焉地回答:“不去了。”
松田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视线又向下滑过自己腿侧、那双紧紧扒在车座上的手。他看着就笑起来:“你可以抓着我腰的。”
“可是天气好热, 我……呜哇!!”
松田猛地加速漂移过一个转角。
香椎手忙脚乱地赶紧搂住,一边不满道:“前辈你这样超速被逮到萩原小姐会很困扰——”
“哈?那家伙才不在意这种事。”
松田嘟囔了几句,不再说话。夏夜的晚风潮湿闷热,他操纵着机车熟练地在各种小路中穿梭,最后停在一家不怎么显眼的酒吧门前。
“平时下班我经常和萩一起到这边。”他摘下头盔, 打量着似乎有些拘束的香椎, “你是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
“怎么可能?”
只是没以真实身份来过罢了。
香椎看着侍者递过来的酒品单, 眉头渐渐往一起蹙。见他这样,松田嗤笑一声,撑着脸懒洋洋地冲调酒师道:“给我杯冰水就好……咳, 香椎,那种很容易喝醉哦?”
他好心地提醒选了一款高浓度甜酒的下属。
“……”香椎看了他两眼, 小声道, “前辈不是在这里吗?”
“我不会管醉鬼的, ”松田偏开视线, “如果你敢喝得烂醉如泥, 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调酒师很快递上了两杯,同时好奇地问松田:“萩原警官和伊达警官今天没空吗?第一次见您带别的朋友来呢。”
“怎么了,我是和那两个家伙绑一起了吗?”松田耸肩,“这是我的下属香椎——和萩一样,是个不喜欢好好穿防护的笨蛋。”
“只有这一次啊前辈。”香椎嗅了嗅杯中散发的冰凉凉甜滋滋的奶油味,好奇地左右环顾这个看起来生意不错的酒吧, “前辈经常和萩原前辈说的老地方就是这里?”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羡慕地感叹:“真好啊。”
“什么真好?”
“有这样经常在一起的朋友真好。”香椎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是很讨人喜欢的味道。
考虑到他所知的、香椎身边最接近朋友的角色是什么货色, 松田沉默了几秒。
“如果你有空的话,以后也可以一起来。”
香椎正冲调酒师作再来一杯的手势,闻言愣了一下:“那,我可以理解为前辈承认我是朋友了吗?”
松田从鼻腔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仰在沙发椅背上,并不作答,反而岔开话题:“香椎,你想去搜查课吗?”
“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突然想起来,搜查课的松本警视向警部问了你和我。我拒绝了……”
看着下属的表情,他警觉地直起上身:“怎么?你真的想去?”
他伸手去弹香椎的额头,十分不满:“你不是说很喜欢处理班的吗?”
“啊好痛!”香椎捂着头躲避,“我不想去啦!但是、但是、”
“但是?”
他缩在椅子上,嗫嚅着坦白:“我外婆希望我去的……”
松田皱眉:“你还真听家里的话!”
他还想再说什么,考虑到香椎的外婆现在还在住院,把话吞了回去,随口开玩笑:“不会你那种打扮也是外婆教你的吧?”
香椎嚼着冰块没回答,脸上浮出古怪的笑意,就这么看着他。
“……真的假的?”松田一口水差点呛在嗓子里。他皱着脸,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他只是抽着嘴角:“辛苦你了。真是抱歉。”
“前辈有什么好道歉的?”香椎挑挑眉,举着空杯冲调酒师挥了挥,“请再来一杯!”
两人各坐一边,场面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香椎再次开口。
“好吧,前辈说得也有道理。”他摇头晃脑地竖着手指,“其实,我已经计划好了!就算离开,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也不是说一定……”
香椎又饮下半杯新递过来的酒液,兴致变得颇为高昂:“我当然要回来,前辈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松田察觉出问题了,手忙脚乱地越过桌面,阻止他试图再次续杯的动作。
“你这家伙、比我想的更容易喝、醉、啊!”
“可是我很清醒哦。”香椎被他按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反抗,“前辈不希望我跟着您吗?”
被松田的动作带倒的残余酒液倾洒在桌上,百利甜香从桌面和下属的语息中弥散开。
他眼神清明,没有吵闹,所言的音量甚至很接近耳语:“前辈,您脸红了。”
屋外突然亮了一瞬,隐隐传来雷声。
松田一把捂着他的嘴,同时看向周围。大家都在议论窗外的天气变化,没有人在注意他俩,可他还是心虚地克制不住热意在自己的面颊蔓延。
原来喝冰水也会上脸。
松田慢慢放松了动作。他深吸一口气,起身穿上外套。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去。”
香椎伏在桌上看他,很不乐意地嘟囔:“可是我不想回家。”
“明天还要上班,你要喝一晚上醉醺醺地去警备部吗?”松田结了账,走过去拍拍他,“起来,一会儿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