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大宗师不妨说说看?”
“璧姑娘的答案自然是同意。”
“哎……真可惜,羽衣的答案要让大宗师失望了。想不到大宗师如此城府竟然猜不到羽衣的答案,大宗师也让羽衣失望了。”
“古陵从不让他人失望,也不喜有人让令吾失望。”
“哦?不知大宗师有何指教?”
“古陵不敢当姑娘一句指教。只是,无后徒儿的事,还容不得姑娘置喙。”
古陵逝烟此话说得有些重了,看样子,他的确非常讨厌我插手宫无后的事情,我决定加一把火:“哎呀,大宗师这话羽衣就不爱听了,羽衣若是执意不放小朋友回来,大宗师当如何?”
“不如何。”
“哦?原来大宗师是如此善解人意之人,倒让羽衣颇受惊吓。”
“非是古陵善解人意,而是烟都的事没有姑娘越俎代庖的余地。”
哦呦咧,好凶哦,有名堂啊:“哦?凭借一个小小的侍从吗?哎呀,大宗师长得如此美貌,就不要想得太美。”
“……璧姑娘以为古陵此举不能成功?”
“失而复得的亲人再侧,梦寐以求的生活在前,又有几人会顾忌一个身后之人?”
“姑娘若真认为无后是此等无情无义之人,又何必来见古陵呢?”
“哎呀,被看穿了呀~大宗师果然厉害。不错,宫无后的确是重情之人,若你拿朱寒威胁,他的确会就范。但……我若把宫无后关起来呢?三日时限一到,你是杀还是不杀?宫无后虽然厉害,但他此时所在之处高手如云,他想闯出来,还差了火候。”这就是用人质威胁的最大弊端,明确告诉大宗师,宫无后不会来,那么他还会不会兑现承诺?若是兑现承诺杀朱寒,那么大宗师手中再无筹码,若不兑现,日后大宗师的所有威胁都将大打折扣。“至于事后,他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大家迟早相忘于江湖,我是无所谓。”
“哦,原来朱寒的性命在姑娘心中如此不值一提?传闻羽衣姑娘医者仁心,却没料到竟会有如此言语,倒让古陵惊讶了。”大宗师眉梢一挑,眼中全是审视之色。
“哎~怎么赖到我了?这个锅我可不背。杀人的不是大宗师吗?”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摊手,“再说了,就算宫无后回归,大宗师就真的会让朱寒活命吗?”
“不过是个侍从,古陵自不会将他放在眼中。”古陵逝烟显得漫不经心。
“一个侍从大宗师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但若是宫无后牵挂的侍从呢?大宗师也会容得下吗?羽衣不信。与其受制于一个必死之人,不如及时止损,大宗师以为呢?”
大宗师,你这种套路我在初中就不相信了。
“既然始终换不回无后徒儿,那么朱寒也留之无用。至少用他的命维护古陵言出必行的承诺。”
这是在唬我还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了?还是说,古陵逝烟有别的把柄?唔……不行,现在还不能将主导权拱手相让,走一步看一步吧。
“既然大宗师执意如此,羽衣只能说,对此深表遗憾。”我长长叹了口气,做出略浮夸的悲悯表情,“唉,我这便回去,让无后节哀顺变,尽快走出阴影,走向新生活。”
“……”
“……”
我看着大宗师,大宗师看着我,心里不知道揣着多少鬼胎。
“大宗师,何必呢?咱们这般针锋相对并无好处,不是吗?”
“璧姑娘有何高见?”
“咱们各退一步如何?宫无后我是暂时不会交还,但大宗师若愿意将完好无损的朱寒交给我,我会在合适的机会让无后回来与你了断。至于结果是他杀了你,还是大宗师棋高一着,那我便管不着了。”我率先提出建议,“这不正是大宗师想要的吗?”
“唔?时限呢?古陵不可能一直给你们时间。”
“三个月如何?”
“璧姑娘如此提议不见半分诚意。”
“嗳~话不能这么说。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大宗师大可还价嘛~所谓谈条件,重点不就是落在‘谈’上嘛。”我端出了销售小姐的可爱笑容,笑眯眯地说道,“大宗师不妨出价。”
“哦?三日后如何?”
“哎呀!大宗师,这也太狠了……不如在下多退一步,两个月如何?大宗师不妨也退一点,大家有来有往才是经济之道。”
“那便给姑娘七日时间。”古陵逝烟皮笑肉不笑的。
“哎呀呀,这算是大度吗?一个月,我是绝对不会让了,如果大宗师不同意的话,那就一拍两散吧,朱寒我也不要了,您这辈子也别想见到宫无后了。”
“璧姑娘有如此自信?”
“哈,羽衣或许拦不住你,但羽衣可以把宫无后卖给战云界或者——疏楼龙宿。哎呀,说起来冰楼公主和龙首感情似乎不错呢~三教先天向来同进退,大宗师想领教吗?”
“姑娘是在威胁古陵吗?”
“非也非也~大宗师修为高深,造诣不凡,不过,大宗师是懂得权衡利弊之人,想来不喜欢将精力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羽衣此言可对?”
“罢了……便依你所言,朱寒归你,一月之后,带无后来烟都。”大宗师冷眼扫过小树林,“来人,带朱寒过来。”
“哎呀,原来大宗师早就准备好了,在这等我了么……大宗师真是神机妙算。唉,羽衣突然觉得真的亏了亏了呀。”
“羽衣姑娘说笑了。”
正说着一朵白惨惨的大菊花带着一个怯生生的男孩子过来了。
“大宗师,守宫将朱寒带来了。”
“朱、朱寒、见、见过、大宗师。”这孩子显然吓坏了,仿佛下一秒大宗师就会暴起伤人似的。
“孩子,你别看他,看我啊~看我~大宗师已经把你卖给我了哟~”我和蔼地笑着像个不安好心的人贩子。
“啊?”朱寒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朱寒,这是逐月流萤·璧羽衣,以后你便是璧姑娘的随从了。”大宗师一挥袖子,像是甩掉一块烂泥巴一样把朱寒往我身上一抛,“便随着璧姑娘一起——下黄泉!”
话音未落,大宗师的剑已随着朱寒的身影逼近眼前!
卧槽!我看到大宗师的动作就已经感到不妙,这货果然是在等着弄死我呢!
坏啊!真是太坏了!你咋就这么坏呢?
我要是不管朱寒,这孩子绝对是被一剑穿心,我要是接住朱寒,我们能逃过这一剑吗?
罢了!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老夫一手抄过当做暗器扔过来的倒霉孩子,差点没被这力道把手给震断了,大宗师是真的狠啊,这是明摆着要把我和朱寒一起弄死。
我一手抱着朱寒,抽身非退!却隐隐感到身后一道雄劲袭身——是守宫!
守宫这人不声不响,言行荒诞,但实力却不容小觑。
果然,大宗师早有预谋,连埋伏的人都准备好了。这双面夹击的局面还真是麻烦的紧,不如……先速杀凉守宫,突破以一敌二的局面!
一个闪烁躲过大宗师的百代昆吾,抽身一道冰剑直刺凉守宫!凉守宫运扇如剑,绢扇直刺,隐隐有锋芒刺目!
“风雪化剑!”暴雪凝冰成剑,融入牧天剑意,分别刺向大宗师与凉守宫!刹那间寒意翻涌,如古老冰峰刺破苍天!
大宗师剑转如风,百代昆吾势如山岳,震撼而下!
凉守宫也不甘人后,一朵菊花随大宗师攻势向我身后拍来。
然而……凉守宫这一出手却好巧不巧地点破了大宗师的气机封锁……机会!我硬抗大宗师一击,强行挣脱而走!
很遗憾,这一镜姬没有触发。
我扛着朱寒急急而奔,向冰楼废墟而去。
“你……你没事吧?”朱寒的声音怯怯地响起,听起来似乎要哭了。
“小朋友,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废话了。”我抽手摸了摸这傻孩子的头,“你说被大宗师刺了一剑,能没事吗?”
“啊?!……”
“所以,小朋友,你就不要说废话了,让我省点力气把你安全扛回家行吗?”我这一路逃命,血飚得和高压水枪似的,你看不见嘛小朋友……
“古陵逝烟要杀的人,走得了吗?!”
“哎呦喂!没想到大宗师年纪一大把,腿脚还挺利索……”我忍不住想哔哔两句,虽然很容易死于话多,但我不是反派应该没问题吧……大概,没有?
“你的废言,留于黄泉再说!”大宗师眉目沉宁,剑势丝毫不乱,“一式留神!”
“修罗灭!”紫色长剑横空而来,雄浑魔威硬撼大宗师!却是……
“质辛?!”绝处逢生,大喜过望,人间喜事!
“速速离开!”质辛一挥袖,将我送出十米远。
“烟都办事,何人阻挠?”急急忙忙赶上来的凉守宫高声叱道。
“强者之名,乃是恩典,你,无此资格!”质辛全身魔能浩荡,却有隐隐佛气流转,两者水乳交融,相辅相成,更添威能。
好机会啊!为了追我,大宗师与凉守宫已经脱离了烟都人马,此时若我能与质辛联手,有很大可能留下大宗师!
只是……朱寒怎么办?我们打起来,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若是大宗师以朱寒钳制我们……
唉!太可惜了!
罢了,先带回朱寒,保住到手的战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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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略显沉闷,为了调节气氛,我决定把七夕没捅的刀捅上!既然都有小可爱如此热情,就决定是你了,堕神阙!~你开心吗?@人觉非常君
你绝对不会在正文看到的连番外都不算的番外(堕神阙的大刀在此,小心食用。)
雪。
漫天都是雪,冷的不同寻常。
天疆早已没了守卫者,昔日堪称传奇的关卡,如今也只剩一片砖石。
天疆乱石横亘,道路也只存残迹,堕神阙天疆废墟急急而奔,不敢丝毫放缓。
“璧羽衣!”
“璧羽衣!”
“璧羽衣!”
不见伊人踪影,唯有风雪,如泣如诉。
堕神阙心中越急,脚步越乱。
“羽衣!”
在哪?
到底在哪?
为何不回应?
为何不来找我?
你……还活着吗?
“唉……”一声轻叹,宛若惊雷,在堕神阙心底炸响。
“羽衣!”堕神阙蓦然转身,心中那道身影印入眼帘。
璧羽衣看着这个强势却惶惶不安的闯入者,心中一阵感慨。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
她想问,你是为何来此?
她想问,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想问,你可知我……对你抱有恋爱的情感?
她想问,你是否对我也抱有相同的感觉?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句:“你不该来的。”
“本皇做什么,不需他人指手划脚。”
“哈…我的大王啊……”羽衣轻声感叹,尾音缭绕,就像她平时的恶作剧。
“跟我走。”堕神阙伸手欲将眼前人攥入手中,却在指尖触碰的一刹那,收回了手——那不是人的温度,也不是雪,是比雪还冷的,命运的恶意。
“你不该来的。”少女的容颜渐渐变的模糊,“我的大王如此诡计多端,当懂得自保才是。”
“堕神阙不信命,你也不许!”
“大王,别太苛责我啊,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也是时候坦然接受那些不可改变的事实了。”少女脸上带着夸张的愁容,“你看,为了最后说一句再见,我都快从雪融成水了。”
“……你!这是怎么回事?!”
“开个玩笑,别生气。”羽衣叹了口气,“不过,我啊,是真的不行了呢……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所以,所以你就还是听我说吧。”
“好,我听,我听……”
“其实我明白,很多时候是我强求了,而如今,我强求来的路我却走不动了。我的路尽了,你的却没有,这条路,请你继续走下去,勿要为我有踟蹰不前……”
“你!就想与我说这些吗?”
“咳咳……好吧好吧,我说点别的。大王,天疆已灭,你还愿意做天疆驸马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
“哈哈,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天疆虽灭,天疆遗民还在,那些孩子终有一日会成长起来,撑起天疆的脊梁,在那之前,他们就要交付给驸马了。”
“就为这个,你才提出这种要求?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我说?”
“我若说是公私两便,妖精你会觉得好一些吗?”
“哼……此时说这个,让本皇此后余生都求而不得,羽衣,你好狠。”
“哈哈,人类就是这样喜欢得寸进尺,不是吗?”羽衣笑得如雪花盛放,“人间正道从来碧血铺路,我已成就了我的义,但若说此生无憾,却是不能……和你相聚日短,就是我此生遗憾。堕神阙,是我负你。”
“璧羽衣,你走火入魔了吗?”
“哈……是吧,若不是走火入魔,我们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走到这一步。那么现在,驸马,你愿意接过我的重担吗?”
“你,放心。”
“好,这便好,我也能放心了……”羽衣神魂渐散,却似如释重负。
“本皇不准你走!黄泉之路,我不许你先行一步!”
“好好,我不入黄泉。”身形缥缈,羽衣只剩一抹虚像,“别哭,我的大王,我不会离去。我将化为这世间风雪,徘徊不去,他日,你若行走世间,如有风雪旋绕不去,便是我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