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一愣,随后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速战速决。”
唐莲微微一扯唇,他仿佛已经看到萧瑟拎着南诀的玉玺在南诀军帐上方一边打哈欠一边嘲讽敌军了。
“这等好事,算我一个!”雷无桀立刻凑了上来。
萧瑟一指戳着他的脑门将他戳远了去,“你什么时候练出一门日行千里的功夫再说。”
雷无桀扑通一声跪在秦筝面前,“小先生,教我御剑术吧!”
别说秦筝了,他那天看到沐春风踩着剑潇洒而去的背影暗地里可羡慕坏了。
虽然沐春风现在还打不过他,可那仙气飘飘的架势,直接让一大片围观的姑娘看呆了。
要是他学成了这御剑术,然后在若依姑娘面前一转,诶嘿……
唐莲一噎,“雷无桀,你上一回拜师还说要回去问问雷轰,怎么这一次这么干脆利落了?”
雷无桀嘿嘿一笑,“师父不嫌多,已经拜了两个剑仙当师父了,再来一个剑仙也无妨的。”
萧瑟翻了个白眼,早的时候让他拜他不拜,现在突然又想学御剑术,御剑术是那么好学的吗?
秦筝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要学御剑术必须练道门心法,你身上的功夫太多了,气不纯,学御剑术会摔下来的。”
雷无桀往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这样。”
“不过我可以教你轻功,绝对比坏东西的踏云乘风步厉害。”小姑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只要你不迷路。”
后面这句,倒是可以不用说。
‘而且我师兄说了。’秦筝又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撩妹必备。”
雷无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要学!”
话音未落他头顶就被人敲出一个包,敲得眼前一黑,小姑娘也被人揪着耳朵咿咿呀呀地站远了,萧瑟黑着脸瞪他们两个,“伤都还没好全,乱想什么?”
明德帝退位的消息在天启城里炸开了锅,永安王府门前的大街一反常态地空荡了起来,寻常百姓不敢往未来天子的面前凑,弄得那些乔装打扮的探子也纷纷跑路开溜。
城中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说的都是和永安王有关的故事传说,恨不得把他从明德帝继位那年出生开始捋出一条清晰的称帝路线来。
窗门吱呀一声推开,宣妃听了一会楼下的说书人歌颂着永安王的丰功伟绩,视线朝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看去,静静地发了一会呆。
身后传来双脚落地的声音,宣妃回过头去,看到正俯身缓缓站起的灰袍男子,“师兄。”
洛青阳淡淡地说:“萧若瑾退位了。”
“是啊。”宣妃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结束了。”
“等过上一段时间,趁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再入夜去赤王府将羽儿带出来,然后立刻离开天启。”
宣妃有些犹豫,“师兄的伤……”
“不碍事的。”洛青阳沉声道。
客栈对面的茶楼里,萧瑟和姬雪面对面坐着喝茶,从那扇紧闭的窗户对出去就是客栈的方向,姬雪手指叩了叩桌面,“宣妃若是执意不肯走,洛青阳也拿她没办法。”
萧瑟抿了口茶,“一个人被宠得过了头,围绕着她的人总是百依百顺,时间一长她就会忘记一件事情。”
“什么事?”
“爱屋及乌,也是有底线的。”
第120章 一败涂地
▍一遇上萧瑟,再怎么筹谋也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天黑之后,一道黑影鬼魅地出现在客栈二楼的外面,脚步掠过整齐的屋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在靠近某间屋子的时候里面的忽然传出一声厉喝,“谁!”
黑影立刻甩出一道寒光刺穿了那扇紧闭的窗门,屋内的人伸出两指夹住那柄直扑面门的利刃,神色微微怔了一下,等他站到窗旁的时候那黑影早已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师兄!”宣妃歇在隔壁,或许此刻叫她宣太妃或者直接叫她易文君更为合适,她被洛青阳的喝声惊醒,在寝衣外面套了一件绛紫色的披风便急匆匆赶来,“是什么人?”
洛青阳看到她的时候神思迟钝片刻,随后偏过头将视线转移到指尖,匕首被他随手丢在一旁,他手里还捏着一张被刺出一个洞的字条。
他摊开字条,窗外的月光恰好在这时探出云层,薄薄地洒向寂夜中的天启城,洛青阳只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易文君皱眉上前,“是谁送来的?上面写了什么?”
洛青阳将字条卷起,眉宇之间尽是冷沉,“师妹,羽儿被关在赤王府除了谋害父兄的罪名外还有什么?”
易文君一怔,洛青阳的问题让她明白了那字条上大概有什么,脸色顿时复杂了起来。
“看来永安王说的是真的了。”洛青阳一拂袖,那字条便到了易文君手里,“羽儿为了皇位,连你也不顾惜了吗!”
萧瑟在城中转了一圈,回到王府的时候卧房里仍旧亮着灯,烛光摇曳,将一道纤细的人影清晰地映在了窗纸上,他看着那道慢悠悠转来转去的影子,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听到开门声,在书架前拨弄著书册的秦筝回过头,见一袭黑衣披月而来,“你回来啦!”
萧瑟慢慢走到灯下,指尖隔空轻弹了一下灯罩内的烛芯,房间里的光顿时亮堂了不少,“不是喝药睡了?”
秦筝轻轻一哼,秀气的小鼻子一皱,“出去干偷鸡摸狗的事不带我,坏东西。”
既然是偷鸡摸狗的事,怎么好带着她,再者她伤没好,吹不得夜风。
萧瑟笑了笑,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秦筝拎着裙子熟门熟路地坐到他腿上,双手交叠趴在他肩膀上,“你是不是偷偷去找洛青阳了?”
面对她的逼问,萧瑟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猜的。”
他揽住她有一下没一下扑腾的小腿,“那你再猜猜我找他做什么。”
小姑娘一头青丝披垂着,跳跃的烛光在她的发丝上覆了一层锦缎般的光,秦筝习惯性地一歪头,发丝掀起了一层浅浅的柔波,在旁人心里荡漾,偏偏她不自知,一双明亮的杏眸眨了眨,忽得怼近了些,“你这坏家伙,肯定是挑拨离间去了!”
萧瑟勾了勾唇,在她嘟起的红唇上亲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一手抚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深深地吻了下去,细腻的肌肤上很快就泛起了红,蹿到柔软发烫的耳尖,娇蛮的气势顿时淡化至虚无,只余羞恼。
在秦筝喘不过气之前萧瑟放开了她,不等她动手又动口地控诉,他便道:“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南诀千里迢迢,你要不还是留在天启好好养身体?”
秦筝的唇格外得红,一双湿漉漉的眼闻言立刻将雾气甩得荡然无存,她不退反进,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眼底露出毫无杀伤力的凶光,“你要丢下我啊?”
萧瑟垂了垂眸,“你的伤还没好,若是赶时间的话定要耗费不少真气,你忘了上次救大师兄回来还大病一场的事吗?”
小姑娘立刻皱起了眉,“我有纯阳真气护体,不会生病的,那次是为了护唐师兄,把我的真气渡给他了才病的。”
她一撇嘴,“说好不会分开的,你去南诀怎么可以不带我?”
知道萧瑟有这个主意,秦筝睡不好了,躺到床上的时候两眼瞪得像铜铃,扯着萧瑟的袖子再三强调:“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拉着雷无桀跑了。”
萧瑟:……
他也就试探着提了一嘴,料想小姑娘多半不会同意,可冷不丁提起雷无桀那个夯货是怎么回事?
这丫头是不是和雷无桀关系忒好了一点?
半夜躺在自己房间里呼呼大睡的雷无桀忽然冒出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地抽了口冷气,茫然地望着窗纸上透过的冷白月光。
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接连的几场绵绵细雨将五月的天洗得剔透,一尘不染,那些风云变幻的日子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永安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处萧索的府邸前,赤王府的门匾已经被撤了下来,百余禁军在连绵的院墙下神色肃穆地站立着。
徐管家撩开了车帘,萧瑟牵着秦筝的手走了下来,两侧的禁军下意识就要屈膝,萧瑟抬了抬手,一群人愣是没跪下去,“我来看看老七,开门吧。”
禁军不敢提出质疑,连忙转身打开了赤王府旧邸的大门,入目一片荒凉,自萧羽被夺了封号之后。仅仅一条谋害父兄便可满门抄斩,赤王府的仆从哭天喊地地被拖走了,昔日华美的庭院因无人打理便日渐荒芜了。
前院空无一人,只有一处院落被临时充做禁军轮班休憩的房间,其他地方看不到一点活人气,不知道是不是那日的记忆太过深刻,秦筝似乎闻到了一股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之后的焦炭味。
萧瑟也将这凋敝的风景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迈步走近了萧羽住的院落。
主院中禁军守卫森严,暗中还有数不清的暗卫在盯梢。但凡里面的犯人走出来一步,他们都有权力将他就地格杀。
萧羽从前便是个极为会享受的人,主院的规格很大。即便他不能离开这里,里头的活动空间也是很大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明媚的天光从敞开的缝隙中淌了进去,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它们漫步目的地飘荡着,好似一个个孤魂在这片狭窄的天地里游荡。
阳光在一双紫金皂靴前便止住了,一人身着蟒袍端坐在主位上,那里本该有一左一右两张椅子。如今却少了一张椅子和搁在其中的桌子。
他就坐在正对着房门的正中央,直面着进门的两人,脸上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笑容,眼风忽然一转,他重重一拍扶手,“大胆!未经传召便擅闯孤的寝殿,禁军何在,拖下去砍了!”
门外的禁军一动不动,眼底也没有一丝意外,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
秦筝一歪头,“他疯啦?”
萧瑟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总是懒洋洋的眸子里此刻只有淡漠,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又好像在透过他看着过去。
萧羽的脸色顿时一变,瘦削青白的面容浮起怒气,“放肆!尔等庶民,竟敢直视天颜!黎长青!黎长青!禁军统领何在!速速将这二人提出去杀了!”
秦筝皱起眉,疯疯癫癫的,之前可没听说啊。
萧瑟只是淡淡地一撩眼皮,用内力掀出一张搁在角落里的椅子,搁在身后投下的阳光里,掌心一拂掸去上面的灰尘便坐了下来。
和堂内的人遥遥对立。
就像他们生来就不曾改变过的局面一样。
萧瑟还记得第一次见萧羽的情形,那是一个雪夜,稷下学宫门口,比现在要稚气得多的萧羽跪在那里,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因为宣妃易文君的一些传言,那时的萧羽总是被皇子们私下议论。
萧瑟走过去,将身上的貂裘脱下来盖在了萧羽的身上。
萧羽抬头,眼底已经有了几分如今对什么都不屑的模样,“你就是我的六哥?”
萧羽当即将貂裘脱了下来,跪在那里的身子挺得更直了些,“总有一天,我会赢你的。”
他们都是受宠的皇子,却因为萧瑟的惊才绝艳。即便母妃已经逝去,他也处处压着萧羽一头,毁掉那个众望所归的人,逐渐成了萧羽毕生追求。
“别装了,你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落个半生疯癫的下场。”萧瑟淡淡地说道。
萧羽坐在他的前方一时没有声息,脸色却好似僵在那里,维持着暴怒的神色,时间一长便让人觉得诡异。
不等秦筝琢磨,萧羽忽然整个人蹭地站起,指着萧瑟破口大骂道:“龙邪,你个不中用的东西,滚到哪里去了,还有脸回来!”
不管萧羽真疯假疯,横竖都是在骂萧瑟,秦筝想了想,嘴角一咧,偷偷笑了起来。
萧瑟看了她一眼,眼底无奈了几分,要是搁在以前小姑娘早就替他骂回去了,现在居然在幸灾乐祸,这不会是被雷无桀那个夯货教的吧?
他没再给萧羽借题发挥的机会,眉目一扫,“你被幽禁之后见过瑾宣。”
萧羽滔滔不绝的骂声一停。
“如果我猜的不错,瑾宣偷偷带着你的手书出了天启,去见了洛城军。”
“洛青阳虽然是你请来天启的,但他真的赴约却在你的意料之外,你义父是冠绝榜首甲,阿筝在此之前只是四甲,我更是个连冠绝榜都没上的人。
即便我们都不是几个月前的水平,你仍旧对你的义父很自信,料想他能打败我和阿筝,就算打不过也能拖住我们的行动。”
“可惜了,如果洛青阳和瑾宣光明正大地对我和阿筝动手,洛城军恰好在此时突入天启,我们的确会自顾不暇。
你的算盘打得很好,但却忽略了一点。”
萧羽的神色有些扭曲。
“瑾宣选择你是为了能在父皇去后仍旧站在权力的巅峰,他不选择我,是因为觉得我并不好掌控,不会如他所想的那般去行事。”
萧瑟总是能最清楚最精准地戳到萧羽的痛处,他看着萧羽的眼中出现了惊怒,“瑾宣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为你做事,却未必会尽心。
想解决我和阿筝中的任何一个,都得拿出拼命的本事来,他会怂恿你义父去做这件事,但他自己不会。”
“就连你设想的那支洛城军。”萧瑟语气一顿,“听说他们当初阻止我回天启的时候就被刚入逍遥天境的枪仙之女拦了下来,你猜过了几个月即将迈进逍遥天境巅峰的司空千落能不能再拦他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