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糖葫芦是这样,橘子也是。
萧瑟笑笑,打开了第二封,脸色却微微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封赐婚圣旨,但是却将日期的位置空了出来。
小道姑凑过头,“噢,这个啊……父皇说啦,日期我自己写,等你什么时候打过我了我们就成亲呀!”
她觉得萧瑟看那封圣旨的表情很危险。于是十分警觉地把这封圣旨收了起来,“你不许碰噢。”
明德帝上次连发三道圣旨还是在祭天大典上突然病倒以后,萧瑟轻吸一口气,“看来父皇还真是喜欢你。”
秦筝弯了弯眼,那可不,她可是整个华山的小宝贝。
马车到了内宫门口,萧瑟下了车,替秦筝撩起车帘接受侍卫的查验。
兰月侯府的马车,坐着有陛下口谕的永安王妃,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宫门。
“你跟父皇说什么了?”萧瑟有些好奇。
秦筝探出一个头,看向四通八达的宫道,“我说我想看第一美人。”
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心虚,因为她是真的想看。
萧瑟揉了揉眉,觉得明德帝八成是想着秦筝讨喜就送到宣妃面前解解闷,他不着痕迹地将她往马车里拽了拽,“先别冒头,过会儿有你看的时候。”
秦筝却已经看了个大概,她摸了摸鼻子,“真奇怪,这里都是红砖高墙,怎么连点花红柳绿都没有,瞧着还没有咱们王府好看。”
“御花园不在这里,内宫各宫都有宫墙围着,好看的景致都在墙的另一头,你坐在马车上是看不到的。”萧瑟淡淡地解释道,“妃子寝宫附近不能行马,等下我们就该下去了。”
果然,走了小半炷香,马车就停了下来,兰月侯府的马夫站在马车旁朝他们恭敬地行礼,秦筝下了车,太监装束的萧瑟低眉敛目地走在她身后,远远一看煞有其事。
走着走着,一个严厉的女声喊住了他们:“站住!”
秦筝看过去,那是一行宫女,领头的女子穿着打扮皆与后面的人有些不同,像是有些品阶的,她认不出职位,但她半点不心虚。
毕竟她有明德帝的口谕。
“大胆!此乃永安王妃,奉诏入宫,还不速速行礼!”
身后蓝衣蟒袍的萧瑟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就是这声音……怎么那么怪呢?
又尖又细,听得有些发毛。
秦筝刚想转头就被人隔空点了一下后腰,她只好继续端着高深莫测的模样,目中无人地扬了扬下巴,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萧瑟心里觉得好笑,涂脂抹粉的脸却极为冷肃地板着,他冷冷地呵斥着那有些发懵的掌事宫女,“跪下!”
他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模样,关键的时候气势却骇人得很,呵得宫女们习惯性得抖了抖,仿佛大监亲临,直接颤巍巍跪下了。
秦筝不太习惯,微微侧过身,“起吧。”
她的声音在她刻意的疏离下听起来也是极冷的,众人忙躬身让开了路。
秦筝颔了颔首,迈步一板一眼地往前走去,萧公公甩下一声冷哼,拂袖跟上。
过了拐角,秦筝回头往后瞥了眼,已经看不见那队宫女的影子了,“你为什么要那么说话呀?听着怪不舒服,好像喉咙被人掐着似的。”
萧瑟咳了咳嗓子,“太监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秦筝一歪头,眼里满是疑惑,“我听那几个大监说话都不这样啊?”
萧瑟:……
“是因为他们是大监你是太监吗?”小道姑纯真无辜地眨了眨眼,“下面多了一点就不一样吗?”
萧瑟:……
他深吸了一口气,见左右无人,便伸手捏了捏那写满为什么的小脸,“乖,回去再跟你解释。”
他推着一头雾水的秦筝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一处宫门。
景泰宫。
宣妃娘娘是整个宫中最得明德帝宠爱的妃子,可景泰宫却出奇得安静。
据说是因为宣妃娘娘喜好一个人独处,侍奉的宫人不得传唤都不会入内宫。
偌大的景泰宫,只有宣妃娘娘一个人。
看着紧闭的宫门,秦筝和萧瑟对视一眼,一翻身直接从宫墙上翻了进去,“里面有高手。”
“她是洛青阳的师妹,怎么可能不会武功?”落地之后萧瑟就走到了秦筝前面,“要不然这景泰宫也不会不需要人入内伺候。”
后妃的宫殿果然如萧瑟之前所说别有一番景致,有覆雪凉亭,有凝冰池塘,有青松红梅,有袅袅沉香。
只见帘幔如云,一个朦胧的身影正靠在窗边的妆镜前梳头,萧瑟拉住了秦筝的手,刚要开口,里面却先一步传出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没有叫你们,怎么自己进来了?”
第83章 宣妃娘娘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是永安王家哒!
两人立刻停住脚步,不再往前走去。
飘拂的帘幔被拨开,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绝色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穿着一件紫衫,长发披散而下,似乎刚刚小憩醒来,浑身上下透露着慵懒之气。
秦筝看了她一眼,见那女子肤白如玉,一双眸子生得如玉石般清澈明亮,真的堪称人间倾城绝色。无论是叶若依、司空千落这样清纯明艳的,还是尹落霞、天女蕊那般妩媚成熟的,在这女子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她察觉到对方身上沉稳不发的真气,心想这就该是那位宣妃娘娘了。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年轻,难怪明德帝,孤剑仙,还有叶鼎之都对她心心念念,不知道是不是修了什么驻颜术。
宣妃望向萧瑟和秦筝,微微皱了皱眉,“你是哪家的小道士?怎会出现在内宫中?”
“我今日第一次进宫,特地央了父皇来见宣妃娘娘一面。如果硬要说的话……”秦筝摸了摸鼻子,“我是永安王家哒!”
宣妃微怔,继而淡淡笑了起来,目光转向旁边蓝衣蟒袍的太监,“你跟你父亲,还有母亲都长得很像,永安王殿下。”
萧瑟没想过自己的身份在宣妃面前能藏住,本也不打算藏。所以才在进门之后便拉住了小道姑的手。
他叹了口气,行了个礼,“萧瑟见过宣妃娘娘。”
“萧瑟。”宣妃念了一遍这两个字,“你怎么叫这个名字了?听着怪凄凉的。”
“好听便叫了。”萧瑟垂眸。
“既然是得了陛下的旨意,便进来坐坐吧。”宣妃娘娘甩了甩手里的梳子,“这位刚刚称陛下为父皇,想必是最近宫人们经常说起的小王妃了。”
秦筝乖乖跟在萧瑟身后,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她眼底的清澈和宣妃不同,她是深山里不染尘埃的雪,而宣妃则是精挑细选的无瑕美玉,“皇宫里也传遍了呀?我这么有名的?”
宣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听到她的话微微一笑,“和永安王沾边的人或事,总是避免不了让人谈论一二。”
萧瑟捏了捏小道姑的掌心,带着她进了宫殿大门,宣妃就坐在妆镜前继续梳着她的头发,“殿下如此打扮,怕是小王妃求的恩典里没有包括殿下吧,皇子擅闯后宫,可是重罪。”
秦筝打量着四周华美的装饰,觉得眼底应接不暇,又觉得这里少了点生气,听到宣妃这么说,她微微眯了眯眼,“你不可以和父皇说哦。”
说了下次就偷偷溜进来打你。
宣妃笑了笑,“小王妃好生单纯。”
萧瑟心想这可不是单纯,怕是小丫头在背后盘算着怎么揍人,“娘娘勿怪,此次私自前来只是想求娘娘一滴血。”
宣妃愣了一下,一滴血?
“为何?”
“我有一个朋友,他如今中了毒,那毒是因为宣妃娘娘一滴血而起的,也只有宣妃娘娘一滴血能解。”萧瑟垂首答道。
宣妃想了一下,“之前羽儿也求了本宫一滴血而去,是否与此事有关?
本宫的血为何能做毒,又为何能解毒?”
“老七求的那滴血便是我说的那个毒。至于为何娘娘的血能做毒又能解毒,那是因为。”萧瑟顿了一下,缓缓开口,“被施毒的人,与娘娘身体里流着的,是一样的血。”
宣妃娘娘身子震了一下,“你朋友的名字是……”
“天外天前任宗主叶鼎之之子,叶安世。”萧瑟望向宣妃。
宣妃的神色起了波澜,似乎在刹那间回想起了诸多往事。但到底是在后宫浸淫许久的人,神色的变换只在眨眼之间,她淡淡地说道:“他来了吗?”
萧瑟眉毛一挑,“娘娘不知道他来了吗?”
宣妃走到镜子边,看向镜中倒映出的绝色容颜,“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离开这里了,宫外的事情我不想知道,也没人说给我听。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秦筝似乎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座华美的宫殿反而少了生气,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心好像已经死了。
“关于当年娘娘和叶安世,以及和父皇之间的事情,萧瑟没有资格知道,也并不想知道。
但总归还有人记得娘娘,挂念着娘娘,一个人真正死的时候,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想着她的时候。”萧瑟淡淡地说道,“而我这个朋友,想着娘娘,也来找了娘娘。”
宣妃攥了攥指尖,摇头道:“可我并没有见到他。”
“或许他还没来得及见到娘娘,就已经陷入了某个陷阱。
我那个朋友很聪明,但一个人平时越聪明,遇到真正关心的事情机会变得冲动。
他只有一个人,但他的敌人却有很多。”
宣妃叹了口气,“谁会是他的敌人?”
“他是我的朋友,是娘娘和叶鼎之的儿子,这两个身份不够他拥有很多敌人吗?”萧瑟反问道。
殿内一时安静。
秦筝忽然回头,乖巧的脸色一收,她扯了扯萧瑟的袖子,“好像有人来了,会不会是臭老七?”
话音刚落,她又想到面前的绝色美人是那个一肚子坏水的臭弟弟的亲娘,她,“时间不多啦,叶安世救还是不救,娘娘要是不给,我就自己取血了噢?”
怎么取?
他们两人皆是两手空空。
宣妃看着他们,眼底神色晦暗不清,“你可以试试。”
秦筝直接勾起桌上的一支发簪朝宣妃刺去,宣妃一转身,手里的梳齿如细针般弹射而出,亦朝两人铺来。
萧瑟没动,秦筝眨了眨眼,那些细密的梳齿停在了面前一丈远的地方,一声轻哼之后纷纷落地。
秦筝甩出的发簪却已经到了宣妃面前,紫色的衫裙如同蝶舞,飞速后退的时候掀翻了一扇价值不菲的屏风。
宣妃止住脚步,掌心传来刺痛,她刚刚抬手挡下发簪的时候被划伤了。
垂眸看了眼掌心里的血痕,宣妃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看不出来永安王殿下还找了个武功如此高强的王妃,怪不得敢肆无忌惮地闯入后宫。”
“救人心切,还望娘娘恕罪。”萧瑟接住了被秦筝的内力带回来的发簪,看着簪尖上的血痕,“多谢娘娘了,萧瑟告辞。”
他揽住秦筝就往景泰宫外走,宣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若你见到他,让他勿来见我。”
萧瑟皱了皱眉,“我这个朋友,不像是会听人劝的那种。”
“那就和他说,我死了。”
萧瑟无奈地笑道:“他如果真是那么好骗的人……”
“或许我真的死了。”宣妃打断了萧瑟的话。
萧瑟收起笑容,犹豫片刻之后答道:“我明白了。”
两人走出景泰宫的时候,周围的宫道死寂得可怕,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可对面高耸的宫墙上却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紫衣蟒袍,蒙着面,看着天上的云彩,仿佛出了神。
“坏了。”秦筝小声嘟哝。
萧瑟的面色凝重,紫衣蟒袍,无疑是五大监的装束,瑾仙不会来拦他,瑾言的体型好认,剩下的便是瑾威、瑾玉,还有大监瑾宣了。
“不是瑾威和瑾玉。”秦筝晃了晃脑袋上的发冠,藏在袖摆中的手指微微用力,“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大监瑾宣公公和国师齐天尘并称为天子驾边两大高手,如非他人冒充,这人应该就是大监瑾宣公公了。
萧瑟微微抿唇,父皇如今病重,大监不会离开父皇身边,这人到底是不是瑾宣?
“打么?”秦筝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经并起,她不是兰月侯,不能佩剑入宫,至少明面上不行。
两把剑全藏在随行的马车里。
“你看他的意思。”萧瑟看着那个转过来的人影,落叶飞下,如同利刃插在他们的面前。
秦筝点了点下巴,“他说要杀人。”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宣妃正朝着景泰宫的门口走来。
此时,又有一人从另一边走出,“母亲。”
赤王萧羽。
“我就说这个臭弟弟会冒出来,我直觉很准的。”秦筝嘀咕了一句。
和萧瑟不同的是,萧羽母妃尚在,且是后宫中最受宠的那个。只要打着看望母妃的名义,他进后宫自然畅通无阻。
“哟,这是哪来的太监,怎么长得那么像六哥?”萧羽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萧瑟皱了皱眉,“你确定要在这里撕破脸?”
萧羽冷笑一声,“怎么不装了,这身太监的衣服还真是适合你呢,我的好六哥。”
“你穿也差不到哪儿去。”萧瑟淡淡地说,明明穿着太监的衣服,与生俱来的贵气却从内里散发出来,一眼瞥过,无比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