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人打架?”她有些惊讶,想不出除了在遇到犯罪分子的时候,彼得在什么情况下还会跟人动手。
“是他们先惹我的。”彼得嘟囔着回答,眉尖皱着,一种不常见的锐利感从他神态里过于自然地流露出来。
“还是一打五哦。”凯文啧啧赞叹,“利拉平时总带着另外几个家伙在这儿游荡的,今天倒是没来。”
贝尔纳黛特听完更惊讶了。但考虑到彼得是蜘蛛侠的事实,以及凯文的语气,她简短思考一下:“对方人没事吧?”
彼得:“……”
凯文:“???”
“贝妮。”他有点不高兴地看着对方带着调侃笑意的清丽脸孔。
“开玩笑的。”她晃了晃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凯文揉揉鼻子噫一声,伸手搭上彼得的肩膀:“走吧,今天来试试这个新场地。准备好输得满地找牙了吗?”
彼得歪头想了片刻,友善提醒:“你今年以来好像就没赢过我。”
凯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顿时愤愤不平道:“所以你到底是吃了什么特效药,以前你可没这技术和体力。”
彼得想都没想就张口胡说:“因为体育课不及格多了,总是被罚跑,然后就锻炼出来了。”
两人一起来到公园里的新场地,此时这里已经有两外几个年轻男女也在玩滑板。
贝尔纳黛特坐在一旁的观赏长椅上朝彼得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好好去玩。然后她摸出口袋里的耳机,点开一首歌。
二月初的气温还比较低,偶尔有将化未化的湿冷雪粒从树上掉下来,落在她的头发和裙摆上。彼得怕她坐在椅子上着凉,临走前将外套脱下来给她,正好能当小毯子裹在身上。
贝尔纳黛特对于滑板不算太了解,只懂最基础的欣赏。
她看着彼得踩着滑板从阶梯上腾空跳跃下来,冷风吹啸着穿过他的身侧,勾出少年修长结实的身体线条,头发凌乱摇晃。脚尖离开滑板的瞬间,那张没有生命的滑板似乎一下子活了过来,在空中旋转翻转出一朵花,最后又落回地面,被他稳稳踩上去。
从起点的石头阶梯到后面的障碍物和砖石路面,彼得第一次来这里,对路况其实并不熟悉,却轻盈熟练得像是已经练习过无数次。
有时候贝尔纳黛特都会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好像站在滑板上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随时会飞起来的敏捷鸟类。
明明滑板正在带着他快速向前,可他却能如履平地地站在上面变换位置,时不时踩住滑板前端技巧性地一用力,带动着整个滑板在他脚下旋转一圈,继续带着他朝前滑行。
她被这种极为漂亮的技巧吸引住,正想站起来走近点观看,却忽然听到有人正坐在旁边向她提醒:“小心点,你的鞋带松了,会踩到的。”
“谢谢。”她想都没想就回答,然后弯腰去系好鞋带,这才发现,自己旁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刚刚是谁在跟她说话?
贝尔纳黛特茫然地转头看向四周,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那个声音其实很熟悉,所以她刚刚会如此自然地给出回答。
而与其说那个声音像彼得,倒不如说更像另一个人……或者生物。
她一下子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警惕盯着周围,同时轻声朝自己的影子问:“刚刚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啊。怎么了?”影子问。
“可是……”她正愣神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旁边的欢呼声正一浪高过一浪地传来。
比赛就要进入尾声,凯文在后面非常艰难地跟着他,以及其他参加这场小型比赛的滑板爱好者,同时忍不住骂:“我就知道带女朋友来不会有好事,臭小子就知道疯狂耍帅。”
周围已经站着不少来围观拍照的游客,还有朝这群年轻男孩们不断吹着逗弄口哨的热情女孩。
提前结束比赛的彼得并没有去迎接周围人的祝贺,而是改变方向朝一旁的贝尔纳黛特滑过来,面前的楼梯和路沿完全没与困扰到他。
径直越过那些障碍物后,他踩着滑板尾端让它正好翻起来落在自己手上,然后几步跑到她面前,眼神亮晶晶的:“要试试看吗?”然后他立刻发觉对方脸色的异常,“贝妮?你怎么了?”
“什么?”贝尔纳黛特看了看他手里的滑板,又看了看他,迅速收拾好表情,“噢,你是在说尝试滑板吗?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
她摸摸露在外面有些冻红的指尖:“我怕摔倒。”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受伤的。”说着,彼得伸手拉起她就朝旁边的练习场地跑,留下身后一脸幽怨的凯文。
凯文:“我说什么来着?”
看着面前被放好的滑板,贝尔纳黛特非常不自信地试着踩一下,然后按照彼得教她的,右脚脚尖对着滑板前进的方向,另一只脚踩在尾端保持平衡。
她学过溜冰,也有非常优越的舞蹈经验,对这种好像快要失去平衡的危险感倒是适应良好,就是格外不习惯两只脚得放在一个平面的方式。
彼得搂住她的腰,提醒她可以将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带着她慢慢适应站在滑板上移动的感觉。
“这样吗?”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种自己的腿好像是借来的奇怪感觉,还是在上次学溜冰的时候。
“可以,别紧张,你手放我肩上就行,试着朝前,不用一直盯着脚,抬头……”
话音刚落,贝尔纳黛特听话抬头,完全是毫无防备地和彼得几乎贴在一起,鼻尖轻轻碰到他的下颌,闻到他身上因为刚运动结束而微微泛起的一丝潮热气和干净衣物的味道。
好想吻她。
彼得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个想法,并且一直持续到他晚上应该照例出去城市巡逻的时候。
于是在将战衣与面罩全部穿戴完毕后,彼得拉住蛛丝从半空中直接越过马路,轻盈无声地蹲在少女房间在的花架上。
看到他来,贝尔纳黛特一点也不惊讶,以为是例行告别,结果却发现他有些言不由衷。
在影子的提醒下,她有点好笑地主动凑上去,用指尖勾住他面罩的边缘朝上拉,露出他的下半张脸,然后仰头吻上去。
“一夜平安,全纽约人民的超级英雄先生。”
“晚上好梦,彼得·帕克的瑞恩小姐。”
看着他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茫茫夜色与细雪中,贝尔纳黛特回到桌前简单收拾一下,将白天彼得送她的花放进从唐人街买来的花瓶里装好水,准备睡觉。
关灯前,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自己床边的灰色棉拖上,忽然想起下午那个幻觉般的声音,顿时手指一僵。
要不,还是不关灯了。有影子陪着自己会让她感觉到安全。
她想着,从床头柜里找出眼罩戴好,躺下睡觉。
迷迷糊糊间,贝尔纳黛特感觉自己浑身都好冷,所有属于人类的温热都在逐渐从自己身体里被慢条斯理,一丝一缕地抽离出去。
血液冷却,皮肤僵寒,骨骼冻结,只剩灵魂还在恐惧地感受着这一切。
难道房间里暖气失效了吗?
她接近痛苦地思考,随即又意识到这种寒冷并不是一般的冷。就像她被丢进水里,明明已经在死命挣扎了,却有一只手正按在她头上将她不断朝下面推,以及无数条冰冷黏湿漉的触手正缠绕着她的四肢将她朝水底拖。
这种感觉……
贝尔纳黛特困难地张开嘴想要说话,彼得的名字被卡在喉咙里无法念出,最后被挤碎成一次次微不可查的细弱呻.吟。
她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极度的寒意像是一万只虫子正在啃食她的身体,甚至想要挤开她的颅骨朝脑子里钻,尖锐的痛苦炸开在头皮,并很快回荡在整个脑海里又蔓延向四肢百骸。
“彼得……”她无比虚弱地喊着那个让她最依赖的人的名字,声音轻微到自己都快听不见。
“彼得……彼得――!”贝尔纳黛特竭尽全力大喊着,尖叫着求救,企图让自己从这泥沼般可怕的梦境里清醒过来。
等等,梦境?
这是梦境吗?
她想不出来,只能疯狂挣扎着,抗拒着,感受着有什么冰冷沉重的东西正慢慢沿着她的脚踝游弋到膝窝,胯骨,小腹,腰线,然后沿着脊背一路往上,最后停留在她的后颈与耳边。
她说不上来现在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但她感觉自己正以一个非常屈辱且没有反抗力的姿势被那个非人的存在扣锁在怀里,压在身.下。
然后是那个声音,和彼得那么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声音:“别动了,贝妮,放松下来。你越想醒过来,只会越痛苦。”
她认出这个声音,无数的绝望和惊惧瞬间在心脏里炸开,将她的心理防线摧毁得一片血淋淋。
天哪……
天哪,天哪,天哪!!
贝尔纳黛特浑身发抖地叫喊着试图挣扎,却仍旧被执拗地朝那片无尽的冰冷意识海底拖下去。
在她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的时候,一切压力与折磨又忽然消散开。
她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眼神涣散地望着远方漆黑一片的天空。
有红色闪电从云层中划过,她看到自己的噩梦正在那里等着她。
第77章
凌晨快两点, 彼得回到家里,脱下身上的红蓝色战衣。
今天的城市巡逻以熟悉的珠宝店抢劫、大桥车祸,以及街头帮派斗争为结束。真是平淡又温馨的一晚上。他都快想不起上次这么轻松地执行巡逻任务是什么时候了。
逆世界带来的阴影似乎正在逐渐慢慢远离这座城市, 他心情好到连看到朝他怒目而视并激情竖中指的街头混混,都觉得对方真是文明又可爱, 然后将他贴心地挂在了避风方向的路灯上。
最后一站是之前的奥斯本新能源电网基地, 如今已经被PIB保守派的卢锡安长官接管, 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此巡逻,时刻监视已经彻底关闭的逆世界通道是否有任何异动出现。
这是好事。
不过彼得还是更习惯凡事自己亲眼确认,所以即使有卢锡安长官的保证, 他仍然每天城市巡逻结束前都会来这里一次。
对于蜘蛛侠的固定深夜到访, 这里的PIB特工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大部分甚至还有心情和他友好点头并打个招呼。
在仔细确认过这里没有任何异常后, 彼得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准备回家。
临睡前,他收到泰德的消息,说纽约警方与PIB将会在明天一早发布联合消息, 撤销对他的通缉令。
“另外还有一件事。”短信继续写,“关于你父母的许多资料与信息。由于之前他们是被作为与莫洛尼家族和逆世界事件有关的核心人员, 出于安全考虑, 卢锡安长官封存了他们的全部资料。不过既然现在逆世界已经被重新关闭,这些资料也可以被解禁。我想过几天,PIB的人应该会来你们家一趟, 将这些资料都交给你。”
“虽然已经说过许多次,但我还是想再重复, 谢谢你们为莫洛尼家族所做的一切。”
放下手机, 彼得躺在床上, 看着一旁被自己小心存放在书柜里的电脑。那是他之前从自己以前家里的庭院中找到的,连同着其他几本笔记一起,记录着他父母曾经全力以赴坚持过的正义。
命运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父母与其他人努力保护着,试图让他过上平凡孩子能够有的生活。可他最后还是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与自己双亲差不多的道路。
希望这次资料解禁后,他能知道自己父母被埋葬的地方,这样就能去看看他们了。彼得迷迷糊糊地想着,伸手摸到枕头边的那片影纱戴上。过度敏锐的感官瞬间沉浸于一片寂静和黑暗中,逐渐沉重起来的睡意温柔包裹住他。
床头的低亮度小夜灯是特意留着用来维持影子存在的。
彼得入睡后没多久,灯光忽然开始剧烈闪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烈干扰到。
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求救信号,焦急而绝望地等待着有人能够对此做出回应。
然而很快,身后再次迫近的危险就逼得贝尔纳黛特不得不赶紧离开。
她已经在这里兜了很久的圈子,却始终找不到离开的办法,更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再次来到逆世界。明明通道已经被她亲手关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身后的怪物群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既不过分靠拢,也不扩大距离。
它们像是一群耐心的鹫鹰,紧紧跟随着面前无路可逃的猎物,等待着她丧失所有的挣扎能力后再一拥而上将她分食。
贝尔纳黛特收回视线不再去看它们,只一心想要找到脱离这里的办法。然而让她感到惊恐的是,她的超能力在这里似乎完全被压制着甚至已经失效,并且也根本找不到可以任何求救的人。
望着自己不带多少血色的苍白手心,她感觉自己正在克制不住地冷汗直冒,心慌感伴随着战栗与清晰寒意从每一个毛孔里接近失控那样地钻出来。
已经尝试过好几次了,以前总是能够成功逃离逆世界的办法也不再奏效。她感觉自己像个走投无路的幽灵,一遍遍徘徊在这片黑暗无光的大地上,毫无方向与头绪。
她记得自己是在睡梦中被拖进这个梦魇地狱的,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即使在通道关闭以后也偶尔出现过。但贝尔纳黛特一直觉得那只是因为自己的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消除,所以会做噩梦而已,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不祥征兆,只是单纯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