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能帮到葛朗台家,是我的荣幸,葛朗台先生,我们到我的房间来谈吧,还有我的儿子是刚从法学院毕业的,他应该也能为葛朗台家尽绵薄之力。”
德·格拉桑先生将他妻子的建议说出来,在葛朗台老头面前“争面子”能让自己的儿子在娶到欧也妮的时候更有“胜算”,他们虽然已经比克吕旭家有了优势,但是这是巴黎不是嘛,卧虎藏龙的巴黎。
“谁知道葛朗台老头会不会早给巴黎的女婿,那我们这些年的努力……”这是德·格拉桑太太的担心,她是一个对自己的儿子,自家的情况非常有自知之明的聪明的女士。
“当然,当然……”知道德·格拉桑家的小心的葛朗台老头抱着专利证书和两位格朗桑先生一起去了书房,而一路上一直心情不好的欧也妮想回房间休息的时候,被“大家都忽视”的夏尔叫住了。“堂姐,我们能去花园说会儿话吗?”
夏尔这一天来脑海里经常出现欧也妮在商事裁判所那逻辑清晰的话,他的堂姐是一个聪明的人,和巴黎那些只是美美的贵族小姐不一样,和他已经诀别的“情人和朋友”安耐特太太也不一样。
在她朴素的面容下,他似乎能看到希望。
在他现在对前途很迷茫的时候,他有种欧也妮可以帮到他的冲动的想法,而把欧也妮叫住就是这种冲动想法的实践。
被夏尔叫住欧也妮有些惊讶,但是想到他们是一家人,她该安慰一下变成孤儿的堂弟,所以点点头,随夏尔到德·格拉桑家的花园。而他们的行动被格朗桑太太看在眼里,她像是监控一样在玫瑰花丛后面看着他们的行动。
“堂姐,我该怎么办?现在这情况,巴黎,我不知道还能待多久。堂姐你说我可以去哪里?”
“这么重大的人生决定,你不该来问一个从出生就在索莫生活的乡下女。”欧也妮说,她的角度能看到德·格拉桑太太头上的礼帽在花丛中,所以她不能说任何有用的话,“叔叔可能被谋杀,还有一大笔债务,什么话都没给我们留下,身为叔叔唯一继承人的你接下来做的事情,全巴黎都会看到,我可不敢给你乱出点子,你该晚上和我父亲喝一杯,问问他。”
欧也妮给出没用的废话建议,昨天在商事裁判所说的话又给德·格拉桑太太说了一遍,就是迷惑她,毕竟,现在在巴黎,知道纪尧姆·葛朗台死前给葛朗台老头一封信的事情只有那天晚上去葛朗台家的德·格拉桑一家和克吕旭一家了。
“伯父吗?是的,他说来巴黎就是帮我处理父亲留下的事情的,我们已经证明了父亲不是自杀的,那接下来……”
“我不知道,堂弟,巴黎的作息让我很不习惯,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欧也妮说,她看着可怜的温室花朵要被狡猾的蛇咬下些什么来,在和夏尔错身的时候,欧也妮说,“别全听我父亲的,好好利用叔叔留给你的东西,在巴黎的二十多年留下的可不是简单的巨额债务。”
欧也妮说这话挡了德·格拉桑太太能看到的角度,并且在夏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离开了,只留下夏尔一个人在花园里思考这话的意思。
格拉桑太太没听到最后的话,不过她看听完之后更加难过的夏尔,觉得那绝对不是好话,她在欧也妮回房间的路上和她偶遇并且以长辈的样子询问她“我看你们聊得很开心,聊得什么呀?”
偷听之后再“正大光明”的关心询问真的是偷听者最喜欢做的事情,欧也妮仰起头,“没有聊开心的事情,他问了我些问题,我最后拒绝了他。”这话就是给德·格拉桑太太最后没听到的话的引导,果然德·格拉桑太太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然后让欧也妮快些去休息。
不过在晚上的时候,到了葛朗台公馆,欧也妮就觉得她那最后提醒的话夏尔并没有理解太多,因为——
晚上从德·格拉桑公馆到了葛朗台公馆,葛朗台老头在进到里面的时候,眼中就满是怀念和金光闪闪——怀念是想起上次来的时候短暂的记忆,金光闪闪当然是看到了葛朗台公馆富丽堂皇的装修,计划着值几个钱。
从小带夏尔的女仆乔伊娜是见过葛朗台老头的,而且自家少爷的指点,她也知道自己老爷的的事情有转机也是因为这位自己老爷的哥哥,在索莫种葡萄的老头。她不像二十年前那样“巴黎的女仆都拿鼻孔看老爷乡下来的亲戚”,而是热情的带着其他三位还留在这里的仆人热情的接待他们,并且给葛朗台老头和欧也妮安排的客房是最好的。
纪尧姆·葛朗台的棺木停靠在他去世的书房,葛朗台老头在晚饭后单独去那里和“我可怜的弟弟”说了好一会儿话。面对已经去世的弟弟的棺木,葛朗台老头是敞开心扉说真心话还是继续他那套金钱至上的言论,没有人知道,不过等他出来的时候,充满自信像是完成了重大使命的样子,欧也妮知道,葛朗台老头至少说服了自己,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问心无愧”。
而葛朗台老头和夏尔“喝一杯”的时候,他将纪尧姆写给他的信拿给夏尔看,给信的时候,葛朗台老头特意只给了第一张和最后一张,而中间的两张写了要夏尔抛弃遗产可以不付前人的债务以及将夏尔的监护权托付给葛朗台老头,这两项最重要的都没有,有的只有罗列的自己的债务和惶恐的担心。第一张信纸的最后一句“将来夏尔会不会咒我?”和最后一张信纸上托付完的“我会在彼世为你们祈祷”就像是“上帝的旨意”一样,凑巧的能连在一起。
所以看到自己父亲遗书的夏尔,夏尔哭着说:“我当然不会咒我的父亲,我怎么会咒他呢?他独自承担了一切……伯父,我能为我父亲做些什么?”
“我的好侄儿,我们已经帮他保住了最后的名誉,现在他是疑似被谋杀而不是自杀,但是我听德·格拉桑说,像这样的案子,顶多这样半年,然后就要宣布是‘意外去世’,那么,那么破产,破产这事儿就会再次被提上来,他教我们要要用你父亲的资产变卖一些,还一部分安抚下债主们,然后再慢慢还。”
“我父亲还有什么资产,也就是这座房子……可是伯父,我不想将房子卖掉,这里有我所有的记忆。”
“我理解你,我的侄儿,我们可以把房子里不重要的东西卖了,然后把房子租出去,等你赚钱了,再回到巴黎,这里还是你的家。”葛朗台老头给夏尔一点希望,他把“这里还是你的家”提高了声音,果然,夏尔马上说房子的事情全部由葛朗台老头来负责,还债主的债务也拜托给他。
“我的好侄儿,你会赚到满盆的金币的,我们会等到你的好消息。”
“伯父有什么快速的赚钱的门路吗?”夏尔问,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要是葛朗台老头真的有快速的赚钱的门路,怎么还会住在索莫城的破房子里,寒酸至极。
第66章 夏尔·温室的花朵·葛朗台
“伯父有什么快速的赚钱的门路吗?”夏尔问,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愚蠢, 要是葛朗台老头真的有快速的赚钱的门路,怎么还会住在索莫城的破房子里,寒酸至极。
“我, 我只是一个只会种葡萄的人,你父亲在信里说要你去印度赚钱, 我去看了你父亲的地窖里还有四百桶酒, 那都是勃艮第的酒, 今年那边的酒产的太多但是上面又不喜欢了, 价格跌了一半还多,虽然巴黎的酒价是这样,但是印度不是,印度的人最喜欢我们法国的酒了。我从格拉桑的银行号子里借出三千法郎的钱来, 当做你的路费,等抵了这里的东西后再还上,你放心的带着这四百桶酒去吧。”
葛朗台老头说着,其实这个让夏尔带着酒去印度卖的法子是欧也妮在看完纪尧姆的信的时候说的,其实葛朗台老头想自己卖了酒赚点的,但是勃艮第的酒今年的行情真的不好,但是欧也妮说“堂弟把法国的酒卖去印度,这条路子走通了,我们家的酒以后也可以卖去印度了。”
这句话提醒了葛朗台老头,葛朗台的葡萄园的酒都是卖给荷兰人和比利时人的,他们再转手卖去东西印度, 他在荷兰人喝醉的情况下问出来过,他们卖去印度的酒一桶是到了地方再装到小酒桶或者玻璃瓶里,这么一装就能格外赚三百法郎。
葛朗台对于赚钱的事儿自然上心,但是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出海,而荷兰人怎么会把他出海赚的金币给你呢?所以,撺掇夏尔去印度就是一个好法子。
听着葛朗台老头给他的前途一片光明的计划,夏尔激动极了,他没想过自己的伯父会帮他到这种程度,“伯父,你真的太好了,我……你像我的父亲一样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嘛!”葛朗台老头摆摆手,露出慈爱的笑容来。重点的事情说完,葛朗台老头还不忘和夏尔说,出去做生意要低调,穿的太浮华不能取信于人,让夏尔把自己的那些精巧的首饰也交给他,让他帮他抵了钱之后当做路费。
夏尔现在觉得自己伯父说的都太对了,所以聊完回去之后就将他的那些从巴黎最时髦的服装店定制的衣服,各种精巧的怀表、胸针、单片眼镜、一切花花公子的装束,都装箱交给葛朗台老头。
在最后的时候,他收拾到他最重要有父母的画像的纯金的首饰盒,这个是不能典当的,他最珍贵的父母的记忆,他想了一通,发热的头脑终于想起白天在德·格拉桑家的花园欧也妮和他说的最后的话,然后他鬼使神差的敲开欧也妮的房间,说希望自己的堂姐能够帮他保管这个珍贵的东西。
“为什么是我?你不怕我会把这东西给我父亲,然后被他卖掉吗?”欧也妮说,这样“阴差阳错”,原著作为定情信物的首饰盒要到了她的手中,她真的不想接这个。
其实夏尔对欧也妮有些心思,她“朴素的面容”让他越看越顺眼,这是一个奇怪的感觉,所以在首饰盒的安排中,夏尔想到了欧也妮。
“我知道你不会……”
“我只是你的堂姐,我为什么不会,我甚至可以自己把这个纯金的首饰盒典当了,换些零花钱,买衣服、买首饰、买香水……”
“那我要怎么办?这里面有我父亲和母亲唯一的画像。”
“那就把画像带去,让你父母随时保佑着你。首饰盒……我父亲不是说让你把不典当的东西放在一个房间里,同样放进去呗,藏在隐蔽的地方,然后上好锁,钥匙只你自己拿着。”
“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你从小没有藏过东西吗?”
“没有,我不需要,家里的都是我的……”
“……”欧也妮有些对“夏尔·温室的花朵·葛朗台”有些羡慕嫉妒恨了,这种被宠大的孩子……有些想坏心的看到他被坏人欺负的样子,甚至亲自欺负……
“善良点,欧也妮,他已经被你的吝啬鬼父亲欺负的不成样子却不自知了,对他好点吧。”这样想着的欧也妮说:“行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藏好吧,我下午说的话你想好了吗?”
“我觉得伯父的安排很好……我没想到父亲还留给我什么……”夏尔实诚的说。
欧也妮这次直接翻了一个白眼,说:“你总知道你父亲生意场上的一些好友吧,虽然现在他们会对你避之如蛇蝎,但是他们总有认识在印度做生意的人,糖让他们给你写封介绍信,到时候在印度也不是没有依靠,可以少走点偏路。对了,还有那些你父亲的债主,他们要是有认识在印度的人,他们更乐意帮你,因为你赚了钱就可以替你父亲还债了。”
“还可以这样的,我明白了,谢谢堂姐!”夏尔高兴的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我亲爱的堂姐,你不要我的首饰盒,那么……我还有一匹骏马,他叫勃列东,他可温顺了,喜欢吃胡萝卜,从不会对着人尥蹶子,送给堂姐吧。”
说着,夏尔怕欧也妮再拒绝,“别再拒绝我了,堂姐,就当是再帮帮你可怜的堂弟,这匹马没人肯出足够的价格的,还请您帮忙养着他吧。”
虽然夏尔的话让欧也妮想对着他竖中指,但是她真的好想骑马,她还从没骑过马,在马上驰骋的样子,一定很帅,而且她好想在弗洛瓦枫的森林里骑马,她记忆里那里棒极了(虽然现在大部分树已经被葛朗台老头砍了卖钱了)。
“好吧,那匹马我就带回索莫去帮你养着了。”
“谢谢堂姐!”
一直盯着自己女儿和夏尔动态的葛朗台老头,在知道夏尔只是拜托欧也妮养他的马的时候,还是很满意的,本来家里的牲口就是女人在管着,葛朗台老头想着现在他有了马,可以找人来做一辆属于葛朗台的马车了。
葛朗台老头讨厌极了“巴黎作息”,这让他的整个上午都没有事情可以做,而且女仆并不会准备早餐。
这个“不会”是没计划准备和不会做早餐,因为这位叫乔伊娜的女仆平日里只负责准备夏尔的东西和静等主人的吩咐,做菜是有专门的厨师,但是厨师在这几天已经找到了新的主家,就是夏尔的好朋友阿风斯家,阿风斯家想挖夏尔家的厨师很久了。
“乔伊娜,拜托你去买点可丽饼回来吧。”夏尔吩咐道,他今天难得的起得早,因为昨天回到他熟悉的房间,他沾枕头就睡。“伯父,堂姐,你们是吃咸的可丽饼还是甜的?”
夏尔掏了自己的钱给乔伊娜,而看到不用他拿钱,葛朗台老头果断的点了甜的,而且说要两份,并且给自己的行为解释道:“巴黎的可丽饼一定小的可怜,就像所有的巴黎的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