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别的女人呀!”
他必须将欧阳的每一个女人的情况都摸到。虽然这样做是对不起这些女人,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他实在找不到打断这自大的男人的鼻梁的机会。
“果然很有正室夫人的气派。放心啦,我也知道欧阳家的规矩,你是家族认定的正室,外面的女人再风骚也浪不到欧阳家正室夫人的位子。欧阳这人,还是很听家长的话的。”
黑崎似乎误会了,这个误会正是张炎云想要的。
“欧阳这几年也换过七八个女人了,现在还在交往的,就只有张晴一个在身边。不过他经常去香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去香港,除了工作上的事,还会顺便见一个叫月月的女人。当然,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她是欧阳养的女人,连照片都没有。”
“你不要这样看我。男人嘛,偶尔在一起,谈谈女人在床上的表现好像也不奇怪。”
谈女人的话题,黑崎真是兴致勃勃。
“上次也是他自己说和女人干得没意思。他说那个叫月月的女人,在床上还不错,一干完就要钱。是他自己说的,说他就没真喜欢过女人,只是将她们当作自慰的舒服版。”
“我就先见一下张晴好了。”
口气仿佛一个正室夫人在掂量外室的分量一样,但他真正的目的却是要让欧阳的脸上没有光彩。只有抱欧阳的女人,才会真正的让欧阳明白自己的恨意。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伤女人心的男人,但是只要一想到欧阳对他做过的事,他就无法坚持所谓的原则了。
“欧阳应该会介绍你们认识的。因为欧阳这人有点怪,说是永远都不会剥夺你做男人的权利,只是你必须永远认命的在他身下做女人。”
黑崎真是天才的白痴,这种时间还不忘献殷情。
“欧阳也太狠了,他居然会把你的手骨弄折,身上还有几处骨错位。幸好内脏没有破裂,就是受了点挤压,好好疗养几天就没事了。我唯一担心的还是你的下面,真担忧你会不会因为他的尺寸受伤。上次你们强来,你可是要缝针才过去的。”
张炎云还真觉得自己小看了这家夥。
“别这样看我,虽说我是个堂堂的败家子,人品也没什麽可说的。但我好歹还是有毕业证书的正派医学生,而且常春藤名校,还没有好混到每天睡女人就会毕业。当初要不是冤孽,认识这个正版黑道继承人,我或许就成为一代名医了。”
黑崎刚刚正经完,又开始不正经了。
“真是伤心,你的伤口不是我处理的。大哥不让我碰你,搞得好像我就是那种会借检查的机会做性骚扰的色狼医生一样。”
“你本来就是一个色狼。”
毫不客气地打击著,但是张炎云对黑崎却是有好感的,黑崎说话,其实相当的可爱。
电话响了。
张炎云觉得手的麻醉还没有过去,但是他也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周火生,你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干什麽!我现在很想睡觉,要是没大事,立刻给我挂电话!”
(“大少爷,你累,我就不累吗?我刚刚校完几十万字的文章,正当头痛著。”)周火生的声音中渗出疲惫,(“我也知道你很累,可是快过年了,我们也很无奈!你是知道的,今年的新年特刊的企划主角就是你,你可是我们的卖点之王。无非就是新一年的计划问答,还有你的个人专访。预定的问题就是:什麽时候会出《暗夜之剑》的第四部,透一下不写《雨月》系列的第三部的真正原因。”)
“就为这种事,你还打电话!往年不都是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雨月》的事,我早就说过,不会有第三部,本来这就不是一个系列,只不过剧情间存在联系,他们就自以为是的认定是系列作。我和你们说过了,那个题材我写烦了,我是不会再写下去的!《暗夜》的事,等我那天心情好,就给你们稿子。真是烦死了!”
(“可是你已经停了《暗夜》的连载半年多了。你的书迷早就闹疯了,《暗夜》的官方网都几次被黑。这个时间,配合新年特刊,再来个一万字左右的短篇故事,正好可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我已经帮你算过了,看现在的情势,明年三月出《暗夜》第四部,至少有几十万的销量。”)
“其实也不是没有新作灵感。不过为了保证新书的销量,我会先给你们赶一短篇。新年特刊应该是一月底正式上市,我会在网路上放上一万字左右的试读版,配合你们的造势,也算是我和你老朋友的一点交情表现。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这次的主题会比前三本更血腥阴暗。我给它定的题目是《天女血月》,讲述的就是一个人造生命空月,为了寻找生命的意义,自己存在的理由,不断沐浴鲜血的故事。”
(“喜欢你的人,就是喜欢你这种虐待狂的气质,越血腥越喜欢。不过你还是握好尺度,万一太血腥了,评论界又要说你卖血为生了。”)
“可是我也没办法。天女本来就不是个美丽的符号,我的读者也就喜欢美女杀人的惊悚感。当然,要是评论界的老头子们可以每次都少说几句,我就不用每次都以为自己要改行卖油漆了。真是的,我又不是纯文学,我是流行作者,干吗每次找我泼油漆。总之,明天给你样稿。”
他挂了电话,其实第四部已经写了大半,只是还没想过结果。
拖稿不是个好习惯,除非你有几百万的书迷等你出书,而且这些书迷全是受虐狂,否则长期拖稿,最终就会失去大片市场。
这是个文化市场病态繁荣的时代,一定限度的拖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价,也可以促进销量。但是如果拖稿过了头,你的大部分书迷就会转向别人。
──他们没有非看你的书不可的执著。
任何一个作者,真正铁杆的书迷都很少。常年拖稿,只有极少的人会奉陪这种超级任性的作者。
书迷,就是作者的衣食父母。身为文化商人,读者就是作者的上帝,作者也要擅长心理学,随时握住读者的心。
频繁出书只会引来反感,一再的再版还可以称为是受欢迎,可是没有几个人是愿意收集一本书的所有版本的。
同样,一次性出书太多,会引来审美疲劳,破坏以後的发展。
他现在的对策就是,短暂的等待,等书迷们的呼喊和期望达到最高时,给与回应。处於兴奋的最高点,读者会失去理性,立刻掏钱买书。
悬疑风就更是麻烦了。
为了让不是很熟悉他的新书迷也成为版税的来源,每次出书前,他都会造势,将试读版放在网上,要杂志给他专门的区域宣传。
──现实中就有许多人,只要买了杂志就会不浪费一分钱的读过杂志里的每一个字。
勾起读者的兴趣,配合各方面的宣传,加上绯闻,接下来的出书,就会有销量保证。
如果可以拍成影视作品,他的收入就会更加好。不过现在也不急,销量还行,生活有保障,就不知何时让有钱的书迷们为他奉献更多的金钱。
为了维持市场,他也是每部都换一个主题,让读者开心。
到现在为止,《暗夜》系列就是这样,一本一个方向的维持市场:
《剑锋乍现》,讲述的是一个自诩正义的杀人狂和她的追随者们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流浪杀人,最终却成为自己的欲望的猎物的故事;
《蛇性之淫》,一个活在性压抑的世界里的女人,为了寻回快乐,不断地向男性世界挑战,最终还是失去一切;
《地狱之花》,一个弱者,一次生命的绝望复仇,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另一个猎物,无奈的结局,连男主角都不知道该怎麽办。
《天女血月》,追求的是女人柔软的身体和血腥的杀生的平衡,以美丽和恐怖为主,应该可以挑起读者的猎奇心态。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走的不是专业的文学路,更不会走纯粹的学术派路线。大众化和娱乐化就是他的作品的最终追求。如果被学术界指责,他也不会为自己争辩。
“看来我是交好运了。”
沈思的时候,黑崎已经贴了过来。
“我可是从您发表第一段小说的时候,就支持你的铁杆粉丝。这些年,我就一直想找机会问明白,《暗夜》第一部的结局的真正意义。明明林月华是杀人者,为什麽她最後又成了死者?这结局很古怪,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
“关於这点,有浪漫版和现实版,你要听哪个?”
想了一下,黑崎开口:“先听浪漫版。”
“浪漫版就是,从一开始,林月华就只是一个无法从暴力的梦中清醒的可怜女人。她使用剑的力量,成为了所谓的正义使者。但事实上,每一次杀人,都是她对自己的人生的害怕与否定。她一次次的杀人,也一次次的杀死自己。最後一次杀人,死者是林月华,杀人者也是林月华。她终於还是必须面对她不得不面对的真相。她不仅仅是杀人者,也是唯一的死者。她用於杀人的剑,记录了一切,她只是被剑驱使的奴隶,杀的人越多,她自己的生命就越接近毁灭。正如你们的猜测,林月华一边杀人,一边被人杀,她自己杀著自己。她才是最可怜的杀人犯,最初的死者。当然,她还有一个用处就是,让奥利维得到那把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名字取得太长的剑。这就是浪漫版。”
“那现实版又是什麽?”
“你真想知道?”
“是的。”
“不後悔?”
看黑崎一付认真好学的样子,张炎云也就不客气了。
“现实版就是:为了让你们出钱买书,为了我的第二本书顺利出版,我必须要设计一个诡异的结局。这个故事越是古怪,你们越会认为我有才,那我得到的支持就越高。怎麽样,现在还有疑问吗?”
“现实版的确是有点让人受打击。”黑崎叹了口气,“你该不会就是为了保证销量,才会每章都有那麽多暧昧不明有琢磨不透的对白吧!这也──”
“幻想破灭?真是对不起了,让你看见现实丑陋的一面。但这就是现实,如果我不用那麽多诡异的文字骗取你们的兴趣,我又怎麽确保我的销量?不论评论界的评价怎样,决定一切的还是书的销量。我写书,只是为了生活。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不是活在真空世界的清高名士,对我而言,赚钱才是关键。”
现实就是这样的严酷。
佟升的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佟家教会他的就是,钱和权力的用处。
──没有钱,他就什麽也不是!
因为佟家,自己家破人亡,父亲死了,父亲的小公司破产了。母亲的医疗费也是让这个残缺的家不堪重负,警方的奖金,只是杯水车薪,他从来就没有一天不曾活在现实的压迫中。
学校不会因为他是功臣就减免他的学费,母亲的医药费更是要按时支付,幸好还有慈善机构的帮助,他才勉强将母亲送走。
最艰难的是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六年,他依赖的只是母亲留下的保险金,和自己抽空打工的微薄薪水。最无奈的时间,他把家租出去,用房租作生活费、学费,供自己完成学业。
那时真是艰难,自己的家,一百多平方的家借给别人住,自己就利用学校宿舍,赚到这笔钱。
真正的经济好转,还是到开始走红的时候。
那时已经有了收入。为了以後,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把房子卖给了租房人,自己买了个六十平方的公寓。反正已经没有家人了,这个家,对自己而言,就是记忆中痛苦的一部分。把记忆抛弃,换到新的房子,又有了银行存折数字上升,何乐而不为。
接下来就是正式成为文字商人,他开始收到版税,他终於从穷苦的窘迫中挣脱了。
从很久以前,就没有任何依靠,一个人独立走在世上,正是因为他不想一辈子被命运玩弄,才会最终在世间找到自己的位子。
08 贪婪的欲望
最初的雄心壮志早就没有了,剩下的仅仅是一个市侩的码字工。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一味的迎合市场非常可悲,但是市场现实得让他不能有任何任性的机会。尤其是第一本书《雨月杀人事件》出版的时候,作为新人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发言权(他唯一庆幸的是合约没有签得太吃亏。)。文字的修改,新书的插画,实际的装帧,全是编辑们决定,他唯一还拥有的就是作者的署名权。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对比其他新人,至少他的作品没有被彻底强奸,到底上市的成品还可以看出原来的样子。
当时就已经有传言,说他会得到出版社的另眼相看是因为他和某个股东的女儿有一腿。那时他就觉得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愤愤不平。
他从一开始,被人更关注的就是自己的脸,老人都说他是“搭脸卖书”。如果可以用自己的脸促进书的销量,他也不介意把自己的脸当作宣传的重点。要多少照片都可以,文字不足的地方就用这张脸补全,因为他只知道一点:他不想再活在窘困中了。
搭脸卖书又有什麽不好的?反正自己也就是一个娱乐性的作者。明星出书,销售的关键还不就是明星的名气?他和这些偶像明星的性质,其实也没多少差别。
他本来是可以进入演艺圈的,大学的时候,就有星探找上门,说他会成为一代新星。他拒绝了,因为他不想被佟家的人抓到。
警方是保证不会泄出他的身份,但他知道,佟家人的残存迟早还会找到自己,他们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一旦被找到,他就连性命也很难保住了。
所以他才会用笔名“易维”;所以他才一定要住在离原来的家很远的地方;所以他才不能成为明星。他爱惜自己的性命,正如他珍爱著他的家人。
其实做明星也没什麽好处,他可不想过连内裤的颜色都众人皆知的“光彩”人生。虽然现在是一个搭脸卖书的作者,可书迷们关注的焦点也不会一直就在八卦方面。他们还会看看他的书,评价一下他的书,是否与他的脸相配。
签售会上,疯狂的书迷(女性是压倒性的存在)冲他尖叫;平凡的日子里,有几个女人在夜晚交换温暖。这样的生活还真是不错。
女人不用多,两三个就足够了,朋友也一样。
原本生活风调雨顺,唯一的困扰就是截稿期将近却没有任何写稿的灵感,编辑追著自己又逼又威胁,有时还会使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贱招。但自己的责编绝对是幸运的,他只有少数几次的拖稿情况。比较强的是周火生的同事司马负责的作者,那人是个几乎没有按时交稿过的懒人,每次都要司马痛不欲生,使出狠招才会让他老老实实的写稿。
就是因为这家夥突然回来了,自己的人生才会变得不幸!
欧阳明是他命中的霉星,他只要见到这个人,人生的轨迹就会混乱,就会不得不面对毁灭!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打发黑崎出去。
幸好欧阳虽然是个虐待狂,在金钱方面倒还是豪爽。可惜已经伤痕累累的自己,没有力气将衣服一件件的套加,只好随便找件睡袍包上,於是他快乐的看见黑崎大失所望的表情。
这次他真开始觉得,黑崎是个很可爱的人。
自己的手还很痛,黑崎又是自己的书迷,干脆就将打字的工作交给这可爱的家夥,自己也乐得轻松。
上次已经写到空月被奥利维搭讪,意识到奥利维的企图的空月,狡猾的将他的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同伴:也曾是天女的葵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