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加子是个安静的女人，奥利维和她对坐了一个小时，她却没有给奥利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他开心得躺在床上指挥白工。
“快一点，打满一张纸就打印出来交给我。你要是让我发现你打的不完整，或是被我抓到错别字，我以後就不会给你这种可以比所有人更早看到我的作品的机会了，黑崎。”
事情看来是真的有点棘手了。
张晴收到的资料，他已经全部看完。看样子，并不是德国人的胃口变大，而是有人走漏了风声，难怪德国人会改变态度。
德国人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为了让古板的他们和自己谈生意，已经耗了不少心力，现在被他们知道自己的黑道背景，他们改变态度，无非就是想再多得点利益。
为了大计，恐怕也只好牺牲一点了。
“老板，大老板来电话了。”
“知道了。”
老头子来电话，自然还是为了德国人的事情，自己是新人，老头子表面上已经将亚洲区的生意交给自己处理，可是暗中的监管，一定还没有拔除。
“德国人那边，我已经交待苏萍了。我是不会轻易让出一分利益，至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得寸进尺！如果他们硬要抢食，我就会考虑换一个合作夥伴。这是块大肥肉，他们现在施加压力，无非就是为了多得一点，才不会真放弃！我虽然还是新手，可是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赚欧阳家的钱的。”
他把自己的意思向父亲简单的陈诉了一番。
（“不要逼得太紧，会出事的。”）欧阳杰说了句奇怪的话，顿了一下，缓缓解释，（“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他是欧阳家的未来，你要谨慎对待。”）
“我明白，我一直都很明白。即是他的个性比十年前讨厌了很多，我还是会克制住自己。我不会违背家规的。”
（“这样最好，虽然听你的意思，你还没有完全意识到他的重要性。他是你的护身符，是你的权杖。不论何时，只要他还在你身边，不论怎样的逆境，你都可以轻易的扳回。我知道，这像个传说，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你们是一体的，他死了，你的好运就用到了尽头。其实，握住他，就是握住你。──我知道你小子现在一定听不进去，所以我就还是说些风月的事好了。”）
欧阳杰换了口吻，不再严肃。
（“他的味道还不错吧。我记得你以前就没有这麽容易失控和情绪化。以前的你，是个连我这做父亲的人都抓不到情绪变化的冷漠，年少老成，几乎连老狐狸都要甘拜下风。但你这几天完全失控了，很明显，你已经被血缘中的牵绊束缚了。”）
“我才没有失控，我只是因为他的态度生气！我真不明白，肉体上的快感，难道就真比不上所谓的尊严？”
（“因为他已经看穿你了。他知道现在的他，生死操在你手上，但同时他也明白，你有重重顾忌，绝对不敢杀了他。所以他才会和你对抗。不过如果没有这种胆量和气魄，也就不配称为你的伴侣了。”）
欧阳杰似乎真的很开心。
（“在古板的人看来，男人和女人生下的孩子会血统更加纯正。但事实上，男的伴侣对家族的力量和贡献更大。我们的家族，在乎的是力量，不是所谓的血统，这一代是男性的伴侣，长老们都很开心。我们都相当期待他给家族带来的力量，他是欧阳家族的未来。不过你要是固执己见，就当我没说。──本来发生了那麽多事，我也就不指望你们可以真正的和乐相处，甚至生活一辈子了。”）
“我会尽力的，毕竟家族的壮大才是最重要的。”
挂了电话，欧阳明原本的心情又回到张炎云的身上去了。
张炎云现在在干什麽？
在他强硬的脸上，是不是流露出脆弱？
他希望张炎云的强硬只是针对自己，可是又觉得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会更不甘心！
“老板，华月月小姐的电话。”
欧阳明从来就不喜欢华月月这个女人，但在工作上，这样的合作者却是最好的。
华月月很聪明，也很会为自己打算，她现在就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准备後路。
刘平谷现在是还霸著欧阳家在香港的地盘，但是事情不会一直这样拖下去，欧阳家与刘平谷迟早会决一死战。倒是华月月这女人狡猾，她明白双方的实力，却既不表明立场也不放弃退路，只想在这场争斗中，为自己谋得最多的利益。
欧阳家是根深蒂固，刘平谷是後起之秀，两家在香港的势力，表面上看是保持著平衡，可是这个平衡确实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华月月是刘平谷的秘书，她却同时脚踏两只船，既拿刘平谷的薪水，也不忘从自己这边捞点油水。可叹的是，刘平谷还不知道他这位看上去对黑市一无所知的秘书的金主竟是欧阳家。
“你找我有事吗？”他当然知道这女人每次找他都会有相当值钱的情报要买，所以就和她开著玩笑，“你就不怕你老板吃醋？”
（“我怎麽会不怕。自从和你有了私情，我就是每天得提心吊胆，生怕被老板发现，到时候，男人吃起醋，後果很可怕的。”）华月月开心的继续著玩笑话，（“所以我才特意挑这种时间给我的金主情人打电话呀。这次可是很美的一次约会哦。”）
“我想你还是先估量一下价钱比较好。”
这个女人要钱不要情，每次交易，都是很爽快地。
（“你不觉得人家的脖子少了件东西吗？人家很想要根项链，最好是吊著十克拉的大钻石的项链。”）华月月开出了价钱，她一定有值这个价钱的情报，（“我刚刚在锺小姐那里看到一根和我要的项链一样粗的绳子，而绳子的另一头就系著和我喜欢的项链的价钱相当的好东西。”）
“你这次开价有点狠，不过如果东西足够好，我也不介意该给你加点钱。”
华月月与他合作很久，从来就是讲求信誉，从不会让他花冤枉钱。
（“你前几天派了一个叫李桦的男人来香港公干，他的确能干，几天时间就办好了所有事。但我要告诉你，李桦被骗了，因为老板现在的重心是煽动德国人，要和你抢利益。他故意叫人在香港破坏你的生意，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他要你无法兼顾，手下的人疲於奔命，到时德国人的生意就──，怎麽样，这个东西是不是值一根吊了十克拉的大钻石的项链？”）
“你开价开低了，我是个公道人，不欺客，我会加送一个蓝宝石腕表的。你这几天就想好好个理由，解释你为什麽又弄到金主的进贡吧。”
但风度也仅仅保持到挂了电话。
德国人的事情关系重大，刘平谷看来是非要和自己一较高低了。
刘平谷是欧阳家在香港唯一的对手，刘平谷是趁著佟家出事的时候崛起的，只在自己的手上吃过亏。所以，不问公私，他们都是对头，他们之间的血战，迟早会打响！
刘平谷不惜牺牲自己在香港的利益，可见自己也要小心了。
该怎麽处理李桦呢？
叫他回来，就会让刘平谷知道自己在他身边埋有线人，但现在还不是和刘平谷正面交锋的时机，欧阳家是强龙，刘平谷是地头蛇，硬碰硬，自己也占不到好处。
为了保住华月月这个重要的线人，也为了自己在德国的生意，是要从长计议。
他拨通了李桦的专线。
（“难怪！”）李桦果然大惊失色，（“难怪这里的事情那麽容易就搞定了，XXXXXX。老板，我现在该怎麽办！是不是立刻回来支持苏萍？”）
“不必了，你还是留在香港，你是我送给刘平谷的定心丸，我还要利用你稳住他。”
欧阳明估计刘平谷已经开始监控李桦。
“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多说，刘平谷已经开始监视你。你记住，每天给我一份休假报告，就当我这老板良心发现，放你休假。”
电光石火结束通话，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没想过刘平谷也会垂涎这块肥肉，难道是自己一直以来对刘平谷的实力估测有误？
他相信自己的人，但是从来就也知道背叛者永远是就在身边的人。自从被背叛以後，他就再也无法完全相信别人。即使这些资料没有问题，但收集资料的过程，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错，而且评价本身就是主观性很强的存在。
看来自己有必要重新作评估了。
张晴把东西拿来了。
这是郁闷的今天唯一的好消息，欧阳明很期待为自己的伴侣戴上标志物的时刻。
“於是血水就流了出来。
奥利维捂住小腹的伤口。
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而做出攻击行为的葵加子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安或是恐惧。
她只是反射性的，熟练的将刀刺进奥利维的小腹。这种干脆利索证明了她的身份。
──天女，人类欲望的结晶，为了满足人类的私欲而制造的杀人玩偶。
奥利维知道自己是不应该相信天女的，但是心的某一部分却还是为她们痛苦。也许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关於天女的记载都与不幸有关吧。
天女，永远无法拥有真正的情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杀人服务，即使拥有人造的极致美貌，也改变不了被诅咒的命运。
奥利维很想知道是谁为这种杀人机器取名天女的。那个人绝对是个疯子。传说中的天女美丽不可侵犯，现实中的天女却只是人类的工具。
把她们从纯粹的机械中解放，赋予她们人造脑的人更是最残忍的杀人狂。拥有了情感的天女，注定会痛苦，并且最终会走向毁灭。
因为思考是痛苦的源头。
不论何时，不论何人，思考只会带来痛苦。”
“老师，你果然好强呀！”
黑崎打字打得不亦乐乎。
“闭嘴，打字机是不会说话的！”
肋骨处隐隐作痛，他只好用言语上的恶劣掩盖身体的不适。
“接下来的一段就是你们最喜欢的段落了！”
“血海。
真正的血海。
水在月光下浮著幽红色的光斑，月亮也是浅浅的红色。
奥利维感到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葵加子不见了。
奥利维可以看见血海上浮动著白净的肢体，或是曾经是肢体的一部份的白白的东西。光泽不是很亮，厌厌的，似陈年丝绸的光泽。
他见过这种光泽，这是年轻女孩独有的象牙色皮肤的光泽。
看见月，他想起了明月的话。
明月说过，他会被月亮害死的，看来自己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但他心中又还怀著希望。明月不止一次说过他大限降至，可是每一次都在最後关头借她的支持被破解。
他明白自己不可以寄希望於这个神秘的女人，但是他确实相信明月会帮助自己。”
“那老师打算什麽时候说出明月的真实身份？还有奥利维的过去，老师可是说他曾经很不得了的。可不可以先透一下？”
“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在我写腻了这个系列前，我会交代清楚的。”他冷冷的回了黑崎一句，“好了，打字机，继续工作。”
“水一样的血海席卷了一切。
水中有一个美丽的女人。
女人洁白的身体反射著月光的冷清，长长的黑发在血海中摇曳，更显得柔弱妩媚了。
这就是空月的本体，拥有自我意识，成功地潜藏在人类社会的杀人玩偶。
这一批作为杀人工具被制造的天女中，只有空月成功了。她不但没有被制造者回收，甚至还进化出了自我。想必就连她的制造者都没有想到，这个自己的杰作，最终会成为自己的送葬人。
即使只是人工体，她也是特别的。她不仅已经拥有一个不受束缚的人工脑，她顺利进入人类社会。她品尝过爱情，学会了思考，甚至开始想要明白自己的存在这种哲学问题了。
她是个完美的进化结果，可是不是一个完美的杀人玩偶。当她开始思考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注定了毁灭。
她的面容弥著平静，仿佛刚才的杀戮与她无关。
她就是一个纤细的女孩，如果她的手指尖不曾残余肢体的碎片。
‘为什麽要杀了她！为什麽！’奥利维听见自己的回响，‘你憎恨人类，我可以理解。但她是你的同伴，你为什麽连她也不放过！’
‘就算我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回收程序已经启动。她刚才攻击你，就是回收程序启动，病毒腐蚀她的人工脑的最好佐证。你也明白，原本我们是不可以攻击你的，你是创造者的基因的拥有者，你是我们的神。’
空月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与他持平。
‘你不要说你已经忘记了过去！是你制造了我们！我们只是你的杀人工具，我们曾为了满足你的私欲而杀人！你居然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你以为你废弃了我们，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
最後的几个音符已经接近野兽。
空月是完美的人造体，但也仅仅是人造体。
承载了不改的情感的身体，已经无法再使用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空月，你到底在说什麽。’
奥利维伸手触摸空月。
一把刀飞了过来。
是明月。
明月的刀斩断了空月的手。
──那只用微电子和记忆金属制造的手已经开始变形，尖端已经变成了刀。如果刚才奥利维的手扶住空月，这只手就会挖出空月最喜欢的人心。”
“哇，我居然给老师打了那麽多字，连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黑崎伸了一下懒腰，“老师，就透一下剧情好了，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接下来会是什麽。”
“空月会死，因为死亡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明月依旧一身谜团，因为爆出她的身世，会影响她的读者支持率。这样说，你还有什麽不明白吗？”
其实真正的结局，他自己还没有计划，不过应该是死亡为主。
“你该走了。就算你可以连续工作十小时，我还是要休息的。”
“可是我一点都不介意。老师，不如就让我继续陪你好了。老师的故事，最峰回路转的就是结局，最後一章，光是想象都很期待。”
09 大腿内侧的刺青
“随便你好了。”
“可不可以先透一下结局？”
看著一脸期待的小羊羔，张炎云还是没有任何罪恶感的将邪恶的计划说出。
“你可以放心，奥利维是不会死的，在我厌弃这个主角以前，我有一万种办法让他活过来。总之，後面就是一场残酷的战斗，设定中，空月的战斗等级很高，即使是我的男主角，和在文中已经被渲染得无所不能的明月，他们合力对战空月，也只是勉强将空月打伤，眼看著空月离开。当然，这样做的目的就一个，为了血腥唯美的大结局。”
“补充说明，空月的死亡场面会设计得很美。”
“是吗？好期待。”黑崎开心地说著，“我其实也是很喜欢空月这个角色，外表很纯洁，内心黑暗的深不见底，简直就是男人心中最理想的女王。”
“因为男人就是这样，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欧阳明上楼的时候，居然看见黑崎正在给张炎云打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