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备车,我要出门。”
“少爷,车已经备好了,老爷说要找的人在这儿。”说著,递上一只手机。
乔文治疑惑的看了看手机,接过,显是正在通话。
“外公?”
“文治,陶遥他避著不见你,要找到他不容易,我已经派人找到他了,你上车,司机会带你到陶遥那儿。”
乔文治冷笑:“外公不是派人找他吧,怕是早就监视他的动作了。”
“随你怎麽说,反正让你见到他就行了。”
乔文治干脆的挂了电话,眼神冷了下来。
坐上车,不用自己开口司机就开车了。路上司机每隔十五分锺就接到电话。大概是汇报陶遥的行踪去向。
乔文治坐在後排冷冷的看著司机毫不掩饰的动作,心里暗恨:“外公是算准了我会和桃子撇清关系了?!”
车开了很长时间才到了市区。进市区後本没有遇到特别的高峰堵车,很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乔文治眯起眼撇了一眼司机。对方仍然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像一路来时一样,一点儿也不在意少爷的冷眼。
学校?!
自己和桃子的学校?!
乔文治嗤笑一声,大步走了进去,也不安培一句,就留司机在校门口等。
陶遥在学校的公告栏前呆呆的站了会儿。
酸涩的眼角已经流不眼泪了。
麻木的看了眼小乔的贴的一张一张的劣迹书,心里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前天夜里校长打电话,告诉自己小乔出了车祸,被送进医院,医药费还是学校垫的。
自己急忙连夜赶来A市的医院,医生说小乔可能不能再醒过来了。
陶遥当时真的想笑出声来。
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现在小乔也要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是什麽意思?
植物人?!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小乔,只在几天之内就被告知将要在床上度过人生……
没想到,那一百万不能用过来医治母亲,却要用来医治年轻活力充满希望的小乔……
自己把钱还给校长的时候,校长那张假惺惺的脸上分明写著庆幸,嘴上却还万分诚恳的说著:“真是遗憾,国家又丢失了一个大好的栋梁之才。”
陶遥听的想吐。
真的想吐。
胃里的酸水都泛到了喉口了。
可校长恶心的笑脸还不断的在自己的眼前晃动。
“……陶遥啊,你妹妹的遗物你顺便收拾一下吧。”
还没死,就叫遗物……
“对了,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纸,你看贴了影响多不好,对学校对上面的领导都不好,你也知道乔文治的家庭背景,你那事我们也无奈啊,乔文治的外公是什麽人啊,他的话,我们也只能顺著来啊。你看看公告栏上你妹妹贴的,学校也不好明当明的自己撕自己的脸啊,你看……”
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心里冷笑了声,陶遥脸上淡漠的神情没露出丝毫不快。
“我知道,那些东西我去撕下来。”
说完,看到校长松了口气,露出满意的样子。肥头油面的脸上恶心的笑容还挂著。
再也不想看到这张想吐的脸,陶遥当时转身就走。
甩甩头,不愿在想起那张恶心的脸,只想早点撕完,离开这里。
一直受搭上自己的肩,陶遥一回头,吓的退後了一步。
“桃子……”
乔文治看到陶遥害怕躲开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
他的眼睛转开到後面的公告栏上,那里还有几张陶遥未撕完的劣迹书。
眼神恍了恍,他看到陶遥的手上还拿了几张撕下来的。
乔文治刚看到陶遥时的兴奋像被泼了盆冷水,彻底冷了下来。
他问:“桃子,你手上的东西,是小乔写的?”
陶遥颤抖著双唇,也不敢看乔文治,吃力的点了点头。
乔文治顿时觉得一阵窒息,浑身无力,他垂下眼,幽幽的开口:“那你真的拿了我外公的一百万?”
陶遥听了乔文治的话,抖的更厉害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乔文治抬起头盯著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手里的纸已经全落在还有些湿的地上,陶遥只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干涩的眼里又有什麽躺了下来。
果然,蚊子一定恨死自己了,他一定恨的想杀了自己吧。
陶遥知道的,乔文治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这简直就像是在他心口上捅上一刀,和杀了他没什麽区别。
所以,即使现在乔文治要过来掐死自己,陶遥也不会反抗的。
是他的错……
可是,乔文治走开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开了,脚下带著踉跄一般摇摇欲坠的走开了……
陶遥觉得心好疼……
他想,他知道乔文治的痛了……
这痛,简直比死还难受……
乔文治的心在淌血。
他脸色苍白的走出了学校,走到车前,拉开了驾驶座的门,把一脸茫然的司机拽了出车来,自己坐上驾驶座,脚下一个重油门,车子猛的飞了出去。
军用牌照的黑色奥迪在大白天以上百码的速度在市中心飙驰著,车窗的风景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一路骋来别的私家车叫苦连连。
乔文治对这样的速度一点儿也不满意。
不够快,不够快……
眼前陶遥心虚紧张的神色怎麽都挥之不去。
脚下的油门又重了几分,可无论把窗外的事物甩的多块,都甩不开脑子里陶遥的影子。
那影子正一步步蚕食著他的心,他眼睁睁的看著,生生受著那痛,却无能为力。
“妈的!”嘴里发狠似的爆出了脏口,心里的痛模糊了眼睛,分不清出方向的脑子再也不能使唤双手,想要掉头回去多看一眼那个人的念头怎麽都无法控制。
还他妈真像个MB了,拿了钱就走了!手机也不开,也不来找自己了,找到他以为他会说那是误会,结果还是真的了!
明明是他背叛自己的!为什麽心疼的是自己!
不能就这麽算了。
他不是要钱吗?
他不是爱财吗?
自己会有的,会有很多很多钱的。
就算用钱也要锁在身边,狠狠的凌虐他。
乔文治对自己说,对!自己绝不能这麽便宜放过这个背叛自己的人!
双手不手控制的猛打转方向盘,正预掉头,却不料车子狠狠的飞出了车道……
好痛……
好痛……
真的好痛……
乔文治感觉到撞到挡风玻璃的脑袋上有什麽粘稠温暖的液体流下来,缓缓的流淌著和眼角溢出的液体混合在一起。
眼皮沈重的撑不开了。
耳边喧闹起来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
黑暗在一点点侵蚀。
“桃,子……”颤抖著的唇最後吐出模糊的声音。
逃之夭夭(三十一)
对於之前的记忆,乔文治总觉得少了什麽。
自从车祸以後,头就一直很痛,试过催眠治疗。虽然之後的的确不再头痛了,可总觉得少了点什麽。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为什麽出了车祸了。
当时外公在他身边担心的说:“文治,以後别这麽贪玩了,飙车这种事别做了。”
他当时就奇怪,为什麽一向很“规矩”的自己竟然回去飙车。
而且他也不太记得起外公什麽时候来A市的了。
看出他疑惑的外公也只是如同往日一般给了一个他专属的慈笑。
“文治,人没事就好。”
出院以後,乔文治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从前就很有事业心的自己也会注意偶尔的生活情调,会放松自己,会给自己空间闲适休息。但现在,心底里总有个声音叫嚣著不断的赚钱赚钱再赚钱。然後,他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狠了,他为了赚钱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
比如利用外公的关系搞垮争取同个项目中最有优势的企业,比如为了收购某公司故意栽赃税务不明等。
到了晚上上床睡觉,他总是容易心慌做噩梦。梦里常常莫名其妙感到心被撕成了两半,身体也被挖空了。他养成习惯在床头放很多现金,被噩梦呢个惊醒莫名感到身上少了什麽的时候,他就打开灯,开始数那些现金,只有数过才能睡的安稳。
那些曾经被乔文治唾弃的暴发户守财奴行径,如今却成了安心的催眠剂,管用的不得了。
後来乔文治的公司在A市做大了,隐隐有了和A市龙头乔天行的公司形成对立的气势。
这样以来,父子之间本就生疏的关系更加尴尬起来。
做父亲的乔天行倒也没什麽,事事忍让儿子惯了,但做儿子乔文治非但不懂得见好就收还得寸进尺。
还是乔文治的外公出来,让乔天行想办法从了政,好在政界发展,让他把给公司都交给儿子,也好过自家人内斗。
乔文治自然没什麽反对,白白拣了现成的便宜了。
乔天行其实也不吃亏。
乔文治的外公看看过两年自己差不多也该退了,本来要留给外孙的东西恐怕他也不上心,不如让乔天行接受。
老人的眼睛也放的明白,做父亲的乔天行冷漠了些了,对人也挺冷血的,恐怕不是自己的位置,他也不会理自己一个糟老头。
但乔天行对血亲的儿子确实不同。虽然很少对儿子表示关心,但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一直以来对儿子的话言听计从也不定全是因为自己这个老头,反倒是对儿子有几分溺爱的成分在里头。
把他提上来接手自己,今後对乔文治只好不坏。
这个决定的确是正确的。
之後乔天行在靠山的扶持下,没怎麽折腾就直接进了中央混了,乔文治也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地产大亨,靠著乔文治经济上的扶持,乔天行在上面行事也方便,这种方便本身,也给了乔文治带来不少方便。
乔文治年纪轻轻就爬的这麽高,自然多了不少巴结的人。
有一回,有人请他去一家PUB。对方笑的一脸猥琐,乔文治只是冷眼不语。
进来包厢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进来几个男孩了,穿著紧身衣紧身裤,有的还是黑色透明纱质地。
对方冲那些男孩指指,暧昧的笑笑说:“乔老板,女人你该是不缺的,不妨考虑玩玩新鲜的,你放心,这几个MB挺干净,服务也特棒,包你玩了一次就上瘾。”
乔文治看了那些男孩,心里冷笑:原来是拿钱供人消遣的MB。
莫名的,想到MB,就只觉得心间不由生气一股恨意。
他想了想,爽朗的笑起来。
对方见了,以为自己拍对了马屁,连忙招呼那些男孩上前服务,退出了房门。
结果不到一个锺头,之前的几个男孩都带著惊慌的深色红著眼跑了出来。
一问才知道,原来乔文治乔老板不仅不是第一次玩男人了,而且还癖好特殊,喜欢SM。
“我们可是才出来干的,不玩SM的。出再高我受不了这折腾啊,那老板见了我们几个简直像见了仇人死的,衣服才脱就上烟头,谁受的了啊!”几个MB抱怨著,随手塞点钱就打发了。
小心的开门进去一看,发现乔文治靠著沙发坐著,衣冠楚楚,完全不似方才几个MB说的那样。
倒是地上没抽几下就被灭了烟和被大力甩碰碎了一地的玻璃杯,泄露了几分方才的狂野。
“乔老板……”试探的叫出声。
沙发上靠著假寐的人睁开了眼,仍然是冷静自持的神色。
“李老板,这些MB不够我玩,有没带劲点儿的。”觑眼扫了一下对方谨慎的样子,心里嘲讽的哼了声。
李老板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点头说:“有,有。当然有。看不长乔老板玩这是行家了,果然大老板就是大老板啊。乔老板,我们换别家。走走走。”热情的贴上来的李老板感到乔文治周身泛著一股生人免近的明显的厌恶,忙谄笑了下,尴尬的退开了几步。
从那次以後,那个李老板就常常带乔文治去一些提供SM服务的店里。
渐渐的,乔文治就成了那些店里“出手狠”的大客户。给小费狠,玩的时候更狠。
圈子里也逐渐了解了他的脾性,知道给乔文治消遣,女人不行,要男人,光简单的男人还不成,还要撑的住乔老板折腾的。
乔文治也不在意圈子怎麽传,他还是玩他的。
其实在李老板之前,乔文治并没玩过MB,更不知道自己是个变态的S。
但他一听到人所MB,就会无来由的生恨,每次抽完那些MB,看那些心里骂了无数次的贱货们倒在自己身下,被自己捆的无法动弹就觉得特别痛快。仿佛良久以来的一口恶气终於发泄了。可那之後,又是一阵莫名的空虚,不同於每次噩梦醒来後的心慌,而是一种真正迷惑的空虚。
那些无意义的律动似乎本来就该发生,如此渴望的束缚到最後竟然不知道束缚住了什麽。
拿著大把大把的钱撒向那些MB的时候,心里冷笑的同时也多了一丝痛楚。那种扪心自问的检讨时不时在脑海里翻腾著,控诉著自己的迷惑。
索性,自从各有了各色MB的安慰,乔文治不再害怕晚上噩梦醒来必须数钱的那种无力感。
他在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达蒙山庄的家中设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招待”各色MB。里面一系列自动化工具一应俱全,方便又省力。每次做完,他从来不让这些肮脏的MB留宿在自己家,无论多晚都让他们自己回去,他可以给他们很多钱,也绝对不让他们留宿一夜。
直到那个人出现……
……
……
……
逃之夭夭(三十二)
乔文治的外公毕竟已经一把年纪了,身上难免总有这样那样的病痛。就算拥有再好的医务人员,人还是人,总不可能和天灾疾病抗衡的。
终於,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只剩下最後一口气了。
权利转接的差不多的时候,仿佛一颗悬著的心终於放下了,身体也被长期支撑到了极限。
医院的病床上,那个垂暮老人微弱的无力的躺著那儿,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了。
乔文治看了,心揪了起来。抚养自己的老人要永远的离去了,那个方正刚毅的面孔过不了多久即将成为只能从相片上瞻仰的仪容。曾经的风光无限,行到今後的尘埃落定。
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气,也是给自己最後的一个微笑。乔文治多年未曾湿润的眼睛红了红,眼泪却掉不下来了。心里浮现出的曾经的温情,如今恐怕能体会到的,只有过往的万分之一。
终究,过去的,还是要过去,人的眼睛是在前面的,那就是为了往前看。
外公的出殡仪式隆重的很,电视报纸什麽的,整天都是在哀悼这位国家的“伟人”,人民的“公仆”,就这麽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操劳致死。说的让谁都不得不相信外公是一个为国为民英勇牺牲的英雄。
乔文治看了,倒是没了心里那点仅剩的温情。
出殡那天晚上,他还热烈的和某个MB玩到天亮,差点没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