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看看实验进度的。”雅薇说。
“数据都计算好了,不过我们遇到了难题。”嘉烈回答。
“什么难题?”
应该不是钱的问题,上个月拨的款子用到这个月绰绰有余。
“请您跟我来。”
两人就一起到实验室里去。几个同事见了,朝他打声招呼,就又埋头工作起来。
“这就是实验品的初始数据链和主要程序。”嘉烈把实验进度给他看。
“我知道,实验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了,昨天我们还庆祝过。”
“难题就是这个,依照您的要求,这个程序如果能顺利运行成新生幼体状态并自然成长的话,必须有足够的能量支持它完成初始形体化。目前,我们还无法人工制造出这么大体积的能量晶体。”嘉烈又拿出了计算结果。
“的确是个问题。”雅薇凝眉沉思片刻,随后又温柔地笑起来,“这么多天工作下来,累了吧?今天下午我放你们假。明天能量晶体就到货了。”一听上司直接说放假,大家纷纷表示高兴。
嘉烈立马断定:他的笑里有鬼。
“这是命令。”雅薇挨近他,低声说。
他知道什么让他没辙。
“那么,我们就去休息了,大家,下班吧。”一起工作的艾霞冲同事们说。
回到宿舍他就拿了几件衣服去水房洗。正巧路斯菲尔也在那里洗他那件红锻金边神官服。
“这东西竟然会掉色!真不知道是教团财政紧张还是后勤管帐人员贪心不足在帐目上做手脚,照这样掉下去,我不用废掉一千多年的修行也能降级成白衣神官了!”路斯菲尔一边往衣服上搓洗衣粉一边大发牢骚。
“启明啊,你的眼睛掉色了?”嘉烈故意开他的玩笑。
“没没没!怎么可能呢,我是说我的衣服掉色。”路斯菲尔连忙说。
嘉烈笑着低头洗衣服。
“你今天下午怎么没上班?”
“你怎么知道我在上班?”他问。
“迪亚大人告诉我的,这几天你可要注意雅薇。”
“哦?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反正你注意他就行了,这老东西是个关键时候能不要自己命的狠角色。”路斯菲尔并没有多说。
“你低估他了,他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嘉烈把衣服拧干放到另一个盆里。
“后路?难道……是你?”
嘉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话题岔开:“你知道太阳为什么有时候会藏在云层里吗?”
"好了,我没问。”路斯菲尔笑道。
“你是个聪明人,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的。”
“谢谢你的称赞。”
洗完衣服,他要把它们晾到宿舍窗外时发现栓住晾衣绳的钉子有点松了,他不得不找来钉子重新钉一下.正当这时,米歇尔光着膀子,只戴着两个护腕,拎着衬衫走进门来。
“呼,累死了,阿烈,今天你没去打工啊?”
“今天老板发慈悲,放我们假。”嘉烈当当当地敲着钉子。
“难为你了,不光不花钱,还要拼命往家挣,当爹就是辛苦啊。”米歇尔喝着凉白开说风凉话。
“哼,小心喝水噎住。”嘉烈瞪他一眼.
“得,知道你儿子宝贝,”烟抽足了,水喝透了,嗓子滋润了,某人来劲了,“前天你花了二十块买的那件白的确良衬衫怎么和我的那件一样?”
“那是我给我儿子买的。”嘉烈一句话既打消了米歇尔占他便宜的念头,又把便宜占了回来。
“切,少他妈占我便宜。”米歇尔笑着骂。
过了一会,米歇尔说:“我发现我这一段时间瘦了。”
“你不是瘦了,而是高了,长了四公分,现在你有一米九二啦。佩服你,都一千四百多岁了还没停止发育。”
“你说点好听的行不行?”米歇尔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
第二天下午,嘉烈上班时,雅薇打发昼天使云映天送来一个密封箱,开箱后,众人又惊又喜:一个有满月婴儿那么大,晶莹透亮的能量晶体安静地躺在箱子里,周围塞满了粉红色的花瓣。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我以我之名向‘Eden’研究所副主任嘉烈·阿莉丝贴儿·德格勒·科米尔将军以及全体辛勤工作在一线的同志们致以节日的美好祝愿和诚挚慰问!”不难看出是谁的手笔。
“啊,有原料了,开工吧!”艾霞高兴地对大家说。
嘉烈看完雅薇写给他的信,感觉既像生吞了一只苍蝇,又像踩到电门-----从头麻到脚,总之五味杂陈
信里写的是什么?由于嘉烈看完信一把火把它烧掉了,所以没人知道。但据几个同事夸张般地回忆描述:他们的副主任看信时脸色从蓝到黑色彩多变最后终于定格在青色,差一点当场呕吐。那天大家休息时,副主任没有喝任何饮料补充能量。
“写这样的信,无非是向我证明他身体没事吧,欲盖弥彰!老变态!”嘉烈愤愤地烧掉了信。(雅薇怨念中:我的样子很老吗?作者:不老不老,您老看上去才二十多,比我们大院那个八十岁的老头年轻多了。)
一直在教室里冥想的乌瑞尔睁开了美丽的紫色眼睛,一道天使之光将整个教室照得异常明亮。
“命运的列车……还是照着那个方向行驶了,我能做什么?”他喃喃地说。
“天神大人有‘丹书铁卷’在呢,不用担心。看透未来的能力,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路斯菲尔走到他身边安慰他。
“你也知道?”
“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路斯菲尔望着天边火红的夕阳说。
乌瑞尔苦笑着摇摇头:“或许吧,不过,你也知道,人心永远是最难预测的。万一天神大人和‘他’发生了爱情,天界就有麻烦了……”
“根据你的推测,可能不可能呢?”
“大约有80%的可能。”
“你直接说可能性很大不就行了?我对你这种买盐都要用实验室的称的态度无话可说”路斯菲尔叹口气说。
“我对你的语言艺术也无话可说。”乌瑞尔反唇相讥.
"呜~咔咔咔!那就别说了。”路斯菲尔很没形象地笑起来。
乌瑞尔把下巴放在交叠的双手上,严肃地对他说:“你怎么跟麦克一个德行,你们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啊。”
“笑话,如果我跟那个只靠拳头说话智商为负数的大沙虫有血缘关系,我宁肯相信李查不再造谣惑众哈哈哈……”路斯菲尔一句话中伤两个人,笑得更放肆了。
“我是认真的。”
“难道我不认真吗?”
“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乌瑞尔嘀咕着翻起书来。
"哪有,我的样子是很认真的。”
“没错,认真,认真得跟在情书里写错别字的人一样。”
且不说两人在教室里斗嘴。嘉烈下班后在学校里逛了一圈,没看见雅薇。办公室里就有一个值班的云映天。
“校长有事回去了,他有话吩咐我转告您,他说他很好,不用担心。”云映天向他敬个军礼说。
"那谢谢你。”嘉烈回完礼,转身往外走。
第二天,雅薇还是提着那个公文包,拎着早点,比往常早一小时到了学校。当他正作贼也似往办公室走时,看见办公楼门口蹲着个人,嘴上叼着根烟,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烟上那点红红的火光一隐一现,清晨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的薄荷叶的香味。他顿时心里一惊:果然瞒不过这个人!
嘉烈看见他,没等他说什么,掐了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敬了个礼。
“早上好,大人,你有那么美丽的翅膀,能忍心斩下来吗?”
“阿莉丝贴儿同学,你在说什么。”遇上这种情况,唯一的方法就是装傻充楞。
嘉烈没有回答,默默地走开了。
雅薇松了口气,向楼内走去,突然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猛地回过头来,嘉烈面无表情地站在楼梯口问:“你这个样子怎么行?”
估计是伤口裂开了,新换的绷带肯定已经被血渗透了,雅薇扶住墙壁,微微地喘息着。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使自己惨白的脸色恢复正常。
“我没事,你回去上课。”他挥手示意他离开。
但是嘉烈骂了一句脏话,走上来一把将他搂住,接着霸道地吻上他的嘴唇。
雅薇被他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无力地推拒着。有什么冰凉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苦涩的,那是对方的眼泪,使他周身一阵火热,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漫长的吻结束,两人缓缓睁开双眼。
“你为什么哭。”雅薇看见他眼中流下了淡蓝色的泪水。
“我真是疯了,竟然为一个从来不知道关心自己的笨·蛋伤心。”嘉烈的话里带上了几分怒气,“笨蛋”两个字说的尤其重。
“好了,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么?无论怎么说,我的力量总归比你强。”雅薇勉强地笑笑。
“我相信你,但是这种情况下你的实力最弱,连我都可以轻易制服你,”嘉烈走上来挽住他,“你还是回去吧。”
“我有工作!”雅薇不满地皱起眉来,要挣脱他的臂弯,不料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全身一哆嗦。
"有工作那更应该去休息,不会休息也就不会工作。难道你是找死?”
很显然他在生气,因为他说话的语气比平常重。
“你放心,我死不了,有烟吗?”雅薇向他要烟抽。
“有女烟,你抽?”嘉烈像打量出土文物般打量他。
“止住疼就好。”
“打晕你更省事。”
他这么说了,也就这么做了。
雅薇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二楼的一张床上,伤口还是疼痛,但比起早晨来算是好得多了,绷带上很干爽,药粉是新换的。记得嘉烈是在他背后的伤口处狠狠揍了一拳,最后也不知道是被打昏的还是疼昏的。这小王八羔子出手越来越狠了。
屋里没人,他想趁机溜走,刚挣扎着要起来,手腕一阵冰凉。他低头一看,好嘛,不知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右手腕拴着一根附上了封印魔法的黑色冰链,冰链另一头固定在床头上。此时涵养再好的人也火冒三丈了。
“德格勒你个混蛋吃了盐胆子大了你他妈绑我!”(注:这句引自俗语‘老鼠吃了盐变蝙蝠’变成蝙蝠,自然胆子大了)
“绑你是怕你跑了。”嘉烈捧着一个饭盒进来:“我煮了些甜汤,趁热喝。”
“我今天还有不少文件要处理,小祖宗哎,你就当买鸟放生,放我一次吧。”雅薇苦笑道。
“在鸟的翅膀没长好之前我是不会放它走的,自己喝呢,还是我喂你?”嘉烈把汤放在床头柜上。
看来没办法了,雅薇拿起汤勺舀了一些尝尝:“汤色清澈透明,味道甜而不腻,回味清香绵长,真是好手艺。”
“你就这么胆大?不怕我往汤里下毒?”嘉烈坐在凳子上笑。
“你往汤里下毒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何况……”雅薇故意停顿一下:“你要真想要我的命,早就动手了吧?只要打我时多加几成力道就行,何必等到我醒来下毒害我呢?”
“哈!YHWH大人真是有胆有识,用人不疑,佩服。”嘉烈心情很好地一眯眼。
“哼,比起你的‘胆大包天’来,我还差一点。”雅薇晃晃手上的链子冷笑。
雅薇喝完嘉烈为他做的汤,又随便吃了些他提前一小时买的早点,就用左手从衣袋里掏出纸笔写了几个字递给嘉烈。
“小鬼,帮我到办公室找云隐天,让他把今天收到的文件送过来。”
嘉烈接过字条,看着那几个龙飞凤舞的草字,嘴角直抽。
草到什么程度呢?就像医院里开的处方单一样,即使用明语写,情报部门也会把它当成密码翻译,上了音乐厅直接拿它当琴谱或冒充任何重要人物的签名绝对没有问题。哦对,写出这种字来,本身就得是重要人物。大人物写这样的字叫个性,叫独特,可平民写出这种字来,对不起,那只能叫屎壳郎乱爬或者一堆干柴棒了。
“我用左手写字只有云隐天看得懂。^_^"雅薇看出了他的心思,奸笑着说,“所以,你还是绑我左手吧。”
校长办公室----
“喔,那个谁,你叫嘉烈·阿莉丝贴儿·德格勒是吧,老头子总是提起你。”办公室秘书云隐天看过那张纸条后,忍着笑把桌上的几个密封袋递给他。
“他说我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对不起,这是机密。”云隐天用手拢拢有点乱的银发。
“我就知道。”嘉烈小声嘟囔了一句。
回到医务室,他写了一张请假条递给雅薇:“直接把假条递到你这里,可以吧?”
“当然,”雅薇接过请假条塞到衣兜里:“同意了。”
文件多,雅薇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处理完,他整理完文件,摘下眼镜,让云隐天把文件拿走,这才放心地趴在床铺上休息。
“要不要我帮你冷冻止疼?”嘉烈问。
“不用了,谢谢。”他的声音微弱,显得异常疲惫。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翅膀砍掉?”淡黄头发的佣兵头领似乎在责备他。
“为了科研项目的成功和保护自己的心爱,总要牺牲一些东西的,何况对我来说,这种伤过几天就好了。早晨试了一下,我还能飞,没问题。”
“可翅膀受伤的特点就是‘疼死’,这你也忘了?”嘉烈也受过这类伤,知道到底有多疼,那是种刺心的痛苦,甚至会逼人发狂。
“至少从外表看,我没有缺条胳膊少条腿什么的。这样做,牺牲最少,损失最小不是吗?”雅薇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嘉烈的眼眶一下子变色了,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像被东西噎到了,半晌,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走到床前,将对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你真是个……天字号笨蛋!”
“因为……我有需要守护的东西和爱人……”他温柔地笑着凝视他,受伤后很容易累。困意袭来,再也支持不住了,只好握紧他的手,合上碧绿色的美丽眼睛,慢慢地睡去。下午的阳光,温暖地从窗子里透过来,照在他金黄的头发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笨蛋!”嘉烈咬牙切齿地骂,但看到他安静熟睡的样子,又不忍心说他什么了。在床边陪着他,就像当初自己受伤时一样。
YHWH,其实一直很劳累。
如果我能任性一点,或许就能拖这个家伙浪迹天涯,不用为任何事操心。
如果他没有拥有这种身份和力量,是不是能有幸福平淡的生活?
如果我没有遇见他……或许就不会与他……
如果……或许……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才有这两个词的存在。正因为有了绝对不可避免的责任,才有至高的力量和地位。能力与责任,永远都是正比。不能幸福的人却守护着无数人的幸福,这真是……
“真是一种讽刺啊~”慵懒的花腔慢悠悠从门外传来。
“启明,怎么是你?”嘉烈抬起头,戒备似地问。
“我来拿我的药,”路斯菲尔举起手中的一个药包,“练习魔法时中了诅咒,我今天有点发烧。”
“如果你不拿自己开刀,谁的魔法伤得了你?”
路斯菲尔闻言红眼一眯,“嫣然”一笑:“哎呀~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发明了一个让人连续发烧两天的魔法,可那帮胆子比耗子还小的家伙都不愿意试,我只好拿自己做实验了。^_^”
“用来逃课的?”嘉烈忍着即将掉到地上的鸡皮疙瘩,毫不客气地问。
路斯菲尔顿时在被轰出去之前溜了出去:“阿莉丝贴儿你直觉这么灵敏不投胎做女人真是可惜了。”
"就你这清晰的奸人嘴脸我还值得用理智推测你的思想吗?卧槽泥马。”嘉烈不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