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剧烈地喘息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难以忍受,断断续续地自少年的口中逸出,绷得泛白双手骨节分明,紧紧揪着铺在床上的上等绸缎。少年粉嫩的双唇不堪负痛地在贝齿的折磨下泛起鲜艳的血珠。
“不许咬唇!”基拉停下手中的动作,捏住阿斯兰泛白的双颊,凝视着阿斯兰氤氲的瞳仁,“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唇……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属于我的东西,即使那个人是你……阿斯兰……”
已不知是第几次从昏迷中痛醒的阿斯兰,早已无力抗拒基拉的强硬,只能困难地睁着迷懵的双瞳,直到细针再度刺进他的背,激起刺骨的痛,颤抖的喘息四散而逃。
“不……不要……基拉……”绝美的脸痛苦地皱成一团,尖锐的痛撕扯着阿斯兰所剩无几的意识……
初春的清晨尚未摆脱夜的爱抚,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堂皇的宫阙,晨风带着丝丝的寒意侵袭着纯白的上等丝帐,金线绣边的锦缎逶迤及大理石地,叠叠帏帐中是少年剔透无暇的一身艳骨。
阿斯兰微皱着眉,即使在昏睡中也不安地握紧双手,困难地睁开双眸,略微昏暗的烛光透过薄纱折射着不真实的光芒,感觉到来自脊背灼热的熨烫,冰凉而柔软的唇一路而下,停驻在敏感纤细的腰间引起的阵阵酥麻。阿斯兰惊恐地挣扎着企图逃开不正常的热度,奈何只是轻轻一动刺骨的痛就带着骇人的热意袭卷全身,更何况腰又被基拉紧紧扣住。
“你……对我……做了什么?”热与痛同时袭来,反复煎熬着,无力再与基拉抗衡,阿斯兰只能任由他掌控自己的身体。
“很热吗?”基拉轻声低笑着舔过阿斯兰的耳垂,引得阿斯兰不可抑制地颤栗。基拉温热的吻落至阿斯兰光滑的背部,唇移开处,只见阿斯兰白皙的背部浮现出一大簇绝美妖娆的,飞舞在风中的樱花,“很热吧,火凤凰的血是这世间上最宁静最纯粹的粉红,是和八重樱一样淡淡的,近似于白色的粉红,而且……永不褪色,虽然灼热却很适合作为染料……只有美丽如阿斯兰你才有资格使用哦。”
“你在我背后纹了……”
“樱花,八重樱……很适合你……阿斯兰。”戏谑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寒意,修长的手指划过四散飞扬的花瓣,紫色的瞳仁染上淡淡的痴恋,“哀伤凄美的飞天绝舞,摄人心魄的绚烂惊鸿……”
“基拉……”阿斯兰将脸埋进丝被中,拒绝那些残忍的话语。无奈它们就像魔咒一样侵袭入耳。
“你在抗拒什么?阿斯兰……”基拉端起阿斯兰的下巴,贪婪地攫取住他早已泛白的唇,直到它再次娇艳欲滴,“你可是第一个得到我如此赞美的人,甚至连王后都没有过的殊荣,感动吗?阿斯兰……”
阿斯兰突然觉得很想笑,密长睫毛下的祖母绿的瞳仁闪动着黯淡的光芒,他不是女人,更不是娼妓,当不起这样的赞美,“所以说,我该因此荣幸得感激涕零?还是得为你用美丽的樱花掩盖了那些狰狞的伤口而对你表示衷心的感谢呢?”
“随便你,总之,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认知。”基拉俊美的脸上噙着抹勾魂摄魄的笑,把玩着手中蔚蓝的发丝。
“……哈哈……”阿斯兰疲惫地闭上双眼,他不相信聪明如基拉会听不出他的讽刺,怎么还能笑得那样无所谓?
闻言,基拉低沉的嗓音渗进一丝邪恶的嘲弄,“阿斯兰似乎很开心呢,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只有阿斯兰,才配得上这人间最美丽的花。”
察觉阿斯兰将脸更深地埋进软枕内的动作,基拉冰冷却疯狂的笑声顿时回荡在寝宫的每一个角落……
阿斯兰,你永远都是我的,永远……
基拉,记忆中的你,去了哪里……
阿斯兰穿着轻盈的长袍临风而立,不过半月,原本略显清瘦的身材如今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棱角分明—单薄得可怕。
基拉把阿斯兰软禁在离园,除了美铃之外的所有侍从都被谴走,不许他踏出一步,更不允许他人进来探视。阿斯兰整天在花园里看着凋零的樱花树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美铃会尝试着和阿斯兰交谈,对他讲些有趣的事,但是阿斯兰总是木然地听着,沉默着,不禁让人怀疑这个美丽的男子是否早已死去。
从第一眼见到阿斯兰,美铃就觉得仿佛见到了神祗。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美丽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
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她,见过的佳丽不在少数,像王后拉克丝高贵的美,王妃芙蕾妖娆的美,公主卡嘉丽率真的美,舞姬斯黛拉懵懂的美……只是,这些美丽的女子生在禁宫,勾心斗角,玩弄权术,千方百计地博得恩宠。奢华安逸的生活让他们失去了原本的天真和纯良,最后在权贵斗争中死去,连挣扎的办法也没有,这……是可悲的。
论及男子,他们的君主基拉陛下就是其中之一,无可挑剔的惊世之姿,媚惑却忧伤的紫瞳闪烁着的是绝望的美,仿佛靠近就会灰飞烟灭。这个国家的祭司真·飞鸟,神圣到不可侵犯的俊逸,火焰般的红色瞳仁影射着的是圣洁的美,是只可仰视的,人虽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边。性格温和的宫廷乐师尼高尔·阿玛菲,略显稚嫩的脸蕴藏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他的琴声是有魔力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但是阿斯兰兰无疑是最特别的,他给自己的感觉是飘渺的,空灵的,就像是飞扬在空中的音符,时近时远,捉摸不定。他的眼睛,是很纯粹的绿,晶莹的祖母绿,流淌着星辰般柔和的辉光和悄然逝于天际的潋滟,修长匀称的身体带着温暖人心的热度,只要有他在身边,悲伤就会被平复。
阿斯兰少爷的笑真美,像是能吹散阴霾的流云的风,还天空一片清朗。记得当自己这么对阿斯兰说的时候,阿斯兰只是淡然地笑笑,回了句“美铃过奖了,我哪有这么厉害”就走开了。
只是,这么美丽的笑容却不是真心的,好可惜。当然这句话美铃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
在这宫廷里,很多人都认为这个绝尘淡泊的男子是很快乐的,因为他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容颜,有陛下无微不至的宠爱。而身为女子的他们,心力交瘁也换不回陛下的微微一瞥。
平常,阿斯兰总是在笑,很美很安心的笑容。但是……但是有谁体会过他心中的痛苦。只看见他的笑,只看见他的美……又有谁聆听过他内心的呼喊,悲哀而绝望。
相处的日子虽然不长,但是美铃知道,阿斯兰并不快乐,说不出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
这么久以来,只见过一次,真正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笑,是在芙蕾被打入地牢后的那段日子,陛下对他的态度突然转变,连自己也有些措手不及。那时自己还天真到以为阿斯兰就会一直那么幸福下去,可是现在……
每天晚上,美铃都辗转着无法入睡,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阿斯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好想去帮他,却无能为力。
在这个肮脏的金丝笼里,没有人是值得信任的,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真要说有,就只有公主殿下和尼高尔乐师,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公主殿下怎么会帮自己,而且要为了阿斯兰和自己的哥哥作对,不会的吧。尼高尔,他和自己一样,即使有心也无力。
而自己,只能在陛下离开以后为阿斯兰准备好温水,伺候他沐浴,缓解身体的极度疲惫,以及,上药。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进空荡荡的离园,阿斯兰双眉紧蹙,仰躺在软榻上,不时地发出破碎的音节。
而美铃,用棉巾蘸着药水擦拭着阿斯兰的身体的伤口。无暇如玉的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长的小伤口,虽然不起眼也不致命,但那如千针扎般的刺痛,身体像是被支离的苦楚,一定让阿斯兰受尽了煎熬。
“嗯……”
“对不起,我……少爷……我……”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美铃的泪水倾泻而下。
“别难过……”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苍白的脸上,“只是不小心失足掉进了玫瑰花丛,没关系的……所以……别哭……我以后……会小心的……”
美铃哭得更凶了,“阿斯兰少爷,您哭吧,哭出来会好很多的,不要隐忍着。就算失去了所有,美铃也会永远在您身边服侍您,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啊……少爷,美铃求您了,您为自己活一次吧……”
真的是失足吗?我看见了,是陛下故意……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一个人,真的要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吗?
野生玫瑰,被喻为荆棘之花,它的刺与一般的玫瑰相较更为坚硬。
我不明白,陛下他怎么忍心推您下去。
如果爱,要爱得这么痛苦的话,那我不要爱了,永远不要爱了……
“玫瑰花开得很美呢,不知道和阿斯兰比起来哪个更美呢?”基拉揽着阿斯兰的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媚惑而优雅。
“基拉……”阿斯兰惊恐得看着基拉。
“呵呵……”基拉扯下阿斯兰的长袍,背上绝美的樱花曝露在柔和的阳光下,“真漂亮……”抚摸着阿斯兰背上的樱花,勾起他的下巴,强迫着和自己对视,“樱花的凄美,玫瑰的惊艳,还有阿斯兰倾国倾城的容颜,搭配起来不知道是怎样一幅撼动人心的绝美画卷呢?”
双手放开向前一送,紧接着的是阿斯兰极端痛苦的惨叫声。
基拉轻笑着离开。
当美铃赶到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阿斯兰白皙的身体和玫瑰暗绿色的花枝紧紧纠结,飞舞着的静态樱花惨烈地旋转翩跹,交织在阿斯兰的背上,细而狭长的鲜红锦上添花,纠结不休。西风骤起,撩动蔚蓝的发丝轻轻飞扬,风干肆意蔓延的……泪水的痕迹……这泪,是悲伤,还是痛苦……
第 12 章
痛苦真的可以成为记忆吗?不,不是的,即使没有这种痛,我也无法忘记你,你是一个温暖我生命的人,一个我想用余生来温暖的人,不想忘记你……不会忘记你……基拉……
你给我的痛,我不会拒绝,如果这样,你的心里会好受一点的话。
“少爷,起风了,进去吧。”美铃在一边提醒着阿斯兰,“您身体不好,会生病的。”
阿斯兰仿佛没有听到美铃的话,仍然痴痴地看着眼前的花。风扬起阿斯兰的衣袂上下翻飞,蔚蓝的发丝此刻成了风的宠儿,跳起了优美的舞蹈,四周的红花开得如火如荼,色彩的落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构成了一幅惊叹的风景。只不过,画中人脸上,是无尽的落寞和悲哀。
“少爷。”
“美铃,你说这花美吗?”阿斯兰指着身边的红花问着。
“很美,可是,总给人一种……总觉得……它很……悲伤……”
“嗯,基拉也这么说过,所以,我就不明白,伊扎克他……怎么会?”
美铃急忙捂住阿斯兰的嘴,“少爷,你别说了,陛下听见又要……”
“没关系的。”阿斯兰示意美铃别那么紧张,“曼珠沙华,基拉说过,喜欢曼珠沙华的人,一定会有很悲伤的往事。”
伊扎克很像,当年的基拉,看着曼珠沙华时的眼神。阿斯兰有时会这么想,自己会不会错了,基拉的灵魂应该在那个银发的男子身体里,而自己一直认定的人,只是拥有他的脸而已。但是阿斯兰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别的,感觉告诉他没有认错,那样的心痛和心动,除了基拉,再也没有人会让自己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也许……基拉只是在沉睡,等到他醒了,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回到过去,不会仅仅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会吗?……有那么一天……
“那陛下,喜欢什么花呢?”美铃急忙将话题扯开,阿斯兰的神情,让自己心疼。
“空谷幽兰……”
“空谷幽兰?我不知道有这种花,长什么样子的?”
是呢,人间没有的。即使是在天界,也只有风之一族的王族神殿花园才有的。
“近似于白的紫色,美得让人迷惑。”阿斯兰闭上眼,好像在聆听风的声音,“你知道吗?基拉他,就是在空谷幽兰的环绕下,对我说‘永记吾爱,不离不弃’,那时,基拉很温柔,眼里流露的,深情和眷恋……”阿斯兰张开双臂,沉醉在美好的回忆里。
美铃静静地看着他,从未见过阿斯兰露出那么幸福的神情。风更急了些,可是,美铃实在不忍心打断他的沉醉。
如果这样缅怀过去,会使阿斯兰觉得快乐的话,也很好啊,即使,那么短暂。
“你很念旧嘛,阿斯兰!”夜夜折磨着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杂着戏谑和嘲讽。
基拉,你连缅怀过去的权利,都要剥夺吗?
“美铃,你下去吧。”感觉到即将到来的风雨,阿斯兰把美铃支开。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就算,自尊于自己来说,早已失去。
“少……是。”
“阿斯兰,以前的事,就那么难以忘怀吗?真的就不能忘记吗?”基拉从后面抱住阿斯兰纤细的腰,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
“……是的,如果一个人没有过去,就不是完整的,过去,代表的是一个轮回,是从呱呱坠地时的懵懂到成熟的过程,即使有泪有痛,也是生命的痕迹,是无法也不能忘记的。”
“可是,我不要你只想着前世,现在的我已不是原来的我,我……你爱的……不是我,对吗?”
“……”阿斯兰一怔,随即笑了,把手搭在基拉环住自己腰的手上,“不是,无论你变成怎样,我也爱,因为基拉,始终都是基拉啊。”
“如果……如果基拉不再是基拉了呢?”
“……”
“……我真的是太天真了,在我和他之间,你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他的,是不是,长得再像,始终是两个不同的灵魂,你深爱的,那份温柔和笑容,我永远都不会有。”
“……我……”
“你早就知道,是吗?”
“……”阿斯兰笑笑,“呐,基拉,你……”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你不说,从第一次见面,你就知道我不是对不对!”基拉把阿斯兰转过来,抓着他的肩歇斯底里地吼道,“告诉我,既然知道我不是,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
“不是……”
“那我呢?……我是什么……在你心里,一直都只有他,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一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你吗?我们曾经是一体的,他的感情我也会有,然而,我却……你知道吗?”
“……”阿斯兰怔怔地望着他,“基拉,别想太多……”
轻笑着,一枝梨花春带雨。
基拉显然是吃了一惊,旋即淡淡的笑容浮上嘴角,“是了,我怎么忘记了,你就是这样的人。”
“呐,今天,基拉和以前不一样呢。”
“……”这么敏锐的感觉,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基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拉克丝有了身孕,宫里照例要大肆庆祝一番,她说她很喜欢你的舞想再看一次,你好好准备一下……”
黯然地转身,不再回头,也不敢再回头,基拉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动摇,既然已经决定了用恨织就最冗长的霓裳来束缚爱,就不要后悔。
是的,在阿斯兰背上纹上樱花的那时起,就决定疏离爱,无情地扼杀了尚未成形的爱情,但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突然想起那张绝美的,凄伤的脸, 问:“基拉,你……恨我吗?……可是……”
基拉总是惊叫着坐起,然后看见躺在自己身侧一脸倦容的蓝发少年,鬓边仍残留着细长的水迹,紧蹙的眉间,是浓得化不开的伤痛。不觉得,手会轻轻地抚上眷恋了千年的容颜,试图抚去眼前人的悲哀和神伤,但都是徒劳。
想起连日来加注在他身体和心灵的创伤,呼啸而来的爱恨交织纠结,缠绕住自己奔向无底的深渊,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些天基拉也不好过,总是在现实和梦魇之间挣扎。不是没有想过放弃挣扎,只要有他在身边,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区别,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当想到阿斯兰那么温柔的眼神和销魂蚀骨的深情不是给自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恨,去嫉妒,疯狂地无情地去占有,在他身上和心上狠狠地烙下一个个标记,它们似曾相识,却又完全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