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底是这麽想的?!”
不敢置信地瞧著眼前的男孩,方雅儒没有想过自己的在他眼中竟然是这个样子。背过身,掩起身前不住发颤的手,按捺下心里的苦涩,然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久久,就在雷耀以为他已经下了楼,不再管自己的时候,温和的男音又从打开的门缝传来,“我想我们都需要好好冷静一下,究竟是谁做错了。雷耀,你好好在房间里待著做作业,晚饭我会吩咐林妈送上来给你。”
“切”了一声,雷耀把自己的身子往床上一抛,他讨厌这些束缚自己的什麽狗屁道理,所以即使他已经开始後悔自己刚才不经过大脑的言论,却也不想先低头认错。
断裂的中界限(第二部 28-30)
t28走下楼,方雅儒就听见一阵气势恢弘的交响乐声响,想来是雷智宣在听音乐安抚心情。果不其然,男人正坐在大厅的沙发椅上,仰头冥思。
听见下楼的脚步声,雷智宣睁开眼睛往方雅儒方向望去,当只看见一个身影时,眼里出现了一闪即逝的失望。
“我想现在不是沟通的时机,我就让他在楼上待著做作业了。”坐在雷智宣身旁,方雅儒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为一个在口水战争中失去理智的孩子脱口而出的话伤心太久,明显是不理智的,况且这里还有个更伤心的爸爸等自己安慰他。“你在这里听交响乐,他可听不见也不懂,不会自己就跑下来给你道歉的,怎麽之前不好好谈谈?”
“雅儒,有些事情没法谈,我不可能让他这麽玩下去,我只有他这麽一个儿子,I-TOUF不容许有他这样的总裁。”
“你别想太多,你瞧这交响乐都奏到《欢乐颂》的篇章了,小耀也总会明白的。智宣,我们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就在刚才,他问我爱是什麽。”
“哦,你怎麽回答的。”
“我和他绕了一圈,不过好像被他看出来我在糊弄他了。爱,我说不清楚,只能凭著感觉。智宣,你觉得它是什麽呢?”虽然洋洋洒洒说了长篇大论,可是说实话方雅儒解释不了爱到底是什麽,毕竟那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东西。
“爱?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愿意从那一刻以後认定对方是自己的唯一并一直坚持到死。”
这麽回答著的雷智宣,他认真的眼神让方雅儒感觉他看进了自己的心底。不过没有持续多久,他便转开了话题,说:“我刚刚给静澜打了电话,让她来接小耀去住几天。”
点点头表示明了,方雅儒也赞成雷智宣这样的想法,既然自己和学长处在这样的情况没办法好好说服小耀,让学姐她来开导孩子也未尝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雷耀却不这麽想,被从房间里叫下楼,坐上颜静澜车子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矛盾的痛苦。
连往常最喜欢的方叔叔最後也为了爸爸,抛弃了自己,不站在自己这边,全世界都好像在和他作对!
各种各样的情绪困扰著他,捏紧手,最後他只能懊恼自己不该和爸爸斗气,想要借此在方叔叔心中分个高低,搞到如今爸爸和叔叔都生了气,要把自己扔到妈妈家去了,或许以後都不要自己回来了……
天知道,他多麽为自己之前的言语行为感到後悔,愧疚,可惜世界上不存在後悔药也没有早知道。现在的他开不了口,甚至不知道开了口能不能被原谅。
29“……这是昨天(4月5日)晚上(7点20分)汉塘县城发生一起7.2级大地震的特别拨报。位於汉塘县临近的施汤县,伊县,水觞县及B市等地均遭受不同程度的损失,据B市地区民政局初步统计,死亡人员主要在汉塘县目园乡,伴随大量民房倒塌,附近个别村落被夷为平地。其他乡落有部分民房和牲口棚圈倒塌,目前,灾情正在进一步调查统计之中。预估未来二周内,B市周围地区仍会有规模4级以上的余震,本台在此呼吁民众提高警觉……”
难得的周末,方雅儒看雷智宣因为雷耀的事心情还不是很好,起了大早在厨房破例做了一堆的高热量甜品哄他开心。
这几年来,他考虑到年龄增长的问题,有意在减少学长的甜点量,因此这招数只在关键时候祭出,久而久之甜食攻略对雷智宣堪称为‘绝对的必杀’,很是有效果。
听到了从大厅传来的新闻播报,雷智宣停了咬住樱桃的口,方雅儒也从厨房探出个头,“林妈,新闻里是说地震了吗?”
被叫声唤来,林妈擦拭了一下眼角才回答道,“唉呦,么寿哦,说B市那边大地震,不知道这次又要震死多少人,塌了好多房子喏,怪不得昨天晚上好一会儿那地啊晃晃摇摇的。”
皱起眉头,雷智宣放下手中的刀叉,走到电视前坐了下来。
电视屏幕上这时候,正在播放一些节选的地震时候拍摄下来的场面,B市虽然临近A市,但周围山区较多,不若A市平坦,强烈的震度後发生山体坍塌和泥石流,成了人员伤亡较大的主要因素。
“别担心,小耀他们在的是市区,应该不会出什麽意外的。”知道雷智宣是担心去B市社会实践的儿子,方雅儒把厨房里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林妈,走了出来安慰地说道。
“嗯……一会儿打个电话给财务部,叫他们拨笔款子帮助灾後重建。”
“知道了,我会的。”
把手上的托盘放在茶几上,方雅儒同样坐到了沙发上,雷智宣仍然瞪著电视发愣,眉心鼓成一团,这样子是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考虑什麽。
长了这麽些岁数,就是改不来这毛病,就这点子上说还是另外那个性格好。叹口气,认命地担任起疏导员工作,“真要是不放心的话,干脆打个电话过去给小耀,不就好了?发生这样事情,他估计不用去集合,说不定正待在宿舍里等电话呢。别比人家父母打去迟了,一会儿他要闹别扭,过了这麽些天什麽吵啊闹的,早都过去了。”
“不……也好。”本想说不必,但还是耐不住心里的不安,又吞了回去,雷智宣最终妥协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手刚伸过去,还没碰见电话,电话已经‘叮咛咛’自己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方雅儒在旁边只听得见颜静澜哽咽的声音,而雷智宣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僵直。“小耀,他……不见了……”
30雷耀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班级上两位女生,其中一个正是之前与雷耀早恋的孩子之一──王琳琳,另外一个是他们班的副班长──卢佳。
3个小孩是在中午出外刨土野炊的时候不见的,和他们同组的小孩说,他们3个人一起背了异常大的背包去取水,後来就不曾回来,学校老师发现却是在傍晚已经回到基地的时候。
慌了神的年轻班主任自己跑回去找,过了晚饭时间无果後,才急忙回来通知了段长。後来两个老师说是所有地方找遍了,也都没有踪迹。让和他们要好的同学打了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或者不在服务区。再叫同宿舍的学生检查了他们带的行李,发现钱包、手机、MP3和一些换洗的衣服之类东西都被转移走了,判定了是学生自己蓄谋的失踪事件,学校这才想起要打电话通知家长,却偏生正在这时不好发生了地震,恢复通信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颜静澜得知情况的当时立即就手脚冰凉,差点昏厥过去,颤抖得没办法按住电话键,还是让周昌拨的电话给雷智宣,然後接过哭著大致说明了下情况。
3个半大的孩子离了家,不知道去了哪里,B市周围昨天又刚发生了地震,要是……
不敢继续想象,说话安慰了哭成泪人儿的颜静谰,嘱咐她在家里等消息。方雅儒上楼稍稍收拾了行李,雷智宣又拨了一通电话到公司交代事情,两个人决定马上开车前往B市一躺。
到了基地,接待的老师告诉他们为了处理这件事情,学校的一个老副校长也已经赶来。
远远的,雷智宣就看见,那个老副校长坐也不坐了就站在基地办公室门外,对面已经站了一个骂咧咧的女人。
待雷智宣两人走近,老人手中的帕子抹得更勤快了。
而那女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只见她两眼一亮,眼泪忽地就滚了下来,然後上来一把攀住雷智宣的手臂,“雷总啊,你说这半大的孩子他们能去哪儿啊?琳琳,她一定是和你们家小耀一同走丢的,你可要也帮帮我们找我家琳琳……泣……泣……”说完又转向老副校长,“人,我花了大钱放到你们学校,还说是什麽最大的贵族学校呢,现在我孩子在你们这儿丢了,你们学校怎麽负责任?!”
“这……这件事情,我们老师已经是调查过了,所以可能是孩子,他们自己走……走的……”副校长估摸著是没有对付这样的事情经验,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不住地拿了手帕往老脸上面擦拭。
“哎呀,你们现在是弄丢了孩子,推脱责任是吧?我家琳琳乖巧得很,凭什麽好好的她会要跑走去受苦啊她?!快给我说你学校要怎麽赔偿这事儿,要不你信不信,我一状告上去,让你们全部吃不了兜著走!”
站在旁边方雅儒皱起了眉头,雷智宣也忍不住准备开口打断女人开口闭口想要索赔的话语。
就在这时,=最後一个家长也来了,和王家一样,来的也是个女人。不同与王琳琳母亲的浓妆豔抹,卢佳的母亲显得穿著朴素,端庄,可能因为之前的慌乱,盘起的头发微微有些凌散,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她是小跑著来的,一脸著急,没顾上往旁边的老副校长看,就朝著一旁的雷智宣他们道:“你们也是家长吧?快,快和我一道儿走,我知道,知道孩子他们在哪里!”
断裂的中界限(第二部 31)
t31一路上,卢佳的妈妈曾馨和他们说,3个孩子是在水觞县的王家村里,那里有卢佳的外婆住著。由於地震现在到那里的路被泥石流覆盖了,村子如今等於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她是在昨天接到自己妈妈电话後,连夜搭车到的B市,原想要到村里把孩子们接回来,只是没有想到那时会正好发生地震。
一听到自己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到了曾馨的娘家住,王琳琳她妈钱豔就叫开了,“我家琳琳好端端的为啥跑你家那小山村里去?现在地震人被困里面,哎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啊……我可怎麽办哪……泣……”
可能她说完大家也都想到了孩子如今的安危问题,安静了一会儿,後面的老副校长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你们,你们这是要去找孩子吧?我也很担心,想和你们一起去。”
点点头,雷智宣取了车,让没有车子的校长和曾馨上了自己的车子。政要开走,发现那边钱豔站在停车蓬里却迟迟未上自己的车,只是瞧著那辆新款的红色甲克虫。
“钱小姐,我们要走了。上来吧,一起乘一辆车也比较方便些。”方雅儒对她招了招手,钱豔踏著10厘米的高跟快步走了过来,笑著附和道:“方先生周到,我刚才站在那儿也是这麽考虑。”
许是都有些尴尬,一时之间车上只出现曾馨报路的声音,车子在泥泞的公路上奔驰著。越到达目的地,路更是越发的难行,满是泥土和小石子,还有大大小小的水坑。掩嘴笑了笑,钱豔拉下一点车窗,朝外看去。
“这路真是差劲得不得了,还好雷总你车子好,避震就是到位,一点都不摇晃。”说著左右摸了摸,没得到回应,便禁不住火气往驾驶位上的雷智宣斜了斜眼,暗想:好你家的,不就是辆奥迪A8嘛?傲气什麽啊,都怪家里那口子不争气,害自己这里受气!还有那死丫头,有事没事跑那山沟里去也不知道做啥,回去有她好看!不知道我的小宝贝阳阳在家吃好了饭没,这什麽破地方,手机还没个信号!!
在钱豔的忿忿中,车子里又回复安静,继续往前开进。
终於到了水觞县内,想是离汉塘县比较远的干系,水觞县的灾情相比起来稍微轻些,大夥儿不著痕迹地皆把吊得高高的心悬下来了一点。
到了武警官兵在县里的驻扎地,钱豔下车瞧见那满是泥巴看不出一点之前模样的车身,暗自庆幸地想了一下自己的甲克虫,再晃了晃自己手中LV的小提包,鄙视地瞥了一眼素面朝天的曾馨。
驻地内人山人海,站得靠外面,他们就听到了扩音器里传来带点当地乡土味道的话声:“静一静,安静一下,乡亲们请安静一下。我知道大家现在很著急,现在我们当前摆在第一位的就是要救人,所有倒塌的房屋都要彻底检查,有一线希望我们一定全力抢救;第二,我们需要立即普查清楚死亡人数、掩埋人数、失踪人数,有关部门和学校都会做好学生家长的工作;第三,我们也会把群众生活安置好,食品、帐篷、医护人员和药品等都会及时到位。在这样危难的时候,这是对政府,对我们干部,对人民子弟兵的严峻考验,我们一定会站在抗震救灾第一线,全力以赴做好抗震救灾工作,请乡亲们积极配合好我们的行动安排,好吗?!”
“救人,救人,我孩子,我娘们还在王家村里,你们怎麽还不去救啊!”
“是啊,我老爸妈还在里面呢,怎麽还不进去救人啊!!”“我……”
“救人,救人……”
几个人带头喊起声,下面家人在王家村的民众也都跟著附和起来,那位县干部的声音转瞬间被掩盖了过去。
“乡亲们,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知道你们的心情,我很了解……不能够拯救受伤被困的群众,我的心情也很沈重,可是……可是我们的人手是真的不够啊!政府的人员要等到明天才能到,因为还有灾情比我们更加严重的县、村子。”说到这里,那个村干部自己也红了眼睛,用哽咽的声音继续说:“现在进山的桥断了,另一边进山的路有一段完全被泥石覆盖了,车子没办法走啊……天又在不断下雨,还有余震,在这个山区的地方,你们知道很容易要发生泥石流的,是!我们的第一要义:拯救受伤的群众,不放弃一丝生命。然而!我们不能够在如今这样的情况,让同志们进去送死!!乡亲们,你们明白吗?我们要救人,但是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啊!!”
底下的声音中责问的变小了,每个人脸上都挂著深深的哀痛,在为不能拯救自己和他人已经逝去的亲人感到悲伤,他们不明白为何上天要令他们遭受这样的惨况。
与此同时,雷智宣他们悄悄退了出来,拨通了杨晴的电话。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可以做的就是改变能改变的,然後接受不能改变的。
断裂的中界限(第二部 32-33)
t32哪怕仅仅提前一分锺,也可能能拯救一条生命,没有人想要看见更多的伤亡。县干部留下这句话,同意了由10个士兵,5个自愿者,一共15个人的队伍带上雷智宣提供的食物和简单的医疗用品作为先锋队步行进入20公里外的小村子──王家村。
穿戴好最新的全身抗压设备,和手腕型的个人GPS定位系统,一行人上路了。路面严重开裂,有的甚至是好几十厘米的大口子。而且一直在下雨,路上到处是稀泥,就是空手走路都要攀著路边的草和树。在能够并排前行的道路上,方雅儒的手与雷智宣的紧紧握在一起,颤抖著,却又无比坚定。
由於道路基本都是依山傍水,经过一天的大雨和昨夜几次小型余震,山上的地质结构已经松动,到处皆在塌方,连一个安全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许多地方的路还都被石头挡住了,他们只能在冰冷的河水里相互搀扶著,艰难地渡过一条又一条河。
上山的路很陡峭,完全可以用没有路来形容,越往山里走,塌方掉石头的地方越多,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门眼儿,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注意山上的动静,随时有可能掉石头下来,要是被砸到,即使身上穿了抗压设备也是非死即伤。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这个信念在大家心中回荡,支持著他们在稍不注意就会掉下悬崖的山路上攀岩。
最後一段的路在地图上是个危险的地方,必须尽快痛快。可正要准备冲刺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小小的余震,在震动中,他们听到山上“哗哗哗”的声音,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