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魂落(上卷)----某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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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光也知贪狼决定了的事难作违迕,只好咬咬牙,束手退後不再说话。
  但见贪狼将宝珠放在手中,口中念动法诀,那望月宝珠顿时光芒大盛,更胜从前,随即犹如一轮明月冉冉上升,往塔顶飞去。
  待宝珠缓缓落於塔尖之处,一时间,光化琉璃如瀑落下,沐浴塔身,黑塔立现重塑之势,颓烂破败之处愈合般得以修补,且倾斜严重的塔身更在轰隆声中渐渐摆正过来。
  贪狼眼中顿现喜色,然而这欢喜之色尚未达至眼底,就见塔顶一层突然喷出一股黑沙,这股黑沙犹如烟幕弥漫遮天蔽日,来势汹汹转眼间笼罩住锁妖塔,仿似一尾狂龙蟠在塔身之上!
  望月宝珠的光华瞬即被黑沙吞噬,贪狼见状,试图催动法力以佐宝珠镇压黑沙,但闻塔顶一声龙吟,震天动地!刹那间,沐浴在黑塔身上的白光被撕成碎片散失一空,黑塔轰隆还侧,比之前还要倾斜几分,望月宝珠从塔尖坠下,正正落於贪狼脚前。
  贪狼星君已顾不得那望月宝珠,眼见锁妖塔倾侧,当即催动法力,浑身仙气如风螺旋暴起,地上十数铁链“噌噌”乱响,“隆──隆──隆──”竟将那黑塔庞大沈重的塔身重新拉回原位,牢牢稳住。
  待塔身稳下,他才重新拾起望月宝珠,略是叹息。
  盘踞於顶的黑沙断然放弃抗争,向下坠来,落在地面之刻化作一股旋风,黑沙凝聚成一高大人形,抬手一收,飞散四周的黑沙当即如斗篷般敛收伏贴身後,气势慑人。若看仔细,却见那面竟是无相。
  黑沙中传来低沈的笑声,显然带著一丝讽刺的意味。
  “……真是锲而不舍……”
  贪狼不语,无意回应挑衅。
  黑沙人形向前踱出两步,举手投足间,黑色沙砾随风流散。
  “轩辕的玄珠你不也试过没用吗?区区一颗望月,不过是多了些天地精华罢了。”
  贪狼终於冷然说道:“本君何曾允你出塔?”
  模糊的人面下方,陷裂出一个两边起翘的嘴巴形状,明明看不清表情,却让人觉得这笑非但桀骜且带轻佻:“此举不过是助星君试炼宝珠,何罪之有?”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刚才破坏望月宝珠重塑宝塔之举实属理所当然。
  贪狼身後的摇光按耐不住,怒道:“妖龙!若非你横加阻挠,望月宝珠早已修复锁妖塔!!”
  “是这样吗,贪狼星君?”
  见贪狼默然,黑沙人形笑得得意,“重修塔表,那有何难?不过,这塔可不是给人烧香祭拜的浮屠,没有足够的法力压制塔内妖魔,如何能谈得上锁妖?”黑沙飘过贪狼身边,施然来到摇光跟前,弯下腰来,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对上摇光,仿佛非常亲昵的低语,然而言语苛刻如同锐刀,“这珠子是你找来的?就算想躲懒,也不能随便找个破烂玩意儿来对付吧?贪狼可是会难过的!”
  “你──”摇光被他气得两眼发红。
  贪狼岂容其如此放肆,苍袍一挥,喝道:“回去!!”怒叱之声带著一股凌厉的迫气,黑沙人形当场被吹个粉碎,再难维持。
  男人的声音带著虚空的空明,回荡四周。
  “真是过了河……便拆桥……”
  妖气隐去,一切归复平静。
  “对不起……”好不容易找来的宝珠,却对天枢没有任何帮助,摇光虽是恼恨塔楼里那恶妖的话,可他说得却也是铮铮事实,不由更是沮丧,难过得垂下头来。
  贪狼星君并未责怪,沈吟半晌,竟是伸手过去摸了摸他低垂的头:“无妨,重塑锁妖塔本非易事,你无需自责。”
  感觉到头顶那温热的手掌,摇光浑身一震。
  见他仍是低头不语,贪狼星君便问:“此珠从何而来?”
  摇光便将望月宝珠的来历一一说起,自然少不免提起那个堕入轮回的宋帝王,当然,在贪狼面前隐瞒了自己一时失控害宋帝王魂魄飞散的缘故。
  贪狼星君对那位借与他宝物聚魂灯的阎罗王倒还有些印象,心知宋帝王乃是摇光难得谈得上话的仙友,只是这二人虽是仙家,却总喜走些旁门歪道,更曾借墨矐草害人,便不由担心二人凑在一块,也不知会搞出什麽乱子,便吩咐摇光道:“你与黑绳狱殿主交往并无不可,但切记事事谨慎,不可任性妄为,逆常乱道!”
  连阎罗殿都搞塌了,估计任性妄为也算到了极点了……
  摇光不敢辩驳,老实点头。
  贪狼星君喜他乖顺,便将那望月宝珠交还与他,道:“此珠虽不能镇压锁妖塔,但毕竟是一方灵物,你且将它送归原位去吧!”
  摇光收下宝珠,短聚片刻,却马上就要离别,心中不免有不舍之情,然而贪狼星君并未想到此节,转身,抬手招来青鸾神鸟,吩咐道:“路途遥远,让苍辂送你回去。”
  青鸾伏身,摇光再是无奈,亦只有攀上鸾背。鸾鸟灵性过人,待他坐稳,便高鸣一声展翅腾空。摇光在半空之中仍不忘回头张望,但见贪狼已背过身去。
  黑塔之前,他只影形单。
  硕大的塔影仿佛要将他压倒,然而高大的身躯,依旧笔挺如松……
  後语:(啐啐念)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这章一出估计再来几座锁妖塔都能给歪楼了……我也是不得已啊不得已……8过……重点是小宋!!重点是小摇!!!应老大,天枢老大……麻烦让一让啊让一让,别把镜头给抢了……

  帝魂落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无常面前阻拘魂,与君共约路同途
  青鸾鸟展翅高飞,带他回到了竹林。
  此时天已放亮,但却下起雨来。
  所幸附近有鬼有妖,便就是没有凡人,故此鸾鸟落地,并未引起骚动。
  摇光落地,青鸾转身飞走,他站在雨中,看著青影消失於天际,良久,才放开视线。
  好不容易找到一颗望月宝珠,不料却不敌塔内妖龙之力,如此看来,要找到一颗足以镇压妖龙以及塔内一众妖邪的宝珠,实在是难於登天。
  又思及那逆天的妖龙至今无法离开锁妖塔,定然是有天枢独力支撑至今,也不知损耗了多少真元,摇光更是焦急万分。只是任他有翻天覆地之能,却仍是无法找到一颗宝珠重塑锁妖塔,心中但觉郁结难消。
  秋雨见寒,竹林在漫天飘零的雨丝中萧瑟,竹屋檐下水珠落地嘀嗒作响,回到竹屋前,未见那素衣书生的身影,摇光不由心中见奇。
  按理说,几日相处下来,摇光知余靖作息严谨,非疲懒之人,外面虽有雨水,但也无碍他日日早起之习才对。想起昨夜一场探异,说不定那个体弱的书生是累著了,睡过了头。
  摇光於是推门入屋,阴雨天的竹屋带了刺骨的凉意,地上掉了昨夜用的纸灯笼,想必是被风吹落在地,但余靖不像是那种随手放置物品的人,是故摇光更加奇怪,他走入主卧,轻手推开房门望里瞧去,不算宽敞的竹床上隆起了一个被团,关得严实的窗户透不入光,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但至少可以确定是余靖无疑。
  摇光不欲打扰他安眠正要退出去,忽然注意到床上那人微弱的呼吸好像忽然停顿了,本来偶尔停顿也没什麽大不了的,但问题是,也停得太久了吧?!摇光当即顾不得吵醒床上沈睡的人,冲到床边掀起被褥,用手指往他鼻下一探,竟是呼吸全无!!
  摸他的心脉也只是微弱地跳动,眼看就要魂归九泉!
  怎麽会这样?!昨夜不还是好端端的!怎麽他一走就变成这副垂死模样?!
  正在此时,身後一阵阴风刮起,摇光回头一看,只见房间内已站了黑白无常鬼,那白无常认得星君,连忙行礼:“拜见星君!”
  “你们来做什麽?”摇光冷冷问道。
  白无常不敢隐瞒,连忙禀告道:“启禀星君,我们是来拘魂的。”
  “他还没死。”
  “星君有所不知,但凡横死之人,皆是阳寿未尽,须先行拘入枉死城,听候阎君发落。”
  摇光神色一变:“阳寿未尽?你是说,他本命不该绝?”
  白无常点头:“此人七魂归阴,福薄命短,但有林中宝珠相辅反而得势,只是宝珠一旦离开,便有如沈屙积重,难保性命。”
  摇光当即恍悟,他光顾著将宝珠交与天枢塑塔,却忘记了宋帝王曾经说过,‘缺了三魂,那寄附之躯必定需要灵气维持,不然一定会死得很快’,换言之,是他亲手断了余靖的生路!!
  白无常上前一步,道:“烦请星君让开一些,好让小的将魂魄拘出。”
  余靖要死了吗?
  明明知道他是宋帝王的转世,只需等七魂离体,再由黑白无常将之送回地府,阎君自会处理,这事也就与他再无瓜葛。
  然而不知为何,摸著逐渐冰冷的身体,摇光却莫名地著慌。
  虽非他有意为之,但仍是因为他的缘故,断送了宋帝王的性命……地府那一回是如此,莫非在凡间,他又要眼睁睁地看他再死一回吗?!
  眼见黑白无常拿著锁链上前,摇光突然大喝一声:“且慢!!”当即闪身挡在床前,黑白无常大吃一惊:“星君这是何意?”
  “本君奉天帝差遣,下凡寻珠重塑锁妖塔,这人乃是关键所在,自然不能让你们带走!”
  “可……”黑白无常当即面面相觑,他们乃是阴间鬼差,不敢得罪天上星君,更何况眼前这位是连天上神仙都为之惊惧的三煞之一破军!况且锁妖塔破七元星君下凡寻珠一事天地皆知,有天帝御令在上,他们又岂敢违背?
  摇光见他们神色犹豫,当即道:“你们不必担心,他日若阎君问起,此事本君自当一力承担。”
  黑白无常见他态度强硬,亦只好不再纠缠,收了魂锁,转身,往门外走去,渐渐隐去了身形。
  等他们一消失,摇光连忙转身,输入法力以护住余靖心脉,又将望月宝珠放置余靖床头,这宝珠虽制不住锁妖塔的妖龙,毕竟是集日月精华的神物,余靖的身体重新得到仙灵之气滋养,苍白见灰的脸色逐渐恢复过来,胸膛再度有了起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靖幽幽转醒,打开依然疲惫的眼帘,看到床前一脸担忧的摇光,竟是露出一抹笑容来:“你回来了……”
  看到他张开眼睛,摇光却觉心中一阵踏空之感。
  若是那望月宝珠当真能镇住锁妖塔,他便会留在天枢身边,不会再回来,是不是余靖的身体就会因为失去灵气辅助而逐渐失去生气,魂魄就会被鬼差钩出带回阎君身边,一命归阴?
  然而眼前的书生,未悉其中因由,完全不知道自己带走的东西对他有何害处,只是待在原地,等待有可能不再回来的他……
  ……宋帝王是余靖,余靖也就是宋帝王……
  是不是……在地府的时候,宋帝王也是如他这般,默默沈吟千年等他一次造访?……
  摇光忽然觉得喉咙干涩难耐,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书生那只因为曾经失去体温而过度僵冷的手:“我回来了。”
  余靖注意到外面天色昏暗,便问:“现在是什麽时辰?”
  “巳时刚过。”
  “这麽晚了?”余靖挣扎著爬起身,谁想一时头重脚轻,险些栽下床去,摇光连忙将他扶住,轻声责道:“你做什麽?还不老实在床上待著!”
  熬过昏眩指感,余靖道:“你忙了一宿,想必饿了。我……”
  摇光一时错愕当场,回过神来,心中更是悔恨不已,余靖以诚待己,自己却只顾一己之私将其置诸险地,如今余靖还一副心思惦念他是不是饿了。
  “你别动,歇著!我自己会张罗。”
  “哦……”余靖抱歉地笑一笑,也就听话地躺回床上,身上虚软无力,他从小体弱,也是习惯了,见摇光脸色黯然,便道,“许是昨夜感染了风寒,都怪我一时大意,只当自己隐居山野之後身体大胜从前,想不到还是力有不隶。”
  “你以前常这样吗?”
  “嗯。”余靖笑道,“今日这般已不算厉害,我曾试过在科场上莫名其妙突然昏倒,一病数月之久,等病好之後,莫说是乡试了,殿试都结束了……呵呵……”摇光心里明白,以余靖这般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之人,本当金榜题名,问鼎魁首,如今却是隐居竹林,埋没深山,这一副缺了三魂的身子,想必拖累甚多。
  少年脸上露出惋惜之意,余靖见状,反而安慰他道:“这没什麽,我本无意官场。再说,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也不过是令人皓首穷经,一生庸碌,终无所得的制法。若是如此,我还更愿意山野逍遥,至少来得自在!”
  既有鸿鹄之志,又何须跻身燕雀之列?
  余靖虽表面看来不过是个软弱可欺的书生,然而其心志远,更有一方孤高,摇光亦不由刮目相看,生出几分敬佩之意。
  可没想那书生转眼却叹了口气:“当然身子差也有坏处啊,比如说偶然携友上青楼赏美吟诗作赋,却偏又身子不得爽利,牡丹花香亦未闻得,便险些做了风流鬼,实在是平生一大憾事!”
  他这句话算是彻底踩在猫尾巴上了!其实这事说来也怪不得他,如今皮囊里待的是宋帝王的七魄,可不是说没了记忆吗?又岂知他惹祸的那日,压在面前这位破军煞星身上也说过这麽一句风流话?
  摇光当即一把将那风流恶鬼书生的转世给从床上揪了起来,咬牙切齿,拳头捏得那指关节咯吱咯吱响:“想做风流鬼是不是?我现在就成全你!!”
  余靖受了惊吓当即连连气喘,脸色更是惨白得像个鬼,摇光连忙撒手,怕方才这一折腾把这文弱书生薄得像片纸的小命给玩儿没,连忙扶住他,伸手探向後背给他顺气,一反凶神恶煞的表情:“怎麽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余靖垂下眼帘,留意到床头上那一颗略带黯然不及先前光亮的宝珠,不由奇怪问道,“这宝珠怎麽又带回来了?”
  说起这个摇光更是郁闷:“不合适。”
  余靖不清楚他所说的不合适所谓何解,但见他心灰意懒,失望之色极重,便就安慰道:“天下之大,即使不是这颗,总有一颗会合适!”
  “嗯。”摇光打起精神,指著床头的宝珠,“这珠子你留在身边吧。”
  “这怎麽行?”余靖摇头,“这珠子一看就是天地间的灵物,还是放归原处吧?”
  “我说行就行!!
  摇光不想再在打开门时看到他如同死尸一般横卧的身体,这竹林少一颗望月宝珠,也不过是少了一个不论是望还是朔都诡异著圆满的月亮,但余靖要是没了这颗宝物,说不定半天就得完蛋!
  两者相较轻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个书生,也没有注意到他第一次违背了贪狼星君的吩咐……
  余靖端详那宝珠半晌,还是犹豫:“此事不妥。所谓怀壁其罪啊!我一个书生,要带著这麽个宝贝,指不定一出门就给盗贼给谋财害命。”
  摇光啐道:“有我在,你还怕什麽盗贼?!”
  余靖眨眨眼,幽幽抬头看了看他,道:“既然珠子已经找到,你……你想必也快要走了吧?”
  摇光一时给噎住,看那书生大病一场般虚弱的身躯佝偻地坐在床上,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紫色,满室的空幽更因秋日而显得萧瑟,只要他转身离开,这荒山竹林中,是不是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与竹林里那些无形无影的鬼魂为伴?
  “我……”不知为何,对这个宋帝王的转世,他总是无法似以前那般甩手而去。几日相处,这个男人的细心、体贴,比起能在地府呼风唤雨的时候,反而因为没有了法力而更能实在地让人体感身受。
  余靖似乎马上觉察到自己一时失态,便连忙压下情绪,脸上挤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得让人心里一丝丝地抽著酸。
  “都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的那匹马我一直有细细照顾。之前那头吃不完的野猪我都做成了肉干,你多带上一些,这一路上都没有可供歇脚打尖的村镇,可不要饿著了。”这番细细打点,好像打一开始,便知道他不会久留,笑意中带著淡淡离愁,看得人心里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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