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赫尔曼森究竟做了什麽?!这玩意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被打死。
修一个翻身起来,在混乱地躲避中眼中闪过另一只狼人的身影。显然这两只野兽一前一後包围了他们,同时对他和布莱兹展开攻击──蝙蝠老早飞去一边躲起来了,没人管它。
“啊!”身後布莱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布……”修心里一惊。
“那只畜生抓坏了我的衣服!”布莱兹惨叫著,“这可是我在意大利定做的!那家店的人已经死光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件了!”
修顿时很想扭头给他一枪──如果不是不想浪费子弹的话。
“布莱兹!”他在躲避中已经和布莱兹很靠近,“你还在等什麽?烧了他们!”
“我在酝酿。”面对狼人迅猛的攻击,布莱兹躲避起来显然游刃有余。两团火焰从他背後燃起,拉长,像丝带一样优雅地落下,又慢慢打开,升起──他在悠闲地张开自己的翅膀。
“布莱兹!”修终於退到他身边,反手一把揪住他,“烧了他们!马上!”
布莱兹按下他的头躲过扫过来的利爪,一边受伤似的抱怨:“您别把我说得好像打火机一样廉价,说点就点说熄就熄的!您自己干嘛不直接吃了他们!”
“我才不吃那种东西!”修扯著布莱兹蹲下,一只狼人从他们头顶跳了过去,因为来不及转向和另一只撞到了一起,“你就不能废话少一点!”
“您就不能不那麽挑食!”
他的声音消失在舌尖,修的枪管塞进了他嘴里。修另一只手仍揪著他的领子,露出一贯的轻笑:“烧了他们,现在。”
那边两只狼人一前一後跳过来,利爪就要落下。布莱兹嘴里塞著枪管,可怜兮兮地望著修,抬手打了个响指。
两团巨大的火焰熊熊燃起,不到眨眼间就燃尽,一点灰烬也没留下。
“哈,”修终於把枪抽出来, “我倒希望你只是个打火机。”
“修!修!你没事吧?”刚刚跑得不见影的蝙蝠落回他肩上,急切地问。
“噢,这会你倒关心起来了。”布莱兹冷嘲热讽。
“我只是只蝙蝠!”蝙蝠趴在修肩上嚷嚷著为自己辩解,“我连个肉盾都做不了!修说过我只要不碍事就算尽职了!”
“我没事。”修打断他们的争吵,转身朝医生关上的那扇门走去,脸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好。
刚刚那两只朝他们攻击的狼人,嘴部以上被整齐地切掉了。
那只是两具没有大脑的行尸走肉。
修不知道赫尔曼森用什麽方法让他们保持活动,理论上他们应该早就死了。没有大脑他们应该什麽也感觉不到,可他们被枪打中时仍然会痛苦地嚎叫,也许那身体依旧记得疼痛的感觉。
修抽出烟点上,他有些作呕。
“噢,人类真是富有创造性的生物。”布莱兹在一旁评价。修不自觉摸向枪想让他闭嘴,只听他又自顾自说下去:“不过就刑罚这一条,他们比下面可差得远了。”
修扭头望著他,布莱兹露出没心没肺的笑:“至少我们就从不会把人脑袋先挖掉,那会是我们最後动的部分──如果他们感觉不到痛苦,那还有什麽乐趣?”
修冷笑了声,扭过头去继续走。
“那……”布莱兹在他身後试探著问,“您感觉好些了吗?”
修又回头看了看他。“谢谢,”他说,“作为一个杂种,我感觉好多了。”
“噢,”布莱兹皱皱眉跟上他,“其实您不用只看糟糕的一面,我就很无害。”
“哈,我感觉更好了。”
那医生仍缩在门里。房门紧锁著,看上去厚重又牢固。布莱兹感觉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後退了一步:“这上面有个神圣禁咒,我帮不上……”
布莱兹话没说完,修已经一手推开了门。他举起右手,手上有一根铁丝。“你何时有用过?”他嘲讽地问。
“……刚刚。”布莱兹委屈地小声回答。
修从办公桌後把那医生揪出来,对方一直在嚷嚷自己只是个最下等的研究员什麽机密都不知道。
他看上去不像在说谎,至少不像事先知道修他们要进来。
“麦特,”修念著他胸牌上的名字,“你们有给被感染的病人用的药,用来抑制他们的转变,那药是什麽?在哪里?”
那医生还在一个劲叫嚷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修的枪口直接对上了他的额头。
“啊,我知道!”麦特立刻回答,“你说的是所罗门之花。那是来自传说时代的魔法花朵,虽然是魔法造物,但是像真正的植物一样会生长开花结果──听说是圣战时无数天使洒下的血所凝结而成的,不过那麽古老的玩意谁知道呢?那是用来净化的圣物。一般的圣器像银枪什麽的只能把黑暗物质消灭,但所罗门之花却是可以把黑暗物质的性质转变──你看,这才是真正的治疗,不是消灭,而是转变。传说所罗门之花一共有三朵,有两朵已经在漫长的时间中被用掉了,一朵被用来净化了一位大魔王,一朵被用来救了一个被感染的村庄──当然这也只是传说,我希望它们不是真的,听起来太浪费了不是吗?
“最後一朵在我们这里。但你要知道,那毕竟只是魔法结晶体,在漫长的岁月中它每一次结果都是在消耗魔法,到现在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距离它上次结果已经有二十年之久,我们怀疑它已经不会再结果了。我们用最後那颗果实配合魔法仿制了一颗所罗门之花,再用这颗仿制品的果实制药,但到这阶段魔力已经很弱小,只能暂时性压制魔血而已,根本无法治愈,而且有效时间也很短暂。真正有效的是那株真正的所罗门之花。你有朋友感染了需要治疗吗?那得把那整株花用掉才行。那朵花就在顶楼的研究室里。”麦特吐完最後一个字,露出讨好的微笑。
“……哈,”修没想到才把枪抬起来他就像倒豆子一样哗啦哗啦什麽都说了,“谢谢。”他说,“既然你如此合作,我想你也不介意给我们带个路?”
麦特不甘愿更不敢反抗地看著他。
“哼,电梯。”站在电梯口时,布莱兹忍不住笑了声。
修知道他在笑什麽,这看上去实在太像一个陷阱了。“没有别的路?楼梯什麽的?”
他的枪用力顶了顶麦特的後脑,麦特立刻低头开始叫:“没有没有!那层楼只有这架电梯可以上去,你看开这架电梯还需要用钥匙,我不会骗你们!”
“您要进去吗?”布莱兹笑著问,“说实话到现在我们还没见著什麽呢。”
“他什麽意思?”完全不在状况的蝙蝠紧张地问。
叮──
电梯停下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您真勇敢。”
电梯门合上後,布莱兹说。
修看著上升的数字,没回答。麦特缩在电梯的一角,忽而叫了声:“妈妈。”
修立刻扭头看向他。
“他说什麽?”
“好像是‘妈妈’?”蝙蝠疑惑地回答。
布莱兹在一旁露出笑容:“开始了。”
随著他的声音,电梯里灯光一暗,电梯!!剧烈震动了几下,一下失去支撑一样往下垂直掉下去。
灯光忽明忽暗,麦特缩在电梯一角抱著头,嘴角啜著诡异的笑。修戒备地站著,蝙蝠惊恐地扒著他的衣领。
“噢,是下面。”布莱兹惊喜地说。
忽而,有水声。
电梯门的缝隙里,浓稠鲜红的液体渗进来。刚开始只是从地缝,随著电梯往下掉,液体渗进的位置也越来越高。
修往後退了一步。蝙蝠惊恐地问:“怎麽了?!”
“布莱兹!”修叫,“烧了外面的东西!”
“噢,我在准备呢。”布莱兹说著,身後火焰一条条显现。上次他的翅膀还没来得及完全张开就被修打断了,他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弥补。
“快一点!”
液体渗进来的位置越来越高,已经高过了连电梯门。不难想象外面现在是个什麽样子。
“噢,您怎麽总这麽心急?”布莱兹毫无紧张感地抱怨,“您一点都不会享受,一下就到高潮究竟有什麽乐趣可言?我才没有那麽快……”
电梯轰地停下,不等人站稳,电梯门已经打开。
腥红的潮水扑面而来。
bc……
深渊 14
第十四章
赫尔曼森大楼二楼。
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们紧张地盯著仪器。在他们面前,透明强化玻璃隔成房子内,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第三具无头狼人的庞大身躯轰然倒下,房间内唯一站著的人出现在镜头下──那是一个身形矫健的中年男子,此时他的皮肤已经呈现不正常的青灰色,双眼红得像要涌出血来。
那是约瑟夫•费森,贝拉•费森的父亲。战斗结束後,他开始调整呼吸,眼中的红色慢慢消褪。
“继续。”一个研究员说。
费森已经走到门边,忽然听见这个声音,他惊疑地看向摄像头,下一个瞬间他开始猛烈地砸门:“不!已经够了!”
“继续。”那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冷静地说。
後方响起狼人的嚎叫,费森眼中再次闪耀起红光:“不!”
研究员没有打开狼人的门槛,他们看见那炸弹都炸不开的强化玻璃在费森几下锤击之下,已经劈劈啪啪出现裂痕。
“真可惜,”大约半小时之後,负责人看著那被砸出裂缝的玻璃门说,“那是非常强大的力量,远远超过你平时的能力。”
“已经超过限度了,再下去转变将会无法停止。”费森面无表情地说,从外表看他是个冷酷少言的人。
“始终还是没有办法利用那力量……”负责人惋惜地说,开始翻看这一次的实验数据,和旁人商量下一次实验的强度和用药。
费森在旁边站了一会。“我需要所罗门之花。”他忽然说。
“什麽?”负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需要所罗门之花。”他重复了一次,“贝拉不能再等了。”
负责人显得不解地望著他:“我们不可能给你所罗门之花,你协助我们研究,我们给你药,那是一早就说好的。”
“那药只能拖拖时间,时间已经到了,我需要所罗门之花。”
“可是……”
负责人还想说,费森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几分锺之後,负责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看著准备走出去的费森。“你疯了,”他声音颤抖地说,“全世界……最後这一朵,这麽珍贵……怎麽可能让你拿去救一个小女孩……”
费森偏头瞟了他一眼:“对这个世界来说,她也许算不上什麽;可是对一个父亲来说,她就是全世界。”
他把手放在门上,门外传来狼人暴躁的吼声。
“呵,伟大的父亲……”负责人冷笑了声,“可是你要怎麽去那里……以你的力量,不可能拿得到。”
费森静静聆听了一下,估摸外面的形势。鲜红的血泪顺著铁一般冷硬的皮肤缓缓淌下来,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哈。”修笑了声。
“噢,”布莱兹说,“据我所知人类在突然充满希望或是突然绝望的情况下都会发出笑声,我可以问一下您现在是属於哪一种吗?”
“需要我帮你在脑袋上开个洞吗?不仅可以让你思维更通透,还可以通风。”
“不用了,谢谢。”
“究竟怎麽了?!你们……”蝙蝠惊恐地问。
“闭嘴。”修说。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简直看不出仍在赫尔曼森大楼之内,这里更像一个年代久远的地牢。黑暗中只有後方不远处电梯里黯淡的灯亮著,目所能及不过方圆一米之内。他们胸部以下,完全浸在一片浓稠的腥红液体里。
在这滩血海扑面而来时,修试图抓住麦特,可是在快握住他的手时,忽然看见他皮肤下有什麽触须似的东西顶起皮肤扭动了一下。修一愣,他便飞快地逃走了──快得有些惊人,毕竟在这麽浓稠的液体里,却像跑在空地上一样。在陌生黑暗的环境里,他们走得很慢。
“嗯,一个智力问题。”布莱兹忽然轻快地说,“这里是丛林,那麽丛林的主宰是谁?”
修看向布莱兹,布莱兹在昏暗的光线中给了他一个微笑。
忽然前方不远处,两盏昏黄的灯亮起。
“啊!”蝙蝠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不等修叫它闭嘴,它的声音便嘎然而止,像是被吓昏过去了一样,只不过在昏过去之前它还没忘钻进修的领子里。
“水面下有东西过来!”修说。
“哪里?”布莱兹毫无紧张感地问,他什麽也没听到,当然更不可能看到,浓稠的液体掩盖了一切痕迹。
“你不会感觉吗?!”修一边吼一边朝水下开枪,子弹射入液体就像陷入了沼泽,被缓缓吞了下去。
“那看上去不管用……”布莱兹在一旁评价,忽然惊叫了声,开始跺脚,“噢!它咬我!”
修也感觉到,有什麽巴掌大的东西正试图爬上自己的腿,有一大群。
“烧了它们!”修一边试图躲避一边说,这里太难移动了。腿上传来尖锐的痛感。
“噢,不,我可不想不小心伤了您。”布莱兹继续跺脚。
“用你的火在我们周围布一个防护圈。”
“可是我不知道您在哪里。”
修愣了愣。“你看不见我?我离你不到一米。”
“你确定?”布莱兹反问。
前方又亮起两盏灯,接著又是两盏。
修看了看那边,以他现在压抑的力量还能勉强阻止那一群疯狂的小东西靠近自己,但腿上被咬的地方越来越多。
“丛林。”他说,“丛林的主宰,是丛林。”
布莱兹露出一个赞赏的危险。“在我们那边,一棵树就巨大得像一个森林,我不知道这位迷路的女士怎麽会跑到这里来,据我所知它们从来不离开地狱……”
“说重点。”修打断他。
“噢,这位女士的名字叫噩梦。”
修眼前仿佛能浮现出噩梦一般黑漆漆的丛林,误闯者被藤蔓紧紧缠绕,梦呓著在睡梦中被慢慢吸食殆尽。
“我们在做梦?”
“不,不完全是,”布莱兹说,“她只能完全控制低等魔兽而已。对她控制不了的,她会影响我们的精神,同时让她可爱的俘虏们来杀死我们。”
修又看看周围,至少他能确定自己正遭受攻击这一点是真实的。“连你也被影响?”他怀疑地看布莱兹。
布莱兹耐心地说:“在下面,即使是我们也不会随随便便跑去噩梦森林。不管你力量多麽强大,它也能让你被最低等的垃圾们啃干净。”
修又看了眼前方,第四对灯燃起了。现在那些小东西已经爬上他的腰。
“你知道,”他看著那几对灯说,“蜘蛛有多少只眼睛吗?”
“噢,”布莱兹看了看,饶有兴趣地说,“这个巨大的体型也是精神影响的结果吗?”
蝙蝠从修的领口爬出来,从翅膀缝里瞟了眼,又立刻尖叫著似乎要再次昏过去。
“你在干什麽?!”蝙蝠惊恐地大叫,“天哪!你怎麽不跑!”
“我动不了,”修把爬上自己腰的蜘蛛拍下去,“这水太稠了。”
“什麽水?哪里有?我一开始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麽!”蝙蝠尖叫,话音未落,忽然发现两个人都望著自己,一下瑟缩起来,“怎、怎麽了?”
“你看不见这水?”修问。
“什麽?”蝙蝠可怜地小声反问,“你、你踩在蜘蛛丝上了……我不知道你为什麽还要走,你还叫我闭嘴!”它委屈得快哭了。
“噢,它居然不受影响?”布莱兹惊奇地说,“到底是人类史上最强大的圣……”
“是因为脑容量太小。”修打断他。转向蝙蝠:“周围是什麽样子?”
“走廊,很黑,蜘蛛。”蝙蝠缩在自己翅膀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