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也没用,得罪阎王宫的人有活头么?”
“说得也是。”
我支着下巴,扣着桌面。
“哎?你说,既然火圣君在了,那后面马车里的人会是谁?”
“恩,还有那可疑的咳嗽声。”
“那火圣君对马车内的人也恭敬得很呀。”
“他在阎王宫什么地位?”
“啧,除了阎宫主没人在他头上。”
话末,楼下一片沉寂,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有人道:“我刚才看到那小公子及其家人在这家客栈投宿。”
“哗”的一下,大堂的人作鸟飞兽散状,一瞬溜得没影,连掌柜小二都卷了铺盖走人,免得殃及池鱼。
我走到隔壁房间,敲门。“父皇,我想睡你这间,你到我那间吧。”
父皇了然笑笑,大方地与我交换。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我总觉得父皇的笑特奸诈。
夜深人静,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想睡。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看来,得找单风炎了。
蓦地,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体被隔空点穴,动弹不得。
陌生的气息并不是那美人的!?
来者走到我床沿,听脚步声就知这人受到良好教育,走路姿势定无比高贵优雅。他柔声道:“燕皇陛下,有老友想见您,可否到阎王宫走一趟?”
昏过去前最后的意识是:父皇,我跟你没完!
第六章 阎王宫主
意识已经清醒,眼皮却很沉重,不想睁开。
那道柔和的声音是马车里的“主人”,恐怕就是阎王宫的现任宫主阎千重。没想到他竟亲自出马,也对得起父皇的身份。就是捉错了人。
耳边传来嗤笑,轻柔低沉的声音说:“醒了就起来。你这个笨蛋,你父皇先溜走了,你却在那当替死鬼,害宫主白费力气。”
这里是阎王宫的地盘,能溜哪去?只没想到父皇那么狡猾,竟丢下我脚底抹油呢。自己还愚蠢地自动上门跟他交换房间,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原想躲到父皇房间,在听到自己房间有动静后再跑人的,结果……
我睁开眼,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脸。“既然抓错人了,为什么不把我放走?”
“嘻,当然是本君求宫主留下你的呀,相~公~”拉长娇嗲的“相公”二字透着不言而喻的危险意味。
我警惕地望着他:“你想干嘛?”
他轻笑:“上你。”
猛然掀开棉被,暖暖的手指按在了衣扣上,解开。“被我这么个大美人上,你一点也不吃亏吧?恩?”
蹙眉,道:“上次可是你惹我的。”
他冷哼:“我没叫你上我。”
我语塞,你自己含住我家伙,弄得我欲仙欲死,能怪我会错意吗?再说……“以你的样子不该是被上的那一位吗?”
他微笑,不寒而栗,一只手握住我□。“我的家伙可比你大多了,‘小’朋友!”
撇撇嘴,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他地盘上犯不着惹火他。于是,我退一步:“这样吧,我用口给你做,咱们两清行不?好歹我也是燕国的太子爷,配得起你的身份。”
“当然,单太师的御用男宠,真是在下的荣幸。”他拨弄着我的□,有抬头的迹象。轻蔑地笑:“啧,脸红了哟,真可爱。你们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啊?”
我这是被气红的!多说无益。冷冷地问:“答不答应?”
“罢了,你是单风炎的人,我可惹不起。”他停止手上的动作,“上次,当被疯狗咬了。”
此时,我被他惹得“一柱擎天”,这妖孽却在这时候停了手,比折磨我还狠。有气无力地扯过棉被遮羞,等体内欲火降温。
美人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我。
他不说话,我也不开口。气氛诡异。
我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难堪,微微别过脸。忽而听他道:“你认识前宫主吗?”
“阎千漓么?父皇很宠他。”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我扭头看他,他低垂着眼帘,洁白无暇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冷得无一丝波澜。这是他正经时候的样子吧。少了分烟尘味,多了分嫡仙的味道。
“火漓焰怎样呢?”
“失宠呢。”
父皇并没对外界宣布火漓焰就是阎千漓的伪装,知情人都封了口。所以世人以为火漓阎失了宠被父皇打入冷宫。
他抬眸,明净的目光悠远,似乎陷入遥远的回忆里,真挚的温柔。他喃喃道:“我身为圣君的代号是火焰,名字叫火漓焰。”
心口一跳,面上平静。
“是他给我取的,我是他三弟子,现在的宫主是我四师弟。我很小的时候就作为他的棋子送到离国,当什么‘天人’。其实不过是那皇帝为稳民心而搞的小把戏,我只要做出一付圣洁的模样就行了。”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实在无法跟“圣洁”连接在一起。
“七年前,师父要我回宫,而他则代替我去燕国。我知道他想行刺燕皇,也对他的身手很放心,可燕皇身边毕竟危机四伏,所以就派人隐在暗处,好在他成功时能全身而退。可我没想到,他迟迟不下手,而我派去的人不是离奇失踪,就是被遣散回来。
我曾跟宫主商量过这件事,他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我知道他不想他爹回来,任他自生自灭。我火了,赌气地跑去京城找师父,却被他抓了回来,也就在师父动手的那几天。看到燕羽军出动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师父动手了,我想去救,可宫主不让,我无能为力。”
“那几天你们就在京城里?”
“恩,单风炎兴师动众,但只要不是他亲自出马,就抓不到我们。”
“你们也亲眼看到焰火宫烧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他噤声,久久不语。“放任他死去的人是宫主不是我。”
“为什么?”
“他多余。”
“……”
“宫主不让活的人只能消失。”
“你说你就是火漓焰?天下第一美人,父皇一定很喜欢。”我转移话题。
“昨天跟你在一起的男子就是燕皇吧?易了容,但看上去仍气宇轩昂。”
“恩,他就一张皮能看。”
“那好,总比有的人连皮都不能看。”
“恩?谁?”
“宫主夫人。”
“啊?”
“也不知宫主看上她哪一点,不但把她放在宫内,还娶她为妻。”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火漓焰这话里头……好酸。
他咬牙,复又吐口气,起身,“不说了,说到那女人我就想杀人。太子殿下,歇息吧。”
与火漓焰化干戈为玉帛,总归是件好事。脱下伪装的外皮,他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脸还是那张脸,却不再让我色欲熏心。重情重意,直言不讳,或许,我需要这样的“朋友”吧。
火漓焰走后,我开始打量这间房。环视一圈,相对我的太子宫而言,房间很小,比单风炎的衣橱大一点。房间的摆设实在让我无语,不大的房间散布着许多孩子的玩具,很多我都没见过,说不上名字来,但我确定这是一间小孩子的卧室,所以充满……稚气。
房间里唯一的小窗正敞着,窗上挂了个紫色风铃,风一吹,摇摇曳曳,清脆作响。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一方莲花池塘,池上一座木桥,对岸的建筑可以用宫殿来形容,庄严的气息与幼稚的房间对比鲜明。天色近黄昏,朝霞下的宫殿飘渺遥远,不真实的存在。
关上那扇窗,杜绝了如真似幻的景象。再一瞧这房间,恩,小是小,但亲切,也可爱。
门外站着的绝色少女轻声道:“太子殿下,这是我们宫主的安排,可满意?”
是白霜。
竟然是阎宫主的安排,我还以为是火漓焰整我的结果。“很好。”总不能拂了他的意,客套谁不会。
白霜浅浅一笑:“宫主一定很高兴。”她端着饭菜上前,“宫主交代,由我负责太子殿下的寝食。”
将饭菜安置在房内唯一一张小桌内。我狐疑地看着桌旁的婴儿摇篮。
白霜解释:“这是宫主幼时的房间,除了你刚才躺过的那张床是新搬来的,一切未动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除了那床是崭新的,一切都那么陈旧。
不过,“阎王宫就这一间房了吗?”虽然很不礼貌,但这里的气息我不喜欢。
“很多,但宫内多是女子,怕太子殿下不方便,所以才单独腾了这间出来。”
我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我现在待的地方是阎王宫,江湖最神秘的地方,父皇一直意欲窥探的地方,天下互相争夺的地方。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人住的地方。除了世外桃源般的恬静气息,与外界并无不同。
甚至,那窗外的莲花池,象极我幼年掉下去差点溺毙的水塘。
我记得,当时是个小孩子救了我,分不清男女,看穿着是男孩。面容已模糊了,只记得,他伸出手,安慰我,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了月牙弯儿。然后,他抱起我,又把我扔进池里。
那孩子推了我很多次,我都侥幸活过来了,正确点说,是被他“救”起又扔下去,他乐此不疲,我哭到最后麻木,自己爬上来……
唉,很不好的回忆。
****
阎王宫最高的掌权者是一位宫主和两位圣君。圣君是实际的掌权者,而宫主是支配他们。原因是宫主之位是世袭制,为防止他们专权做出有害阎王宫的事才这样。圣君是由圣灵选出来的人,在阎王宫中,圣灵是最高贵的存在。
所谓圣灵,在我看来,不过是一只狐狸和一只老虎罢了,当然,它们有个威武的名称:圣狐,圣虎。
火漓焰抱着他宝贝爱狐介绍道:“不要小看它,它的父亲可是千年妖狐,它才一百岁。”
我奇道:“这世上真有妖怪?”
火漓焰道:“千重森林无所不有,我们能驯服的只有这两只生灵,多亏它们的庇佑,我们才能在这里活下来,不但青春永驻,寿命也比常人长。”
他的宝贝爱狐也就是阎王宫最高贵的存在之一——圣狐,九魅,也是那天与他□的狐狸。一想到他们的关系,我就冷汗淋漓。
火漓焰笑道:“动物发起情来挡不住嘛,我不想让九魅碰母狐狸,所以只好自己代劳啦,反正它也很喜欢我。”
我瀑布汗,居然为了这种理由与一只狐狸□,这家伙对它的宠爱到了变态的境界。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我抑住面上快要抽筋的表情,道:“我看它当初选你,就看中你象只母狐狸。”
他倒也不恼,笑眯眯地:“我当初只是向它勾了勾手指,九魅就蹭过来了,那样子不知有多可爱,当时在场人都很震惊,桀骜不驯的圣狐会对一个小孩言听计从。”语气是不住得意,蓦地,又黯然下来:“也因为这样,师父才将我送出去,怕我威胁到他儿子的地位。”
“阎王宫总坛就和皇帝的后宫差不多,住的人只有女性、男宠及宫主的家人。这代圣君皆是男性,所以从小就被送出去,能掌握的只有在外边的势力。”
“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
“咳,因为阎王宫的男人越来越多了,所以宫主就特别划了这块男性专住的地区出来。”
这也是我今晨出门看到他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原因。
“不过,除了每年一度的盛会和特别情况,宫里极少有男的出现。”
他骑在九魅身上,和它嬉戏的样子象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开朗明媚的笑容无忧无虑。
住这里有两三天了,白霜在我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剩下的时间都是火漓焰陪我度过。两人的相处很融洽,倒真的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除了偶尔他会突然发骚地来勾引我,成功挑起我欲火又笑嘻嘻地跑开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阎千重,阎王宫宫主。不知何时起,这个名字一直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想记不住都难,却无缘见识他的庐山真面目。这几天,他就把我晾在这,未表态。反倒我无聊地好奇起来,因为火漓焰说,我房间那扇窗的对面的宫殿就是他的住处,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他陪夫人出来散步。
今天运气很好,终于看到了阎宫主和他的夫人沿着莲花池边漫步,阎宫主挽着夫人的手,时不时看她,虽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听不见他所说,但可以想象,一个高雅俊秀的青年搀着体弱娇贵的夫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地问候,无微不至地关切,是一件多么温馨感人的画面。至少,父皇要这么对母后,我会感动得要命。
可有人不爽了,言语象刀片子似的刮过去:“才过弱冠之年呢,就跟个老头子似的,有事抱着夫人办事,没事搂着夫人散步。”
我装模作样地嗅了两下:“奇怪,这糖醋鱼是醋放多了吗?我怎么闻得那么酸哪?”
有人继续酸道:“那女人又不真是弱不禁风,强悍起来比任何男人都可怕,用得着对花瓶似的呵护嘛?有精力对她好,还不如对路边花花草草珍惜点!”
呼,实在受不了这酸气,我忍不住了:“拜托,火大美人,你别一脸妒夫相的指指点点好不?酸得我牙都软了。”
火大美人脾气如他的名字一样火暴,只见他折断手中可怜的筷子,咬牙切齿道:“我跟那女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别管。”
我耸肩,无视他,继续享用晚餐。
我夹起一块疑似醋放多了的糖醋鱼,刚刚伸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嘴里那块就被一条火热的小舌勾走了!我瞪着笑成奸狐狸的火漓焰,他不怀好意地刷过我的牙齿,勾着我的舌头,舔着我的舌根,咬着我的嘴唇,弄得我欲罢不能,一把抱他在怀,反客为主,与他缠绵嬉戏。
当我与美人纠缠得意乱神迷时,倏地感到背后四道目光,两道探究,两道愤怒。
紧接着,美人一个翻身,抱我在地上打了个滚。与此同时,一人破窗而入,气势凶猛,雷霆万钧,被单风炎捉奸在床也不过如此。
如果是单风炎,我会被他打得惨不忍睹。可是别人,我平安无事。
但闻捉奸者指着火大美人的鼻子,怒斥:“姓火的,你要再敢碰他,老娘阉了你!”
粗嘎沙哑的声音不但不减其气势,反倒增添不少阴狠可怖。
我抬头,是宫主夫人。回头看看被拆了半边的墙壁,这样的女人绝对不孱弱。
火漓焰庸懒地起身,细长的媚眼半睁半掩,无限风流媚态,长而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又平添了一丝楚楚可怜之态,嫣红的薄唇抿成一直线,倔强又柔弱。葱白小指习惯性地勾着卷曲的鬓发,妖娆优雅。
唉,这妖孽,又来了。
任他表现得如何妖娆动人,宫主主人只有气苦地指着他,浑身发抖。我看她纱帽下的脸定气得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火漓焰轻启朱唇,冰晶般的脆嗓低低倾泻而出,似流水潺潺,明澈妩媚:“宫主夫人,本君与凡儿干你情我愿的事,可有触犯宫规之处?”
“谁允你叫他凡儿的?你这妖孽,赶快从凡儿身边滚开,要不然本……老娘要你好看!”
火漓焰唇角微斜,隐隐的嘲讽:“宫主夫、人,难道你希望凡、儿见识你不为人知的一面么?”
恩,话中有话。
“你!”
“夫人,莫闹了。”温和的嗓音打断两人的战争。
循声望去。唉,这阎千重真没诚意,劝架也不亲自上来,只是用内力将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相公的话,阎夫人气得甩袖离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害我抖落一地疙瘩。
“我跟她很熟吗?”我问,听她刚才的话,还有那温情的眼神,直叫我……肉麻。
“不熟。”火漓焰答得很干脆。一双媚眼恨恨地盯着阎夫妇离去的背影。
我也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真的很奇怪,两人明明都没见过,偏偏又觉得在哪见过,尤其那宫主夫人……熟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