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不希望许熙文有什么改变。只要自己在一天,许熙文这样都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的他虽然表面上没有异样,却总是有点不妥!文信确定一定是有什么事的。但是他和许熙文一向不谈心事,这次也无从说起!
“过来吧,你明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你真想给我贴砖啊!”文信无奈地把头转回杂志上。
许熙文每次听文信这种语气都听到讽刺的意味,想发作还是忍了忍,“这种事你非要上班时间做吗!”慢吞吞地坐到他身边。
“许熙文,你别三分顔色就上大红了!”文信断然不是个软性子。
许熙文盯着文信的侧脸,然后象叹气般喘了口大气,飞快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双手抱住文信,抱得真有点紧,嘴唇在他耳边轻喃:“Vincent,Vincent,那你要在上还是下?”虽然是在问,手上的动作却很主动,已经隔着外裤在摸对方的档部。许熙文只知道文信记恨第一次时自己把他压倒,所以往后每次都惯例地问,文信如果要上,自然会反抗。
这一次文信却没哼声,只是闭上双眼,唇上挂了一点冷笑,微仰起头,双腿张开了些。许熙文只知道这是默许他上了,却不知道文信笑是因为心里啐他太没情趣,每次都问!
两个人之间,只要性就可以了。只要性就可以解决他们之间的冲突。
镜像之爱
“阿顾,给我修饰下这段曲吧。”许清平一落座就把随身带来的谱放到顾应鸣面前。
顾应鸣先把菜单推到对方面前,然后再翻了翻放到面前的本子,“很急吗?”
“明天可以给我吗?”顾应鸣笑了,“还好不是作曲。”
“是戏剧系的同学的舞台剧的音乐。”
“你又去外援人家了?”
“嘻!高中同学来的啦,以前就两个说要一个编剧一个写音乐,现在才发现做起来还真不容易!”
“好有志气!”
顾应鸣笑意满脸的样子看得许清平又是一阵心跳加剧,看着对方英俊的脸,动情地说:“阿顾!……还好有你!遇见你真好!”
“说什么呢,你只是缺些时间锻炼,何况说到创作能力我自问就没有。”
许清平只是笑着摇头。
最初总是教授教授地叫着眼前的男人,虽然喜欢着他,却说不出口。九月一开学,就去学钢琴,为的是能接近一些这个耀眼的男人。当时顾应鸣上了三堂课后终于发现有个叫许清平的学生,为了确认,还破天荒地点了一次名。课后特意找了许清平出来,问她对他的课有什么看法,许清平又高兴又惭愧。老实说,她并不是很用心上课,因为看着这个男人总是容易走神!
两人的来往更多了,圣诞前夜,顾应鸣把她约出来,送给她一本手写的谱本。原来是两人相处时许清平信口哼的曲子。顾应鸣听了问她是什么曲,她说只是自己的即兴之作,当时顾应鸣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如今却把它们记成谱写下来!
顾应鸣在餐厅的钢琴上即席弹出这首曲,只惊得许清平心乱如麻!
“送给你的圣诞礼物!”顾应鸣依旧浅笑着说。
太迷人了!她爱上了顾应鸣!
“教授!谢谢!……我想,……可不可以不叫教授呢?”
“早就让你别这么叫了啊。”顾应鸣展眉而笑。
就是从那里开始,许清平叫他阿顾。只是许清平不知道,每次她这样叫他时,他都有种被某个人呼唤的熟悉感。虽然旧情不可追,那声呼唤却仍缠绵地留在身边。
这个新学年顾应鸣有个新任务,一对一指导陶夔的钢琴。陶夔其人糼有才名再加上家境富裕,入学没多久就成为校内的风云人物。他要转到顾应鸣带教,据说是本人要求。本来只想回国避世的顾应鸣也因校方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原来不教专业课的原则,要为这个学生的远大前程添砖加瓦,可见此生的来头实在大。
不过顾应鸣对这些八卦却全不知晓。初见这个学生的名字,甚至连读都不会读!从初三就离开国内远赴海外的少年,十几年下来,对英文的使用几乎取代了母语。除了写给许熙文的信还用中文外,他就没用过中文了。所以对这个学生的工作第一件事是查字典,搞清楚对方的名字的读写,在这个角度来看,了解倒不可谓不深。夔者,恭敬谨慎也。从名字来看,似乎应该是个严谨刻板的学生。然而事实却是完全相反。陶夔是个聪明风流有余,几近张狂的男生。连外形也是与呆板中正背道而驰的俊美高挑。
总之这个能指定导师的学生陶夔是个天之骄子。
所谓钢琴专业课,就是技巧和曲目艺术的完美结合的训练。一个学期就有两百多课时,平均每天至少有一课,所以顾应鸣可以说是跟陶夔天天见面。但是即使这样顾应鸣依然跟对方保持着公事化的师生关系,严格而克制、严谨而冰冷。这个学期已过了一半,顾应鸣在陶夔面前依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点到即止的海归教授。其实顾应鸣对其他人都是那么带着高傲的礼貌,这跟他面对许清平时的温雅完全不同,造成这个差异当然是因为机缘的关系。
顾应鸣虽然对学生没什么关爱,但对工作还是做足的。让陶夔来说就是顾教授带课时会一直在你身边,除了讲重点和示演,就是面无表情地听一整堂课你的训练,随时会有被他发现不对的地方而被打断要求重来。如果是其它象他这样级别的教授,一般就演示一次就让你自己练,有问题得自己去教研室或休息室请教。
所以对陶夔来说,上顾应鸣的课是真刀真枪的练习,没得偷懒。陶夔自己都很佩服对方,这么做不累么?不知道对方看着那些曲谱是什么感想?对他而言早就烂熟的曲谱这样整节课地重复来重复去地听,不烦么?
当音乐家还是当歌星,陶夔还没确定自己的路,所以他还是决定先继续学琴。这里面有一半的兴趣是因顾应鸣而起。顾应鸣名声在外,学校把他留下来,承诺了优裕的条件,可是对方只是要求很少,平日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在校园里穿行,在学生尤其是女生中是另外一个更神秘的话题。陶夔挑导师时就是想领教一下国内的教学和海归,不,应该说是外国的有什么不同。
事实上真的很不同。拜顾应鸣所赐,陶夔的专业英语也上了一个特大台阶!顾应鸣一说到专业就用英文,一开始弄得陶夔紧张得不得了,总是响应不来,要不干脆目瞪口呆。不过顾应鸣很快就发现陶夔出错是因为听不懂,之后就尽量讲中文,但是用英文想了再译成中文,顾应鸣就慢了很多,甚至有中文说不出的尴尬,因为有些曲目他根本不去看中文的翻译或者国内的课程上没有列的。两人如此磨合了两周才互相适应。
还有一点陶夔要选顾应鸣,是因为顾应鸣虽然高傲却同时是个风度翩翩的教授。他身上有迷人的气质。
这日,顾应鸣和陶夔依然如往日一样一个坐在远一点看着谱,一个练习。今天练的是一段新曲目。顾应鸣已经演示过,陶夔看着谱一路弹开来。
“Stop!(停)”顾应鸣低声喊了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One more time the before(再重来一次刚才那段)!”
陶夔用眼角瞄一眼一如平日面无表情看着手里的曲谱的男人,实在佩服他明明看的不是弹的曲谱,却能听出这么细微的差错来!
对方神色很平和,眼光从曲谱上抬起看向虚空中,缓缓地重复:“再重弹一遍刚才那段。”
陶夔转回眼光,唇角翘起一个诡异的笑意。
他重新弹起来,到了刚才同一个地方,那个小小的装饰音时,指尖的力量轻一点,慢一点。
果然顾应鸣站起身来走到自己身边,侧对看着键盘说:“再来一次。”
陶夔又重施故技。
顾应鸣看了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叫停了之后,轻皱眉睫。他不明白,这个指法没有错,节拍也卡得很准,对于象陶夔这样的专业级别来说,不应该有这样的差错出现的!
顾应鸣示意陶夔让开位子,自己再演示了一遍,对陶夔说,你最后的小指要再用点力,快一点。
陶夔站在旁边看着顾应鸣的每一个动作,唇边的笑意变得更风流了。他突然伸双手覆在顾应鸣的放在琴键的双手上,形成了一个怀抱着对方的姿势!“原来是这样啊,老师!……你的手指长一点嘛!……真漂亮!”陶夔是从来没有当面叫过顾应鸣教授的唯一一个学生!原来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把怀内的人当成高高在上的教授来膜拜过。
顾应鸣被对方抱住的一刹颤抖了一下!然后是愤怒:“你在干什么!”在开放博爱的国外这么多年,还从末有人对自己做过这样大胆的事!他摔开对方,霍地站起来,“你这是性骚扰!陶夔!”
“是吗,果然你会这么认为!”陶夔走回钢琴的边上,伸手搭在琴键上,一眨眼间就把刚才重复的几个音符连弹了几遍,“我看着老师你一直那么寂寞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让我安慰安慰你吧!”
顾应鸣看着对方的指尖,听着准确有力的音律,才发现自己上了当!被骗过来,被试探!然而自己的表现真有这么明显吗,自己的寂寞真连一个普通学生都看得出来了?他突然感到很害怕!掉过头,一步不停地冲出了门!
这是顾应鸣从教以来第一次提前离席。陶夔目视着对方的背影,却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反而是挫败感良多:顾应鸣竟然一声不哼地逃跑掉!以自己的条件,就算一夜情也值得考虑吧!另一方面就不禁会想没想到顾应鸣的内心纯洁如斯!一点不象被西方思想价值薰陶的人!该死的,那么为什么你却一副连母语都抛弃了的样子!如果早知道,我就会用谨慎的方式接近你!
陶夔勉强地拂开内心的不安,重新坐下来,把预订的课程做完。从来没有这一次那么寂寥!原来自己早习惯了那个人安坐在身旁!懂事以来,一直顺遂,光辉灿烂的青年,第一次独自品尝后悔的滋味。
顾应鸣跑出了教学楼,被外面的阳光一晒,紊乱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他停下来,耳边隐隐听到琴声,却不想回去,但是也不知该去哪里!
顾应鸣在校道内游荡了一阵,最后决定回乡。虽然那个人已经忘记了自己,自己却忘不了对方,还是想见一见他,哪怕只是在旁边悄悄看一眼!或者只看一眼就能解相思的愁苦也未知。
凌乱
顾应鸣上了回乡的车,又回到一年前跟许熙文决裂的地方。
顾应鸣在酒吧旁不远的旅馆开了个房间。到晚上就到酒吧里听许熙文弹吉它。
自相遇后,这又过了一年!顾应鸣看着台上的人出神。尽管灯光并不十分明亮,但是看着台上的许熙文却足够。他还是象中学时把头发修剪得很短,但是坐在高脚凳上的身躯却比从前宽厚了很多。记得上次两人面对面时,他比自己要高半头!从前他明明没有比自己高那么多!上次他还一副学生的规矩样子,这次却穿了贴身的T恤,举止不羁!不过,这样也很性感!他弹的是目前的流行曲,技巧依然不算精巧,也没有多少激情体现,似乎比上次更肤浅,态度更敷衍。倒是有人点歌的时候还认真些!
只有这些了!自己对熙文的了解,只有这些了吗!不够啊!熙文!怎么就只有我在想着你!只有这些不够啊!
顾应鸣掏出一张大钞,招呼侍者去点歌,《阿郎恋曲》。他看着许熙文接过钞票,抬头向黑压压的台下扫了一眼,他真希望许熙文能看到他!能对他笑一笑!然而,没有!
许熙文迟疑着,别人点歌都是送张纸过来,却是不会夹着钞票的,而况是百元大钞。只有一年前阿顾这样做过。听到点的曲目后,一度心里想阿顾,是你么?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阿顾不可能再回来了,自己那样拒绝了他,伤透了他!
许熙文调整了下姿势。认认真真地弹唱起这首这一年来刻意被在表演时抛开,却在私底下反复练习的歌曲。阿顾,没见到你以前,这是我的心情,见过你以后,我却不敢再奢望了!
十一点到了,许熙文背上吉它走下台,经过顾应鸣的桌旁,走进了员工休息准备间。
顾应鸣真的很想伸手拉住对方,但是一想到对方说过从前只是犯傻,就觉得两个人连再见亦是朋友的可能都没有,那么拉住他,可以说什么呢!自取其辱!
许熙文上了二楼,本来想找文信说说话,却从楼梯上迎面下来一个前卫美女。对方傲慢地瞥一眼许熙文,就和他擦肩而过。许熙文侧身让过对方,看着对方露出一截的白皙腰肢,向上慢走了两级楼梯,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下了楼。敢独自穿成这样在夜店里进出,还跑到文信的房间去,这个女孩一定不是普通级别。文信只怕也没什么精力跟自己玩了吧。
许熙文想早点回家好了,然而还没出店门二十米,文信的电话就来了。
“阿文,你怎么就走了,回来!”
“……哦……好吧。”
许熙文在浴室冲了澡,只穿着内裤就坐在文信的床上,抽起烟来。
“今晚你不是收到小费吗,应该好好庆贺啊!”
“你收风真快啊!只不过一百块,不够你一包烟的钱,有什么好庆祝的!”
“噢,你真冷淡啊,我还替你那么高兴!”文信搂了搂许熙文,然后就搭在对方身上。
许熙文吹完一支烟,反身抱了文信一起仰倒在床上,“你不累啊?”
“嘻嘻嘻!我小妹来的啊。”文信侧起身轻抚着枕边人。
“那是我累了!”许熙文转过身背对文信。
“怎么?你不高兴了?”
“是真累呢。今晚我在这睡算了。”许熙文爬起来,打了个电话回家,然后再回到床上,仰躺下,“不想动了!”
文信看了眼许熙文昏昏欲睡的样子,有点不满,“你白天干什么去了!”按说白天打野食可不容易找对象!
“你就安静点吧。”许熙文转过躺来,抬手把文信拉下来抱住,“先睡一下就好!”果然说话间就迷迷糊糊了。
文信被对方抱了一阵,却还是觉得睡不着,十二点不到,对夜猫子的人来说,哪里睡得着,何况他刚刚才跟妹妹争吵家族的事务来,本来一心想在许熙文身上找些安慰,谁知道他睡得那么快!最后只好自己爬起来看帐本。
顾应鸣第二天一大早赶回学校。继续上他的课。情绪似乎又回复平静,又似乎能让自己更坚定
缠绕
“老师,昨天的事,是我太失礼了。”陶夔一大早就在练习室内守候,他还真怕顾应鸣不肯来了。没想到,对方还是准点出现。以这一点来看,再次确认顾应鸣真是个很认真、负责任的男人,陶夔有些明白这个男人成功的理由了。要得到对方,自己首先应该也要有认真负责的心吧。
顾应鸣几乎是一下车就奔教研室,一大早的奔波让他的身体有点疲累,所以对感情就没有很大的敏感了。他抬眼看看对方,不置一词,只是坐到琴前,翻到要讲的课义,行云流水地弹了起来。弹完后就说了些重点,又弹一遍,就让开位子,意思就是接下来是陶夔自己的练习。
陶夔的心思还在等待对方的回应上,然而顾应鸣这样不当一回事,让他又羞又怒,却发不得火!陶夔发现自己终究舍不得和眼前的男人决裂,只好无奈地坐下来上课!重新开始,重新开始,这样告诫着自己,却一面连连弹错。
顾应鸣手里卷着曲谱,眼望向陶夔,眼中多了分冷漠,只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陶夔心里大窘,连忙调开眼光重来,就连顺利地弹对曲子都有困难,更惶论讲感情技巧了!陶夔在追逐和躲避顾应鸣的眼光中,反复折腾那首曲目,他很想顾应鸣象平日那样过来再指点一下,可是对方偏偏只是不作声地看着自己,那眼光中除了“错了,重来”就没有别的了!不对,这种态度本身就是无言的拒绝了吧!这样比他说出口“陶夔!你该死!”还让自己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