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
白合欢睡的很踏实,整个梦里都是奶奶抱着她边摇边哼着小曲哄她入睡,有多久没这么舒心了?好像从暴发户爸妈死了之后就没再有过这种感觉了,那时候奶奶也不抱她了,事事都要求她自己做,做对做错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她自己完成的。
她六岁就学会骑小自行车,然后独自去上学,她从不抱怨也不羡慕别的小朋友有父母接送,只觉得自己做自己的事是理所当然。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感觉累了?她二世为人不是应该庆幸,应该高兴么?
白合欢努力睁开眼,只感觉眼前一片白茫茫模糊不清,让人感觉总是看不清这个世界,内心一片惶恐,哎……他就知道……无奈的抬起无力的手将两只眼角的眼屎抠了抠,啊……眼前终于恢复一片明亮……
入眼的是深蓝色织锦棉被,被褥上零零散散的点缀着几朵粉色桃花在晨光的煦照下艳丽非常,雕花的木床挂着同色纱帐轻慢,白合欢神志恢复清明,这……不像是郑傅牛牛的窝么。
小心翼翼的将还酸疼的脖子向右轻扭四十五度,只见离床开外两米处摆了张紫檀圆桌,桌边迎面坐着个白色身影,白合欢眯了眯眼以使自己看的更些清楚,这正对他一脸妖孽笑的竟是那玉艺艺王爷。
白合欢摇摇头,闭起眼,暗自伤心,他可怜的四哥哥,连这妖孽王爷都入得他梦中,为何你却迟迟不出现?
玉艺本是坐着边看书边等着白合欢醒来,前天那轻轻一敲他以为白合欢一晚上便能醒来,谁知竟多睡了一天一夜,刚见他睁眼,心下高兴不已,却见他起手就抠眼屎,安慰自己,没关系,醒了的人都该是这样的动作,可随即只见他将抠下的眼屎随手擦在了被褥上,还一脸无辜迷茫的样子,这会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反倒闭起眼装作没见到。
“合欢小皇子,好久不见,啊……”玉艺走至床边,硬生生的压住自己的怒气,满脸微笑的对白合欢道。
白合欢一怔,明明很动听的声音在他耳中只感觉阴森森的,不敢假装,忙睁开眼掐媚道,
“是呀,是呀,可不就是好久不见,王爷依然那般玉容丰俊,神采灵秀,这般神人之姿只应天下仅有,地下绝无,看的同为男儿的欢儿羡煞不已。”
“哦?欢儿羡慕本王?本王看倒未必,听说合欢你过的甚好啊。”若说玉艺以前只当白合欢是只有些自恋温驯的猫,那现在他已明白这猫其实也是狡猾的。
白合欢拿捏不准这满脸堆笑的玉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有些气馁,却仍想为自己挣上一挣,“说不上好,就一般般,还是承蒙王爷您的关照,王爷您最近在哪发财啊?”
玉艺见白合欢还是一副奉承的嘴脸,桃花眼微挑,眼神泛着寒光坐到床边右手挑起他的下颚,“本王最近可没所作为,只一心的抓一只逃家的小猫。”
白合欢咽咽口水,这玉艺虽在对他笑,眼里却一片冷淡,感觉周身气压太低,只得坐起身装作询问道,
“那猫抓住了吗?欢儿一直知道王爷是个善良热忱的人,没想到你对小动物也这般有爱心。”
玉艺收起笑,冷哼一声,眼中寒光更甚,“抓住了,可花了本王好些心思,不过看清了这猫的本性,本王也觉得值了。”
白合欢小脸一跨,知道再装下去玉艺只会更加愤怒更对他反感,搞不好还会抽打他一顿威胁他,‘你他妈再敢逃,老子打断你的腿,把你扒光扔大街上让一堆女人□!”
“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理这不听话却可爱无比的小猫?”
“咦?难道合欢也见过我的小猫?”
白合欢脸一抬脱离玉艺摩挲着他下巴的手掌,似是大义凛然道,“王爷莫要拐弯抹角了,我白合欢又不傻,自然知道这猫指的是谁。”
玉艺见他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觉得确实可爱无比,只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本王若早些知道合欢这般‘真’聪明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白合欢瞟了他一眼,让你小看他,“王爷现在知道也不迟。”
“是呀,本王很好奇合欢是怎样逃脱,也没想到合欢的心还挺野,养牲畜,着女装,当老板,样样办的生生色色,可真是让人吃惊。”
白合欢暗嗤你不知道的还多呢,真没文化,还养牲畜?他那叫郑傅绿意园养殖场!
若换了别人是在那驿站逃脱,玉艺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封锁驿站,里外同时查找,可换了是他,像玉艺那般自负能看透他人的人定不会把目标锁定在驿站,因为他认定自己了解七皇子白合欢只是个有小聪明却没真智慧的花痴男儿,想要逃便是往外逃,不可能花费心思多转个弯。
哎……他多想告诉玉艺,有句那啥话叫做……狗眼看人低!
玉艺见白合欢不说话,想是因为自己戳破了他一点小事,心下不甘,“那合欢你好好歇歇,我去命人端些粥来你喝下,养足精神,下午我们就回大玉国。”
白合欢懵了,看着玉艺走出房,门一关立即捶床顿足起来,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要去大玉国?
都怪自己居安不知思危,都怪自己大晚上不回家还往外跑,都怪自己没学点防身之术,都怪自己……现在他怎么办,四哥哥怎么办,郑傅牛牛怎么办,最重要的是祝庄总共的产业和留在水浪儿身上的银子怎么办!只希望水浪儿你不要做那抛兄吞家产的白眼狼!
白合欢再难受也从不虐待自己,将玉艺派来的奴才恒顺端来的一大碗粥喝了个精光,一盘子点心也吃了个见底,问了恒顺才知道自己竟睡了两晚上加一天,脸上有些羞赧,哎呀……从不知道自己竟这么能睡。
令白合欢不解的是玉艺差人送来一套华丽的女装,嘱咐恒顺帮他换上,既然都要跟他回大玉了,干吗还要他扮成女人,他倒想再逃,只是给机会不?
玉艺带的人不多,除了奴才小童,就剩个侍卫,还是个赶车的,白合欢询问清楚他们现处的这里是尚阳城,是丹风城的邻城,却比丹风城要大上几倍,因为这里是中白国和大玉国的边城,是在中白国境内,玉艺自要低调些,明里就这么几个,暗中指不定就是一堆。
午饭后,白合欢就被玉艺带上马车,遵循富人原则,马上装修得豪华舒适,上车后玉艺就开始往自个脸上抹东西,白合欢见怪不怪,易容--这不必需的么,书上都这么写的,只是白合欢佩服他,你没个水银镜,铜镜总有吧,不照镜子就敢往脸上乱抹,打赌你抹出来的定是个丑八怪。
白合欢坐在车内,两旁帘子都被放下,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只能仔细听着外边的声音,有些感慨,到底是边城,就是庄严肃穆,这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都是急急忙忙,要不就是军队跑过的整体步伐声,总之听不到一些吆喝叫卖,欢声笑语。
马车行了没多久估计是到了城门,被一声粗狂的声音一喝,“停下,例行检查!”
白合欢眨眼看看已经易容好的玉艺,跟他想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说丑么谈不上,五官还是他俊美的五官,说没变么又不尽然,他的五官似是被挤在了一块,让人看了就觉得揪心,这长相太……小气了。
开口就想嘲笑他,刚张嘴却发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着,他……他……说不出话了,双眼死瞪着玉艺,定是他做的手脚。
“合欢莫怕,你没有生病,只是早上那粥喝多了的缘故,明天就没事了,你要知道,这两天边城查的很紧,听说是你四哥白曲宁来了,我猜……他定也是来抓猫的。”
白合欢欲哭无泪,卑鄙的玉艺竟下哑药在那粥里,心里将他上下三十六代都诅咒了一遍,他还有没有人性,硬生生的将一对有情人拆散。
“官大姐,您瞧,我们有通关证。”白合欢听得出这声音是出自跟着玉艺的那个女侍卫。
“往常有通关证可直接放行,只是这两天上头要求严格查行,我们也是依令办事。”
“官大姐,我们可都是无辜的老百姓,今儿个我家当家带二爷回大玉省亲,这车上坐的就是我家二爷和当家的,你也知道男儿的面不能轻易露出来,您放心,我们晚上就能回来。”
白合欢真想骂这侍卫脑残,你见谁省亲是下午去的。
“那也不行!”
白合欢内心大喝声好,赶紧上来,猫在这呢。
“……,……就通融下吧。”
白合欢没听清那女侍卫前边讲的话,不过他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塞银子说好话套交情。
“意四,可有线索。”
清朗略带深沉此刻亦满含疲惫的声音让白合欢身子一怔,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转身就去拉帘子,刚拉了一小半,就被后边的力道一扯面向里边,此刻马车们被踢开,白合欢一喜,却不知拉着他的力道猛的增大,迎面倒向对面的玉艺,两张脸碰在了一起,四片唇合在了一块,等白合欢回过神,恍惚感觉刚刚那一道们响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白曲宁看着远行的马车,一阵伤感,若是那时他没有去小普,他的欢儿是不是不用受那么多苦,他们现在是不是能在一起,枉自己口口声声要他相信自己,枉自己自负有能力护着他,如今似乎一切都成泡影……
大玉
都说春天是活泼的、春天是狂热的,春天是充满希望的,白合欢苦笑,他这个春天过的可是黑暗的,此刻四周一片静寂,只传来马车轱辘的枯燥声,感觉不到一点春的朝气。
白合欢静静心神,推开还在吮吸他红唇的玉艺,缓缓从他身上爬起坐到马车另一边,期间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似乎丝毫未被玉艺突然的动作所影响。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合欢清楚这种情况下哭闹是最不明智最令人反感的举动。
刚刚他有看到白曲宁,虽只是一个瞬间,却足以让他观察清,依旧一身淡黄衣袍长身玉立的站在马边,面容有些憔悴枯槁,隐现出青色胡渣,双眸也不复以前的自信光彩只显疲惫迷茫,白合欢胸口一阵酸疼,四哥哥,是他把你害成这样的么。
白合欢知道白曲宁从马车门外看到的就是色女强吻夫郎的画面,像白曲宁那样的男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第一反应肯定遵循非礼勿视,一眼避开,而他们半年来第一次能相见的机会就这么夭折了,而玉艺倒也聪明,竟先进的利用接吻来避开查询。
“合欢怨我?”玉艺不满白合欢将他推开,他还没品尝够他那花般的红润朱唇,娇羞欲滴,是那般的清甜美味,竟让他欲罢不能。
白合欢懒得理他,他谁都不怨,他没怨过老天爷收他父母,没怨过雷神劈他穿越成男人,也没怨过女帝乱点鸳鸯谱,瞅瞅,其中哪个地位不是高高的,身份不是显赫赫的,如今他会来怨你小小的玉艺,开玩笑,还真会往自个脸上贴金!当即打了个呵欠,闭起眼懒懒的靠在车壁上假寐起来。
“合欢这是在恼我?”玉艺不放弃的问道。
白合欢叹了口气,他不怨也不恼,别再问了,你艺王爷给点私人空间成不?突然又想到,玉艺你是不是大脑萎缩了,他现在可是残疾人士,随即用手指指自己的喉咙。
“合欢这般聪明没猜到方才本王已喂了你解药?”
哦……难怪刚刚觉得嘴里甜甜的,靠他娘的玉艺,……竟……不知道是药三分毒这道理,一天给他下了两次药,他这辈子肯定会少活几天了,随即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喉咙,嘿,真能发声了。
玉艺见他仍一副人人勿近冷漠的态度,怒气直往上涌,就这么不舍得那白曲宁?猛的欺身向前一把按住白合欢,幽深的黑眸毫不掩饰心中的怒气,狠声道,
“你怨也没用,本王就是要拆散你们。”
一片静溢,白合欢面上云淡风轻不露神情,内心急烈翻滚,玉艺为何说道拆散一词,他什么意思,他知道些什么?微张开眼,漫不经心道,
“白合欢不懂王爷的意思。”
“呵呵,合欢还说不怨,本王还是喜欢听合欢自称欢儿。”刚怒极的玉艺这会却又笑开。
白合欢按捺住自己忍不住上翻的白眼,他他妈的就整一个神经兮兮吹毛求疵的人,不跟他见识,重复道,“王爷可能说明白些?”
玉艺放开白合欢的身子坐到他一旁,一手似不经意的敲打面前的小台桌,半合着眼睛,
“本王要再如何说,合欢才能更明白本王的意思,本王认为合欢你要比本王更明白些。”
白合欢脑中飞速旋转,本王本王,白话成后就是他自个心里更清楚他所说的意思,那他的意思就是他已经知道他和四哥哥的事了?
这……怎么可能?顿觉得全身冰冷,迸沁着冷汗,双眼狂潮般的盯紧玉艺,
“王爷从何而知?”
“合欢莫要紧张,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你也应知道本王在外的声誉,所以,有些事,人家看不出的,本王可是一眼就能明了。”
“那王爷想怎样?”
玉艺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学着白合欢放软身子懒懒的靠在车壁上,缓声道,“本王不想怎样,只希望能带合欢回我大玉国。”
“这个我自然懂的,我本就该是你大玉国的人,只要你不拿那事去我四哥哥的麻烦,我就乖乖的去当你姐夫。”白合欢一脸认真,似是认命道。
“听合欢的语气似含不愿,本王可以保证,本王的皇姐可绝对是个上好的妻主人选。”
白合欢突觉后背痒,想将手伸进衣服挠挠,却苦恼的发现够不着,只得左右在车壁上蹭蹭,撇嘴道,
“王爷不用劝合欢了,你明知合欢心里有人,何苦再费这口舌,合欢答应你跟你回国便是。”
玉艺见白合欢左右蹭的难受,很自然的讲手伸进他衣服里帮他挠,“只要合欢断去对你那四哥哥的情,本王就允你不嫁于我皇姐。可好?”随即玉艺像着了魔似的向白合欢问道,反应过来竟讶异此话出自他的口。
白合欢惊异玉艺帮他挠痒的自然动作,更惊异他说出的这话,有转机?忙坐直身子,出口奉承道,
“不劳王爷了,合欢这身子骨犯贱,您这轻轻一挠它就不痒了,看来它也是崇敬王爷您的,只是王爷刚刚那话作数?”
玉艺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他不是一直嫌白合欢邋遢的么,怎么自然的就去帮他挠痒了,意识中竟还是觉得这是应该的,而刚说过的话也不好收回,“自然作数,那合欢可能做到?”
白合欢忙不暇接的猛点头,做到,当然能做到!
玉艺面上疑惑似有不信,“本王可是让你断了对白曲宁的情。”
“王爷,用不着重复,欢儿听清楚了。”白合欢假意抠抠耳朵,反正他对四哥哥的情从没拿到面上说过,一直都是藏心里的,断不断还由得了他人做主?真是说梦话。只是眼前嫁人的问题要解决,自是先答应他为好,以后……以后……再说吧……
随后的时间两人都未说话,白合欢听着车轱辘声念佛睡觉,终于在接近傍晚时驶进了大玉国境内,与尚阳城遥遥相对的振辉城,马车进城后又是一阵急行,赶在天全黑前到了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白合欢随着玉艺走进府内,眼观鼻鼻观嘴,僵硬着跟在玉艺后边,方才在车上似乎自己有些傻乐昏了头,只听进玉艺可以帮他摆脱嫁妻的苦恼,却没思及原因,如今下车被凉风一吹,头脑陡然清醒了过来。
他是和亲到大玉国的皇子,还是个逃婚的皇子,要嫁的的是他大玉国的皇太女,他自个的皇姐,那玉艺为何允诺他可不嫁,又有何理由来助他不嫁,莫非……难道……他也看上了他四哥哥?
“合欢似心不在焉,为何事?”
白合欢满腹心思,不知走在前头的玉艺已停了下来,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向玉艺侧过来的胳膊,忙后退一步,揉揉撞酸了的鼻子左右四处观望,讪笑呵呵道,
“我这不是在观赏院子么,瞧瞧,王爷选的地就是不一样,贼精致,红花绿花归一处,大树小树长一起,小溪河流加湖泊,合在一块犹如人间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