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中)----clairekang

作者:  录入:08-20

  两人手臂上的肌肉顿时扭在了一起,真希看得一震,对面那些泡澡的人也朝这边看来。这些肌肉太美丽了,诉说着男人的刚强男人的美。每一寸肌肉都是狰狞的可怖的,都是嚣张的,带着浓重地侵略意味。藤真的小臂上每一根血管都膨胀了起来,青白的血管可怕地匍匐于手臂上,上面的肌肉不断变换着形状,表示藤真在用力。而牧的大臂更是骇人,恐怖的肌肉在力气的逼迫下胀大再胀大,肱二头肌像馒头一样鼓了出来。
  池子里的人全起来了,都围来两人身边观战。两人的手臂纹丝不动,仔细看的话却又剧烈地颤抖着。四分钟之后,牧的眼睛开始充血,脸上浮出了兴奋不已的笑意;藤真鼻子有点流鼻血,鼻血跨过嘴唇,滑下脸庞,真希拿毛巾给他擦了擦。两人均是神采奕奕,身上散发着浓浓地雄性的味道,一股狂野的气息。手臂逐渐开始倾斜了,牧一点一点取得了胜利。大约六分钟左右,牧一把扳倒了藤真,旁边人集体爆喝,藤真不服气地抬手臂擦了擦鼻血。
  “你该扳三把,”有人对藤真说:“他的体格跟你体格差距这么大,二把你不划算。”
  藤真笑着挥挥手说无所谓。他们两人都痛快了,来劲了,舒服了。旁边有人看得心里痒痒,自己也想跟牧扳。牧换了只手臂,示意对方来试试。这次这人和牧差不多身材但比牧矮,看起来力气应该更大。这次牧还是赢了,只不过时间久点,可能十分钟样子。友谊就这么产生了,池子里的人神色都和缓了很多。牧和其中一人缓慢地过着拳,一边灵活地闪躲一边小跳着,脚法灵活如兔子。
  这堆人大概上哪儿都能打,只要对手够有意思。牧和对方打了几局,越打越投入。藤真和真希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看极了,也是越看越兴奋。本来互不认识的两群人就这么热闹上了,牧跟那人拆着招,那人打跆拳道的,脚下厉害,牧说:“我有个兄弟也跟你一样,功夫在脚下。”
  “我的师傅是江野平。”对方自豪地说,虽然牧其实没听说过这个人。
  牧缓缓停下了,去藤真颈子上拿了毛巾擦汗。看得出大家都觉得牧最厉害,力量又好拳法又好……藤真脾气上来了,突然拍拍牧说,我们来比比体内的力量好了。
  他也不等牧答应,突地跳去空中,凌空摆成了坐凳子的姿势,着地时,自是双脚脚尖点着着的地,上下力气都聚去了两根大拇指指尖上。这个动作不得了,只见少年悬空坐着,大腿水平于地面,小腿与大腿呈四十五度角,斜斜弯下来,末梢的脚背绷直,点立在地面上。
  一旁看客全部“咦!”了起来,都觉得这个动作太痛,简直变态。牧大骂道:“你的腿!”
  藤真嘿嘿笑,也不说话,一脸得意表情。他就这么点立着站了起来,突然凌空一跳,头朝下急冲去地面;在快落地的时候,他双臂支撑身体,让身体急刹车般停在了半空中。他夹紧双臂倒立,很缓慢很缓慢地放下了并直着的、挺立在空中的腿,腿逐渐放平了,旁边观看的人这才有机会松气,一人骂道:“变态。”
  整个身躯的肌肉都纠结了,看着无比美。牧被藤真展现出的、人体内部的、隐秘地力量震撼了,不知道怎样形容这份不轻易绽放的美。藤真轻快地跳了起来,喊两人回家;大家明天都有事,总得在天亮之前回家睡下。三人大汗淋漓地出了澡堂,出澡堂时,真希看看藤真的胸肌,再看看自己的鸡胸,很是没落。藤真对真希说:“不要像同性恋一样看我。”真希一怒,又开始骂藤真“处男座”了。

  第四十九章

  三人如大男孩般狂闹,自是美好的。但终究已不是孩子了,回家睡了后,就得做回大人。那之后牧又是一个月不见人,藤真没有点音讯,泉步没有音讯,连他老婆真纪都找不到他。真纪中间排练累得不得了,周末就想回家跟老公亲热一下,老公却影子都不在,她沮丧得厉害,左右拿着儿子折腾解闷。牧总给家里留很多钱,意思上是给母子两人拿去买东西的,可是真纪穷惯了,也没什么要买的,就都给儿子买颜料。小莲有了无数颜料高兴坏了,自己在家画画,纸不够了往墙上画,画了一整天,整个墙画得没了白的地方。
  那天刚好牧回家,他怕再不回家看看真纪就爆炸了。拉开门,他看见满墙壁的颜料,不知道在做什么,再埋头看着地上的儿子,还捏着笔制造抽象画呢,他顿时傻了眼。真纪不知道牧回来了,还在店铺那边跟一群姑娘搞粽子,牧紧急把她喊了回来,真纪看着眼前一片混乱,捂着嘴轻呼道:“儿子……你疯了?”
  家里佣人赶紧要拎筒洗墙。小莲嘤嘤地哭了,真纪以为他晓得自己错了正害怕,本来要打的,这下又有点心痛了。牧和真纪埋头看小孩,小孩哭了半天没说为什么哭,佣人们干脆抱着桶子出去了,等两口子折腾够孩子了再进来。牧蹲下来对儿子说:“没人打你,但浪费颜料是不对的。”
  真纪站着想,什么浪费颜料,是往墙上画画不对吧!
  牧又说:“你拿了颜料,要画认真画,乱涂个什么。”
  真纪再次想,好不好好画都不能涂墙啊。
  牧抱起儿子:“去洗澡。”他拉开纸门对外面喊:“给他洗个澡。”
  “……不能涂我的画,”小莲在父亲怀里对母亲说:“谁涂了,我就去死。”
  夫妻两人同时愣了,牧缩缩脖子埋头看小孩,真纪捂着嘴说:“那天你们吃饭时,宝宝是不是教了小莲什么?”牧哑然:“我们吃饭小孩又不下来。”
  “不能涂?”牧转头看看墙壁:“……他画的是什么?”
  真纪不敢相信地问:“你知道是什么了,就让他在墙上?”
  “……他在画什么?”牧来兴趣了,摸着下巴看墙上乱七八糟的颜料:“……可能他还没画完。你放他下来。”
  放下小孩,小孩果然跑去墙壁边继续画。那么贵的颜料,他就跟挤牙膏一样好不心疼,真纪反而心疼了,想把颜料管拿起来帮他多挤点。牧招手让真纪回来,喊他不要打扰孩子。真纪认输了,叹道:“幸好不是让你带孩子,你带出来可就是小怪物了。”
  夫妻两回了房间,真纪埋怨道:“以后你要是不回家的话,我也不回家了。”
  “最近忙,”牧脱下外套:“你还有没有在你们团里跳舞?不要回去,这次排练好了你换个地方跳。”
  “荒木老师想让我去法国,”真纪心虚地背对着丈夫:“可是大家都在这里。”
  牧很久没作声,随后他说:“你实在喜欢就过去。”
  “你和小莲呢?”
  “你又不是不回来。”
  “我舍不得你,你好不容易才出来。”真纪轻声道:“……虽然……出来了也没和我一起,永远不回家。”
  “你在东京,我回家你也不在。”牧摇头:“下楼吃饭,你自己想好——不要管钱——如果真的适合你要去法国就去,藤真他妈在那边,我也放心。”
  真纪替牧披上和服外套:“我可以带着小莲一起过去麽?”
  牧正要拉开门,他的动作停了;回头看着妻子的眼睛,他说:“不行。”

  第五十章

  那天晚上夫妻两人也没有行房,牧倒下就睡着了,真纪期待半天无果,心里失望,但丈夫已经睡着了,她也没办法使性子。第二天一早,真纪起来时牧已经出去了,下午牧回来陪家人吃了个端午节晚饭,回到楼上时夫妻两人终于恩爱了两回。雄壮而强势的丈夫依旧很好地满足了自己,真纪靠在丈夫胸膛前,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再回到东京时她没有找到薪;她隐约觉得不对头,去薪临时租下的公寓找他,发现他正处于朦胧状态,看来刚吸了东西。真纪摇摇头,团里很多人吃这个那个的,以前还听说有些芭蕾舞学校暗中给学生发药,她还不以为然,看来这东西真成了“必备品”。她靠上前推推薪,薪见是真纪,轻声道:“公主来啦?你回去陪皇帝,把我一人丢在这里。”
  “你不是也回神奈川了麽?”真纪奇怪道:“荒木老师的儿子那里。”
  “我不回去了,健司不要我了,”薪懒笑:“健司觉得我丢他的脸了。以前他不会这样的,他来神奈川之后变了很多,不是我的小牛了。”
  “他怎么变了?”
  “他以前很邋遢的,来神奈川之后变干净了。”
  真纪笑了,薪接着说:“他以前不爱说话,现在对着外人也要说话了。他以前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现在他连街上陌生人的看法都要照顾了。我说不出来,总之他整个人都变了。神奈川不适合他,他在这里做不了自己,还是北海道适合他,他应该回去。”
  “神奈川是个好地方,你多住住的话你也会喜欢的。”
  “神奈川也不适合你,你更应该去法国,像干妈那样。神奈川有什么,不就有你的丈夫和小孩麽。你带着小孩去巴黎吧,丈夫不用管了。”
  真纪微笑不语,薪半眯着眼睛奚落她:“你丈夫有什么好?他床上厉害?哄得你高兴?”
  真纪侧头避开了薪的目光,薪仰头深呼吸一口:“你们女人都是让男人耽误的,如果不是家庭和儿女,你们本可以干很多事。你们总觉得有这样那样的责任,总觉得自己会对不起这样那样的人,其实只有你们自己在乎而已。女人必须自己为自己争取地位,你们觉得自己应该做个贤惠媳妇你就是个贤惠媳妇。你在事业上成功的话,别人也不会在乎你牺牲了多少,只有你自己觉得你牺牲了做为媳妇的一切幸福。你们总是顾虑太多东西。”
  “你说得或许有道理。”
  “你们总是爱着身边一切事物,舍不得离去,其实只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你觉得你爱着你丈夫是不是?我告诉你,在男人眼里,爱只是性。”
  真纪笑了:“胡说。”
  “你不信?”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女人也一样,爱就是性,你不要骗自己。”他突然撞去真纪面前:“我如果满足你,你也会爱上我——我们试试。”
  他突地要吻真纪,真纪吓得跳了起来,一溜烟躲去了老远。薪站在屋子正中,没好气道:“又不是处女,有什么好躲的。每个人都躲我,你也躲我,健司也躲我……我告诉你们,我一点儿意思也没有,谁要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我有大把的情人……明明以前要我亲的,现在就要躲开了,假正经,我看你们是满脑子里想着和我□,想疯了吧。你们这个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不能再吸了,”真纪站在角落里说:“你最近吸了太多药,别吸了。”
  “每个人都躲着我,我有那么可怕麽?你们这群狭隘的人,抱和亲不是只能发生在情侣之间,它只是表达感情的方式,谁规定只有情侣才会抱才会亲了?□都有可能发生在陌生人之间,亲和抱反而要爱情了……你们这群满脑子规矩道理的人。要我说,这世上压根没有情侣和亲人,更没有朋友。世上只有两种关系,我和你亲近些,我和他疏远些……你看是不是?”
  他抱着真纪甩了起来,跳起了舞。这还是小夜子写的有关爱情的那出舞剧,两人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但两人还是跳着爱情。薪抱着真纪,他在真纪耳边哭诉着,告诉真纪人和人之间只有一份感情,彼此渴求,或疏离。他对真纪说,我什么人也不是,但我依然发自内心渴求着你。我不曾是你朋友,也没有同你恋爱过,更加不是你的亲人。可是我对你的思念不比你先生少,我想要贴紧你抱紧你,想要和你□……这份感情没有名份,但它实在要存在,我有什么办法。
  真纪让薪抱在怀里:“……我知道你的意思,心里想的东西,是没有对错的。”
  “为什么要定义这么多对的和错的?”薪靠在真纪颈项间说:“给人不必要的压力。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是不是?为什么一个人不能同时爱着两个人?为什么男人之间不能拥抱亲吻?女人一定是弱者麽?男人一定是主动的?”
  他埋头叹息道:“男人一定是坚强的?”
  “不一定,”真纪扬起手臂摸摸身后的薪:“也没有必要。”
  “我要怎样才能得到我爱的人?”薪在真纪耳边呢喃道:“求求你告诉我,我要如何迎合,讨好,忍受……才能得到我爱的人?”
  真纪慢慢挣脱了薪的怀抱,走去门口,回头说:“你累了,下次不要再吸这么多了。我在练习室等你。”她拉开门,离开了。

  第五十一章

  真纪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她思索着薪那番话。其实,她反而知道自己丈夫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挚的,决不参杂性的成份。可她又隐约觉得,自己对丈夫的那份感情里,有着浓浓地性的成份。她想到前天晚上,丈夫没有满足她,没有同她提起性事,她便如此失望,沮丧得不得了。第二天丈夫满足了她,她便神清气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这不是为性而爱是什么?
  她兀自思索着,残间开门出来了。刚刚还昏乎乎如喝醉了般,冲个澡,这人就清醒了,精神百倍,穿着黑色的练舞服,衬着美好的身材。他笑着同真纪招呼:“我们不要管第三部舞剧了,今天先把第一套搞定,后天就要跳了。”
  “你上次说,你的初恋,无疾而终?”真纪挎起运动包。
  “啊,”薪点头:“是决不可能的一段感情。”
  “我的初恋发生在我十四岁那年。当时我还在神奈川舞蹈学校读书,因为跳得不错,团里决定为我排练双人舞。那是我第一次让男孩子拥抱,他是我的学长,高我两个年级。我们跳的是天鹅湖,在排练的过程中,我迅速爱上了他,因为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让人安心。和他一起排练的那一个月,我第一次同男人拥抱,第一次让男人搀扶我的腰,第一次让男人抚住我的腿,把我举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同男人接吻,虽然只是跳舞需要。那次排练进行到第六天时,我们就在一起了。”
  “跟着就□了?”
  真纪点头:“十五岁生日那天,我们发生了关系。”
  “不小了。”薪拍拍她。
  “熟悉男人的亲吻和拥抱之后,我逐渐发现,除开这一切,他其实是一个很没意思的人。他很在意女人的外表,一方面说我好看,一方面说我太瘦了,胸部太小,不够有女人味。逐渐地我们都厌倦了对方,一个月之后就分开了。”
  “后来还有没有联系?”
  “我结婚时他前来参加了我的婚礼,之后我去千叶了,再也没看见他。后来听说他吸毒死了,是芭蕾舞家常吸的一种药。不过,都是听说的。拥抱、亲吻、对常人来说,无论在人生哪个阶段都是大事,都只能和自己深爱的人做;如果和一个自己也无法确定关系的人拥抱接吻,自己也会随即将他定义为喜爱的人……可是,亲吻和拥抱,对跳舞的人来说不再是爱的表现,就像在后台的模特无所谓□身躯一样;我还没有找到自己的最爱,就已对拥抱和亲吻麻木了,我甚至以为一切表达爱地肢体语言都不过如此。”
  “初恋都不会有好结果,你看,我和你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我先生是一位非常健壮的人,那方面……也很厉害。认识他之后我才知道,就算是一摸一样地动作,面对不同的人,它会带来不同地感觉。每次同他拥抱亲吻,和他□时,我都觉得无比满足。只是看着他,也会让我幸福得想哭,想紧紧搂住他,想亲遍他全身,想和他□。我想,这些动作本是随着心理变化、依顺序产生的,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是倒着走的呢;为什么会是先认识性,再回头认识爱呢?”
  真纪看看残间,迷茫而柔弱地摇了摇脑袋:“——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被呵护着,被强大的力量保护着,这份力量虽然粗暴但又还很温柔。他总会顾虑我的感受,很小心不弄痛我。他从不像一般男人那样猴急,总是耐心地爱抚我,直到我满意。”
  真纪说着,薪靠在她身后,两人在走廊边的墙壁上靠着。薪由后面抱着真纪,手环绕在真纪腰上,温柔地张开双掌,并起手指,在真纪的腰上抚摸着。真纪继续道:“每次同他出门时,他会永远在我身边,用他的手臂靠着我的肩膀。虽然他从来不扶着我走,也不揽我的腰,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保护,每次都觉得很幸福。每当我感到幸福时,我就会产生欲望,希望他像在床上那样拥抱我,亲吻我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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