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在真纪的颈项间亲吻着,他抱着真纪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手掌盖上真纪的眼睛,也同时盖住前额,用力一按。真纪的头顿时仰起来,颈子顿时拉长了。他埋头亲吻真纪的额头,随后是额前的头发。
“明明走在大街上,我却总是想那些事,不自觉地夹紧腿。我会不断回忆他在床上给我的感觉,他在我耳边喘气的声音。如果这时他埋头看我,我会很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向一边。我发现他很喜欢看我做这类表情,他喜欢娇羞的女孩,而我只有在他的身边才有娇羞的资本,他高我很多。”
薪猛地抓住真纪的双肩,将她扳来面对自己。他抱起真纪往房间深处走,他温柔地搂着她的腰,看她的眼睛。真纪还叙说着:“他爱吻我的耳朵后面,还喜欢吻我的胸部和大腿之间。他很蛮横还很霸道,总是大力地打开我的双腿,毫不客气地压在我身体上……”薪猛地吻了下去,真纪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同薪热烈地吻在了一起。薪急切地吻着姑娘的脸颊,逐渐朝下吻向颈项和锁骨。真纪嘴巴空下来了,又继续说着:“他不顾一切地进入我身体里面……”薪喘息着问她:“还有呢?他怎么上你的?你们什么姿势?他在上面?你在上面?他绑你麽?”
真纪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薪喘着粗气,慌乱地在真纪坦露的胸口上啃咬。“你不是说他喜欢亲吻你的胸部麽,还有大腿是不是?”薪抱着真纪躺去床上:“我都给你,他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你把我当成他也没关系,他还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真纪哭出了声音,双手遮在眼睛上,她抽泣。薪在真纪的大腿处舔咬着,深深吮吸留下淡淡的印子。他埋入真纪的双腿之间舔弄真纪的深处,随后更加深入,几乎探鼻入内,他急切地舔弄着更深处。真纪嚎哭起来,她哭得喘不过气,瘦弱的双肩朝胸前夹紧,不断抽动着。薪俯身压上真纪,他刨开真纪额前凌乱地头发,再次同真纪深深地接起吻来。吻里面有□的味道,还有薪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薪同姑娘深深地吻着,逐渐没入了自己的□。
真纪全身颤抖着,感受着对方的躯体进入自己体内。那也是充实地巨大地,也是火烫地温柔地。她顿时后悔得不得了,事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自己对丈夫的爱,自己对爱做出的所有坚持和努力都化做了灰烬。她早知道自己会输,面对自己人类从来只能输,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自己的本性作对了。
他们激烈地交合着,可薪是温柔的;他温柔细致,呢喃着让人害羞的话,缓慢地抽动自己的下身。那些夸张的话语,“你是我的知更鸟”,“你怎么可以这样美”,“宝贝,我等这一天等了一个多世纪了你知道麽?”……都不再夸张。真纪哭得头疼,她无法得到很多感觉,她的脑子比平时还清醒,因为一切该在意却无法在意的事都由脑子里离开了。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内心竟没有一丝对丈夫的内疚感,也没有一丝负罪感。她冷静地想着自己要处理好这两份关系,不让丈夫知道,不让薪太过难过。
薪低吼着发出了最后几声叹息,真纪抱着薪的脑袋,轻轻埋头吻了吻他。真纪看着天花板,她发现女人从男人身上得到的只是性,安全感啊爱情啊归属感啊都是为了让女人放心承认对性的渴求而编造出的幌子。女人是多么胆小啊,渴求性都要冠上其他理由;可女人又是多么地大胆,为了性,可以把自己交出去。抱着枕在自己腹部的薪,真纪温柔地笑了。原来男人只是供女人发泄的生物,除了满足女人身理上的需求之外,他们什么都给不了。
“男人什么也不用给女人,”真纪抚着薪的脑袋说:“只需要陪着她就好。”
薪松了一口气,在真纪的肚子上蹭来蹭去。他说:“让我成为你的东西,不要丢弃我。”
第五十二章
两人在卧室的正中心缠绵着,凌乱的被褥和遍地的衣服。窗外是明晃晃地太阳,已经五月了,都市热了起来,城市越来越浮躁。窗户在十九层,窗户下是来来往往的车,和行人。好多街道好多街道密密麻麻地盘绕着,新宿永远这样密集。
牧在新宿地区内转悠,就在宾馆的正后方。他跟着警察去拿货——是的,牧已经大胆到可以装成内部人士、同泉步的人一起给警察“送货”了——警察走在后面,泉步的线人和牧走在前面,三人逐渐进入了一条深幽而脏乱的巷子。他们打开门交了货,警察象征性的吼了几句,里面的人也嘶喊了几句,算做是抓人。外面行人来往,里面传出如此凄厉的吼声,也没人进来看看。就在牧和泉步的人指了指角落那人,让警察“扣”回去时,警察突然拔枪,对着泉步的人开了一枪,又对着牧开了一枪。
牧动作无比快,几乎对方表情上刚有变化他就摸枪了。牧的枪挨在左腰,擦着过去,有点流血,泉步的线人正中大腿,惨叫一声跪了下去。牧在一瞬间里思索是要暴露自己身份喊警察救污点证人——也就是泉步的线人——还是同警察博斗把泉步的人救出去。或者,当然,他也可以独自逃脱。
他是警察,原不想杀同行。可是那一瞬间他真的想把眼前的警察干掉。泉步的人还讲义气讲规矩,方方面面按照他们世界的原则行事,警察却毫无顾虑,是乱来。本来理智上牧已经想暴露身份的,这样线人才能得到最及时的救助;可是牧实在恶心做警察——跟眼前的人做同类——所以他咬牙扛着泉步的人跑了,他朝身后开了数枪,消失在了下午四点过的新宿。
泉步的线人活了下来,被扣那人却没救了。那天晚上泉步正要出门时在家门口收到了一具大卸八块的尸体,里面一封信,说让泉步立刻交出今天逃跑的人,不然警察要来“和你喝茶”。泉步避开耳目去牧临时下榻的地方看他——明明家就在城市另一面,牧现在却不敢回家,怕连累家人——牧的伤很浅,是正宗擦伤,泉步这才松下一口气。
旁边的线人也是泉步熟悉的人,泉步上前同虚弱的线人说,以后我们送货派其他人去,大家都别再冒险了。可送货是敏感的,出了差错大家一起玩完。牧喊泉步少干几票,泉步却说,他没有办法少干,警察收钱收得紧,稍不提供货源就要搅局;显然这里已经成了警察的提款机。
牧已经把所有警察拴在绳子上了,现在是五月,他就等几个会议结束之后,这个绳子就能拴成一圈,到时候他抖一个出来,一圈人都要玩儿完。他问泉步你们上面的人怎样,泉步说上头还在实验室里监督做药,实验室最近被逼得紧,加紧做药,但实验对象不够,旧的那些不能用了,新的还没准备好,所以也得等。
“你为什么要接这个赌局?”泉步和牧肩并着肩,一起抽烟:“好不容易出来了,怎么不带着真纪和孩子去其他地方,做什么都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还跟人做事?”
“这人救了我,当时他和我一样危险,但他还是救了我。我们素不相识,一救我出来,他就说他一直知道我是警察学校的人,被警察派来查他们的。他说他知道我一定会被警察干掉。”
“我在里面时……”牧前倾身子,抖落烟灰:“他在对面说话,那声音很奇怪。”
泉步点头:“是,他是第一批药物副作用下的幸存者,破坏了声带和脑子里管语言的脑花儿。他说话带不上感情,声音嘶哑完全不能听,他自己说他说话起来像地狱的鬼。”
“还有什么症状?”
“一切情绪表达方式都失去了,我觉得。”
“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我不能说了。”
“你告诉我,我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老婆吧,还有小孩,不过你的话可能还有你妈。”
“他的呢?”
“成品药,”泉步神秘地对牧笑笑:“我昨天和他好好谈了谈,他对药品的重视程度比我想象的深得多,比命还重。完成药,对他来说是一个承诺。”
“我赢了,拿这药有什么好处?”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他昨天跟我说了下,我觉得他的意思是你可以拿药换钱。”
牧“嘿!”一笑,泉步说:“我们说了很多东西,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瞒不了我。”
“比如?”
“我清楚得很,你在牢里是不是经常有牢头或其他囚犯为了讨好你,把女人让给你用?”
“你知道?”牧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监牢里面缺女人,饿慌了甚至干男人。这种状况下,牧绅一面对□的美貌女人,还说,‘对不起,我是已婚。’”
牧咧嘴笑了,他一笑脸上的皱纹明显很多,嘴角边是深陷的法令文,眼角上是一把鱼尾纹,眉头中间自然是穿刺纹。
“不愧为我的好兄弟。”
牧起身,又开始朝手上缠绷带。泉步愕然道:“你还打?你不怕伤口?”
牧不说话,自己缠好拳头,利索地跳上了台。他朝台下说:“谁上来?”台下马上有好几个人靠近了台子。泉步站在下面,再次骂道:“迟早打死你。”
“兄弟,”跳上来那人拍拍牧的肩膀:“你这样打,你没意思我们也没意思。还是按拳市规则打,生死自负,赢了拿钱。这样大家都有兴头。”
牧想了想:“好。”
这下气氛立刻严肃了,寂静之下,泉步突然爆喝道:“放肆!——牧绅一,你给我下来。”
牧挥挥手,喊泉步别管。这才是他想要的,以生死为前提的斗争。泉步在下面大骂:“真纪怎么办!”牧顿时浑身一抖,放下了拳头。他扫兴地摔了下手臂,走去台子的角落,撑着绳索埋头入胸前。沉寂了几秒,他突然扬起拳头狠狠地打去了台角柱子上,柱子猛烈地晃动着,他看着晃动的柱子,眼里要喷出火了。他突地推了下柱子,站直了身子,再次走到对方面前,摆好了姿势。泉步看着全身散发出杀气的兄弟,知道劝说无用,也实在理解他的感觉,便不在劝他。泉步只是在台下骂道:“你上瘾了,你打上瘾了,早晚打得家破人亡。”
这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拳赛,牧和对方都发了狠的打,下面的人屏息凝神观看,只觉热血沸腾。这才是牧绅一真正想要的啊,人生最痛快的事情。人生最痛快的事情不是性□更不是赚大钱,那在悬崖边上,生死之间,由颤栗引出的极致的喜悦感才是终极的□。此时此刻,打拳是维生的唯一途经,而一件事只有在成为维生的唯一途经时,才有意义。不受约束不顾规则,错一次就是死,这样的、大自然给予的原则才是终极的享受。
牧和对方都伤得不轻,一个耳朵扯裂了一半,一个脚趾甲踢飞了。牧的脚下一片血,涂得乱七八糟。牧咧嘴笑,眼中发着红光,对方也一样。他们两人都哈哈狂笑,要把肺里面的精力借此方式释放一些;可都打成这样了,精力还在胸口憋得慌,真是。最终,牧把对方凌空踢飞了,踢下了台。踢的时候他的脚趾尖儿钻心的痛,他全身的力量都憋去了脚尖。
——太痛快了,当听到对方整个背脊撞地的声音时,牧伸直脖子仰颈朝天,大吼了一声。
第五十三章
对方的肋骨摔断了几条,牧走去对方面前点了点头,也不穿鞋子了,赤脚回到车上,开车去藤真医生那里包扎。已经五点了,天朦朦亮,藤真正在房间角落快乐地做俯卧撑,看见牧之后他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进来的?”
“你门没关。”牧指指身后。他看着将双脚蹬在书桌上,一边两只手指支撑着做俯卧撑的藤真,“嗯嗯”笑了两声,赞叹藤真的力气。
牧将球鞋拴在一起挂在颈子上,藤真看了后笑着说这个方法好。他熟练地拿出急救盒给牧包扎;还有一小截指甲连在肉上,他要给牧上麻药,牧连说“不”的权力都没有。藤真知道牧不老实,专门给他包了一大坨纱布上去,整整这个人。他笑嘻嘻地看着纺锥一样的脚趾头,开心道:“我小时候,经常包,每次指甲裂缝了,就要这样包。走路的时候,稍微侧一下脚掌,不要碰到了。”
“你有没有觉得跳舞苦?”
“苦?”藤真摇头:“从来不觉得,我唯一觉得苦的事情,是打球;有目标,所以苦。跳舞是跳着玩,如果不是阿薪,我甚至连玩都不想玩。”
“残间薪?”
“你肯定知道他,他和真纪,现在在排练我妈的新舞。”藤真还捧着牧的脚掌,牧翘着腿,也赖皮不放下来。藤真说:“从小就是有薪一起练习我才练习,我不常跳舞,你看也知道。”
“一点也不喜欢?”
“不,看还可以,跳太复杂。”藤真指指窗子面前那座雕塑:“雕塑也一样,钢琴也一样,甚至画画也一样,对我来说都太深了,都只能试,真正去做,我不行。”
牧知道藤真并不是谦虚,牧也由衷地说:“我倒觉得你可以。”
“我自己清楚。其实,主要是觉得,艺术上面,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去‘做’艺术。我是说,不能当作工作,或者生活的全部去‘做’。这样太重。你看真纪可能也知道,他们那样‘做’,很苦,我吃不了这个苦……不觉得需要吃。”
“什么?你做事只做轻松的?”牧大吃一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啊,主要还是,觉得不适合,提不起兴趣,有兴趣了,就愿意吃苦了——其实有兴趣了,就不叫吃苦了,就叫‘做’事嘛——唯一让我提起兴趣的事是打球,最好还是跟你打。你说得对,其实还是性格问题,感兴趣了,就愿意认真‘做’事。”
牧埋头看看自己脚下正压着的那双膝盖:“那你现在还能感兴趣什么?”
“我喜欢麻醉,”藤真笑笑:“你不要吃惊。其实,要不是当年脑外科教授那样的话,我也想试试脑外科。不过脑外科给的钱不如麻醉多,当时我妈缺钱,我可能还是读麻醉了。”
“你妈现在怎样?”牧舍不得再压那膝盖了,放下了腿;可藤真又拿起了他的腿,放回自己膝盖上,还打岔说这样对伤口好。牧只好保持着姿势继续问:“你爸妈到底怎么回事?不是离婚了?怎么那天又说你妈回家了?”
“我妈现在好多了,收入好了;其实,只要她的舞有人看,她就够了。他们当年闹得厉害,分开之后,感情又好了一些,我爸生病之后,他们更好了,但当然不像来神奈川之前那么好。以前他们感情一直很好,没有吵架之类的事;这些事情,都是来神奈川之后才有;环境复杂了,他们想得也多了。”藤真一说到自己的父母就是一腔愧疚,他睁着明亮而澄净地大眼睛,看着牧的眼睛缓缓地说:“其实,当年我上油画,或者雕塑系的话,说不定钱更多,学校给的条件、报销我所有材料费,还有展出之类,可以让我卖作品。可是我实在不想读艺术,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读下来……”
“你不感兴趣的事肯定做不下来,你逼自己也不行,我认为你的选择是对的。”
“……我收入不好,我妈就过不好,她到最后那一年时,舞衣也烂了,鞋子不合脚。那双鞋子让她的脚上多了鸡眼,最后还得去挑,还是演出前,总之弄得很严重。她爱美,可是衣服和鞋子……”藤真眨眨眼睛:“我除了实验室给的钱,一分多的也没有,她也从来不问我要钱。我妈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开始不好了。”
牧注意到了藤真裤子上的一块干颜料斑,他拍拍藤真,藤真那低沉缓慢地声音继续道:“我爸也是那时候弄坏了身体,他一个人在北海道,家里人不是死了,就是离开了他……我当年选择跟我妈,考虑的是,我妈独自在外地……当时我没顾虑到,我爸也是一个人,那个屋子其实已经不是家了——他又是特别重视家庭的人。”
藤真顿了很久很久,说:“我爸的病,是孤独弄出来的。”
牧一边用手指甲扣藤真裤腿上那一块干了的颜料斑,一边说:“你能做的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