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作者:未七天
文案
现实主义黑色童话。因剧情不现实,很脱离咱们的现实生活,遂叫童话= =、、、
记得有个小故事:一场舞会后,某绅士提出要送某名媛回家时说:“不要担心,我绝不会对您图谋不轨的。”名媛很气愤:“如果这样的话,那您不必送我了。”说完扭头便走。
我想说明的是这个问题——如果我说这是一篇清水文,那效果该差不多。
内容标签: 黑帮情仇
主角:殷淳熙,殷迟觞
【1.】
五点四十。
殷淳熙再次瞟了眼教室正墙上的钟,不耐烦地咂咂嘴。
五分钟后,下课铃响,人群涌到阳台上,有几个女生尖叫:“哎——快来看那辆车——”而后是“哇”的一片惊叹声、抽气声和尖叫声。就跟晚上八点档的大妈剧场常有的剧情一样,一辆纯黑的超豪华轿车就这样在门卫的注目礼下光明正大地开到教学楼楼底。
殷淳熙习惯性地开始计时。
三十六秒后走廊上的人群让开一条道,四十二秒后一男子的侧影出现在人缝里。
略长的短发,纯黑色,皮肤很白,从侧面看去鼻梁、下巴的线条非常优美,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瞳孔,略抿的嘴唇看起来有些严肃。白衬衫,银黑条纹领带,黑西装。
男人停在教室门口,抬起眼睛,西边的阳光将他的脸照得一片温暖。他抬手扶了扶眼镜,一道寒光闪过。
殷淳熙慢腾腾地晃到门口,拖着慢腾腾懒洋洋的声音说了句:“爸,你来啦。”
男人眯起眼,笑了一声:“乖。”
办公室。
女班主任殷勤地倒了杯水,搓手道:“是殷迟觞先生吧?我请您来是为了您儿子的事——”迟疑着,看了看倚在门边的少年。殷迟觞温柔地露出其职业性微笑,接过茶水:“老师您继续。”
打架,聚众闹事,烧试卷……女老师数着罪状,唇快无影,晶莹的唇彩溢出了唇线,让她的嘴唇看起来像肿了一般。她并没发现,仍旧慷慨激昂。
殷迟觞温和地微笑,含着鼓励意味,就差没拍巴掌称赞了。日落,女老师讲完了,长吐出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倚进靠背里。殷迟觞掏出一打钱放在桌上:“这点钱用来弥补贵校的损失,我带他回家反省一个月,如果没事的话那我们就告辞了。”
女老师不好意思地抓了钱收起来,又想起什么便追了出去,望着殷迟觞的背影喊:“殷先生有空多来坐坐,您儿子需要好好教育——”殷迟觞醉人一笑,挥了挥手,紧接着拽住殷淳熙的胳膊把他推进车里,摔上门,漆黑的轿车在师生们的注目礼下大摇大摆地使出校门。
车上,殷淳熙点了根烟,刚吸了一口便被殷迟觞掐灭,扔出窗外。殷迟觞侧过脸,扬起嘴角:“禁烟一个月。知道错了吗?”
殷淳熙撇嘴:“知道了~我不该打架时被同学看到,更不该让那个看到我们打架的同学还能去报告老师;不该聚众闹事时因为伪装不够好而被认出来;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烧试卷;不该没分工的就单打独斗偷门卫的钥匙;不该忽略摄像头导致拉电闸前的事被录下来;不该麻烦您老人家来替我摆平这些破事。以上,完毕。”
殷迟觞满意地点头,又说:“小熙啊,你就是干小事时马虎,其实干大事还是不错的。东十二街叶家的另一块地盘你收了没?已经三个月了吧?”
殷淳熙说:“早收了,就是街角那家夜总会里还有点野火烧着,正在灭。还有两件事,殷迟觞。第一,不许叫我小熙,很恶心的你知不知道?第二,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穿职业装还端正地打着领带?装什么老呢,碍眼。”
殷迟觞笑着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第二个扣子又摘下眼镜:“这样行了吧?”殷淳熙瞄瞄,立刻笑眯了眼。
【2.】
记得几年前,殷淳熙闹了事被老师叫家长,殷淳熙没家长可叫,于是不得不挖了殷迟觞来救驾。
殷迟觞那时穿了职业装看起来还是太年轻,留了一星期胡子,一晚没睡觉熬出眼袋和满眼血丝这才骗过老师。离开时,一女老师追出来问:“殷先生您是怎么保养皮肤的?”殷迟觞笑得迷人且真诚:“这个方法可是偏方,会有一些刺激,但用久了就会习惯。”女老师:“您说您说!”殷迟觞:“用辣椒水洗脸。”
后来整整两个月,殷淳熙都能看见那女老师肿着脸红着眼,鬼一样地从一个教室飘到另一个教室,最后被校长以影响校容罪遣送回家休养生息。
殷迟觞一向讨厌女人,觉得这种生物软弱而愚蠢,不值得怜惜。
殷迟觞并非保养得好,这厮本来就不是当爹的年纪。就像今天一样,脱下死板深沉的西装便立马年轻了十岁。殷淳熙今年十七,殷迟觞今年二十二。
此人十八岁从斯坦福毕业后回国接手家族产业,至今已干了三、四年,业绩斐然。此人没做过任何亏本生意,没下过任何不确定赢利的注,走着钢丝却也有本事走的稳扎稳打。但只有一件事让他栽倒,就是被殷淳熙那小兔崽子赖上,让他吃了大亏 。
话说那年十八岁的殷迟觞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又和来接机的人走岔了,更甚者,见一衣衫破烂的小少年被一群人围攻,抢他的钱。刚到中国,连中国话都说不顺溜的殷少爷还不知道中国人骗中国人的把戏有多奸诈,当下同情心泛滥就冲过去拉架。
拉架中,钱包被一小孩抢了,殷少爷追过去,那小孩又在狂奔中把钱包塞给另一个小孩,另一个又塞给另另一个,就这样绕着圈儿一个接一个地传下去,从他眼皮底下快速逃掉。
殷迟觞冷笑,瞅准了刚才被围攻的小少年追过去,三步两步便将其堵在了墙边。伸出手:“钱呢?”小少年眨眨眼:“不在我这。”殷迟觞微笑:“你当我看不见么?招式不错啊,就是技术含量差了点。”小少年惊讶:“您眼力真的这么好?您好厉害!不如我拜您为师吧师傅……”殷迟觞一手撑到他耳边的墙壁上:“这么说还真被我猜中了,钱包果然在你这里——”
小少年一愣,自知上了当,一咬牙捂着口袋就向马路对面冲去。殷迟觞震惊于此少年顽强的生命力、猎豹一样的爆发力和那吱的一声利响——撞车上去了。
殷迟觞急忙跑过去往围观的人堆里挤。这美国来的少爷从不知道有一个国家的人会如此喜欢聚众看热闹,现在终于见识了,当即感慨万千。
救护车来得很快,殷少爷还没挤进人群那小少年就已经被抬上了担架。然后医生在人群中喊着这孩子的家属在不在,而那孩子颤抖着手指向殷迟觞,眼睛和他对上了,同时叫了一声“哥——”。
于是乎殷迟觞被医生不明是非地拉上车。殷迟觞抿抿唇,算了,救人要紧。从那少年的口袋里翻出钱包,交了医药费。
就当是给如来佛的见面礼,让他保佑殷迟觞这只上帝的羔羊。
但如来佛显然不喜欢这只从耶和华那里跳槽过来的披着羊皮的那啥。
偷钱的贼小子只是撞断了左臂,检查显示并没有伤到脑子。可这贼小子一醒来看见带着一丝愧疚站在他床边的殷迟觞便扁了扁嘴,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右手扯着殷迟觞的袖子抹脸。殷迟觞想,毕竟是自己“太凶”了,吓着了他,才会害他被撞,于是温温和和地拍了拍贼小子的头。贼小子一愣,顺势抽泣道:“哥……我以后再也不偷你的钱了,以后一定乖乖地跟你回家,你别不要我……”
殷迟觞石化,百口莫辩。于是在所有医护人员谴责的目光下带着吊着左臂一脸天使笑容的贼小子走出医院。
殷迟觞叫来了自家的车,贼小子一边跟护士挥手道别一边很是速度地钻进车里。殷迟觞本来想在下一个路口就把这贼小子扔下去,但一转头,看见此人歪着头睡得正香,细小的右胳膊抱着打了厚重石膏的左臂,衣服破旧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来,搭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殷少爷不忍心了,那时他还是个很善良的人。
第三章~第四章
【3.】
到了别墅,把贼小子拉下车,熟悉过环境后放了水让贼小子去洗澡。贼小子眯起狐狸眼笑:“唉,你看我左手都成这样了怎么洗?”殷迟觞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金牌CEO微笑依旧,卷了衬衫袖子充当起临时工,把贼小子拖进浴室。
4×5的浴池,镀金蔷薇镶边,哥特式龙头,彩绘琉璃灯。雾气缭绕。贼小子支着下巴翘着二郎腿:“有钱人,啧啧,腐败啊~”隔着一层雾气,殷迟觞俯下脸来,漂亮的面容沾了水雾分外柔和,眼睛漆黑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仿佛中了迷药。
贼小子看呆了,殷迟觞不耐烦,一把将他推进水里。
修长的手指撩了水浇在脸上,不轻不重地擦了擦,指腹清凉,散发着淡淡的洁净香气。然后这双手接了洗发水,揉到贼小子脏乱的头发上,揉出细腻丰富的泡沫,薄荷味道。
贼小子高兴起来,摇摇殷迟觞的手说:“哥,我叫淳熙,以后我跟着你姓殷好不好?”殷迟觞说:“不好。”贼小子哀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胳膊都是因为你才撞断的……”殷迟觞黑着脸甩开他的手:“随你。右胳膊洗好了,其它地方自己洗。”
一个半小时后,殷淳熙出浴,裹着浴袍颇为小少爷地走进客厅。殷迟觞抬了抬眼,转头继续盯电视,然后又一抬眼,震惊。
用很多年后殷迟觞的话来说就是;那小兔崽子简直是妖孽!
矮小瘦弱,可是小脸白嫩水灵,头发柔软卷曲,眼睛圆圆,清澈明亮的瞳仁是浅浅的琥珀色,像拉斐尔画中的天使。
殷迟觞想起小时候读的一个童话。讲落难的公主来到王子的城堡,没人识得出她高贵的身份,于是人们想到了验证她身份的办法,让她睡底下放了一粒豌豆上面铺了N条床单的床。公主没睡好觉,人们便确定了她的身份。第二天公主沐浴出来后,美丽的容貌震慑了所有猜忌她的人。
古代有落难公主,现代就会有落难王子,不稀奇。
这一年殷淳熙十三,看起来顶多十一,耗子一样机灵。职业是骗钱,跟警察打地道战。
次日清晨,殷迟觞下班后便去买了十几件衣服,大包小包地从车里拽出来堆到殷淳熙面前,然后坐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对殷淳熙说:“这是为了弥补我‘吓’得你被车撞到的损失。你再住几个月,胳臂好了就回家吧。”
殷淳熙小脸一白,咬咬嘴唇:“我没家。”
殷迟觞颇感兴趣地挑眉:“怎么没家?”
殷淳熙低头环扣子:“我妈几年前跟一个卖盗版碟的贩子跑了,我爸说我拖累他,天天打我,我就逃了出来。”顿了顿,“你不信?”
“继续编,我喜欢听故事。”殷迟觞侧着头,笑的很醉人。
殷淳熙火了,拐着打了石膏的左手,捋起右边袖子,把胳膊伸到殷迟觞眼皮底下,吼道:“我骗你?你看清楚了,这些能是假的吗?!”
细瘦的胳膊上许多烟头的烫伤,像一个个虫洞,仿佛曾经有丑陋的虫子咬透皮肤钻进洁净的身体里,玷污纯白的记忆。昨天洗澡时因为隔了水雾而并没看清。
殷迟觞皱起了眉,轻轻按了按伤疤:“还疼吗?”殷淳熙立马抽回胳膊,不屑地‘切’了一声:“我又不是姑娘,疼什么?!”
几个月后,殷淳熙的胳膊好透了,而殷迟觞并没再赶他走,大概是几个月内一起生活习惯了。
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是可怕的。这让殷迟觞很头疼。
习惯了回家不掏钥匙而是直接按门铃,然后不耐烦地等上半天,殷淳熙懒洋洋地走来开门。
习惯了有人给自己做早饭。殷淳熙体内大概有公鸡的光控系统,总是和太阳一起醒来——虽然他很懒很想一直睡到太阳下山——然后殷淳熙会因惯性早起而两眼呆滞,无聊。于是买了本食谱自学做饭,三日后便做出了很像样的蛋炒饭,一个月后学会做各类早点,每天变着花样,乐此不疲。
习惯了自己的家里有第二个人存在。而在不久的从前,他家只有一个隐形的钟点工。
也习惯了有人和自己抢电视、抢电脑、抢沙发。
很多年后,殷迟觞回眸这一切时,才发现人类对环境的承受能力有多强悍,自己习惯了多少以前认为绝对无法容忍的事。很是不可思议。
某天夜里下雷暴雨,殷迟觞听见走廊里有动静,因为太疲倦了便没理会,沉沉睡去。次日一早推开卧室的门便看见殷淳熙缩着身子躺在地板上。地板阴寒,殷淳熙微微发抖,手臂将自己环得紧了些。
殷迟觞拍醒他:“你自虐啊?有床不睡跑这来?”
殷小少爷支支吾吾地半天才说出个大概:他怕打雷。本来想爬到殷迟觞床上睡,但知道殷迟觞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于是就到门口缩着去了。
殷迟觞哭笑不得,第二天却在床上加了个枕头,让殷淳熙哪天下暴雨了就过来。
雷雨季,老天爷不知打什么心眼,整天拼了命不怕亏本地泼水。
睡在一起是很暖和,可殷迟觞很不舒服,不习惯旁边的有体温生物。瞪着眼睛数羊,一只两只三四只,五只六只七八只,九只十只只只跑——结果全卡在栏杆外,一只也跳不过去,越积越多越积越多,最后交通堵塞,整个成了一片白茫茫的牧场。
殷少爷郁闷地坐起来,点了根烟。
就这样一个睡着一个醒着,一个在梦里吃羊肉,一个瞪着交通堵塞的羊圈。
早上殷淳熙醒了,翻身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狂号了一声:“鬼啊……”被殷迟觞一瞟,眨眨眼,又是一声惨叫:“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男啦……”
殷迟觞看了看窗外。
月落乌啼霜满天。
【4.】
其实除去嘴贫、无赖,殷淳熙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小孩。
用一年多时间刻苦钻研了初中的课程然后以前十排名被市重点录取。
刚进校时个子矮小,总会被高年级的人瞧不起。然而半年后人人都得仰着头看他。样貌一流成绩一流捧了学校发明奖作文奖知识竞赛奖奥赛奖物理类生物类化学类研究奖等等摞起来能当棉被盖的获奖证书——虽然后来他嫌碍眼全卖了废纸。而此人另一面——网游宗旨独孤求败,上课兴趣堵老师话,煽动众人集体大逃学逼得校长不得不改革周考制度 。
可称道的地方还有一个——殷淳熙有个极帅极有风度的老爸。由于此老爸皮相忒年轻,他们便都称其为殷老妖。
其实有这样的‘成就’,部分功劳要归于殷老妖。这位得到斯坦福诸多教授真传的王牌CEO亲自教导殷小少爷,每周两小时。这样一来,殷淳熙的经济头脑社会头脑基本上也已达到斯坦福水准了。
殷淳熙算了一笔帐:殷老妖给客户上一节经济课的收费是一小时五万,殷老妖每周要给他上两节课,每节一小时,一周就是十万。预定上到十八岁成年,共五年。五年共约261周,261×100000=26100000;另外殷老妖还出资让他练散打,一月两千,5×12×2000=120000;住这么大的别墅,附带空调电视笔记本,还好吃好喝地供着,一月就算租金,市价也得七千,5×12×7000=420000;每月零花钱不定量,保守估计要在500左右,5×12×500=30000;如果殷老妖想索要精神损失费业务延迟费等N多损失费,那加起来算50000差不多。
26100000+120000+420000+30000+50000=26720000。大约如此。
殷淳熙把这些数据呈上去给殷老妖看,嬉笑道:“殷少爷您从没做过亏本生意是不是?但看看……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打水漂了?”殷迟觞点了点电脑显示屏上的股市行情图,嘴角是自信的微笑:“虽然现在是低谷,但还有潜力,总有一天会涨回来。”
“你投资我?”殷淳熙说。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有目的的,危机时期经济管理法则告诉我们不能浪费任何一笔资金,尤其是高额投资。”殷迟觞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