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贴在小腹上的手掌是女孩子特有的风情,纤长而带点温润。
「我想留著的,学长。」
刚刚有点亮光的眼帘暗下来,而後陈慕蓉苦苦一笑,又向著咖啡杯而去。
徐开贵难得强硬的按住杯缘,两人的拉拒像是无声的战场。
徐开贵越用力,越是笑得难看,陈慕蓉越用力,越是泣的动容。
「不要这样,小蓉,咖啡因和眼泪,都对孩子不好。」
爱情来的有多莫名其妙,里头的人,奋不顾身与无处可逃,不过都是一线之隔的引导。
这些徐开贵都知道。
打破沈默的话,让陈慕蓉终於崩溃,失声痛哭,徐开贵不介意路人店员的眼光,只是把胸膛借给她,至少是现在,好好的让她依靠。
「我们结婚吧。」
陈慕蓉惊讶的抬头,只是怔怔的看著徐开贵。
面前的人却是一脸平静,那好看的唇又掀了掀,「你没听错,我说,我们结婚吧。」
「你明明知道……你不是……为什麽?」
「大人是错了的,但孩子……还是说你不愿意?我是连做爸爸的资格都没有……」
陈慕蓉瞠视著徐开贵,他说什麽?……做爸爸的资格都没有?
原本不是应该要像苏元醒一样,抢过手机,狠狠的把姓裴的通讯录删掉,然後大骂自己糊涂,说你干嘛这样找罪受?你不知道男人就是脱了裤子大头管不住小头?你不知道你这样是自己犯贱吗?
「对不起……小蓉,是我们害了你……」,在女人面前湿了眼眶,徐开贵觉得自己太不争气,「是我们……把你的人生搞的一团乱。」
「开贵……」不是的,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对著自己的眼睛里,陈慕蓉知道他没有说谎。
既不是虚伪蒙混,也不是是随口温言。
为什麽……为什麽事到如今不像当初那样把自己往外推?
为什麽不像苏元醒那样让自己清醒?
为什麽……还要对自己这麽温柔?
陈慕蓉哭得更凶了。
徐开贵搂住泪人儿,也隐藏了自己,「对不起。」
看著男人落寞的背脊,不知怎麽,陈慕蓉还是心痛。
知道他要走开自己身边,那时也是心痛,怎麽就算知道他想要和自己共度人生,却也是痛?
「学长,你不要跟我道歉。」喃喃的,陈慕蓉只是说著这句话。
像是铁了心,不肯让对方拒绝,徐开贵继续地,「就算当名义上的父子也没关系,孩子的身份证有个爸爸总是好的……」
「可是……我这样对不起你……你……你若是认真的,等孩子生下来,我可以跟你分居,或是跟你离婚……照你的想法都行。」
徐开贵正色的样子带了几分严肃,但是拉过自己双手的过程里却让人感到温暖。
「小蓉,我不是那种人。既然说要娶你,就是当你是我人生的伴侣……孩子也是我的家人,这是不会变的……这样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这样……你想嫁给我吗?」
「开贵……我……」面对这样的真诚,自惭形秽里,刚刚的相信忽然反噬起来,一点点的不安被自己心里的愧疚放大,陈慕蓉忽然显出了慌张,「我……你千万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我会……」
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男生要是受过伤,好的坏的都是勋章,只会从此让自己变成男人,但是女孩变成女人的过程却是一点点疤都怵目惊心,被呵护著的,和无人看照的,一样到了绽放时分,却是不同的光景。
「我没有在开玩笑。」那男人厚实的肩膀再度靠近,甚至将女孩的头揽在怀里,「我说真的,小蓉。」
陈慕蓉觉得自己有种被爱著的错觉,只是讶异。
「我……我……」
顿下来,等著女孩不再哭泣,徐开贵轻轻的问,「小蓉,跟我一起去美国吧。我已经著手在办美签,你现在见实习到一半,刚好我若去国外要成为住院医师,也还要重新再参加训练,我们都可以继续完成……离开这里,不是个结束,而是另一开始。」
陈慕蓉的手颤抖的不像话。
但是徐开贵的声音这麽温柔,这样靠近。
那双乾净的眼睛向著她,「……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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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醒:我不愿意!(爆走中,猛殴楼下)
裴敬辉:你#@xyz到底是什麽东西不敢让我知道……(再度被关入车库)
梅令时:(直接炸掉车库开关)……大少爷没问你话,所以没你的戏份。
作者:……BL小说女角之狗血宿命——
1. 通常结婚就是为了离婚(?)
2. 如果有生出来,小孩90%都是男孩,剩下那10%都具有腐里人格(??)
3. 送便当是对小受致上最崇高的敬意。
(续上集)所以到底谁会被扶正?
狗血问题解答为:以上皆非……Orz(我说过不可以打脸的……〒△〒)
错肩 第四章 4-5
基本上,那是一个阳光怡人的下午,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坐在树荫下,双手支在脑後,这个位置,是裴敬辉到新城市里,最常待的角落。
角落咖啡店,从店名,到装潢,空间的分配,都是接近单独的空间。
而半室外的这张桌子,也因为常客,经常都放著预约中的纸牌。
今天的裴敬辉,下了课之後,拿著自己的素描本,到了熟悉的地方,向老板娘说声照常,就自己到了座位上。
一到才发现,竟有些工人在座位旁忙进忙出,很是打扰。
「小哥,不好意思。」老板娘走了过来,「最近店里在装音箱呢,所以今天这里会人进人出的。」
裴敬辉顿了顿,看起来很是困扰,但是笑容连放,连眉梢都有著那麽一点喜气,让老板娘觉得再多要求都不为过,还想著,等等多送个茶点周全礼仪才是。
「那有安静的地方吗?」,绽开的笑里,裴敬辉顺著说,「我需要个可以思索的位置。」
老板娘连声的说有,带著他到另一处藤椅的沙发里。
不算是不喜欢,但是室内的音乐是基本,古典乐还可以,偏偏自己做事时候,最是讨厌有歌词的干扰。
尽量无视於其中先是满是谎言的,再来忍耐吵杂的叫喊,正打算不如去公园坐坐时候,接下来的歌,倒是安静了。
刚开始听不觉得吵了,慢慢的还觉得熟悉,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越是後面,裴敬辉渐渐的,越是揪紧了掌心里的笔。这时候老板端著冒著热气的饮料,和一盘饼乾走了过来。
「你知道那首歌的歌名吗?」裴敬辉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意外的有了岔。
有点不明所以,放下饮料,老板娘一边擦手一边回应,「知道,叫做什麽……」
什麽半天,老板娘已经有点吱唔起来,裴敬辉却耐心的,一直等著接下来的回答。
见到客人似乎对此有著异常的执著,老板娘放下餐点,走到柜台,抽出那张音碟介绍。
裴敬辉跟过去,只是看著,被递过去的封面拿在了手里,却像是什麽也没看进去。
老板娘没有察觉到,仍然笑脸迎人,一边用手指著上头曲目,「这里,『人之初』,你不就是说这首歌吗?」
音乐拨的接近尾声,他听见最後一句词。
『人之初,爱之深,这麽久以後,没想到还想到那一个人……』
『……那一个世界上第一个爱我的人。』
裴敬辉忽然就离开了商店,在街上一面跑,一面哭的很大声,换气的时候,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
他赶著,火车接计程车,没间断的一直追,回到那个人的住处,却遇见另一个正要搬进去的人。
他走了。
几年之後,他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对著全省都一样的店招,叫熟悉的饮料时,刚好遇见他的学弟。
他才知道他已经出国了。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开贵。」
裴敬辉向著天空大喊著。但是,已经没有人会向自己回头,再有人骂他,再回答他。
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他们也许连朋友都不是了。
裴敬辉回到他们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之後,在那处熟悉的港湾边,狠狠把手机扔了出去。
但是,那个号码,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办法像是掉进海天尽头的抛物线,那样消失的乾净。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裴敬辉立在岩礁上,向著海风,站了许久,任由头发脸庞被飞砂和咸度掩埋,直到夕阳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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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肩第四章就在此结束了~
字数比较少,就先喝个清汤吧……
众:我们要吃肉……
作者:先整个肠,消化消化啊,至於肉末嘛……
萧蔺:教授都吃蕃薯(指)。
作者:喔,别担心,你也差不多该吐了(?)。
错肩 第五章 5-1
他们举行婚礼,是在美国安顿之後的第四年,有别於当初只是登记,他们补办了场宴会。
当天的新人非常登对,两个华人主治,在医院盛传为佳话。
徐家自是把场面弄得盛大,朋友亲戚挤满了庭院,自己的兄弟姊妹,连同父母都到了场。
这倒是自己多年没见过的。
「大嫂。」走过来问好的,正是徐开贵已经确定同是医局的弟弟,「你好,我是懿贵。」
「你好。」笑得甜甜的新娘,微微欠了身。
飞扑过来的连身露背洋装飘飘然,超高跟的高跟鞋显然无损於她的热情,「你别弯腰啊,宝宝会喘不过来的。」
在一旁听了之後大摇其头,接下来插话的是今天场内穿著最时髦的人,橄榄绿西装,天鹅绒材质,里头是丝质衬衫,虽然被某人嗤笑,但徐央贵今天确实吸引了场内无数年轻少女的眼光,「大嫂是妇产科的,还要你提醒?妹妹你该让三弟开开脑,看看有没有问题。」
「你才该开脑,二哥。」,在料峭寒风里,仅穿著白衬衫和羽毛背心,自是另一种风情,徐懿贵抖抖帽缘的毛,缓缓反驳,「大哥是神经外科,我不是。」
「那你是什麽科?」徐央贵不服气,顶著下巴,硬是挑著要回嘴。
徐懿贵露出反常甜腻的笑容,让人头皮发麻,「我?」
徐开贵见这两人似乎要爆发,「他现在还在大学,选专科是等他实习完之後的事。等等摄影师说要拍张全家福……央贵,你去找爸爸,懿贵,你去找妈妈,我们十分钟後在阶梯前面集合,可以吗?」
看著各自散去的两人,妹妹说话了,「大嫂,习惯就好,他们两人从小就吵惯了……」,说到一半,忽然有个小孩子抱住自己的小腿,「……姊姊抱。」
徐开贵把肥肥的小手抓过来,挣扎里弄皱了订做的黑色西服,但小孩子还是不听话,甚至把鞋底向著胸口捺出了好几个印子,身为爸爸忍不住训斥起来:「徐烨,不许胡闹。」
小朋友开始嚷嚷,「我要漂亮姊姊抱!漂亮姊姊抱!」
陈慕蓉凑过来在孩子脸上亲一下,「小烨,听话,妈妈现在没办法抱,给爸爸抱嘛,嗯?」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前面中央是父母,只不过比起徐开贵夫妻,疏远的多,两边一个是徐央贵,一个是徐懿贵,而胖小孩徐烨则是被妹妹徐敏抱在手里,但还是一张臭脸。
徐开贵的客厅里,裱著这一张相片。
他望著这张照片,比谁都知道,这有多麽不容易。
他知道,要是换做别人,也许要笑了。
笑自己傲,嚣张的要硬是要摘外国的月亮。
笑自己愚,捡旧人的窝边草当成玫瑰。
笑自己傻,为了别人当现成的爸爸。
笑自己痴,一个是躲,一个是逃,凑合起来,不过像是场不入流的避难。
可是对徐开贵而言,不是这样的。
他有了很多当初下定决心丢掉,这辈子再也不可能会有,梦里都要觉得奢侈的东西。
婚礼上能被公开的幸福,那样的场景里,其实他激动的不能自己。
新郎的礼服,套上戒指的仪式,证件里头配偶栏确实看的见的存在,那些他狠狠抛弃过,叫自己永远不要再有的想像,忽然间都回来了。
他还有了孩子。
甚至真的有了一个家。
没有什麽比得上这些,就连因此而失去的,也都无法取代。
他感谢她。
用力陷进去过,再狠狠的抽离,人生走过这麽一遭,那些年轻的激情烧过了,也就不再向往了。
就好像奋力从高楼纵身,跌在遮雨棚上,再有记者问跳下来的感觉如何,回答多半是其实也不痛不痒,大可以走楼梯就行。
这样单纯的相处,安稳的生活,变成最甜蜜的滋养。
接近十五年的岁月里,谁也没说过什麽确定恩爱的言语,但是需要陪伴的时刻里,另一个总是寸步不移。
他替她系著背後的腰带,她提醒他该去理那过长的发际。
他保护她,她拥抱他。
他从没有想像过这些。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想像,如果没有这些,生活该会是什麽样子。
站上椅子,把高处的相框取下来,连用了几张面纸才拭的乾净。
对著影中的人物,徐开贵缓缓的叹了口气。
徐开贵知道,自己的爸妈对於这张相纸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剩下的徐家人里,都知道其实少了一个人。
照片里没有出现的,相隔十多年,背影映在徐开贵眼帘的时候,徐开贵还有点看不真切。
不确定里,徐开贵很自然选择了中文作为开场的头一句。
「……梅,是你吗?」
那人直直伫立在玄关门口,正向著阳光,像是在取暖,又像是只是在等待。
又或者,是旁人的心思扰乱,其实在那样的情境里,根本就让人容易发呆。
梅令时慢慢的回过头来,肩上的积雪一点一点的掉在地上。
只有相见的一刹那露出点欣喜,随即收敛在默哀的语句中。
「大少爷。我看到讣文了。」
徐开贵倒不禁忌,笑笑走了过去,取过对方刚刚手里还握著的地方报纸,慢慢的又读了一遍,不多的字,眼光重新回到来人身上,「……这样啊,你进来吗?」
梅令时点了点头。
徐开贵起身到厨房,替身为客人的梅令时倒了杯茶。
眼前来人还是淡淡的眉目,岁月在他身上倒像是留了几分情意,他握著茶杯:「谢谢你,大少爷。」
两人吃了几口茶,润了喉之後,梅令时问了第一句话:「大家还好吗?」
徐开贵让眼镜上雾气散去,「你说哪个?」,眼光又飘到那张有点泛黄的相片。
梅令时这时没有作答,只是静静喝著茶,一边跟著注视墙上的相片。
徐开贵叹了口气,拉了拉衣襟,走去把暖气调高些温度,又回到椅上,「我前阵子是应该要回去台湾的,很久没有看看他们了。但是……那时候小蓉的病已经让她没有办法长途飞行了。」
「……是什麽原因?」
看著梅令时取下因为热茶而熏雾了的眼镜,随意用衣角擦著,徐开贵想,几年不见,没想到他竟是有了近视。
徐开贵知道这样擦不乾净,从身旁的柜里抽出一只方布递了过去,两个人眼神交集一会儿,又各自转了去。
再度有对视的默契时,徐开贵放下茶杯,「是癌症,肾脏癌,发现的时候已经转移了。」
「那小少爷他……」
说到这个徐开贵难免头疼,「徐烨现在叛逆的很,我说东他就要往西,我泡茶他就要喝可乐……让我头痛不已,徐让、徐韵比他年纪小,反倒是还乖巧的多。」
梅令时明白了後来徐开贵也许还有再生孩子,毕竟刚刚那张相片里,如果没认错,出现的应该是被抱在怀里的,刚刚才知道名字的小徐烨。
「大少爷……」
徐开贵摇摇头,没再琐碎下去,反而注视著梅令时,「你呢?这几年也没个消息,过的如何?」
梅令时身上的衬衫剪裁普通,洗白的牛仔裤也算是乾净,刚刚架上的大衣也应该是够暖,正好符合他的回答,「普普通通。」
「大少爷,那你呢?」
徐开贵怔了一下,「我?不就这样吗?」,带著笑容,「……你眼前看到的这样,不是好好的?」
梅令时沈默了一下,「大少爷,不是这样的。」
徐开贵放下刚刚又端起的茶杯,静静看著他。
「大少爷,我很感激你当初的坚持。那让後来的我,在异域里有了很多工作机会。」
徐开贵还是微微笑著,并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