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谁家少年郎(生子)----左奥淇

作者:  录入:07-14

好温暖……
若不是腰被抱著动不了,法净睁开眼一定会以为昨晚做的是一个梦。身上的疼痛也消去很多,让他异常愉悦。胳肢窝下的那个脑袋还顶著一个发髻,衣服穿的整齐,看来昨夜就这样睡了,连被子都没盖
上,真如孩童一般。
他思索著是否要叫醒濮阳攸,还是贪婪得享受这久违的幸福感。
正当这时,门被推开。一阵脚步走进了里屋,似乎是带著怒气得掀开纱帘,却没进来,法净没有出声,静等著那个人开口。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先开口的却是濮阳攸:“爹,你怎麽来了??”原来
他早就醒了,只是不舍的这麽就离开。
从法净身边离开,濮阳攸穿上了鞋子。望了一眼他以为还在睡的法净,伸手把他的手放进被子。
“还不出来!”濮阳广怀看到那个场景,眉心一跳,压低了声音和怒气说道。
“爹,你是来跟法净道歉的吗?若如此,我叫醒他便是。”濮阳攸说得很小声,不想吵醒床上的人。
濮阳广怀冷笑一声:“哼,他是个什麽东西。我给他道歉?!我没打死他算他运气。”
紧紧拳头又松开,濮阳攸说道:“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无论是清云,还是他,都是因为我而承受这一切的。您很自私,我也是。您为了祖宗基业,为了这个家,可以欺骗我伤害他们。我为了留恋清云和香云的一丝相像,而让他作他姐姐的替身。更也可以为了留住清云,答应他无理的要求,让……”濮阳攸望了眼床榻,确定法净没有醒,“让法净成我的入幕之宾。爹,你错了。我也错了。法净也错了。他错在意志不定,在你儿子三两句请求後就心软了,他错在讲我的假意作了真心还抱,他错在明明被您误会却一直维护我。本来,我刚才还在犹豫是否放他回去,现在我想好了。我要赎罪,让他留在我身边,给他他想要的情意,消我的业。”
濮阳广怀听著他讲完,脸色已经气的发了紫:“孽子!你存心想我们濮阳家绝後吗!!梅清云让你骗他上床的是吗?!好一个梅清云,我本来以为他知轻重才和他做了那个协议,没想到,他居然让你落入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你知不知道,躺在你床上的那个人,他是佛前的修行客,也吃了二十年的香油味,他的一生是献给佛主的,也是你这个肮脏的东西能碰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他啊!!”
“那又怎样?!!”濮阳攸走出了门外,刚才自己和他爹越说越激动,他怕吵醒法净,“我们去正院说。”
两个人走了,门被关上。法净躺在床上,听著院门合上的声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原来……”法净轻轻拍著小腹,“罪业啊。”
世人皆是带著贪婪来的,因为贪婪注定要不断得赎罪。他和濮阳攸都是贪情的人 ,所以他们注定为这个所伤。爱也罢情也罢,最後都要为这欲望付出代价。
法净苦笑,只不过是濮阳攸的一句假意,就让自己有现在这心裂般的感觉,是不是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呢?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扛走了。
梅清云看到这幕时并没有多想,一看就是抓逃跑的奴婢的。伸手,只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荷包。这掉在地上的荷包倒绣得挺好看的,哪天可以改送给常碧荷,反正丢在地上的东西那是暴殄天物。揣进怀里,他往濮阳家赶。
来人说是濮阳老爷唤他去的。疑惑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门房的人见他没有拦他也没有招呼他,只是任他进去,当他不过是阵风。梅家怎麽说也是书香门第,即使他们不耻梅清云贴上濮阳攸,可毕竟老爷吩咐过不能为难他。既然人家爹都这麽说了,他们做下人的又怎好多话呢?
一路轻车熟路的来到濮阳广怀的书房,推门进去居然连不常见客的王氏也在。梅清云一下子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坐。”濮阳广怀坐在正位,不由让人肃穆。梅清云见惯了他和蔼的模样,一下子也害怕了几分。
下人给梅清云上了茶,旁边的王氏开了口:“梅世侄,听说和常员外的千金定了亲。不知何时成好事?”
“回公子的话,本来定在这个月月初,不料我生了场病就把日子给延期了。”
王氏望了濮阳广怀一眼,继续说道:“哦。那就怪不得了。那到时候若是成亲,这成亲的酒水一定要给我一杯啊。哦,对了,这麽说起来,过几日便是吉日了……”
“夫人,你多话了。”濮阳广怀打断了她的话。
王氏欠身:“是老爷。”
梅清云心道,这不就是让我出声吗?於是就遂他们的意愿说:“世伯,夫人她说得没错。父亲母亲也说过几日把事情办了,到时我一定亲自登门躬请。”
王氏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却听的濮阳广怀说道:“早几日前我和常员外聊起过你,他知你心向朝野,过几月也将会试,正打算让你成亲後就去京城备考。”
梅清云暗自一笑,想这路都让你铺好了。看来果真是又一个人不需要我了。也罢,这样的话,就剩一件事了。拱手,梅清云说道:“多谢濮阳世伯关心侄儿。岳父大人和世伯考虑的周全,清云定不付所托。”
濮阳广怀点了点头。喝了口茶,示意一旁的王氏下去。
“我真人不说暗话。”书房里就剩两个人,濮阳广怀望著梅清云,“清云你曾答应我只在攸儿身边一年。现在都过了2个多月了。”
这倒记得清楚。梅清云无奈的回道:“是清云觉得时机不够。”
“舍不得?”
“不是,是怕有负姐姐所托。”姐姐面带愧色,曾经所托之言,任历历在耳。她求自己帮濮阳攸,那自己就一定会帮。
可是这却让濮阳广怀奇怪:“你姐姐临死前不该是恨著攸儿吗?”
“没有恨,只有愧疚。”见濮阳广怀更加迷惑,又加了一句,“姐姐她最後才醒悟到,攸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只能让我在他伤心时帮著点他。”
濮阳广怀点点头,这话也说的通。
“那你是否让攸儿去勾引法净?”
梅清云尴尬一咳,呵,还是被知道了。“是有这麽回事的。不过,只是当时我被贵公子的事弄得有些心烦,随口一说,。”是真的,谁知道,濮阳攸还真当个游戏玩下去,并且让自己都泥足深陷了。
“随口一说?好好好,梅世侄啊,你这个随口一说,说的可真好。现在……你让我怎麽做?哼?”
梅清云将身起来,深深一躬:“世伯,这个你放心。我知道濮阳公子他打算在帮法净办完事後就送他离开。”
“是吗?能那麽简单吗?”
“您放心。本来是挺麻烦的。但是……”梅清云起身在他耳边说著自己的计划。
濮阳广怀听完,看了看他,点点头:“能这样是最好的。你就按你说的去办吧。我尽可能帮你。”
“是。”
梅清云关上书房门,吐了口气。这濮阳家的人,还真是麻烦。姐姐好赖不赖偏偏招惹这些家夥。
随著仆人的指引,梅清云来到了醉栏轩。
刚推门进去,就听见秋雁的声音。
“……这杨姑娘也许是回渔村了吧。法净师傅,您不用太担心。我现在去找找……”转过身,秋雁看著含著笑意的梅清云著实吓了一跳。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让梅清云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发带系歪了。
“要出去?”梅清云笑著让开路。
“梅,梅,梅公子……你怎麽……”怎麽来了。秋雁偷偷转过身看了眼正在浇花的法净,只见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著这边。秋雁摇摇头,情敌见面,路人最好闪开。於是他识相的走开了。
法净看到来人,把瓢放回瓦罐中。正身合十道:“梅公子。”
“法……法净是吗?你别这麽客气。”上下打量著法净,梅清云笑著说道。眼前这和尚,著著淡蓝的僧袍,僧袍勾勒出他不算单薄的身形,显得那麽的恰当。可梅清云觉得可笑,明明已经犯了那麽多戒条,却还对外人合十行礼,形似受戒者。虚伪……真是虚伪得很。
可法净抬头後的一脸祥和,让梅清云又立即转变了想法。那稍纵即逝的惊奇後是一片平静,就像刚才自己是一片落叶,出现是在如镜的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後又很快的平复下来。若非是头牌戏子有高深的演技,那便是真正的对心外无物的控制力。虽著境界未到,可是他也不过是双十年纪,修为却能到这地步,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梅施主,不知找我有何事?”法净自然记得他,那时这个人被阿攸追著,不小心撞到自己。还以为是哪家不讲理的公子。谁知道会扯出这样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说起来,自己和他还只是第二次见面呢。
“没什麽。”梅清云故意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我是想看看。攸的新玩意是什麽样的……”
闻言,法净紧了紧手边的衣料,抬起头看著他。
什麽叫……
新玩意……???
“你别这麽看著我,”梅清云笑得很无辜,来到台阶前什麽也没想就坐下,他拍了拍旁边,“坐,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法净摇摇头,表示自己站著就可以。
好,梅清云说,反正他也不在意,於是,他讲了一个故事。关於,他姐姐和濮阳攸的相遇,相爱。那是个美好的故事。
烟花三月,桃花柳绿,公子踏青,纸鸢定情,还有婉转千曲的缠绵悱恻海誓山盟。
那只是,故事本身没有这麽简单,而梅清云省去了很多,比如梅香云的结局。法净听著,默默得在他身边坐下,有一股冷清的香味,似乎在哪里闻过。
梅清云笑了一下,说到,“知道吗?姐姐最後走的时候居然只有愧疚,她是个很小气的人。她知道濮阳攸他和我一样,男女皆可相行。於是让我一个人,好好得为她赎罪,原因只有一个丢了纸鸢的人是我,而送她新纸鸢的也是我。但是,我喜欢看她笑,看她真的幸福,所以便应了下来。”
笑?法净疑惑得想。难道不该是含恨而终的吗?
“有些话,现在说还不是时候,我还有很多顾及。所以不能多说。但是结果是真的,我来到了濮阳攸的身边。他比我相信的还要爱姐姐,”所以,梅清云望著法净笑的很有深意,他是在好奇,若非时间,这和尚到底有什麽本事让濮阳攸真的动了心,“然後呢,我就在他身边一年,可以我发现他已经爱上我了,或者说是我扮演的姐姐了。甚至,你,我要求他上你,他都肯。”
法净听到这话後明显变了脸色,手反射性得紧贴著小腹。
残忍吗?梅清云站起来继续:“哎,你不知道他多爱我。我遇见你那天,只是对他说了一句玩笑之言,说你有本事让刚才那和尚爱上你,我就不去娶妻,他就答应了。二个月了吧,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梅清云看那和尚脸色发白,又凑近他的耳朵,“他最喜欢宝贝宝贝的叫我,摸著我的身体,说想把我吃进肚子里。你知道他最喜欢别人亲他哪里吗?是这里……”用舌头打著圈,划过法净耳朵下边的脖颈处。法净一怔,突的站了起来,在腹部的手越贴越用力。
“怎麽了?受不了了?放心,他虽然一直装的很辛苦,很累。但是他也尝到了好处的。”梅清云笑的暧昧“他像这一次,若不是因为求你一句话,他又怎会劳心劳力得去搞什麽天佑寺。哦,你知道若你真说了爱的话会怎样?”梅清云走到直愣愣只有震惊的法净旁边,“他会让你走。让你回你那个和尚庙。除了你这个身体他对你真的没什麽兴趣。”
“但是,哎,可惜他太傻了。放著你不要,非留个留不住的人。就算是让我说爱他也没用。因为我答应姐姐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下面我该去做其他了,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已经打算离开这里,去京城了。”
“看你这样,不该不会真的瞧上他了?哈,你看看你,别说不及我姐姐了,连我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又怎能让濮阳攸动心,你自作多情了。哈哈。”
法净忽然觉得肚子好痛,他咬著嘴唇,颤抖得摸著那里,但是胸口更痛,好像有把刀在心上割了一道口子。
而这个动作在梅清云眼里,只是一个人伤心的样子。他不想逼这和尚太急,便停了下来。
“那他怎麽办?”突然,法净调整了呼吸,抬头看著梅清云,可以看见他眼角将有泪流下来的痕迹。
梅清云一惊,他没想到这和尚居然第一句话是问,濮阳攸怎麽办?也许,是不是自己不该去做拆散他们的人。像是一个连环套,怎麽解都有错。
“你让他相亲,只要有一天你不说爱他。他就只能答应相亲,等我也同意他娶亲。你再告诉他自己不爱他,我离开他一切都理所当然。”
法净没有说话,好像在强忍著什麽:“不能,他不能再失去你的。”
梅清云失笑,这和尚真的这麽就相信了自己的话,说濮阳攸爱的是自己,他连怀疑都没有,让他很想问为什麽。他自然不知道早半天的时候,法净听见了濮阳攸和濮阳广怀的对话。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他对自己的妻子好。好的就像真的一样。这就是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比他还了解他。”
“是嘛。”法净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径直上了台阶,不回头得说,“可是怎麽办呢?即使你这麽说,我还是……舍不得。”
梅清云没再说什麽,这和尚……哎,似乎这事情并不如想象中容易啊。
“我不逼你,但是要你配合。现在只要你要求的他应该都会考虑。我又不好意思出面说。”梅清云走之前,对著已经在房内的法净这麽说的。
他自然没看见,院门关上後,法净眼眶里滑下来的泪。
脸色苍白的倒在床上,他使劲得想安抚住那疼痛著的肚子,想著房间的柜子里好像有类似於安胎的大补丸,法净踉跄著走到柜子前,一个不稳一双手扑在了上面。
药不知道在第几格,当法净看到三忘散时,心咯!一下,颤抖的关上,开了旁边一格才看到那药丸,吃了一颗,躺回了床上,抬头间眼神却盯住了那格药柜。
法净躺在床上,手上下摩挲著小腹:“我该拿你怎麽办呢?”闭上眼睛,眼泪又落了下来,脑子里回想起这两个月的一切关於濮阳攸和自己的瞬间,也不知道嘴里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对孩子说的,还是对自己说,亦或是对濮阳攸说。
果然是真的,濮阳攸对他爹说的那些,也该是真的吧。
以前在回避的那些细节,终於彻彻底底全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从濮阳攸无缘无故的请求,无缘无故的爱。
到昨夜濮阳攸露出的红色吻痕,这一切原来不过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玩意。
这麽说,前日回来,那麽自己感知到的他的思念也不过是他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
是啊,那麽美丽的故事,那个在梅清云口中,佛经上从来不曾听过的男男女女的故事。
刻骨铭心这个词,是来对濮阳攸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吧。
怎麽还去幻想自己能在他心里占些不一样的位置,玩意罢了。
哈哈,太可笑了,自己太可笑了。在濮阳攸的眼里,自己一定更可笑吧。
一个不知廉耻,不守清规,甚至……
期待他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吗?
佛主啊,这孩子真的是对我罪业惩罚吗?现在我信了,真的信了。
不想了,好累,真的好累啊。

第 36 章

尘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酝酿这不为人知的惊涛骇浪。在爱扑打进法净心里时,他不知道他将会面对这样的现实。
他以为他可以得到佛经上所没有的幸福,得到师傅和方丈所劝戒的爱欲,他以为这一切的变故和突如其来的醒悟是他的另一个世界。他以为这个世界里他有他要东西。
然後呢……
不过是场骗局。
可是……
这不该是好事吗?毫无痕迹的从这俗世凡尘的情爱中解脱,得道真正的醒悟,这不就是他想留下的原因吗?
情也好,爱也罢,只是世人玩的一场游戏,若不去想又怎麽怕得到呢?玩过一次就算了,再沈迷也不过是如此往复,即使濮阳攸不爱自己,但是自己感到的却是爱。这就是已经得到了。那又何必一次次再为游戏的结束而痛心呢?总归,自己不属於在场游戏。迟迟早早都是要远离的啊……

推书 20234-07-10 :心弦----三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