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谁家少年郎(生子)----左奥淇

作者:  录入:07-14

法净是这麽告诉自己的,一夜未曾停下思绪,清晨,内院的花圃前,坐在蒲团上,突然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眼前,春色明媚,!紫嫣红。他深呼吸了一下,又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却在嘴角吐出了笑意。
每一次闭上黑暗的眼前,就是每一次破灭的希望的结束,当他再次睁开眼,便是一个新的开始,新的旅程。
这本不是属於他的,他又何必去强求呢。消失在过去,留在心里便足够了。也许不是真正的去做到舍得才是真的,佛主并不是要求戒欲而泯灭了本性。
仿佛眼前的一切恢复的原本的颜色,法净低头嗅著花香。
前念凡夫,後念即佛。悟与不悟就在这麽一瞬间。
虽然肚子里的孩子还只不过是二个月的时间,不知道有没有开始成形。可是他能感觉到那孩子的,就在刚才自己睁开眼的一瞬间,一直肿胀的小腹无比轻松。不知道他或者她正在发生怎样的变化,他会长大,然後会像小师弟那样小,软软得被自己抱在怀里。
法净笑了,他低头,摸著平坦的腹部。
足够了。是啊,足够了。
秋雁拿著一个香袋匆匆得赶进来,当他看见法净时,等有一束阳光调皮得穿过树荫,照在他的身上。法净在笑,笑的好像尘世间没有悲伤一般。
不该是……
昨天梅清云对法净说的那些话,秋雁是听见的,躲在院门外,一字一句听的真切。自然也知道那时的法净是什麽样的心情。若不是在门口,还被梅清云发现了。自己怎会看见他掉在地上的香袋,若不是这个香袋他在给杨欢儿送饭时在她的房间里看见过,又怎会询问梅清云,更不会知道她居然被人抓去了。
於是,秋雁讨了香袋,想去告诉法净。却发现他躺在了床上,他理所当然以为法净睡著了,殊不知这一夜,法净在怎样的焦熬著度过。
秋雁想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什麽事情,便先回了去,一直等到现在,才来找他。
“这麽说……”法净听了秋雁的陈述,会意道,“那杨姑娘,岂不是有危险?”
危险?秋雁一惊,怎麽会呢?梅清云不是说,那杨姑娘像是逃跑的丫鬟被人抓住了。他以为不过是最多打一顿吧。
叹了一口气,法净捏著手里的佛珠,粉玉雕琢,便还是濮阳攸送自己的那串:“我们将她藏在身边,就是不想她被人发现,到头来还是被人发现了。阿弥陀佛,果真是循环命数。”
“那……该怎麽办?”秋雁问道,虽然他不喜欢这杨欢儿,但是毕竟相识一场也见不得她出事啊。
出了内院,关上门,法净看了眼仍在石台上起了锈的锁。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濮阳攸就没有把它挂上了,法净笑了笑,走到石台前,那起了锁,挂上。
想起那次和濮阳攸争论,明明才几个月前,法净却觉得似乎是几年前了。
其实现在想想又何必去争论呢?濮阳攸固然说的没错,自己也未必就是错误的。只是两个人,两个世界,两种心境,两种想法。
两个人那时都不过是一叶障目,而现在法净想来,皆是正确的。
解下,不一定能看清里面的世界。
锁上。里面的世界也能看得很通透。
手里不断转动得那佛珠,法净转过身问道:“少爷他,今晚回来吗?”
这……秋雁不好回答,但是:“少爷交代过,无论什麽事情,都等这几天过了。”
法净摇了摇头:“我怕来不及。你去……算了,少爷现在在什麽地方?”有些话还是不能说与秋雁听。
啊?秋雁长大嘴巴,一时失了言语,这让自己怎麽说,难不成说,你找的那个坏蛋又跑去芙蓉楼了吗?虽然自己被梅清云收买过,可那些情报应该无关痛痒吧,怎麽说自己还是少爷的小厮,怎麽样也得为少爷考虑吧。不用想也知道,少爷绝对不许法净进他那芙蓉楼的。
看著秋雁一脸为难的表情,法净问道:“你是不是很为难?本来我想请你代为传话的,可是想著这件事有太多曲折,杨姑娘又性命攸关,不知生死,所以我想当面去说。”
“不是……”秋雁抓了抓手臂,“只是……少爷他,我怕……哎”平时自己伶牙俐齿的,今天怎麽半句话也说不清了。
法净看著他,抚住肚子,眼神坚毅:“没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的。”
一句话,把秋雁的犹豫打得烟消云散,他点了点头走在了法净前头带路。
第一次,秋雁觉得这个和尚比谁都值得敬佩。

陌上谁家少年郎37

眼前的一切,是法净不了解的。门前的红灯高高挂著,串成了两串糖葫芦。大大得匾额,红底镏金写著芙蓉楼三个字。有女子笑语盈盈得站在门前。他见过这个,也听濮阳攸说过是青楼,供男人消遣的地方。
秋雁犹豫得看著站在门前的法净,问道:“师傅您还要进去吗?”
法净回神过来:“进去吧。”
“可是……这是青楼啊。”
“色即空,空即色。若心无色,怎又怕会不空呢?走吧。”法净笑了笑,在秋雁歪头晕脑中踏出一只脚跨上了台阶。
门前招呼的女子甩著红袖扭到了法净面前,一把拉住法净的手,只把身体磨蹭著:“小师傅,你是要来找哪个相好啊?”
秋雁想去拉开那女子,谁知法净一下就脱开了手,站在那妓女门前深深一躬:“请问姑娘,濮阳攸公子可在此?”
那女子整了整帔子,满是不屑的说:“我家公子也是你能见的?”
旁边另一个妓女推了推她,向著法净问道:“小师傅是天佑寺的?”
“问什麽都,快让他进去。不然,少爷会让你们好看。”秋雁斜睨了她们一眼,那两人一见是秋雁连忙让开了路,也就是表示,濮阳攸真的此。法净没不多说,跟著秋雁往里面走。
徐娘在里面看见秋雁心急火燎得赶进来,又挡住了他:“我说秋雁小哥,您这又是怎麽了?这回爷可说了谁都不给进的哦。”说著示意後面的保镖,上来几个。
“徐妈妈,我今天也不想和你多吵,您就让我们进去。不然让他进去也行。”秋雁是个聪明的主,怎麽会看不来形式。
徐娘没有接他,一双美目瞟到了秋雁後面的法净,只见是个和尚,便倾身在秋雁耳边问道:“怎麽?少爷叫了两个和尚来??”
秋雁机灵,脑子一转便答道:“是啊,少爷吩咐的。我也只是负责带个人来。”
幽幽得走到,法净面前,看他在闪躲得低下头,呵,挺稚嫩的。而後又抬起来,这回对著自己眼光并没有闪躲,却一派清明,也不知道是世故多了,还是根本不在意此。徐娘饶有兴趣的盯著法净瞧,直看得他脸色有些微红。一笑,徐娘转过身对秋雁说:“这个比上头那个好多了,都好几天了,少爷是该换换口味了。”手拍了拍法净,摸了两下笑著对他说,“你上去吧,最里面左边第二间。”
“多谢。”法净点点头表示谢意。
这楼梯不高,可法净走得特别长,那些客人或者姑娘都用调笑暧昧的眼光看著他。有恶劣的更伸手摸了几把,弄得法净心里直念阿弥陀佛。袖袍里的一只手捻著那玉石做的佛珠,另一只手放在小腹处。深深得吸了口气,法净上了二楼。
最里面左边第二间,门关著。轻轻的推了推门没开,想是里面关上的。法净吸了口气,胸口跳得很,慢慢得弯著手指扣了几下。
“谁嘛……不知道老子我昨天干了半夜的活吗?!!”无赖的口气,法净心里一怔,这声音便是濮阳攸,他不熟悉的濮阳攸。
他没有答话,又继续敲了两下,里面的骂声更大了几分。又几下,听见有人脱著脚步来开门。
法净瑟缩了下身体,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的缘故,头也有些昏晕,只想与床榻缠绵一番。甩了甩脑袋,再次睁开眼睛,门已经开了。
开门的人显然是吃惊的很,法净抬头对著他一笑,唇微启吐出两个字:“阿攸。”
濮阳攸没想到法净会找到这里来,与人期缱绻缠绵本没什麽,更何况自己因有苦衷,可是他不想让法净知道。
“你怎麽来了?”语气中有几分责备,濮阳攸望望後面,又看看前面,前不能去,後不能退,直发愁呢。
“我有事……”法净望著濮阳攸,对面的人只著了一条中衣,朦胧的睡眼在见到自己後忽然睁得大大的,头发还是自己喜欢的乌黑,没有整理过的发髻有些松散。只不过这样,依旧能让自己悸动。哎,只可惜,他也只是自己俗世婵娟的一场梦罢了。法净不知怎的突得升了一种冲动,前面半句来不及说完,他对濮阳攸莞尔一笑说,“阿攸,我喜欢你。”
濮阳攸一骇,莫名对这那脉脉的脸微红了两颊:“怎麽忽然……”转而一想,不对,拉住了法净的手,说道,“你不会是想要离开吧!!?”
“没……”
“爷,谁啊?”没等法净解释,里面传出了声音。
濮阳攸盯著法净,有些尴尬的说:“没,没谁。”
法净低了低头苦笑,旋即抬起小声说道:“阿攸,我并不是要来看你和谁在一起,我是来和你商量杨姑娘的事情。”
屏风里传来了脚步声,濮阳攸来不及说完,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
濮阳攸想挡住法净的视线,却挡不住後面的人。
“哎?”那是个长得有些媚的男子,和法净一样剃著个大大的光头,可是他显然在看到法净後惊奇了一下,他认识法净,“这不是两个月前来我们寺里借住的法净师傅吗?”话刚出口,就捂住了嘴,心想糟糕,怎麽把自己的身份说出了口。
法净点了点头,他看著濮阳攸,对面那人脸上有些难堪。想了一下,濮阳攸伸出手搂住後面那个男子:“明慧啊,我告诉你吧。他这两个月一直在我府里,并且……”没有说完的话,变成了耳语。
明慧听了之後,嘴巴睁得大大的,然後便哈哈笑起来:“爷,您也太又本事了。您不知道他在我们寺里时,明德对他多有意思。可是看他刚直不敢动啊。谁知道居然爬上了您的床。”
濮阳攸笑笑,听到这些话自己多少有些不舒服。法净心里一紧,胸口极闷,胃里翻滚了起来,熬不住,终於掩住嘴巴干呕了起来。
“怎麽了他?”明慧好奇得问道。
濮阳攸皱了皱眉没有管法净:“哎,明慧,你是生气吗?你可不知道我思慕你多久了。又不能和你互通心意,无奈只能找人作了替身。”
这句话,法净听见了,他直觉得自己呕著呕著连心肝都要呕出来了。
法净知道濮阳攸这是说辞,至於什麽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话出口得不假思索,让人免不了怀疑,这话中几分真几分假。至少他并不爱自己,这是真的。
“你真是,谁生气了。我在说他呕成这样要不要紧啊?”明慧白了他一眼,嘟囔著嘴娇声说道。
濮阳攸蹙眉,故意不去看法净的视线,落回了他的身上,对他说道:“你没事吧?”语气好像一个路人一般。
“没事,”法净深深得吸了一口气,总算止住了呕意,可那翻滚的不适感还是在蔓延,他强忍著。
看著抬起头的法净,濮阳攸不住得眉心一跳,刚才那麽激烈的干呕使他眼角渗出了泪花,潮红的脸颊,急得喘著气,仿佛情事後的模样。便不由小腹一热,搂住明慧的手更紧了些。
“疼疼疼。”明慧嚷叫了起来,用手捂住了臂膀,濮阳攸才发现自己用力过了头,连忙松开。转而对法净说道:“好了,你回去吧,我说了恩断义绝你听不懂吗?非要缠著我不可,我此生只会他爱一个。”
法净抿了抿嘴,眼神多少有些凄凉,心道:我知道你此生只有梅姑娘一人。我不会期待什麽的。
可这和自己的场戏,不是还没有落幕吗?无奈得他抓住濮阳攸的手:“可是我们的事情,没有……”
一甩手,濮阳攸推开他,便要关上门:“有什麽话,等我有空了再说。”
法净发冷的身体,一动也动不了,脚像千斤重定在了那里。他看见那个叫明慧的眼神里有多少不屑和嘲讽。看著门一点点的关上,他想说什麽,却怎麽也想不起该说什麽。
濮阳攸关上了门,只听见旁边的明慧一脸好笑得对他说:“还以为卧莲寺出来的什麽呢,还不是一样。瞧他们多虚伪,说不定和我们也差不了多少。”
好不容易找到个比自己贱的,当然忘不了讽刺一番,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一个更好玩的事情。
他贴在濮阳攸身上,手指在他胸口打著转转:“爷……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濮阳攸刚才还在想著刚才的事,被他拉了回来。立即答道:“是啊,爷自然喜欢你,你要什麽爷都答应。”
话出口,突然觉得,这话很熟悉,就像是为了梅清云而答应法净的事,为了法净去和这个明慧搅和著。又不知道他让自己答应什麽,事情越来越偏离了,会不会到头了一场空?想起刚才法净对著自己说喜欢的神情,跟那次他站在床前看月亮一般,仿佛马上要飘走了,心中莫名有些愠怒。
看著濮阳攸的表情,明慧只是奇怪,但想著那有趣事情,不由的噗笑出口:“爷,只要你答应我这事,我就带你进寺认识老头子。你不是一直想结交他吗?”
进寺?濮阳攸回神,却立即装出一副正色:“明慧啊,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定要认识他,我只是想在和他熟悉了,好赎你出来。我本以为他会慑与我爹的势力,可没想到他居然无动於衷。那老头子还真能抓我的痛脚。”
“赎不赎再说啦,可人家想你答应这件事嘛。”明慧不断挑拨著濮阳攸,使劲得向他撒娇。
他不知道,濮阳攸对他这样非常嫌恶。明明是一个男子却要向自己撒娇,梅清云就算会撒娇也不会这样子的,更何况法净就从来不会。也不知道他撒起娇了是什麽模样,想起那日法净推自己下水耍赖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呵呵。”想著便笑出口,看旁边的人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濮阳攸便把下面的话对他说道,“好啊,我答应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拿下来。”
法净在门口站了一会,左右为难的很,想想还是去楼外等他,等他一个人单独的时候。正准备转身离开,後面的人又开了门。
濮阳攸脸色不太好看。法净忡了一下,仿佛预料到该有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佛主释迦摩尼的前世,曾经割肉喂鹰。却也没有解脱,直到後世做了净饭王的王子,舍得家国,经过磨砺不得成,在菩提迦叶的菩提树下顿悟成道,成了释迦族的圣人。这注定普度众生的路要舍弃很多自我。
只是,法净从未想过,比佛主拯救苍生,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一丁点却居然要牺牲这麽多。甚至包括廉耻。
当濮阳攸说出,那个叫明慧的,想看自己在床上的模样,法净甚至期望自己能举起手打他一巴掌。不过,濮阳攸在他耳边说了天佑寺三个字後,法净便吞了吞气,压了下去。
“不行。”怎麽可以这样。为什麽会有这样的要求。难道欢爱不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做的吗?还能成为别人观赏的物什。
听他这个反应,明慧嗤了嗤鼻,摇著手说:“别倔了,我们都半斤八两,你不是想留下嘛?只要你答应我,我就让你留在爷身边。爷说了,他什麽都答应我。”
顿时,法净暗自好笑,他想到自己,就觉得明慧说的没错,真的是半斤八两,都是被濮阳攸的温柔迷住眼睛的人。
濮阳攸紧了紧拳头,忍住怒气对明慧说道:“你先进去,我和他说。”见他掩口笑笑,看法净的眼神又是几分暧昧不明。濮阳攸便拍拍他的肩膀,後者才乖乖进去。
“为什麽?”被濮阳攸拉进隔壁间。法净问道。
“对不起,我本来想拒绝的。可是……”濮阳攸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一心想救人,这天佑寺太难渗进了。我没办法,只能通过这个假僧进去。听他说,那些客人都是熟客,要想在很短时间里进去是没有可能的。他们先把你的身份查清,高不爱低不就。他们不为钱,不为权,而是为了好玩而已。那些假僧本来也无辜,为财进去後以为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卖身,谁知道居然陪著这群疯子玩耍,进的难出去更难。”感觉到怀里的人僵硬得回抱了自己,濮阳攸继续说道,“我通过梅清云的朋友认识了这个明慧,以赎他为名,让他带我进寺。谁知道他十分谨慎,昨日他刚放松警惕。今日你便来寻我了。我只能骗他,他让我和你……给他看。他便答应让我进寺,我才有机会去下药救那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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