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得一脸无辜的钟原守著段念,那帮派的人看能拿来威胁的小孩跑了,另一个又只是没啥作用的孩子和一个昏迷的下人,只得弃守两人,鸟兽散去。
被救回去之前,钟原一直和段念在一起,紧握著他的手,直到被前来救人的钟伟成带回去时才放开。
後来,钟原被迫减少去段未眠家的次数,等到风声过去後要去探病,却得知痊愈後的段念居然和负责照顾他的女仆私奔了。这个消息让钟原大受打击,想著自己还是段念救命恩人,而对方居然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说就跑了,真是没天理。
那件事後,钟原也更加沉迷学武,一方面是不想再让那次绑架的事发生却没能力救人和自救;另一方面也是排解段念离去後的思念。
一直到上了国中,某天段未眠偷偷摸摸在耳边和他说,段念回来了。钟原瞪大眼,不敢相信那家伙还敢回来,气呼呼要去找人算帐,却只见段念倒卧在病床上失魂落魄的模样。
段念在外头时和那女仆生活四年,女人比段念大几岁,任劳任怨在外面打工赚家用,段念也拼命念书想以後要给她好生活。段念一满十八岁就和她求婚了,欢欢喜喜的结了婚又刻苦过了两年,等到他二十岁时女人生了一个孩子,一家团圆的幸福日子才没多久就发生了意外,女人在车祸中当场死亡,据说刚出生的孩子也死了,只有段念一个人被送到医院救活。清醒後段念打击过大,根本不想活了,死前只想回来看看,却被段善强留了下来。病奄奄的,整天回忆死掉的孩子和妻子,看得人都鼻酸。
钟原陪他渡过最後一段日子,也说不上是什麽原因,他就是想陪著段念。久了,段念开始和他说自己和妻子还有孩子生活的片段,还说在外头时有个好朋友兼同学,是个有钱的外国人,很喜欢和他们家人一起,意外发生时,那位好友也义不容辞的帮忙打理。
这麽说的段念,脸上却闪过复杂情绪,好像有些不能说的事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钟原有问他,怎麽那个好友没有陪他回来,段念却含糊带过了,没有说清楚。钟原有个预感,想那位段念的好友应该是喜欢他,但是钟原又没说出来,段念日子不多了。
钟原觉得不甘心,至少那个女仆还有段念整整四年的记忆,还帮他生过一个孩子。就算所剩不多的日子,段念也是在怀念他们,连一点注意也没有分出来。等到钟原察觉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在忌妒,他喜欢上段念。
钟原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是那时发觉自己性向,自嘲苦笑的压抑自己,就算在段念葬礼上也没有多流一点眼泪,怕别人会察觉。
结果却是段善发现了。当段念死时那个晚上,钟原才敢趴在他的身上,痛哭大骂,对著已逝之人做迟来告白,但那抹魂魄是否能听见,已是不可考了。段善在门外站著,对於里头失去生命的异母弟弟和痛哭的少年,只有满怀遗憾。
以为已经死去的孩子却在十七年後出现,这是否是奇迹,还是有心人从中作怪,段善并不清楚,但对於钟原来说,当年所听来的片段变成了证据,也让他理解了一些事情。
当钟原看完了段善带来的文件,莫测高深的笑了,那抹笑给坐在他面前的段善看了,不知道为什麽突然觉得背脊发冷。
***
打发段善回去之後,钟原回到了房间。打扫大婶早在钟原拿了文件看完後就被他赶了回去,屋子里什麽外人也没有,又重新陷入宁静。
床上一片凌乱,被子、枕头散成一团,上头还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乱发少年,趴在床上睡得很熟。纯白被单覆在身下,裸露在外的部份满是青紫痕迹,随著平缓呼吸上下起伏。
钟原说谎,也庆兴自己说谎,要不好不容易得来的人就要被带走了。
钟原也不觉得愧疚,还将承诺会把福气带回去给段善的约定抛在脑後。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悔约,甚至在作约定时就不打算遵守了。段善会这麽轻易离去,一定是没想到钟原居然会反悔,若是让他知晓,只怕会气得吐血。
无声上了床,钟原伸手轻抚睡得正熟的福气,一边微笑。
「知道吗?你和我作的约定,你说想要和妻子孩子一起埋葬,我说好,可是我没告诉段善,我不想你死了还要和她们埋在一起,你很相信我,也就没和段善再提。我那时很愧疚,就想,以後如果有人和我做了约定,我一定遵守,不会违背,才觉得好过一点。让我违背第二次约定的人是段善,我不想把你的儿子交给他,一点也不想……」
伏低身子抱住福气,察觉怀中人因为压力而无意识挣扎,又笑了。
「你是不是听见了我说的话?你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把儿子给我,对不对,段念……」叹息似地,钟原把怀中人抱得更紧。
半阖的眼掩住了其中光芒,里头的璀璨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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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时间
趁著还没正式开拍,钟原不想浪费底片NG,就和福气约好了早剧组一个小时来排演。
来的时候,钟原看临时搭好的床上已经有了一团隆起,以为福气已经在练习,脱下身上的簿西装外套後,也难得笑出一丝赞许。
难得小白痴终於知道要认真演戏,虽然整部戏已经到了三分之二的部份,属於小白痴的戏份也慢慢减少了。
甩开杂绪,钟原眼神一变,立刻转换成深情款款的模样。
(排演开始)
钟原爬上床一把抱住床上的物体,隔著被子,也没发现较日常的人儿来得丰满许多。
「知道吗……」
「拱拱拱……」猪鼻子声。
「你和我作……」青筋一条。
「拱拱拱拱……」似乎正梦到好梦,由鼻腔发出的怪异声响再一次打断了钟原的话。
「作的约定!」怒瞪加青筋,钟原老大还想演好这一幕。
「拱……」彷佛呼应般,呼声也拉长了节奏。
「小白痴再给我打呼!」用力把被子一翻,钟原老大傻眼了。
床上的那头,果然是只猪。
门口,紧闭房门突地打开。
「啊啊!猪猪跑去这边了。」正是福气本人,又看钟原愣在床上,怀里抱著拱著猪鼻子在撒娇的宠物。
「原抱著猪猪,是不是好喜欢?」歪著头,神态可爱的问。
「……」这才让钟原像是被电到一样用飞的跳下了床铺。
「小白痴,你好大胆,养猪在我的床上。」阴森一笑,人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到福气身边。
「猪猪喜欢睡床上。」眨眨大眼,无辜貌。
「是吗?」咧开白牙,钟原揽著福气,开了门走出去。
门关上後,也不见两人在干啥,微弱的声音之中,似乎突地传来手掌拍打肉体的声响,还有痛哭失声的泣音。
由那之後,那一幕钟原NG了九十五次,每一次抱住福气时因为对白实在太咬牙切齿只得从来,至於手背上的青筋镜头则是怕难看只得用电脑修掉了,当然顺便修掉的,还有趴著睡的福气红肿的眼眶……
小剧场完
因为很无聊,所以想了个小剧场,纾解无聊……哈哈哈哈。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十三章 三
福气最近好困惑,原和以前不一样,好好看,也不会生气。
吃著草莓大福,心里也变得甜甜的,福气一边吃一边眯著眼笑,喜欢原变好看。
端茶出来就见福气坐在客厅笑眯眯的模样,钟原也笑著走近。
「怎麽了?笑成这样。」把茶放在桌上,钟原和颜悦色地,心情很好。
嘴里还鼓鼓的,福气见了钟原,急忙点头,含糊不清说:「原好好,不生气好好看。」
啼笑皆非的伸手拭去福气嘴边的白色粉末,紧盯著福气白嫩的脸,像在看谁一样喃喃回道:「说什麽呢……」
气氛融洽,两人相视而笑,好像会永久幸福下去一样。
电话声却突兀响起,不只福气愣愣望去,连钟原也沉下脸,有些不悦。
起身去接时,钟原脸色也没好一些,仍是冷冷淡淡,眼角瞄见福气小心翼翼的神情,才稍稍放松。
「我知道了,等会就过去。」说完,才挂上电话。
转回原位坐下,却见福气放下点心。
「不吃了吗?」轻声询问,果然看他点点头,欲言又止。
「原……原要出去了……」停顿了下,福气抬眼看他,又低下头。
「对,福气今天也要乖乖在家知道吗?不许和阿春婶乱跑。」阿春婶就是打扫的大婶,钟原对她没什麽好感,不过看福气喜欢才勉强没有换掉。
自从那天之後,钟原没再带福气出门,更何况是带去段善宅里。
「噢……」抿抿小嘴,又迟疑的说:「我想和原一起去,家里没有人说话,我会怕。」
听他这麽说,钟原脸上才有了笑意,「不行,福气不听话了吗?」
「福气有好听话……」扁起嘴,福气不知道原怎麽不让他一起出去,一个人在家会好怕。
「那最好,福气乖乖在家里写字,回来给你买小蛋糕吃。」摸摸嘟著小嘴的嫩脸颊,钟原看了眼表,同时起身。
「……不要小蛋糕。」气闷的说完,福气跑回了房间,关上门,表示抗议。
钟原皱眉,想踏进房门的动作顿了顿,又想到约定好的时间,只得拿起钥匙出门去了。
谁知道不过几个小时,等到钟原回来,面对他的却是空荡房子。
没瞧见福气那张气嘟嘟的小脸,只见打扫大婶一脸著急,自责又惊慌的说,福气不见了。
钟原当然不会认为是福气和他赌气而跑了出去,他太胆小了,怕出门会回不来。脸色铁青地调来了社区监视器,对方非常谨慎,黑衣黑裤戴著深色鸭舌帽,一路上过来头也没抬。似乎是仔细调查过行程一般,趁著帮佣出门买菜、社区的人出门上班时前来按门铃。画面上福气开了门,也不像有所挣扎,和对方说了几句话後,想进门做什麽,但背对的身子一软,被黑衣人接过带走。全程不到十分钟。
钟原沉默看完了录影带後陷入沉思,心里很快排除了对方是林实的可能性。林实不可能让福气深入危险,把人放在自己这里才会安全;也不可能是时寅他们了,那些人巴不能让林实忘记福气,把福气带走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还有可能是谁?钟原一时想不出可能人选,但可以肯定对方绝对是福气认识的人。随著种种考量後,脸色也愈渐深沉。
不得已下,钟原又回去找段善。语气淡然的解释福气被抓走的情形,看段善气得发狂的模样,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计划要提前了。」再也没有那些閒情逸致,钟原冷淡的表情下,一双蓝眼幽深不见底。
「当然!那些臭小子竟敢做这麽卑鄙的事,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咬著牙,段善握紧了拐杖,把手下唤来。
钟原没有特意说明,有意无意让段善以为抓走福气的人是林实他们。安静地在旁轻启嘴角,浑身散发冰冷气息。
行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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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才发现,系统似乎出错了,明明有贴,却都看不到,只好重贴了。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十三章 四
邪风帮在短时间里地盘内陆续发生纷争,D市最近出现一个新起帮派,锁定了邪风帮一样,完全针对他们的地盘闹事、抢夺他们的地盘;对方幕後的人手段厉害,段善连派几个得力手下出面压制,但效果不大,还不到几日时间就被抢下了最大块据点,弟兄们损伤也不少,少有的挫折使他们士气低落,颜面大伤。同时旗下的几间赚钱酒店、饭店又被栽赃藏毒或者是让哪个通缉犯住了房,每日都有穿蓝衣满脸肃然的警察进进出出,闹得客人们吓个半死,生意一落千丈。还据说,帮主段善因为儿子重病住院,每天都在医院和地盘两头跑,不用多久连段善也倒下进了医院。
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D市的人们都知道了,邪风帮在这里是龙头老大,先是有人胆敢和他们对抗就已经震惊了整个D市,後来段善又倒下,这就好像一个国家的暴君统治了整个世纪後终於被人推翻。一时之间,好几个盘据已久且屈居於邪风帮之下的帮派们各个跃跃欲试,每个人都作著往上爬到顶端的美梦。这其中唯一没有利害关系的人大概就只有D市的居民了,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哪个人接管,都只是另一个暴君而已;还有的人甚至为此感到遗憾,段善至少是个仁慈的暴君,他只管利益却不容许非法交易,就算旗下有几件肮脏的生意,也不会侵犯到普通市民,比起某几个卑劣的地方来说,已经太乾净了。
钟家在这之中离奇的没有任何动作,但也不是太大新闻。这几年钟伟成的事业如日中天,和段家往来也驱近台面下;外人来看,也只会以为那是钟伟成已经看不上这块小地方,意图要往国外发展,也准备和段善撇清关系。对於这种时候更是不可能会伸出援手,反而是避之危恐不及才对。
眼看段家就要落没,段善父子双双住了院,帮派上下人心惶惶,深怕自己会被淹没在无情的世代交替之中,除了几个对邪风帮较为忠心的元老们留下,整个邪风帮的人在短时间内走得七七八八,帮派势力几乎瓦解。
段善得知了之後,病得也更厉害,据传似乎只剩一口气,狼狈吊著,只差临门一脚就踏进棺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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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总是阴森而空旷,彷佛早逝幽魂隐隐飘荡,对於八字较轻的人来说,也许也分不清活人与白影的差别。在那间寂静孤单的单人病房中,病奄奄躺著的老人家,随时会断气一样,苍白的脸上有著极重病色,若是在梦中毫无痛苦地一命呜乎,似乎也算是件让人安慰的事。
身在病房中待伫已久的白影终於有了动静,却不如猜测般仁慈予以生命终结,而是上前了两步,用著小声但尖利的笑,唤醒了浅眠的老者。
「你也会有今天啊……段善,这就是你的报应,失去一切,孤单的死去,真是太美好了……」对方这麽说著,满意那躺在床上的老家伙睁开眼,亲眼瞧瞧将结束自己生命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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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来的人是谁呀……
夜深,是谁在唱歌 第十四章 一
第十四章
「……你、你是谁……」惨澹脸色、暗哑声嗓,宛如下一秒便会虚弱暴毙一般,段善望著那抹惨白,眼里尽是困惑与胆怯。
「我?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但是你一定知道一个人,他很温柔,是个美好善良的人,我一直想守护他,而他从来不给我机会,他的温柔总是给别人,却把残忍留给我,就算、就算我是这麽爱他,他还是不知道,一直到死了,都不知道我爱他……」忧伤滞留在那双眼里,彷佛痛苦的接近死去,但他还活著,为了亲手杀死害自己深爱之人惨死的罪魁祸首,才能安心追随那人的脚步,赶在越过奈河桥前,乞求下一世能够相伴。
「你不可能会不知道他是谁,也许你连见也没见过,但你一定知道。」微微一笑,男人收起了悲伤,眼中有了恨,「他就是林实,被你的儿子无辜缠上、被你这昏庸父亲下令杀害,我的实哥!」用力咬著下唇,他走近,让窗外街灯有了机会缠绕揭晓,那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孔,曾经有过大好前程,而他宁愿用那些换回林实的生命。他是林宇穗,埋伏在邪风帮好久了,从得知林实死在火场之後,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潜伏进去,一直等待机会,要亲手帮林实报仇。
现在他终於等到了,邪风帮也快跨了,没有人再守著段善,他们全想著如何抵抗那些贪婪目光,段善被抛在脑後,成了一个空壳首领;这是林宇穗的大好机会,他也不会愚笨放弃。
拿出藏在怀中的尖刀,锐利地在能在夜里反光,林宇穗笑了,笑出一抹疯狂。他在梦里梦过了好几回,将那尖刺刀刃活生生刺入段善的身躯,温热的血会喷溅他的脸、身上,而他会把刀子拔出,在段善抽搐颤抖的失血时,再补上几刀。只有这样子,才能告慰天上那个温柔男子早逝的遗憾。等到确定那具身体再也没有半点生命迹象,连救也救不回来,他就可以将那把沾满血迹的凶器抹上脖子,放心地死去。
一步步走近,看著眼前因为恐惧而不住往後爬的老家伙,林宇穗愉悦的笑出声。
「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只是会有点痛,但还比不上实哥受得一半,你就好好的……」门外轻敲的声响中断了他的脚步,这让林宇穗错愕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