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急败坏的鬼子弹挥舞著大斧四处寻人,忽然一声尖叫。
“帝君,帝君……天啊。”
“利商,你受……啊啊啊啊啊……”
寒车无奈，利商与鬼子抱在一起哀嚎。
张文卿浑身湿透,外袍里裹著个小孩，那孩子一头赤发，细长的凤眼眯成条缝,小手勾著张文卿的胳膊，笑起来十足的像只狐狸。
“帝君，那是……”
“来的正好，寒车你去准备下,让梦儿洗澡。”
“梦儿?”寒车声音有些颤。
“这是我儿子，我家二儿子。”
“……恭喜帝君,不知孩子亲生母亲是谁?”
张文卿笑笑,摸著孩子的头，温柔的说道
“娘亲到没有,爹爹到有一位。以後我就是你父君,杜子仁是你爹爹。”
寒车感觉有些天昏地暗。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利商大叫。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鬼子也叫。
张文卿抱著孩子走也不理他们。
“梦儿啊，乖啊，父君给你讲故事……”
……
鬼帝 五十九
五百年一次的上天,张文卿带著梦儿一起。这个五百多岁的孩子依旧是个七、八岁孩子的模样。
“帝君，我们在外面等您。”张文卿点头,紧握住梦儿的手终於松开。
第一次上天庭,张文卿有些紧张。寒车与利商路上一直在叮嘱他,鬼子却一副很无聊的样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即使当了鬼将,性格也一点都没有磨圆。
小梦儿相比之下到乖巧不少,他很懂事的安慰起张文卿，这让张文卿不禁失笑,摸摸儿子的头,振奋下精神,踏入了大殿。
“啊啊……爹爹进去了,我们就这里等?”
“小子,你千万别乱跑。这里可不能和阴间比,这里是─”
“天庭”鬼子抄起斧子“耳朵都被你念烦了,天庭又如何，怕什麽。”
“惹出什麽乱子我们可保不了你,帝君同样，搞不好帝君一起受罚。”
“……我不过是去散步，小子你去不去?”
梦儿眨眨眼睛，抱著膝盖坐在地上。利商摸摸他的头“真乖，和某只泼猴完全不同。”
鬼子在一边干呕。
“他长的太像我讨厌的那个家夥了”
“可性格却像你最喜欢的人,是不是?”
“……我去散步了,你们别跟来。”
利商挥泪送别“闯祸了的话千万别说认识我们。”
鬼子狠狠瞪他一眼,跳入云海。
寒车犹豫了会,还是决定跟过去。
“我还是去跟著吧，真是不放心。你这里等著接帝君。”
“诶，你也真辛苦。”利商也和梦儿一样坐在地上。
寒车皱著眉头离开，利商让梦儿靠在自己肩头睡觉，望著天空，嘴角慢慢扬起。
“喂,你快乐吗？”
梦儿眨眨眼。
“这五百多年过的真快,我都快忘记些事情了。有些不能忘……有些早就该忘掉的吧。”
梦儿摇摇头。
“你一直未开口,也不长大……罢了,乖孩子。”
利商捏著梦儿粉嫩嫩的小脸,一副要欺负的样子。
“鬼将吗？”值勤的天兵突然落下。
“怎麽?”
“那边有一个鬼将在闹事，他自己说是鬼将。”
“是不是拿著个大斧子?”
“是。你最好去管一下,毕竟你们都是阴司的。如果我们插手……”
“谢谢关照。”利商站起身对梦儿说“老实等著,我去抓你哥。”
梦儿重重的点头,把脸埋在双膝间。
张文卿久久未出来，利商也不回来，小梦儿一个人无聊打著哈欠昏昏睡去。
“怎麽会有个孩子。”长长的影子停在梦儿身前,小梦儿猛然抬头,眼前是个青衣人。
“你是哪里的小童?星君吗？”
梦儿张嘴却无声,青衣人盯著他,突然簇紧眉头。原来梦儿嘴角竟然流下口水。
“……你,你不会说话?”
擦干净口水,梦儿继续抬头看著他。
青衣人转身离开，梦儿竟然扑过去抓他的衣服下摆,青衣人震袖,梦儿滚下台阶，眉上破了个口子。
“……你，你没事吧？”
青衣人依旧低著头从高处看著他,梦儿摇头扑过去拽著那人袖子不放开。青衣人无奈，任由他跟著。
待张文卿与星君一同走出来，利商，寒车与被迫拉著一起跪下的鬼子哭丧著脸，整齐的排成一行跪在阶梯下。
“这是怎麽回事?”
“……帝君我们错了。”
“鬼子？”
“不关我事啊爹爹，是他们把小梦弄丢了,真不关我事。”
“你就知道闯祸,把梦儿弄丢……梦儿?”张文卿最後才醒悟，大喝一声。
见他脸色发青,星君连忙安慰道“没事的,估计是第一回来天庭到哪里去玩了吧。”
“梦儿从来不乱跑,他从来都听我的话,一定,一定是谁看我家孩子可爱给拐走了，一定是的。”
“……这里是天庭。”
“天庭肯定也有喜欢小孩子的神仙，一定是诱拐！”
“……虽然没错……”星君嘴角抽动。
挥袖召来一众天兵,交代了几句，那些天兵领命而去。
张文卿慌乱的拼命摇晃星君,正要亲自去找,天空中降下一白衣青年,手翅青书卷。星君连忙行礼接过书卷。
“……不会吧。”看过後星君轻呼。白衣青年已经消失，星君激动的摇著张文卿肩膀。
“天啊，天啊，你家那孩子竟然，竟然这麽厉害。”
“什、什麽……你摇的我头疼。”
“他竟然被东极青华大帝看上了，现在已经在太乙宫了。太走运了,有了这麽厉害的师傅。”
“谁?谁诱拐了我家儿子？”
“……东皇太一可不是诱拐，他能看上一眼的人，魂都跟著跑了。”
“我不管他是谁,我家孩子还来。”
“别激动,别激动……诶，一牵扯那孩子的事情你就这样。”
星君无奈。
张文卿在天庭多停留了一日,终究没有见到梦儿一面。返回阴司不久,天上一纸令就送到。
梦儿被东迹极青华大帝收为了徒弟，上面的祝贺连连不断,可张文卿怎麽也高兴不起来。冲到天庭,直闯太乙宫,梦儿扑出来，一声父君。他立刻崩溃，这孩子会说话了。
梦儿还是留在了太乙宫,只不过张文卿与东皇的关系如同水火，青华帝君也懒的去解释什麽诱拐别人孩子,恋童嗜之类的事情，反正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什麽。
梦儿离开後再也没返回阴司,每五百年与张文卿见一次面。
每到这天,梦儿都会早早等在星君府，而四千五百年後,他再也没见到张文卿。
那一次,张文卿得到了阴司大帝的承诺，那次的聚会，张文卿单独会见了阴司大帝，他请求能让杜子仁复活，却被拒绝。
张文卿跪在地上,珠帘後没有一丝声响。
“我要他活,只要他能存在，我不在乎任何事情。”
“你以为杜子仁救你是为什麽?你竟然要辜负他。这麽久,你竟然还如此固执。”
“他做什麽又没和我商量，他心满意足的离开，我却要後悔到永远，我要见他,求您了。”
“不可能。”
“无论如何……只要能见他。”
“……混沌中或许有解决的办法，但你会付出非常巨大的代价。”
张文卿淡笑“我不怕。”
“你会失去一切。”
“我还有什麽吗？”
“你的两个孩子。”
张文卿愣了下,咬紧了唇。
“没有关系。如果他们怨恨，就怨恨我一个好了，我是个自私的人。”
珠帘晃动，赵文和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仰手,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在他身旁,那镜面如水面般晃动，赵文和靠上去,映在镜中的却是小赵文和。他裸露著身体,带著妖豔的笑。
“本君不想多管闲事。”
“这是命令。”
“你也配命令本君?”小赵文撇了眼珠帘。
“帮帮他吧。杜子仁和他都是我的朋友。”
小赵文和抚摸著赵文和的脸,怜惜的看著他,亲了又亲。
“好吧，如果是文和这麽说。”顿了顿“你,过来吧。”
张文卿中了邪一样走了过去，小赵文和顺势一推,把张文卿推进到了镜子中。那是黑暗的旋涡，他们不停的落下,永远也无法到头。黑暗中,小赵文和悄然消失，黑暗吞噬著张文卿的一切,他拼命向上身手,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下是即将破裂的冰面,那崩溃的声音如断弦的瞬间,每一声都刺激著张文卿的神经。
人间,阴司的一切都在回放,然後随著他快速的坠落而消失。
砸到冰面的瞬间,他以为自己会碎的七零八落。一股暖流却在那瞬间包围了他,张文卿勉强睁开眼,黑暗中飘下一抹光,是那跟赤红的羽毛。
最後一根,他还未看到的杜子仁的记忆。
慢慢的,轻轻的,那枚羽毛落在了他的脸上。
张文卿感觉右眼很疼,火焰般灼伤，等他能大声惊叫,泪流满面的蹦起来。自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地方。天空是各种颜色的雾气,身下是黄石路,蜿蜒曲折，一直看不见尽头。两边开满了血红的沙珠曼华。
猛然回首,锁链从天而降。鬼差毫不留情的踢了他一脚,催促著他赶快前行。
黄泉之路。
亡者之途。
……
小文文终於算正式的走黄泉之路了.
赞……
鬼帝 六十
黄泉之路上鬼魂无数，伴随著锁链摩擦的声音，鬼差们叫嚷著,毫不留情的把鬼魂拽往地府。
张文卿入阴司不是第一回,这黄泉路也很熟,即使第一次被误会他也没有被如此对待。
白眼的鬼差一口暴牙,黑黄干巴巴的皮肤包裹著骨头，他的声音很响,像是破车发出的噪音。张文卿皱紧眉头,握著锁链闭眼，随後一扯,锁链纹丝不动。
鬼差哑笑几声,往前一拉,张文卿摔个小狗吃屎。
“赶快走,耽误了时候散你的魂。”
张文卿一脸无奈。
自己分明已经念了咒文，锁链却没有断。毕竟也是当了几千年的鬼帝,即使不念咒,凭他的能力用手指一弹那链子也该断啊。
正在纳闷，鬼差又套来两个鬼魂。
一个白面的却穿著盔甲，一个到很壮实，不过却是破衣烂衫。
黄泉路上的鬼魂不敢私自说话,他们两个相互看看然後默默的跟在张文卿身後。
“诶，你叫什麽?怎麽死的啊？”
“在下严威。”
“严威？名字真威风,可你长的却够弱的。威？估计一刮风你就被吹跑了吧。”
“这个……在下的父亲希望我从军,所以如此取名。可惜在下不是练武的材料,当个文官到可以。”
“武？你家干什麽?”
“家父是武官。”
“厉害！那你是不成材被你爹打死的吧。”
“……在下死在战场。”
“英勇杀敌？”
“後方……”
“原来是被偷袭的。”
那人笑著点头。
“那你杀了几个?”
“在下没有杀人,只救人。”
“……死也要拉个垫被的啊，真不值。”
张文卿不禁回头,严威的确是没有杀人的能力，那胳膊细的跟姑娘一样。
严威见张文卿打量自己，冲他勉强一笑。
“喂,前面的你叫啥？”
“张文卿。”
“怎麽死的?”
“掉下来……所以……”
“原来是摔死的。”那人直翻白眼“更冤！看我多好,杀了贪官全家,还有好兄弟陪我一起上路。”
“好兄弟?”
“啊啊，我先来的,所以要等他们。”
张文卿瞥他几眼,奈何桥上轮不到你做主啊。
“都闭嘴,老实走！”白眼鬼差一拽锁链，三个鬼魂踉跄著跟著。
张文卿咬著牙又念咒文,可还是一点都没用。试著聚集力量,却发现自己身体里空空的什麽都没有。
几千年的修为,难道没了?
阴司大帝果然是狡猾无比！
张文卿心里暗骂不停。
“鬼差大哥，我想见个人。”
“今天这套的魂都厉害，一个一个都这麽大胆子。”鬼差瞪著白眼。“这里没有人,只有鬼。”
“是,您说的是。我要见杜子仁。”
“……谁?”
“杜子仁！”
鬼差一拉锁链，张文卿第二回摔倒在地,整张脸贴在地上。
“帝君的名字是你叫的?等下我就去汇报让你散魂。”
“诶？这里的鬼帝叫杜子仁?”
“你,你,你也要被散魂！”
“鬼帝而已，鬼帝很大的神?”
鬼差目瞪口呆，张文卿擦把汗“阳间王者,阴司帝君。鬼帝掌鬼城，控五方，在阎王之上。”
“原来如此,你真了解。”
张文卿冷笑。
他可是当了几千年的鬼帝啊。
鬼差气的发抖,刚要发作，突然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你们赶快跪下。”
“什麽？”
“鬼将,是鬼将大人。”
鬼差满脸崇拜的看向那边,张文卿也偷偷抬头。
原来是寒车,张文卿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终於见到熟人了。
寒车往这边走来,鬼差连忙迎上去。
“这是今天新套的魂吗？”
“是的大人。”
“我查查看,现在正缺人手,如果有合适的就带走了。”
“恩恩,是的。不过这几个都不行。”
寒车随便翻开名册看了看,摇摇头要走。
张文卿急的不行,扯著链子喊出来。
“寒车,你给我回来！”
寒车与鬼差全愣了。
“你这个─”
“你认识我?”寒车皱眉。
张文卿连忙点头“寒车,你是寒车。”
“鬼将大人的名声果然是大,连刚抓的小魂都知道，还是不要耽误鬼将大人了。”
寒车笑笑,与鬼差又说了什麽转身就走。
张文卿急的快掉眼泪。
“寒车,寒车,回来！”
“混蛋,竟然直呼鬼将的名字。”说罢举起鞭子。
“啊啊啊啊……杜子仁,我一定杀了你！”
“想杀了鬼帝的鬼?有意思。”
鬼鞭瞬间消失，那笑声让张文卿的神经断裂。直到那张脸超近距离的出现，蓝色的发丝飘动,金绿色的眼睛带满笑。幽草捏著张文卿看了又看。
“恩,你入阴司有想干的事情吗？”
“我要成为鬼帝。”
“有意思，跟我来吧。”幽草转头对鬼差说“这个我带走了。”
鬼差堆满笑“鬼将大人说便是,不用询问小的。”
幽草又看看寒车,对方耸了耸肩膀。
幽草把手覆在张文卿额头,张文卿只觉头上很热,然後被弹出去。等他爬起来，幽草十分抱歉的冲他摇头。
“虽然没能力，可那张脸很适合阴司，像个鬼。”
“长的丑又不是他想的。”寒车捅捅幽草，示意张文卿在看他们。
“啊啊……对不起，不过你真的适合当鬼！”
张文卿气的脑袋一片空白,冲到幽草面前，拿脸贴著他。
“丑?我这张脸是不好看,但也不丑！你不就喜欢吗？”
“我?”
“……啊啊……”张文卿一时失口。
“原来你有这个种兴趣。”
“喂喂别开我玩笑。”幽草白了寒车几眼。
“走吧。”
“等等,我还有朋友呢。”
“朋友？”
张文卿指著後面那两只鬼。
“一起带来吧。”
张文卿转身,对著那两只说“来吧，要不你们会被很势利很小气很无聊的鬼差散魂。虽然他没有这个能力,不过能把你们投个猪啊,狗啊什麽的胎.你们也不想吧?”
幽草一愣，寒车大笑起来。
到了鬼城,利商早就等在门口。寒车过去与他说些什麽,利商歪著脑袋看了看张文卿他们，竟然笑的很阴险。
“帝君叫你呢。”
“怎麽?”
“又与夫人吵架了,你赶快过去吧。”
幽草点头,回头看了看张文卿才离开。
利商拿著命册点到“严威，朱九俊。”
後面两个鬼应声过去，张文卿站在一边,随後利商翻命册，直到最後一页。
“奇怪为什麽没有你的名字啊。”
“可能我命不该绝。”
“反正你都下来了,以後在查,我先带你进鬼城。面见帝君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利商拿笔“你叫什麽?”
“张文卿”
“恩……我先给你记下。”
张文卿看著,心里辆嗖嗖的。
利商著是把名字记到鬼册上,就是还能活的人也没希望回阳了。
怪不得利商总被罚做修罗帐,纯属活该啊。
“你这是什麽表情。”
“哦，不。这麽记名字可以吗？”
“可以不可以都记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