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诺第一次醉酒,他还未成年,那些海边的人就这样灌他,我把怨气迁怒在外人身上还是对小诺下了狠手。我拉起他,把他拖到浴室。
打开花洒把他从头淋到尾。他这个样子,我不喜欢。我喜欢的小诺是那个浑身散发著奶香的孩子,是个喜欢舔舐巧克力的孩子,不是酒精,不是一副疯癫模样。即使是夏天,凉水这样浇在他身上,他也会觉得不适。
他扭动著身体,他不费力气就挣脱开了我。
他说道:“你干嘛呀你。”
他浑身湿淋淋的,看起来狼狈不堪,我把抓著的莲蓬头扔在了浴缸里,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
小诺轻轻脱下他的上衣,不看我,只是擦了擦头发,然後说道:“你有病!”
说完这句话,他跳进浴缸里,冲了淋浴,走出浴缸,吹干了头发,然後自然地走出浴室。整个过程不过二十分锺,我却在他身边站足了这一千二百秒。
这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僵上,双方不说一句话。他不来讨好我,我也绝不去讨好他。
只是和他舒舒服服地趟在床上睡大觉相比,我的境遇未免尴尬了一点,我闷不吭声地坐在马桶上,耳边全都是浴室里换气扇的声音。
我想著他今天玩排球时的笑,和他在学校时跟同学们勾肩搭背的笑叠加在一起,分量重得够让我吐血。
浴室的门却被轻轻推了开,我只望见那一条小小的缝隙,门外黑暗里,小诺的声音轻轻地传了过来。
这绝不是讲和而是一种示威。
他说道:“只是别人的啤酒不小心洒在我身上了,我没喝多少。”
我听他讲完这句话,心里五味杂陈。是我错怪了他?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悔恨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这不是我努把力就可以缩短的距离,这是我站在X轴上仰望Z轴的他,身体上的交汇,毕竟是不够的。
我说道:“我怕你学坏了。你还未成年,不能跟他们那些人比。”
小诺的手拉著浴室的门,他打开了又关上了。
再次打开的时候,他走进来,以一种半跪的姿势把脸放在我的双膝上,他说道:“别说了。”
早上的风吹得人发抖,我怀疑是我体质的问题,周遭都是穿著夏装的人,却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沙滩上牙关打颤。
小诺站在我身边给他所谓的女朋友打电话,两个人一聊就是一个小时,所讲得内容还有名词我一窍不通。估计是什麽卡通片上的名字。小诺说他跟一个叔叔在海边度假,对於我们的关系他一点隐瞒的口气都没有地交代地那麽简单。
我不由摸了摸他的脸,对他报以一个微笑。
在他对我展露出笑容的时候,我才恍惚觉得踏实。
我们究竟是什麽关系。
不是恋人,可惜不是。
自言书12
“我们算什麽?”少年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这样问道。
算什麽?
为什麽当年的小诺从不问我这个问题?如果他问,我会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吧。可是他没有问,他觉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他觉得离开与回来都是这样的顺其自然。
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
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回来。
我和小诺在海边住了三天,第一天的争吵留下的尴尬不算太多,只是他对亲热这回事总是恹恹的,他迷上冲浪,天天跟著海边的那些教练混在一起。他也不是没有邀请我,只不过我不愿陪他去罢了。
我坐在沙滩上,看著小诺和一群人混得火热,他们抱著滑板才下了水就被浪打回来,一群人笑成一团。我只能羡慕年轻人的体力和活力,他们做得我看一看都觉得累,不要提我真的下水了。
倒是有年纪差不多的人来邀请我一起玩水球,我下了水,觉得海水冲上来还是蛮刺激的。我们几个人说是在传球玩,大部分时间都在讲自己的工作,我甚至发展了一个客户。那女人看起来有些闲钱,听说我是搞证券投资的,立刻就问我拿了电话。
事後大家提议去吃饭,我摇头说道我要等人,但是在转身的时候就望不见小诺他们了。这让我很不痛快,我抹不开面子还是让自己一个下午的同伴们先行离开,自己一个人坐在沙滩上平复一下心情。
听说男人也有更年期,是不是我的更年期提前到了。
面对大海,我却仍然这麽狂躁地想生气。
有人坐在了我身边,我抬眼看了看是个不算太老也绝不年轻的男人,皮肤很黑,装扮得有点俗。他说道:“要玩一下吗?都是十几岁的女孩。”
我看著他,海水冲上沙滩,在人群纷纷散去的正午,我问道:“有嫩一点的男孩吗?”
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深了一点,他说道:“我怎麽样?”
“太老了,我嚼不动。”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有些无聊。我站起身来要走开的时候,他笑著拉住我然後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在哪个房间住,一二十岁的你总该满意了吧。”
那男孩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洗好了澡,听到门铃声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是个年龄不大的男孩,旅游的城市,这种色情服务业总是比较旺盛。男孩的神情有些腼腆,他对我说了声“你好。”然後站在门口望著我,等我邀请他进来。
本来我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真的找这个男孩来玩一下,看到他这麽乖巧的神情我不由来了极大的兴致。
男孩先去洗了澡,然後赤著身体走出来,他站在我眼前,颇有点让我验货的嫌疑,我打量了他一番,腿有点短,身材不是那麽的好,但是看皮肤还算可以,乳头的颜色也好看。
我说道:“我有点累,你主动点坐上来吧。”
我指了指我的腰腹处,男孩乖巧地点点头,然後坐在我身上,竟然先用嘴巴帮我把性器搞硬了。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口交,小诺不肯替我口交,他觉得脏,除了那天下午骗著他吞下了他的精液以外,他再也没让我含完他的性器後直接跟他接吻,我却是个连他的屁眼都肯舔的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按住了男孩的脑袋,用力地顶到了他的喉咙。
男孩发出一声干呕,我却感觉奇妙,好像前端被什麽撩动了一下,滑滑地。
这场欢爱整天来说还算不错,男孩应该是刚开始做不久,他的身体比我第一次体验的那个人要紧很多,我进入他也废了很大一部分力气。他轻轻地挪动身体,呻吟地有点假,我甚至觉得我弄痛了他。因为他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偶尔轻轻抽一口气。
完事了以後,男孩轻轻倒在我的胸口上,我伸手抱著他说道:“我先不出来可以吗?”
他嗯了一声,然後忙坐了起来,用括约肌夹紧了我的已经变软的性器。
我望著他,伸手去他的阴茎。他不好意思地望著我帮他套弄,我的力度用得适当,没有多久他就射了出来,只是他高潮的时候闷不做声地从喉咙里喷发出一股气流。让我更加觉得起初我们交合他的反应是假的了。
我看著他清理下体,问他道:“刚才你是不是很疼?”
他楞了一下忙说:“没有。”
我拍了拍他的屁股,示意他下来,让他趴在床上,露出穴口来。他後穴的颜色不如小诺的好看,边缘很黑,但是体毛倒是刮得干净。
我摘了安全套,看著他刚才被我插入的地方,我伸手摸了摸,把外翻的肉芽推了进去。我问道:“你做这个多久了?”
“两年了。”
“後边还是挺紧的。”
“我大部分时间是陪女客的。”他倒是老实。
“跟男客这样做的话,会高潮吗?”我望著他的有些发肿的穴口。
“不会。”他这样的回答,我并不觉得意外,没有谁是情种,天生床技了得,更何况像我们这种买欢的客人,不会费什麽力气考虑他们的感受。
比如今天的我。
我已属失意,不想再去慰藉别人。
我给那男孩钱的时候,小诺回来了。他按门铃,男孩可能出於职业的本能吓得躲进了浴室里。刚开始我也有一丝慌乱,害怕小诺生气可是後来我突然觉得我们的关系那麽的难定位,小诺有女朋友,我也有老婆。
他跟朋友去玩,我叫个小男妓,我凭什麽害怕被他撞见。
更何况我还是个长辈。
我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小诺的笑。他笑得那麽开心,一排洁白的牙齿在走廊的灯光下发著亮光。
我直到看到了这个笑容,我才觉得後悔。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问道:“你去哪里了。”
他伸出手来说道:“你看。”他提了一条鱼,看起来不大,他说道:“我自己捉的,等下我们去烤来吃。”
他哼著歌走进紧邻房门的浴室,我只能闷不吭声地坐回床上去。
小诺,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开门的时候赤身裸体吗?他是太开心了,还是太不在意了。男孩慢慢地从浴室里出走来,似乎两个人在浴室里并没有发生不愉快,这种情况虽然让我松了一口气,却不免有些失落。我问男孩:“多少钱。”
男孩报了一个不算夸张的价位,我多给了他一百块,当做小费。
我们交谈的声音那麽大,小诺应该会听到,我在跟人性交易,就是这麽回事。
只是男孩都走了差不多五分锺了,小诺还是缩在浴室里,不肯出来。我有种做了坏事後的鱼死网破。我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地走走进浴室里要洗澡,小诺正坐在浴池边沿,那条鱼被他放在没有一点水的浴缸里,本来还喘著气的,现在可能也死绝了。
小诺抬头说道:“你要洗澡?”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奇怪,有种错觉,觉得他生气又觉得他在恶心。
我说道:“嗯。”
“那当然了,刚做完那玛事,不洗澡也不觉得恶心。”他甩下这句话以後,就走了出去。我听见他打开房门又关上房门,突然心里很不舒服。好像对噩运的第六感一样,我顾不上洗澡,胡乱套了两件衣服,去追他。
午後的太阳,光线稍微减弱了一点。
海滩上的人陆续多了起来。我跟在小诺身後,突然伸手抓了抓他肩膀。我只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哄一哄总会好的。
他却转身晃开我的手,以一种仇视的神情望著我。
他咬了咬牙齿骂道:“你是个混蛋。”
我觉得他不可理喻,我说道:“是我先找不到你的。”
“你是个混蛋。”他继续骂道,然後一个转身就跳进了海里,旋即向著深海的方向游了过去。
我跟著他下了水,却只抓到了一把沙子,从此失去了我们本该在一起的五年。
自言书13
“你想让我们是什麽关系?”我放下碗筷,望著对面的少年。
少年低了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曾经也有个男孩说喜欢跟我在一起,却并不拿我当做他生命的全部。
小诺离开後的这几年,我过得很丰富。
自己的生意做了起来,常常去用钱来买一些男孩的笑,单从样子上来看,他们笑得跟小诺别无贰般。一种买卖的关系,我是客人,自然不用看他们的脸色,我想让他们做什麽就做什麽。
身边的不少人都开始知道我的这个嗜好,喜欢同性,喜欢年轻的同性。我的胆子跟著我的银行账户一起大了起来。而个中原因多半是小诺不在时的鱼死网破。
我跟程老师只见过几次面。一次是在一个以前同事儿子的结婚典礼上,我向他偷偷打探小诺的近况。发现他知道的也很少。其余的几次是我自己处心积虑地请他吃饭喝酒,好向他打听些关於小诺的消息,可惜收效甚微。
那天下午,小诺游出我的视线後,经历了什麽,我不知道,只是心急火燎地找了他几天後,才知道他去了他母亲那里,然後从此就在他母亲那里住下了。
他的那个继父,平白无故就得了一个小诺,不得不让我跟程老师一起咬牙。
再见程老师是今年年初,他开口就跟我聊起小诺,说小诺拿了奖学金。
至此我已经有几年没有听到过小诺的名字了,小诺刚离开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他赌赌气就回来了。可是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过去,只是听说小诺读了个不太好的高中,又听说他有了出息考上了大学。
我们的关系果然难以定义,除了相见时身体的摩擦和契合外,再无他样的羁绊。
当时我刚放好车,准备去银行办事,转身就撞见程老师。
程老师张口说道:“小诺拿了奖学金,这个是他送的。”
我看著他腕上的手表,虽是便宜货,心理却不是滋味。好面子如程老师,小诺判给他前妻後,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小诺,我就算请他吃饭,灌他酒,他都封口不提。就好像当初他不让小诺跟人说他要离婚了一样,直到小诺有了出息他才这麽大方地迫不及待地向人炫耀自己儿子的好。
我们两个人寒暄完了小诺的近况,就发现再也无话可说。我们要真的这麽有缘,以前同事的十多年里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了。我们有那麽多的连接点,最重要的那一点便是小诺。
可是我们偏偏就是怎麽都亲密不起来。
程老师却突然放松地笑了一下,一边叫著:“小诺,这边!”一边冲我身後挥了挥手。
谁有过睡了太久,脑袋一时跟不上要睁开的眼睛的经验?
我转头看著不远处走来的那个年轻人,穿著黑呢大衣,步伐不徐不疾。
他走过来,带著笑。
我睡了五年,要反应过来他这个突如其来的笑,我需要时间。
我想再见到他,做梦都想。他是我所有欲望的源头,他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我会不自觉地念他的名字。
这种感觉很诡异,毫无征兆的,有时候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起到他。
小诺这两个字就脱口而出了。现在看来,这是场没有新意的梦呓。
可是如今他真的站在你面前时,遗憾的反倒是你。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听话的孩子,你也不再是当初还不算老得太夸张的男人。
他的生命力越鲜活,你就越老态。
我望著镜子中的自己,如此感叹。
这几年来,我身体不是特别的好,也没有保养的觉悟,头发开始脱落,体态略微的发福。我看著自己浮肿的脸,心里自然知道他不再是个不需要审美的孩子了。
和小诺的见面因为有程老师在场还算是顺利,我一直保持著不能失态的决心。尽管他各个方面的举动都对我像是对一个长辈,我却有种旧情人见面的尴尬感觉。
毕竟他张口叫我叔叔的那张嘴巴我亲吻过无数次,他伸手给我倒茶水的手抚弄过我最要命的地方。
席间程老师去厕所,我看著程老师逐渐走远在饭店的走廊尽头,我说道:“这几年过得怎麽样?”
这句话里有几分做作的情绪,小诺却只是淡淡地应道:“很好。”
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过得不错,他长高了不少,仰起面来会露出突兀的喉结。刚跟小诺在一块的时候,他很喜欢玩我的喉结,他喜欢按下它,看著我憋气的样子,也喜欢用他的小牙齿来咬。一边轻咬一边说道:“我是吸血鬼。”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小诺开始对性事认真了起来呢?他不再开这些所谓的形象的玩笑,他只迷恋肢体的享受。
我望著他成长起来的样子,满心怀念起当年坐在我膝上的男孩。他满口的薄荷香味,有求必应。
这餐饭吃得很沈闷。是我提议请他们的。程老师自然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程老师尴尬,在席间只是一遍遍夸奖小诺。小诺却低头一副并不受用的意思。我和程老师开了瓶高度数的酒。两个人因为无话说,一抬头就是碰一杯酒,我几次看见小诺抿著嘴巴笑,似乎是看穿了我和他父亲的这一点交情。
程老师是有些醉了,他叫小诺也拿杯子过来陪他喝一杯。父子俩轻轻地撞击了一下杯子,程老师就转头对我吐露心扉。
以前我那麽多次的试问,他都不肯松口,现在当著他儿子的面反倒伤感了起来。
“我这个儿子啊……”程老师伸手拍了拍小诺的肩膀。“过了这个春节又得滚蛋。”
“我这个儿子啊……他说什麽就是什麽,他说想跟我住,我就拼了命地攒钱想找个好点的律师打官司。可是他又说不想跟我住了,我能说什麽?他不想跟我住,我能死拽著他吗?”
“行了,你别说了。”小诺端给了程老师一杯水,抬眼望了我一下。
他的这一眼,竟然带了点责备的意味。让我开始对自己在那场抚养权的争夺战中占据的地位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