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图(生子)-----夏瞳涟

作者:  录入:05-13

这一遇,柳寒并未在意,只是十多年后再度想起来,也只叹命运安排,逃也逃不掉。
闷雷一阵比一阵响,柳寒好不容易绕出林子,终于看见了铺出的石子路。只是天公不作美,已落下雨点子来了。
石子路的尽头就是御土门,但也不过只是岄山的半山腰上。御土门的大殿没有锐金门造得那么奢华,却是无比庄严,柳寒握紧金凤,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
门口两人自然的将他拦住,还未开口,柳寒金凤一扬便挡开他们的刀,直往门内走。那两人拦他不及,待再上前阻止,竟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什么人!竟敢擅闯御土门!”护卫身体动不得,但嘴上还是极力要阻止柳寒。这一喊,虽是喊来了御土的其他护卫,却没有让柳寒停下步子。
“我只寻祁岳离索命,让开。”
“公子若是友善而来,我们自当为你通报,若是来意不善,还请自行离开,免得动了干戈。”见柳寒就那么闯进来,护卫也知自己这一句根本就是废话。
“你们祁主子欠我两条人命,是他还还是你们还?”早已不顾了什么规矩,柳寒一心寻仇,自踩到岄山山路起,这个念头就越发坚定。
护卫们面面相觑,领头人朝前一步放下刀,试图力挽:“公子可是寻错了人?”
“你御土有第二个祁岳离么。”想到先前种种,柳寒就压不下的怒火:“奉劝让路。”
那护卫见此,也不再多费唇舌,举刀便道:“既如此,得罪了。”
话音刚落,钢刀便迎面砍下,来势迅猛。
烈风狂扫,乌云天顶刺眼一闪,明雷降下,刀剑交锋刻震耳巨响。
柳寒右手的力道不及左手,那一刀接得并不轻松。那钢刀极重,猛落到金凤剑鞘之上,虽未击开裂口,却震了手臂。
旋剑一抬挡开钢刀,柳寒趁那人收招之时,剑柄向他颈边猛力一敲,那人连哼都未哼一声,便被这一下敲闷了过去。
周围护卫一见如此事态,齐齐拔刀便要动手。
“都住手!”一声厉喝阻止了两方人,护卫们纷纷让开,这才让柳寒看清了说话的人。
“原来是慕公子。”贺秋池走下阶梯,抱拳道:“多年不见,怎想到来御土做客?”
说着,还不等柳寒开口,便道:“还请殿内坐。”
“不用了。”不卖贺秋池的面子,柳寒道:“我只来取祁岳离性命,护法不用淌这浑水。”
贺秋池一怔,却还是回笑道:“慕公子怎说要取祁主子性命?”
“杀人偿命。”柳寒细眸一垂,印出一丝冷冽:“只是不够赔。”
“这其中可有误会?”贺秋池知柳寒不是开玩笑,卸下笑容道:“坐下慢慢说可好?”
“他死了只够赔我一条命,另外的,护法可是要替他赔给我?”话语中再不客气,这是让贺秋池怎么都没有料到的。
“听慕公子此言,是没有缓转余地了么。”
“没有。”
神木,青龙。
白雨枫和卓少昂匆匆离开,急得甚至都没有带上什么东西。忧夜虽然担心却离不了夏憬源半步,刻刻如坐针毡,静不下心来。
好在,夏憬源在那两人刚走几个时辰后清醒了过来,可只能含糊不清的说些话,起身躺下都要白羽尘帮忙。
“爹!”见夏憬源醒了,第一个扑上前的就是夏梦瑶。她两眼早已经哭得红肿不堪,跟变了个人一样。
夏憬源实在没有力气伸手碰女儿,斜靠在白羽尘肩上,连个笑都扯不出来。夏梦瑶眼泪蹭得夏憬源的衣襟都湿了一大块,好不容易不哭了,见自己爹还是脸色苍白得跟个蜡人一样,脸又哀上了。
忧夜倒了一杯清茶,又不知往里洒了什么东西,本想喂了夏憬源喝,却在坐到床沿时,转将杯交给了白羽尘。
白羽尘慢慢喂了,便听夏憬源道:“你……是忧夜吧……?”
忧夜点头,多少有些不太自在,尴尬笑道:“先生醒了就好。”
夏憬源并未吭声,只是勉强睁着眼睛看了忧夜好半晌,忽然道:“你可认得孟隽宜……?”
忧夜一怔:“先生怎会知道这个名字?”
夏憬源侧过头,强忍着疼皱眉道:“我对不住柳寒……也对不住你……”
忧夜顿了顿,试探道:“先生在说什么……”
夏憬源闭上眼睛,将头偏向另一边,哑着声音道:“孟隽宜他……是神木宫上任宫主的儿子……”
忧夜缓缓从床边站起身,不可置信道:“先生是说……”
“孟隽宜……原名华天晹……十九年前盗了神木青龙青玉……便从此销声匿迹……再无音讯。”睁开眼睛,夏憬源看向忧夜:“你与他的恩怨……该早些了结……”
不稳的后退一步,忧夜摇头道:“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忧夜……”伸了伸手,却还是放了下来。夏憬源只觉疼得快说不出话来:“你可是……学了青玉?”
忧夜猛一惊,再说不出话了。
风刮得越发狂。
御土门。柳寒站在原处,一脸的冷漠,半点不肯让步。
贺秋池一时不知要如何收场,心里却不停告诫自己,不论如何都不能将事情弄大。
他看出柳寒此来必是下定决心,不然是断然不可能独自一个人来,目的还摆得那么明显。
“慕公子,秋池还是想劝,坐下好好说。”上前一步,贺秋池放低声音,向柳寒道:“公子还请三思。如今我御土门主不在门内,其中缘由怕是定有误会,我请祁主子来,好好说。”
柳寒斜兜贺秋池一眼,道:“我再说一次,我只取祁岳离性命,还请护法和护卫们离远。”
贺秋池不知再说什么好。他试图一次次将柳寒劝下,但柳寒却似乎是铁了心要取祁岳离的性命。虽然好奇究竟是什么理由让柳寒如此执着,但眼下,似乎没什么理由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
周围的护卫似乎也不准备就这么轻易的放下刀剑离开,他们都明白眼前的人有胆量独闯御土就必定功夫不弱,而他口口声声说要来取人性命,则似乎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贺秋池看着眼下局势,正愁要如何收场,却不想祁岳离竟从侧殿过来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跟着。
雨落得比方才更急,柳寒隔着雨帘看向祁岳离,手中的金凤再度握紧。祁岳离意外的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站着,似是有话,却不开口。
贺秋池正要说话,没想柳寒转身向祁岳离处走了一步,四周护卫再未袖手旁观,齐齐攻了上去。
寒器落得比雨更迅猛,道道银光从四方骤然袭来,柳寒眸中一冷,一闪身扣住一人衣襟,翻掌运气朝他肩口一击。那人被那掌击出数步远,还未等站稳,只见一道刺眼白光闪过,胸口一紧,被又被打飞了出去。
接连两招,衔接得毫无破绽。金凤注了内力,力道猛将数人击退。柳寒右手握紧剑鞘,又是直击身侧一人。
短短三招,数十人皆被重伤在地。只是看似普通到无法再普通的招数,力道却大得出奇。
柳寒并未收剑,而是眨眼闪身到了祁岳离眼前,冷冽道:“要黄玉神功是么,我还给你。”
说完,随一声巨雷炸响,猛一剑落下!
祁岳离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却挡不及金凤落下,寒光几乎将雨帘劈开,柳寒满心仇恨只在这一剑之下。
“慢着!”
臂上猛力一震,柳寒那一剑竟被挡下。贺秋池挡开金凤,拦到祁岳离身前:“慕公子手下留情!”
并未因这一挡而收手,柳寒侧身握剑重重向下一抽,金凤软得如同银鞭,随一声刺耳拉扯,卷住了贺秋池还未出鞘的剑。
“柳寒!”祁岳离见此,急忙挣开贺秋池就要上前。贺秋池乱了手脚,赶忙握住剑柄用力向外一拔,柳寒顺势收臂一抽,剑鞘刹那飞离贺秋池手。
巨大的拖拽力让贺秋池险些丢了剑,人不稳向前跨出大步,还来不及转身救人,柳寒早已直了剑身又祁岳离刺去。
祁岳离勉强避开,脸上已浮起不解:“我并未再扰你安定,何故又来取我命?”
柳寒一字不说,祁岳离避一式他就紧一招,眸中目光坚定无比,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贺秋池赶紧再度上前替祁岳离挡剑,却发现自己每一招都接得太过吃力。柳寒的招数看似平平,但每一招的力气却惊人的大,这些并非蛮力,而是不知用何方法使出的巧劲。
看似软弱无力,实则伤人无形。
“慕公子究竟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
“让开。”贺秋池每挡一剑,柳寒便曲了金凤抽开。雷声越来越大,几乎将柳寒的声音完全盖住。
雨帘越加密集,几乎看不到眼前景物,贺秋池一招招的挡,却开始被那样骇人的力道震得抬不起手。
祁岳离比谁都清楚柳寒为何能够如此轻松的就抽开贺秋池的剑,还逼得他无招可出,但却只是看着,不能说。他清楚的看到了柳寒眸中的恨与绝望,可早已站不出来,脚下就像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慕公子没有理由,又如何能够让秋池心服?!”眼看金凤就要绕过自己直刺祁岳离,贺秋池赌命大胆一把将祁岳离推远,但金凤转瞬便向他肩头直戳而去。
“唔!”柳寒并未收招,利剑直直刺入贺秋池肩膀,随一阵猛力从肩后穿出。招数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如此重伤却连半丝血都未从伤口喷出来。柳寒手上明显一顿,这才让祁岳离制了他动作。
“够了柳寒!”一手扶住倒下的贺秋池,祁岳离紧紧抓住柳寒拿剑的手腕,吼道:“要我命也要让我知晓理由!我方才就说我并未再来扰你,为何还要如此相逼?!”
柳寒猛将金凤抽回来,贺秋池经不住如此手段,肩上伤口如同忽然落下的巨石,痛得让人几乎昏厥。鲜血在那一瞬喷涌而出,瞬时染得鲜红一片。
“装傻么。”居高望着祁岳离,柳寒直了剑身,声音化在雨里,如冰而落:“你杀我爹娘,不准备用命来还是么。”
祁岳离一听,一瞬呆了。
岄山地形远比翠亭山要复杂许多,翠亭山好歹有路可走,但岄山上根本没有路。
湿滑的泥地上,蜿蜒着几条因长久走动而被踏出的痕迹,只是痕迹并不明显,时隐时现,看来是御土门弟子下山时,故意从多个方向下山的缘故。
白雨枫和卓少昂好一顿摸索,好不容易才推测出一条路来。只是天公不作美,雨越下越大,路也越发不清楚起来。
“雨下得这么大,又没有路,柳寒该是没有找到御土门才对。”卓少昂抱着一丝侥幸,努力在脚下找痕迹。
“不一定。”白雨枫顾不得脸上的水渍,皱眉道:“柳寒他聪明的很,况且岄山好找,只是上山的路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已经在御土门,就是还没山上?”
“岄山虽方圆百里,但上山的口却应该只有这一个。”抬头看了看前面,白雨枫道:“我们一路都未碰到他,想必是在御土门的可能更大一些。还有一点我们都要明白,就是不管路再难找,都不会难走。”
“也就是,选宽敞的地方走。”卓少昂听出白雨枫话中玄机,又道:“御土门时常派人下山办事,若是遇急,必然不会在下山路上给人添麻烦。”
白雨枫点头,道:“方才一路上来,岔路虽多,但显眼的路却都在宽阔之处。这些只要仔细一想,就必定能找到御土所在,柳寒不会想不到。”
“若是他到了御土……”
“命里注定,逃也逃不掉。”白雨枫勉强一笑,道:“很多事情,不是力挽便能救回,即便柳寒此时不在御土,我也难劝下他。”
卓少昂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忽闻一丝动静,连忙将白雨枫往一旁树丛拉去:“有人!”
白雨枫下意识的跟着躲过去,才藏好不久,果见有人从他们方才过来的小道处上来。
“难得下山,这老天最爱扫兴。”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打着把竹伞,身手轻巧的从山下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人。
“属下早上就曾告诉您说要下雨,可您偏不听。”
“你是在责怪我么。”少年语气里明显的不高兴,转头怒道:“你又没说会下这么大。”
身后那人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早知就应该多逗逗那个美人公子。”继续踏上路,少年道:“长得那么漂亮,却是个男人,可惜。”
“也不像是个男人。”身后那人跟上,道:“气质如此阴柔,男人哪会媚成这样?”
“这倒是。”少年点点头,不屑一笑道:“不男不女的我见得多了,这次这个倒不恶心。我们回去看看,没准他已经到御土门了。”
两人打着哈哈一路往山上走,脚下步伐一点不顿,明眼一看便知道是在岄山上常住。白雨枫和卓少昂躲在树丛里,互看一眼后不约而同道:“是柳寒。”
“看来已经到御土了。”白雨枫站起身,望着那两人离开的地方道:“那两人定是御土门的人,少昂,我们跟着他们走。”
卓少昂点头,毫不犹豫的同白雨枫一起跟上了那两人。
大雨没有半点停缓的迹象,柳寒意外的没有再动手,只是居高望着祁岳离惊异的样子,等着他开口。
祁岳离怔怔站在原地,柳寒的一句话仿佛比天上的霹雷更猛烈的响在耳旁。
“慕……”贺秋池小心挣开祁岳离的手,捂着肩口的伤,勉强向柳寒道:“慕公子……此事……呃,此事秋池……秋池可以作证……断然……不是我祁主子做的。”
柳寒半眼没给贺秋池,虽对他肩上的伤心有余悸,但却无心询问。
祁岳离就那么抬头望着柳寒,一双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他从未有一刻带着如此心情这么看一个人。他本以为放手不再牵连,就至少不会让他恨他,可眼下情形,让放开也变得如此可笑。
“我若说不是我做的,你信么。”抱着一丝侥幸,祁岳离第一次如此低声向人说话。虽然他知道柳寒可能并不会信他,却还是问了。
柳寒根本不回答祁岳离,似乎是铁了心就不会改变主意。
狂风席卷,携着层层寒雨砸落,所有人的身上早已经湿透。祁岳离见柳寒不说话,失声一笑道:“也罢……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这么问无疑是多费口舌。”
“呦,真热闹啊。”祁岳离话音刚落,大门外传来一声调笑:“竟然还伤了我御土的大护法,本事不小啊大美人。”
柳寒寻声望去,竟见先前上山时遇到的少年正打着把伞站在门口:“是你……”
少年的语气虽是调侃,但脸上却也不见什么笑容,几步上前,望着贺秋池与祁岳离的狼狈,道:“我还真小看了你,竟能摆平我御土那么多护卫,是惹事还是寻仇?”
“睿庭。”拽住少年的手,祁岳离将他向自己身后拉去,道:“不要乱说话。”
那被唤作睿庭的少年冷哼一声,甩开祁岳离的手道:“看来是找你寻仇来了。”
祁岳离一皱眉,还不及说什么,又听祁睿庭道:“难怪当初会和那些人分裂出去,如今回来了,还给御土门惹那么大的麻烦。我当初就应该阻止我爹让你回来,有黄玉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你砸了。”
说着,转头看向柳寒道:“我刚刚下山看见你的时候就该想到,你就是慕柳寒吧。”
柳寒依旧不动声色,望着祁睿庭没说话。祁睿庭见他不说话,更上了劲:“我说究竟是生得如何祸国殃民,让祁岳离连天下都不要了,今天一看果然美得跟狐狸精似的。”
“睿庭!”
“怎么。”阻了祁岳离的话,祁睿庭不屑道:“如果我没猜错,大美人今天是找你拼命来了吧。祁岳离,你自己的私人恩怨竟然扯上了御土门,这传出去还不笑死人?”
“御土门主是你什么人。”终于,柳寒开口了。开口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祁睿庭。
“你听不出来么。”并未直接回答柳寒的问题,祁睿庭打着竹伞站在原地,丝毫不知道自己方才的几句话已经让柳寒不高兴了。
柳寒静静打量祁睿庭,这才发现细看之下,他与祁岳离的面貌竟有六七分的相似,看来,该是有亲。
“少……少主子。”一把拽住祁睿庭的手臂,贺秋池努力将他推远,忍着剧痛勉强道:“不要淌浑水……走……走远一些……”
“你都伤成这样了有什么资格管我?”挣开贺秋池的手,祁睿庭虽然言语不敬但却并未太过用力:“管你自己要紧。”
“属……属下没事……”被祁睿庭甩开,贺秋池不好再拉他,只是还是担心他闯祸:“少主子……听秋池一言,让开为好。”
推书 20234-05-13 :一诺终生----宛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