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道理,我一直都知道。”黑羽放开手抬头看着土方,认真说道。
“知道就好。”土方弯起唇角。
“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土方先生竟然会亲自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哼,”土方别开眼,“不要以为我是喜欢才这么做的。不,我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也很天真吧。”
黑羽看了土方半晌,忽然慢慢念道:
“‘我不会让你回自己的时代的,但相对的,你的安全由我负责’。”
“什么?”
“这句话是之前你救我的时候说的吧。”
“……你听错了。”垂死挣扎。
“那么让我回你一句:我不会回自己时代的。直到这个世界允许的极限为止,我都会在这里,土方先生。”
“……是吗?”土方望向黑羽。
屋内烟雾散去,窗外凉风习习,黑羽看着土方近在咫尺的脸,可能是之前的后遗症吧,土方低沉的声音和嘴边浅青色胡渣的痕迹再次让黑羽心狂跳。
“嗯,是的。”黑羽答道,声音有点颤。
可是,让他更为动摇的事情还在后头——
土方凑近的脸没有远离,相反的,当他的脸庞凑到了不能再近的距离时,黑羽的唇上传来了一个柔软的感触。
接着,事情完全失控。
“唔!”黑羽猛地推开土方,土方未作抵抗,直接撞上了身后的墙。
“……”快说些什么吧,刚才那个应该是事故、意外,没错吧。那么就赶快说些什么,化解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土方先生,据说烟草有使人产生幻觉的功效,好像是真的呢,哈哈哈……”
土方不理黑羽笨拙的转移话题,盯着黑羽。
终于明白一直以来,眼前这个人为什么总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这个男子,明明对新撰组没有威胁,也算得上是忠诚,却总在潜意识中对他倍加介意。现在土方总算明白,那是因为,从他身上看不到年轻人的热血和野心的缘故。他会积极地投身到劝退芹泽鸭的计划中去,却对自己造成的结果没什么喜悦;他会不顾自身危险地和队员们一起进入池田屋,却不是为了抢占功绩;然后现在,他又会这样笑着劝土方说只要是人都会有想要的东西,可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完全没有概念。冷静地思考、超然的奉献,镇定地看着一切方案变为事实,不含太多的感情。
可是,唯独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隔着衣服透过来的热度、和说着不会离开时他脸上的表情,仿佛稍稍透露出了他些许真实的心情。也许正因为太过稀罕,所以,不想轻易放过。
土方走上前去,再一次抓住黑羽的手腕,这次是双手把他按倒在地板上,强硬地吞噬了对方的唇。
想要拒绝就来真的……是这个意思吧,土方先生。黑羽在心里苦笑了下,从这里开始,已经超出自己对历史上的“土方岁三”的认识范围了。
“土方……先生……”黑羽艰难的挣扎道。
“真难得……”土方略抬起头,摩挲对方的脸庞,“你也会露出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我还以为什么事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呢。”
由于土方的脸稍稍离开的关系,黑羽得以喘了口气,“土方先生,你在嘲弄我吗?”
“你说呢?”土方揉够了后,又用自己的唇啄起黑羽的脖颈。发现黑羽只是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作抵抗了。不由得皱起眉疑惑道,“我发现你和外表不同,很没节操呢。”
“土方先生你有资格说我吗?”黑羽讪笑道,“只是这种事情不在我的射程内。”
“那哪种事情在你的射程范围内?政治经济、社会发展?”
那还用说吗?我最最在意、最最紧张的就是新撰组的未来。希望总司可以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岁,希望斋藤有个可以依靠的组织,希望山南先生一直都留在新撰组,希望大家都可以了解土方先生的苦心……
黑羽张口答道,“太丢脸了,我说不出口。”
“你!”土方的脸色发青了,“宁可被我这个样子压在下面也不说?”
黑羽貌似无奈的垂下了眼,然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如果要让我来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叫‘宁可’,应该叫‘求之不得’吧。”
“什……”
“……”黑羽直直地望着土方,看着惊讶和打击在土方脸上堆积,然后,在土方即将要爆发的前一刻,突然展开了微笑,
“哈哈哈,土方先生,真的相信了。”
“你这家伙……耍我!”
“呵呵呵。”黑羽不停地笑着。看着这样的黑羽,土方也跟着笑起来,不过笑容的意义略有不同,
“很好。敢这样耍我,想必是有所觉悟了。”边咬牙切齿的笑,边再一次埋入那薄红色唇中。
一改刚才嬉戏般的拨弄,毫无间隙的舔噬吞咬,几乎带有侵犯性的长吻让黑羽浑身发热。两具交叠的身影紧贴在一起,上方的人仿佛一头掠夺的野兽,露出獠牙、耸起脊梁、撬开猎物紧闭的唇齿,被压在身下的人看上去连呼吸都是急促、纠结的,白皙的脸已经变成一片粉色,平时俊洁而乖顺的脸庞,因为有了一份无力挣脱的脆弱感,更显得禁欲和撩人。洁白的和服从下摆被揭开,褪到了膝盖以上,柔嫩的大腿内侧隐约可见,隔着漆黑的衣料,被对方用整个身体肆意摩擦着。
“土方……先生”从喉咙深处发出的,近乎喘气的声音,几乎不成言语。而这种无力承受的样子反而成全了对方的征服感,近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继续喊吧。我很中意你的声音……”说着,土方的手向和服深处潜了进去。
“啊”黑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声音。随着那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土方的手来到他背部,抚过光滑的肩胛骨,一手圈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朝腰的下面探去……
“啊————”突如其来的惊吓让黑羽发出了仿佛从鼻腔里传来的呻吟。
“……”黑羽本人好像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土方则是眯起了眼,眼中的神色也从淡淡的暧昧变成货真价实的擎玉。
“呐,告诉我。”土方又在耳边低声道,“感觉怎么样?”
“唔……什么?”
“只能趁现在问了,所以,赶快回答,感觉好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接下来你想说也没这个时间了。”
“啊!……那、那是什么……?”
“哼哼,别慌,手指而已。” 邪恶的手像有了生命一样滑过脊梁,潜入股间。
“啊啊……唔……嗯!呀——”土方的手指还在继续向内侵略,一时间,好像触到了黑羽的敏感地带。可是,土方并不因此而满足……
“唔!呜啊啊啊!你在碰……哪里?!!”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你的……里面。”
柔软的内壁被撑开,始作俑者的手指像嬉戏般轻揉四壁,间或忽然重重按压,惹得下方的人阵阵呻吟,不能自已。土方冷静的看着身下人的一举一动,唇边透出邪恶的微笑,
“虽然还没有办法完全看透你的心思,但至少,先让我好好了解这具身体吧。”
“唔……?”还没有领会这句话的意思,下一刻,迷迷糊糊的思绪仿佛被劈开了一道口子——土方进入了他。
“啊啊啊啊——”
被进入的一刹那的滋味实在难以言喻,惊恐与疼痛占据了主要的思绪,可在潜意识里,却好像还留有一部分的自己,在用心感受着眼前这个男人。
白皙柔韧的身体在眼前为自己打开,土方惊讶于这具身体的温暖与景致,“……的味道,好久没尝到了,久到……几乎让我忘了是如此美味。”
“土……啊!不要……不要……”
黑羽感到自己仿佛漂浮在水中,或是无重力的太空,只能身不由己的沉浮和舞动。不停啃咬和撕扯着自己的这个男人,这个即使跨越了时空的鸿沟也想看上一眼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擎玉的一面。或许激情和疯狂才是他的本质吧?可是为了新撰组,为了从小到大的朋友,为了生死相随的队员,却不得不披上枷锁戴上面具,用冷酷的面容和铁血的手腕埋葬掉那个真正的自己,背负上“鬼之队长”的恶名。随着思维的转动,一阵想要纵容这个男人的心情压倒了一切,黑羽向土方伸出疲软的双臂,将身上的男人搂入怀中。
土方的动作有了片刻停顿,略显诧异地望了黑羽一眼——原本线条就很柔和的脸上敷了一层薄汗,浅棕色的发丝凌乱地贴着颈侧,在这之中,唯一让土方恢复了一丝理智的是他的眼睛,一双时时超然有礼的眸子,此时此刻,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温情。如此睿智、如此清澈的双眼,却好像只为了慰藉自己而存在,好像只为了包容自己而存在,好像,只为了自己存在一般,让人移不开双眼。
突然,那双眸微微一笑,只听见黑羽轻轻在耳边道,
“来吧,副长。”
顿时,各种感慨均被抛在脑后,土方毫不客气地尝尽了对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在分不清第几次膏巢之后,黑羽再也沉受不住对方的掠夺沉沉睡去。渐渐沉静下来的土方,看着对方的睡脸。也许在第一次情绪因这个人而涌动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了。不止是警惕、不止是提防,对这个人的关注,还有另一个原因在里面。
趁着对方正在昏睡,土方肆无忌惮的亲亲对方的面颊,既然加入了新撰组,那么我们的牵绊就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你觉悟吧。
另外,这件事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半夜里黑羽睡得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硬是要刷牙,于是这天屯所里人人都在睡得正香的时候猛地听到土方副长恶狠狠的声音传入梦中:不是帮你洗过澡了嘛,竟然还想刷牙!!得寸进尺!!
翌日,黑羽正幸福地缩在被窝里补眠。
忽然,和室的门被打开了,大束的阳光射了进来。黑羽迷迷糊糊转过头,
“土方先生?我请过假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笑。
黑羽一愣,努力眨眼眨了半天,“你是……伊东……先生?”
伊东甲子太郎衣冠楚楚的站在黑羽面前,“早上好,黑羽君。”
同一时刻,总司约了山南出去散心顺便喝年糕小豆汤。
“土方兄的想法,我也不是不理解。为了维护近藤局长和新撰组,冲突是很难避免的。但现在的做法是错的。”山南忽然道。
“土方先生也是为了新撰组着想……”冲田辩护道。
“扩大新撰组是很好,但这样下去我怕产生反效果。”
“土方先生可能觉得被怨恨了也无所谓吧。”
山南点头,“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如果为了他自己,可能有些事情他还不会去做。但只要有‘为了近藤局长’这个想法,他也许什么能做得了。”
冲田无语。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这个时候,山南结识了后来历史上的京都艺妓——明里。契机只是明里没有付账这样的小事情,但究其原因,也许是明里的阳光和天真打动了身处时代漩涡的山南吧。当那个女子笑着对山南说“你看上人家了吧”的时候,冲田发现山南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温柔的一个微笑。
明里走后,山南喝豆汤的速度平均下降了一倍,至于之前说话的内容,则忘得干干净净,看得冲田一脸无奈。
“抱歉,让您久等了,伊东先生。”
“哪里。”
和伊东面对面地坐着,黑羽默默地思考起这个男子的。
新撰组发生过很多事,但直接动摇其根本、影响其存亡的并不多。在黑羽的眼中,一是冲田的绝症、一是山南的切腹,最后一个就是伊东的肃清、即俗称的“油小路事件”了。
伊东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油小路事件的起因,也是由于伊东在新撰组中不断提升自己的地位,然后想利用新撰组实现尊王攘夷的缘故。
说实话,帮将军还是帮天子,是佐幕还是尊王攘夷,黑羽不在乎。但他不能原谅伊东像那天会议中那样,通过挑拨新撰组高层来确立自己的地位。
因此,这件事情和前面两件有根本上的不同——总司的得病和山南的脱逃,只要想着怎么救人就可以了。但伊东的肃清却没有这么温和,伊东被误杀、藤堂枉死的结局固然要挽救,但在同时,还要提防他不能让他伤害到新撰组。
“伊东先生今天来是为了……?”
“其实是关于池田屋事件后,组里流传着的一个奇妙的谣言,想跟黑羽君确认一下。”
“既然是谣言,确不确认都无所谓吧。”
“可是,谣言未必都是假的哦……黑羽君,你的故乡在哪儿?”
“……江户。”
“呵呵,说谎可不好啊……”
“什么意思?”
“你的故乡应该不叫江户,而是——东京吧?”
“你说什么?!”黑羽脸色大变。
冲田和山南的年糕小豆汤注定不能平静地喝完,因为在明里走后,又有一个人出现了。
“哟?这不是山南总长嘛?”一个京都口音、绑马尾的男子出现在两人面前。
“饶了我吧,坂本先生。”山南打招呼。
“那你也别那么见外么,叫我什么?”
山南腼腆地笑了笑,“坂本师兄。”
“师兄?”冲田迷惑地问。
“嗯,因为我们过去都是北辰一刀流的门徒。”
“北辰一刀流?这么说来,新来的伊东参谋好像也是北辰一刀流的吧?”冲田问。
“是啊,”山南怀念地回想道,“而且伊东这个人在我们着一个流派中很出名呢。”
“噢?那是为什么呀?”
坂本和山南对望一眼,然后歪歪嘴说,“他这个人有点……怪。”
“怪在哪里?”冲田产生兴趣了。
“他……”山南低头,好像在思考怎么表达。
“哟,小弟弟,你是叫总司吧?”坂本则自来熟的勾上冲田的肩,“总司小弟弟哟,下次你看到伊东这个人,离远一点比较好噢。”
“为、为什么?”
“因为他很喜欢漂亮小男生噢,所以像你这么可爱的一定要小心哦……”
冲田石化。
“冲田君,坂本师兄的话有点夸张了,你别介意,而且,铃木——现在改名叫伊东了,其实他的人品还是不错的,唯一比较奇怪的是,他经常说——他能看见未来。”
“你是说……东京?”
“没错,黑羽君,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东京(*注1)居民吧?难道我搞错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黑羽问。
伊东浅浅的笑了笑,“我必须赞扬你,本来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小小的配角,希望能靠你的历史常识,把新撰组的寿命往前延长一点就好。可没想到,你不满足于配角的地位,竟然让新撰组脱胎换骨,而你自己,也渐渐拥有了问鼎主角的气势。”
黑羽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成为障碍了,“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特地跑来告诉我?”
“黑羽君不喜欢坦诚的人吗?”伊东温和的笑道。
“不,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黑羽平静地答道,“你明明可以在我走夜路的时候从背后给我一刀,神不知鬼不觉。可你偏偏像这样把你的目的和意图光明正大地表露出来。”
伊东又笑了,这次的笑有点隐匿,“你知道吗?黑羽君,北辰一刀流的门徒,都有些预知能力。在你的历史中,坂本君调停了萨摩藩和长州藩的联盟不是吗?那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一部分的未来,所以义无反顾地做到了这件普通人连想也不会想到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
“还有山南君,你知道他后来为什么会脱逃么?呵呵呵,在你的时代,每个历史学家都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吧?”
“为什么……?”
“这个理由同样可以用预知能力来解释,因为他预见到的是新撰组的未来,所以他才会对将来的内部斗争感到绝望而脱逃、乃至自杀。”
“那你呢?你预知的是哪一部分?”
“我?我预知到的内容都和一个人相关。”
“谁?”
“你真迟钝啊,黑羽,当然是你了。”话题渐渐向诡异的方向发展,“黑羽君,你还记得来的时候看到一样什么东西吗?”
“……一颗樱花树。”
“是这样的樱花树吗?”伊东指了指门外,庭院里一颗正发出甜甜香气的黄金桂,竟变得通体殷红,而且发出霓虹灯一样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