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副其实的美人!美丽而不可方物——
我冲他微笑,自认笑可敌国,风情万种。
他竟别过脸,形同无视。
如此这般被人轻视,对暗夜红牌之一的我来说还是初次。
我丢下身边的舞伴直接逼近吧台“HI,你好!”我朝他打招呼“scotch over”
其实我很少沾酒,酒品和酒量一样不堪。
近看这人竟有种月下剔透珠莹清凉之感,尤其是一双深蓝色苍穹般的眼睛有种让人溺闭其中的吸附力。
我不喜欢男人,但眼前的人让我忘记了他的性别。
几乎将半个身子挂在吧台上,我把脸直接凑过去。他的身上有股不知名的清淡芳香。
“我叫李离,请问怎么称呼?”
我勾起嘴角媚惑的笑,不自觉的动用上了勾搭女人的放肆模样。
卓然说我笑起来很中性,很温柔,带了点儿茫然和忧郁,就象,就象真的是一只温顺的绵羊一样……
去TMD绵羊!
我知道卓然在拐着弯骂我是披着羊皮的狼——
好吧!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月!”他望着我,声音如大提琴般深沉迷人“我的名字是月!”
“好名字!”我笑意更浓,更紧的凑近他的脸,压低声音“一起去爽一下?”
“我不是GAY。”如果没有看错,他眼里有一丝厌恶的寒意。
“我也不是。”我说“只是想请你下班后一起喝个酒而已,如何?”
我想我可能是大病一场头脑有些不清醒才会主动约一个陌生男人一起喝酒,并喝的酩酊大醉!
海蓝色的灯光下坐在对面的人逐渐模糊起来。最后我好象睡着了,在失去意识之前我一直在对他说“月真是个好名字……”
是的,月真是个好名字!
……
我又开始做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山茶花,火红如海。我在那片烈焰中拼命奔跑,声嘶力竭的大喊,我在追赶一个人,我想再喊他的名字。
有个人就在前面站着,似乎离我很近,却又似乎很远。
我伸开双臂,我奔跑了六年。
他冲我微笑,他对我说,我喜欢你
他哭着对我说,李离,我喜欢你,你不要我了吗……
我努力喊他的名字,拼尽了全部力气,发出的声音却是哽咽的悲鸣。我永远无法喊出他的名字,无法喊出我想说的话,一次又一次的眼睁睁看他在那片红雨般的花瓣中掩没、消失——
无能为力!
那里有我尘封了六年深埋心底的记忆。
无法忘记、刻骨铭心的——
我亲手扼杀了我的最爱,从此我再也没有心,游荡于世的负罪躯壳只是一种泣血的追悔——
我假装忘记了,我对自己说我已失忆!但他明明时时刻刻刺在那里,血流不止……
我不止一次的奢望,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会回来找我,哪怕是来要我的命……
“……李离……李离……”耳边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嗓音是如此的熟悉,隔了那么多年我始终未能忘记。
拼命锁住声音来源,我挣扎着抱住了发出声音的人……
怀里的人明显一僵,然后挣扎,胳膊被扭的疼痛让我稍有清醒,迷蒙张开双眼,映出一张俊俏微愠的脸,我怔忪半天才反映过来眼前的人是“月”,暗夜新来的调酒师。
他沉着脸望着我,剑眉紧蹙。胸前的衣服被我揉蹭的乱七八糟带着浓浓的酒气。
我笑“不就抱一下吗。这么小气?”
“你经常这样抱男人?”
“玩玩而已。”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还真是有趣!我摇摇晃晃的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作势要去吻他。
果然被他一把推开,我双手不放松,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我哈哈的笑,很没面子的打着嗝。
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狼狈的趴在床上。
“你不会是真的……”我扭头,他的额发扫过我的眉、我的眼,鼻尖相摩,两张脸靠的如此之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身体突然一窒,如遭雷擎,然后是一阵莫名的心痛,异样的感觉让我说不出话来,急急转身,背对着他,我将自己缩紧,却明显听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越跳越快,几乎穿胸而出——
不会吧?
难道我竟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
我喜欢月!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据说月是留学生,带着某古老民族的王室血统,这就难怪他长相带着些柔美.
卓然为他安排住处,我让他搬进了我的宿舍,三室一厅,两个男人绰绰有余.我为这件事情足足高兴了近两个星期.
\"你不要把女人或男人带到宿舍来.\"他对我说.
\"没问题!\"我拍胸只差发誓.
他继续调酒
我继续陪女人,只是,已很少和女人上床.
月果然不喜欢男人,但似乎也不是太喜欢女人,工作中的他与他人只有礼节性的程式化敷衍,虽然在微笑却冷冰冰的拘人千里之外
我远远的在一角落坐着,在暗夜三年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来的长久.我喜欢远远的看着他,等他下班,然后和往常一样,“偶遇”,然后一同回宿舍。
眼前的水果酒又喝干了,最近我的酒量有很大长劲,全拜月所赐.
我不动声色的望着吧台被一群男女包围的人,看他对每个人都露出职业性的微笑,不厌其烦的详加解释,动作优雅,简洁而含蓄.
\"离,你果然又坐在这里!\"身边转来一个珠宝气甚浓的人,是与卓然有商业往来的李阳.
他与卓然一样,出身商业世家,在财势背景上甚至比卓然要略胜一筹.他是个GAY,卓然说他不止一次提到过我,他不用多说我也很明白他的意思,那双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的双眸彰现一切.
\"喝点儿什么?我请客.\"他不请自坐,如以往的傲慢.响指,招呼服务生.我站起来,微笑\"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
\"哦?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也不见多忙,我一来便走,好不给面子啊?\"他也笑,眼镜反光,看不清他的眼。
\"数不清的人争着要给李老板面子,不少我一个.\"
\"呵呵……离还是这么可爱.\"他十指交叉,支在下颌,漫不经心,笑的让人火大\"连一杯酒也不肯赏脸?\"
桌子上已放了一杯酒,我端起来一口喝下,杯口朝下\"谢了,再见.\"
我朝门口冲过去,因为刚才我见月和一个穿黑衣紧身短裙的女孩一起在门口消失.
穿过疯狂舞动的人群,越过灯光糜烂的厅室,室外的冷风扑面,与暗夜相接的偌大玫瑰花圃中婆娑的树影下隐约可见几对人影,却独不见月。
我绕树立着大理石雕象的走廊来回穿梭,在一座阿波罗神像前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黑几乎跌到在地上,身体酸软无力,靠在石雕上我慢慢的坐在地上,然后看见李阳走过来
\"你,你下药?\"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我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
他笑,挑起的嘴角在月光下有些狰狞,一言不发.
他将我从地上拖起来,我全身瘫软,完全靠在他的身上,几乎是任由他抱着,从雕像的阴影中走出去.
搭在我腰间的手传来的温度让我全身紧绷,还有这人身上的烟草味、古龙香水味,以及他那张隐藏在眼镜下的脸,一切一切都让我感到反胃。我狠狠的瞪着他,却连张口呵斥的力气也无法使出。
拐过那片如波浪般翻滚的玫瑰花丛,我迎面遇到了月,他和那女孩正站着说话,表情温和。
我象见到了救星,死死盯着他。
下一刻他便看到了我,准确说是他看到了我将全身靠在一个男人身上,任由他抱着,表情想必是迷蒙如醉酒或磕药一般,他皱起了眉头。
我想喊他的名字,内心焦灼。
我希望他救我,全身都在发抖。
我希望他至少过来问一问——
他望着我,然后厌恶般别过脸不再看我,搭上那女孩的肩膀,离开。
我绝望,全身冰冷。
小时候有太多的梦想,绚烂的、瑰丽的,五彩纷呈。
直到有一天突然长大了,才恍然,梦想之所以称之为梦想是因为他们终有一天会改变、会破碎、会在你欢欣鼓舞的下一刻消失不见。
上帝公平又狡黠,他只赐予每个人一次机会。
那是一扇门,打开那扇门你就会得到一生的幸福,可那扇门偏偏会在你不经意、大意迷糊的时候出现,并如夜墨,缀了太多的青苔,毫不起眼,让人无从辨认。
那扇门我错过了
错过了六年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时光倒流,我想回去,回到过去……
李杨将我扔到床上,我盯着他。
他解下领带,从床头抽屉里摸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了粉红色的黏液,他举起来在我面前扬了扬,我面无表情。
“不用害怕,离,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笑着说,然后开始脱我的衣服,我挣扎,他好笑的看着我手脚无力偏有固执想逃的样子,笑意加深。
也许我一生也不会忘记那种将身体撕裂成两半一样的疼痛,我趴跪在床上,弓起的后背像一只被拔了刺的蜜蜂,双手紧绞了床单痛的死去活来、恶心的一直干呕偏偏又无法彻底昏迷,药性太强,我始终在刀刃上清醒的经历凌迟。
“……月……月……”我终于可以发出声音,在李杨将我撞在坠地玻璃窗上的继续冲撞的时候。
干涩的喉咙挤出生硬晦涩的响声,那简直不象人类的语言。
这里是五十二层楼的高处,眼下是灯光混乱的闹市,我全身□的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耳边是李杨粗重的喘息“放心,外面看不到里面的。”他咬牙切齿的说,完全撕下虚伪化身成嗜血的禽兽。
我使劲闭上双眼,眼前是一个人厌恶鄙夷的脸,我拼命对他说:
“……月,救我……救我……”
……
我是什么时候变的向他人求救了呢?
明明知道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回到宿舍时,月已经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我坐在床沿,远远的看着他的睡脸,没有开灯,我也不想看自己目前狼狈不堪的模样。
厨房没有剩饭,我空腹喝了一罐啤酒,从浴室出来便开始胃痛头晕。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摸到床上,胡乱扯下的衣服掉在地上,口袋里大把的钱扬了一地——
那是李杨给的,我接过钱,这钱是我应得的。然后我将一尊罐水插花的紫色花瓶砸在他的头上,这是他应得的。
我想杀了他
但我还没不想死
我还没活够
而且我不要给他这种人偿命。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我又开始发烧,全身酸痛象扎了很多沾了毒水的镇,根本下不了床。
对面的床空着,看来月已经出门了,偌大的房间里连个响声也没有。
昨晚刷牙刷的太狠,牙龈似乎肿了起来,有几个地方火烧火燎的痛,越在意越痛,后来几乎感觉已经是满口鲜血,我想漱口,想喝冰水,但我动不了。只能望着头上的天花板,那里有许多我贴上去的星星,晚上会发出荧荧的光。
很多很多的星星,只是没有月亮……
月亮被我自己弄丢了……
晓辰打电话问我为什么不去“暗夜”,我说你去问卓然卓大老板吧,然后扣掉电话。
不一会儿卓然又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在电话里冷笑,发出的声音沙哑的自己都觉得不堪入耳。
“我出了什么事,卓老板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李离……”
“只是拜托卓老板下一次要卖我的时候也请找个人好不好?TMD那个李杨在床上根本是个禽兽!”
“……”
“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件事。”我狠狠的开口“我不相信我被从暗夜带出场而你这老板竟不知道——”
我恼火并心痛不已,我和卓然岁没有太多的交情,但我终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他如此对待,我知道他是个商人,但我却只想到他是我的学长,是与我同校的朋友,我忘记了他叫卓然,是个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冷酷无情的人。
我时刻叫喊着我不相信任何人却在无形中相信了并无条件相信了所有人。
“我让晓辰现在过去。”
“要你TMD假好心,我现在好的不得了!让他来吧!来了之后我也让他尝尝被干的滋味!”如果我还有力气的话。我哀哀的想。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现在的模样,我全身滚烫被火烤一样的难受,我在逞强,就象在很多时候自我催眠自欺欺人一样。卓然说的对,他说我是伪坚强真脆弱,但我希望自己能是伪君子真小人,那样我就会放这件事看的淡些——
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我是个男人!
被朋友出卖又怎样?
何况他也不是我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我只有我自己,但我讨厌这个“自己”,因为他杀了人……
晓辰果然没有来,卓然不会让他来的.
卓然或许会面无表情的伤害任何一个人,但他绝不会真正的伤害晓辰一丝一毫.只是这一点,卓然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我不敢让女人进这个宿舍,我曾答应过月的。
幸好中午的时候身体有些好转,我可以下床弄些东西来吃.
我下了些面在锅里煮,一面拼命咽着冰水,我觉得自己就象狼图腾里那只吞雪的狼,干渴生痛的只能用刺激来麻痹自己.
正在这时,门锁意外的被打开,月走了进来.
\"今天回来的好早。“我在厨房对他说。
“是啊。”他闷闷的回答。
“我煮了些面你吃不吃?”我又加上一句“我手艺不错的。”
“好啊。”
我突然感到有些高兴,全身似乎顿时轻松不少。忙忙的盛好端在桌子上并紧盯着他咽下第一口,小心翼翼的问:“怎样?”
“恩”他点点头“还行。”
我笑,肚子竟然不再那么饿了。
“你刚起床?”他低着头问。
“是啊,昨晚回来的太晚了,嘿嘿……”我笑的有些勉强。
“真是精力充沛啊。”他抬眼望了我一下。我的手有些抖,便去拨弄自己的头发。
“那些钱我帮你放抽屉里了,那人出手可真大方啊。”
“是啊。”
“怪不得你喜欢做这一行。”
“是啊”
“……你喜欢老男人?”
“是啊”我笑“只要有钱,我谁都喜欢。”惟独不喜欢我自己!
“我也喜欢你,月。”
他楞了一下,直直的望着我。
我笑趴在桌子上,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我开玩笑的!”
“你喜欢开这种玩笑吗?”
“是啊”我笑着说“其实,我只跟固定的人上床,不过,如果是月的话,我也可以接受哦——”我朝他眨眼。
他红着脸,有些恼火的盯着我,我笑的更大声,他站起来,端着碗走向厨房,背对着我说: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我知道他不喜欢这种玩笑,有时候我觉得他干净的几乎透明,而我则肮脏的几乎沉重,他在上升,越飞越高,而我在下降,愈沉愈低。
我不可遏止的喜欢着他,有时在梦里醒来望着他的睡脸变再也睡不着,
头顶上荧光的小星星在恍惚闪烁,有一天他问我为什么贴些这东西在墙上?
我说我喜欢数星星。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我,问这还用数?你不就贴了三十多颗。
我说我还没贴完。
他问为什么不都贴上去,剩下的那些呢?
我说我把剩下的星星贴进了心里。
贴进心里做什么?他傻傻的问。
给月亮做伴啊。我笑,不然月亮一个人多孤单啊……
我不再去“暗夜”,重新拿起了画笔。
我已经很久不再画画了,我曾经痴迷美术到了不动笔就会头痛不止的地步,我视之为生命,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但在六年前一场昏迷之后我却再也画不出什么东西,就象所有的灵感全部枯竭,我的脑中苍白的十分彻底,我只能画出一轮轮的月亮——
黄色的月亮
单一的月亮
寂寞的月亮……
只有我知道月亮里面住着一只小小的蟾蜍,它曾经是条蝌蚪,它化身成人,是一个可爱漂亮的男孩,他天真的对我说:我喜欢你,李离。
他哭着问我:我喜欢你,李离,你喜欢我吗?
竹子要等待120年才会开一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