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杨公子成全。」
这不是迈湘姬-37
「多谢杨公子成全。」
然後,高扬一笑,在那双带著水润大眼的注视中缓缓落下。而那缺口底下正是那人站著的地方,正好将墬下的高扬稳稳接在怀里。此时黑影重新补上,将剩下的人质擒下。被重新围住,杨咩咩失神的望著高扬落下的方向,那里底下,有皇虎啸。
迈湘姬将一切尽收眼底,嘴里苦苦的,没想到最後皇虎啸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竟跑了一个,不过剩下的应是足够牵制住你了。」见此,饶虎潜皱眉,随即笑开。摆手,几个黑影分著架住几个人质,接著殿上的残兵们将他与人质围起、并缓缓往殿下移动,看来似乎打算撤退了。
杨咩咩被半架著,最後本想再看一眼皇虎啸,可由於身高娇小、且架住他的几乎都比他高上许许多多,外围的残兵们又是各个高大壮硕,基本上他已经完全看不见前面的路,几乎都是跟著旁人脚步走。
因此,自从与皇虎啸相遇以来,他第一次与他分别,却连最後一面都没见著。
出了京城,他们才发现原来饶虎潜早就计算好了,或许而人质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价值。城外不远的郊区,还有许多的营帐插著饶国的旗帜,只是并不壮观,可见这些只是用於接应的後勤部队。
见皇帝平安归营,他们立即按照原先计画井然有序的收起营帐,牵出足够的马匹,一刻也不多停留,立即启程回国。
可一路上,迈湘姬没漏看饶虎潜脸上的表情,捉拿人质,本可以一口气收下京城,可他却没有,反而是捉著他们撤退。
一路颠簸,做为人质的他们被分别安排在不同的马匹上,手脚各被铐上极粗的铁鍊,除非有特别的钥匙,否则想挣脱无疑是天方夜谭。他们可没有饶虎潜那口牙,真不知他娘是吃什麽生他的。
连夜赶路,每两天才休憩半天,不至一月,就已抵达饶国。这里位於南方,太阳相当炽烈,黄土多於绿草,可却水源充足、且非常富饶。很多都是在京城见所未见、闻所未的东西,包括植物以及陶器饰品,连建筑都不大相同。
「此地便是饶国?」杨咩咩拖著脚上的铁鍊,看著四周未曾见过的新鲜事物。
「饶乃国姓、此国是秦。」
白兔摇头,缓慢道出。慕震威笑笑点头,迈湘姬一脸自责教导无方的样子。杨咩咩则是无视自家师父,满脸受教。接著四处观望著边上摊贩,似乎当是来游山玩水,早将沦为阶下囚的事给抛至脑後。
打一进城後,便不见饶虎潜的影子,他们被压著走,直至城中央类似皇宫的辉煌建筑。不似京城皇宫那般高大壮观,既不华丽亦不奢华,而是简单而精致,许多的设计都非常独到,这就是南方人的大方豪爽。若是撇开他们的身分,这里的人或许会很欢迎他们。
「湘儿,你才刚醒、这路上身子还好麽?」皇琴凤靠在他身边,压低嗓子说著。大概也是明白他并不想让宝贝小徒弟知道,所以迈湘姬一路上表现状似平常。
「没啥大碍,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话一出口,迈湘姬看见白兔撇过来的一眼,而随即又转开了。
他们一如预期的,被安置在囚禁重犯的地牢里,不过五人全被隔开,以免搞鬼。且每隔二刻都会有狱卒经过,相较之下,连慕震威都不由得佩服,确实是比京城的牢狱好上许多,难怪饶虎潜能三番两次从他们的地牢脱逃。
「哗!原来这就是监牢啊,只是多了些虫子、少了张床跟桌子椅子,要不然跟俺们家真差不了多少嘛!你说是不是啊、师父?」杨咩咩边说,边往一旁的草堆上躺去,瞧那一点也不陌生的样子,或许真与他家差不了多少。
「臭小子,少瞎说!」迈湘姬被关在杨咩咩的对面,中间隔了一道廊。他双眼一瞪,然後……也跟杨咩咩一般悠閒悠閒的往一边的草推理躺。:「至少他多了些虫子、少了张床跟桌子椅子,理论上还是有差的!」
而杨咩咩右侧传来慕震威的声音:「这地方是我在京城时每天不曾漏走的地方,因为城内治安极为不安定,每天都有人闹事收押衙门。只是从未想过自己也有那麽一天,会被关进这种地方。」
「老子……不对,老娘才是呢!」
迈湘姬旁边是皇琴凤,他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硬是窝在门边,死活不肯靠近那草堆,边拍跳到身上的虫子边骂道:「一辈子没来过这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又脏又臭又恶心,这就是秦国的待客之道吗?%#^&%&$竟然还有『热呼呼』的鲜血!?」
你摸到了吗?你摸到了吧!
众人心里一阵作恶,此时杨咩咩左侧传来咯咯的笑声,一望,竟是出自白兔之口。:「这种地方,偶而会沾点血迹是很正常的事。记得先前我还被关在一间充满尸臭、地上都是肉块鲜血的牢里,甚至还被关进那种满是蛆虫毒物的监牢,与那相比之下、这可称得上天堂了。」
看著白兔一如往常的笑靥,手里却把玩著某种不知名物体,他们忽然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细思下去。
聊了许久,直到夜幕低垂,吃过狱卒送来的难吃饭菜後,他们便纷纷进入梦乡,唯独杨咩咩一人,望著石墙顶上的通风用窗口,藉著月亮的位置,推断此时已是酉时。但牢内仍是火光不断,巡视的狱卒亦不间断。
「这麽晚了,还不休息?」
杨咩咩靠在右侧的铁杆上,慕震威与他同之。两人间沉默约半刻,之间晃过的是忽明忽灭的燃火之光,没有看对方,只有因身体极相近而感受到的温度。
「还说俺,你不也还没睡。」杨咩咩将视线由窗口移至慕震威俊容上。後者也将目光放在那可爱水灵的脸庞,带著一丝怜惜。:「你真不要皇上了麽?」
那瞬间,慕震威藉著点点光,清楚的看到那双泽润的大眼渐渐泛起水光,但对方随即低下头,将头颅埋在双膝间。那模样明明显示他的脆弱、却又硬要逞强,让慕震威再一次明白,高扬与杨咩咩始终不一样,甚至无一处相似。
隔著长廊的对面,迈湘姬背靠著铁杆,睁著眼睛未入睡。杨咩咩不是不要,是不能要,明知皇虎啸心里只有高扬,那放手才是上策。不强求,他们师徒也还真像。
安静并无持续,一阵脚步声,杂乱的往他们靠近,将熟睡的几人由梦中扰醒,也将他俩的沉默打去。几名狱卒将牢门开启,其中一名看来向是领头的,对著他们放声说道:「皇上有令,请五位至偏宫作客。」
可说好听是请他们去作客,实际却押著他们又推又拉,一点也没把他们当是客人般,直至偏宫槛前。饶虎潜就坐在里面的主位上,而左手边坐著一位身穿袈裟、手持禅杖,却留著一头及地长发,且发色竟是希奇的银白。
「哼,有客人来了。」那名穿著袈裟的人,原本正对饶虎潜,看上去似乎正在谈话,这会他们给人押来了,便将脸转向他们。意外的,那人的脸蛋、五官非常漂亮,乾净的、纯净的漂亮,可瞳孔颜色却异常的淡,甚至连皮肤的颜色也淡得几乎如同纯白。
饶虎潜看著他们的表情,刹那间有些恍惚,先前那副爆君模样荡然无存。迈湘姬看著,也知道他大概是爱惨了高扬,什麽国、什麽家,大概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这不是迈湘姬-38(好轻松的轻松文0。0)
「杨咩咩,我也不跟你废话,谈个条件吧!如何?」
虽然是询问,可此话一出,一旁各个阴暗角落涌出的、如同那天晚上一般的黑影,立即将慕震威等人以刀胁持著。唯读杨咩咩一人,彷佛被隔离似的,伫立在整个偏宫中央。
「既然高扬……与皇虎啸两情相悦,必会如同预言所走,相辅相成、强国强土。既然如此,你何不忘了那负心汉、与我配双,如此便可享尽荣华富贵,何乐不为?」
「听起来挺诱人的,喔?」迈湘姬用手肘顶顶一旁的皇琴凤,挑眉道。後者一阵白眼,抬手就往迈湘姬的头上拍:「早知这种条件可以诱惑得了你,老子就不用这麽烦恼了!」
「咳咳,若是你不答应……」饶虎潜这话才说一半,一直都保持沉默的杨咩咩猛地抬起头来,两眼喷光的看著饶虎潜:「只有我?那其他人呢?是不是一样每天都有牛奶浴、花瓣浴可以泡?」
饶虎潜一愣:「啊?」
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唯独迈湘姬一脸凝重,显然这样的杨咩咩是相当异常的。得不到所爱,就乾脆自暴自弃了……情一字,真是害人不浅……
「还有酒池肉林、天仙美女可享受?还有享用不尽、挥霍不完的金银财宝跟帝王般的待遇?是不是这样?啊?」当杨咩咩说完的同时,人已经走至饶虎潜面前,一边问著一边逼近,眼睛里充满晶亮。
「靠!哪来那麽多要求,未免太得寸进尺了!」听见杨咩咩这些要求,一旁不语、看似和尚的人终於开口。可饶虎潜却一手阻止他继续发话,意外乾脆的点头,对杨咩咩答道:「如你所愿。」
杨咩咩立即一拍边上的矮柜,嘴道两字:「成交!」
从答应那一刻起,他们便从阶下囚晋升为高级贵宾,且当日应允的都照约定般一一给予,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仍然被监视著。除了分配的房内都给予足够的隐私,只要一出房、黑影便如引随行。
而杨咩咩现下身穿饶虎潜命人分别为他们量身订制的华服、腰挂上好温玉、手拿檀木香扇,一脸极为享受的坐在房内边翘脚边拈嘴毛,当然嘴毛不可能有,咱咩咩只是单纯的想做做看这动作而已。况且他方才才吃饱喝足,配上这动作、那感觉简直爽快难喻!!
其馀人等一见杨咩咩如此,不禁汗颜。哪有人当俘虏当得这麽快意、这麽舒适的?迈湘姬丢了手中的瓜子壳,重新拿了一个放进嘴哩,喀的一声,顺便抽空撞撞一旁的皇琴凤:「你看你看、那样子哪像被捉著当囚犯的人啊!?」
皇琴凤没看杨咩咩,反而给了迈湘姬一白眼:「是喔,我看你也没多像……哎呀!」
迈湘姬甩甩手,一点也不同情被他一甩手打疼皇琴凤,怜香惜玉?他字典里没有!尤其是对著那只禽兽。哼哼两声,他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而光顾著笑的他,丝毫没注意到皇琴凤眼里闪过的精光,只有一旁善於察言观色的两人为他默哀。
慕震威将脸转向杨咩咩,後者一惯带著傻笑。只是脸上偶而闪过的情绪,本人还未查觉,已被他先一步捕捉。那不自觉的苦痛,让人看了难过……他不明白,既然这爱这麽放不开,为何这麽爽快的答应饶虎潜的条件?
还是,你想报复皇虎啸呢……?
突然一阵声响、紧闭的门扉大开,打断了几个人的思绪。而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先前在偏宫时落座於饶虎潜左方的人。一双淡色眼眸未落他们其中一人,直直的盯著某处:「贫僧乃饶国皇帝的亲弟『饶孰史』,法号『经义』!」
噗!一听饶孰史自闯进後简洁的自我介绍,屋内人等喝茶喷茶、没茶喷沫。这饶家上代为免太没取名素质了,起名叫老虎钳已经够夸张的了,竟还起出老鼠屎这种名字!?还有更夸张的是、法号竟还叫『精液』!!
天啊,够了!
饶孰史报完名号後,迳自走向一处空著的位置坐下。但眼眸仍是只对著某处,未曾定睛於他们任何一人。:「此次来访,正是为了传闻中与皇帝配双的命定羊-杨公子。可想必杨公子也明白,皇帝并不锺情於你……」
「我明白。」杨咩咩淡然一笑,慵懒的靠坐著,表面上是在看著饶孰史、实际却不知看向何处。:「可我又何尝不是?饶国皇帝深爱高扬……可高扬却与别人相爱。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如此安排岂不正好?」
「杨公子,曾有人与贫僧说过,双眸即是灵魂之窗。可贫僧自小体弱,一场大病给病白了发、失了光明。而上天却是公平的,自病好之後,贫僧便能藉由其他感官洞悉周遭一切,包括杨公子。」
轻敲手上的金色禅杖,发出清脆的声响,饶孰史乾净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解:「杨公子,从您方才说话的语气与刻意藏著的情感……您深爱著一个人,且用情至深,彷佛这辈子只爱他、至死不渝。您不愿放弃、更不容许自己放弃,可夹杂的无奈与自嘲,透露出此人并不爱您或是已与其他人……」
「对啊!你都说对了,真厉害呢!」杨咩咩突然一拍桌案,整个人从坐位上跳起来,一脸灿笑的对著众人,接著一边说著一边往门边走去。:「俺已经明白你有多厉害了,你来只是想说这些?放心,俺没有那种睁眼撒谎还能面不敢色的天赋。既然没事,那俺要出去溜达、溜达了!」
「且慢!除了这个……贫僧来是想告诉您高荒高姑娘的事。」饶孰史将禅杖高高提起、再重重落下,似乎想藉此阻止杨咩咩的脚步。而确实地让杨咩咩停下,转身面无表情的问道:「那厮与俺何干?」
「……唉,高姑娘却是深爱饶虎潜、才屡次叛国,在敌军来袭时将城门大开。」
怪不得,高荒总是努力将高扬往皇虎啸身边推,表面上是如此护著自己的弟弟,其实只是为了饶虎潜。总归情一字,令人痴、令人傻……
算了,杨咩咩稍稍减少心里对高荒的厌恶。转身离开,留下一屋子陷入沉思的人们。
迈湘姬不放心杨咩咩一人落单,悄悄跟了过去。走在宽敞的长廊,他看见杨咩咩每见著一处阴暗,便会抬手微笑打招呼,看来是先前两次经验让他不由得做出如此愚蠢的动作。直到走远了,才找一处阴凉的大石,坐下乘凉。
不一会,才听见杨咩咩自言自语的说著:「皇虎啸,你知道我懒、也知道我怕痛……我懒得去追你了、也不想一辈子这麽痛……」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那颤抖的嗓音,听了令人不舍。迈湘姬看著杨咩咩忽然用手捂著心口,彷佛正忍受著极大痛苦似的、在高挂著的太阳下瑟瑟颤抖。最後,终於不住的曲起身子,将脸埋进双臂与双腿之间,抱头哽咽……
这不是迈湘姬-39(我很脆弱,需要爱护与施肥......)
之後宁静的日子持续著,平和的样子恍若毫无战事,日子也在这样的安逸中悄悄过去。而皇虎啸,则是毫无音讯。但唯一确定的是,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皇虎啸绝对会带著十足把握将一甘人质救出。
若不是为了杨咩咩,也是为了唯一的皇姐与大将军。可迈湘姬知道,杨咩咩虽然不愿待在这,却更加不愿回去。
想想现在能当阶下囚当的这麽快意也挺不简单的,饶虎潜对他们仍是不闻问,也避不见面。众人也明白,饶虎潜对高扬的心同杨咩咩对皇虎啸、而皇虎啸对高扬一般,无法割舍、亦无法忘怀。
这样刻骨的感情,他也嚐过。只不过他爱上的,不是注定要负他、或许是注定要负了对方。这段感情,不论谁对谁用情深,都是错的。苦难过後,他们真能完成天帝的指示麽……
夜晚,皇琴凤跑来硬是要跟他同榻,也由著他去。自己则是临窗而坐,看著满天星辰。不知怎地,心口却一直闷闷的,难受。
对著星,迈湘姬抬手,对著指节掐了下去。这一算可不得了,迈湘姬不可置信的直掐手,这结果他怎麽也不能信!一直不断的捏著手,由夜晚直至鸡啼都没有停过。
「湘儿,干嘛呢?」皇琴凤一转醒,才发现身旁的位置一直都未有动过,表示那人一直都没休息。起身,这才发现窗边迈湘姬一脸凝重的掐指。真是怪了,有甚麽事严重到需要他彻夜不眠的掐指一算再算麽?掀开被褥,他仅披了单衣来到迈湘姬身旁,竟听见那喃喃似的低语:「完了……完了……」
「等等,你说甚麽完了?」见对方脸上表情,皇琴凤也不由得警觉事情轻重,拍拍他询问。怎料此一拍仿若惊醒梦中人般,迈湘姬面上难得露出慌乱及焦急,双手搭著他的肩头,力道无法控制的逐渐加大。
「咩儿……咩儿他……」
「湘儿,你慢慢说、我在听。」
「昨晚我一直觉得胸口有一股气哽著……怎麽也不顺,然後便观看星位……想算算是否将发生甚麽事……」说到这,迈湘姬抓著皇琴凤的手不觉更紧一分:「……然後,我算到……也许是今日、也许是近日,皇虎啸带兵来此……战火不断……」